灭天（下部）————帝君

      这拂过了他们身体对於凡人来说几乎不可忍受的风正逐渐加强了它的威力，变得狂暴起来！

      碇渺和启梵一时不防几乎不稳，碇渺晃了一下，闻住了身形。

      “怎麽了？”

      风势越来越强，黄沙被挂了起来，他们三人的身影已经看不清了，像在汹涌的风浪里摇摆的小舟，碇渺和启梵护著玄墨，根本没有余力去注意竖亥在干什麽。

      若是可以在上空观看，就可以发现在这狂风中有个异常平静的地方，像是飓风的风眼一样，非常的平静。

      就在这中间站了一人，正是青衣的竖亥。

      渐渐的，风变小了，像来时的一般毫无预计的恢复到了先前的那样。

      碇渺和启梵同时睁开了眼睛，但立刻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甚至连声音也没发出来。

      先前还是一片灰黄的沙漠在他们面前耸立了一座巨大的石阵！

      这石阵由数十块巨大的岩石组成，每块岩石的体积都像山一样大，也许已经不能被称为是石块了，应该被称为石山才是！

      石面上金色的符字流动变化著，看样子应该是上古的神之语言。石块按奇异的方位排列，隐隐蕴涵了天地间的力量，仅仅是这石阵流露出的气势已经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座被风沙掩埋了万年的石阵终於在他们眼前展现出了本来的面貌。

      “就是这里了。”

      竖亥的一句话，惊醒了被眼前事物震撼了的碇渺和启梵，怀中的玄墨也抬起头来看著面前的石阵。

      这就是当年封禁了六大神祗之一天吴的法阵，据说这石阵夺天地之造化，这十三块奇石经过千年天火的淬炼，又吸收了东海奇穴里的灵气，後来经过东华的炼化，可以说这本来就是一件法宝了，但没人想到的是他竟然用它施以天罡神阵封禁了天吴，不过也只有这法阵才能封住以狂暴霸道著称的天吴了。

      不过再怎麽强大的阵法和法宝也没有办法完全困住这种应天地灵气而生的上古神祗，如今的竖亥和天吴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阵法是元始精心所设，其精妙和所含威力之强比封禁我的法阵还要厉害上许多，但其中有些地方还是相通的，待会儿你们跟著我走，切记不可跟错一步，到时候就算我想要救你们也是不可能了。”

      启梵和碇渺点点头，都知道这阵中的凶险。竖亥瞄了一眼玄墨随後走进了阵内。

      竖亥被元始封禁了上万年，其间无时无刻不在研究怎样逃出去，饶是元始的阵法精妙无比也被他看出了一些门道，另辟蹊径找出了破解之道，在经过无数次的试验过後终於被他顺利逃了出去，这次他有备而来，心中已有了几分把握。

      启梵和碇渺跟他入了阵中，一路上没人出声，二人紧紧跟著他生怕走错一步，要知这一步的偏差就可使他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们明显感到周围的空气变热了，拂过面颊的风灼热得烫人。这还是未触及阵法石块自然透露出的气息，要是阵法发动起来放出的热量恐怕当场就会把他们四人都烤成焦炭！

      竖亥路上小心翼翼，边走边计算著阵法变动的位置和方向，比起其他人的小心谨慎和隐含的担忧，玄墨则显得轻松和好奇，不时左右看著那些怪异的石头，虽然很感兴趣但还是很乖地在启梵怀里不随便乱动。

      在里面兜兜转转了几圈，竖亥走得很是奇怪，像本来就近在眼前可以直接过去的地方他们偏要多此一举地饶几圈过去，不过他们二人奇是奇怪，但都聪明的知道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

      在终於到达石阵的中央时，竖亥飞到空中大喝一声，弹出数道金光射入地面，下一刻地面就有了反应，金色的符字浮现地面，中间的地上裂开了一个宽大的口子，一排石梯延伸到黑暗的地下。

      竖亥舒了口气，落下了地面。

      碇渺看著那漆黑的洞口，心口忽觉得一阵冰冷，狐族的直觉告诉他前面有不好的东西，旁边的启梵向前跨出了一步，他的眼里看不到任何犹豫，蓝蓝的眸子里只有那个人的倒影。

      是啊，只要是为了他，前面有什麽又有什麽关系呢？

      只要有他在，在哪里不是一样？

      嘴角漾起柔柔的笑。

      “我们走吧。”

      墨……

      只要有你在，天上地下，我愿与你同行。

      幽暗的洞口，仿佛通向的是幽冥地府。

      在长长的石阶尽头是在地面上无法想象的广大空间。

      由阵法形成的地下空间形状方方正正，一览无余。地面上虽说是厚土黄沙，而在这地下天花板和四周墙壁却都是由光滑的青色岩石砌成的。

      一把黑色的长剑就悬浮在中央，从四处射来的金色光线就缠绕在剑身上，若是五！真君中的任何一位在想必都会惊讶出声，因为这剑与玄墨以前幻化出的剑看起来一模一样，看得出来整个阵法的能量都用在克制这剑身上了。

      “天吴果然好能耐，居然想出了这样的法子！”

      竖亥忍不住的赞叹，他终於明白天吴是怎样出的这个阵。不得不让他佩服，这天下也只有他才想得出这种方法，旁人莫说想不出，就是想出了也未必有这样壮士短腕的决心！

      竖亥对後面下来的二人看去，准确的说是对他们怀中的那人看去。

      “亏得你想出的这法子，连我也自叹不如，但终究你还是弄到今天这个样子，这岂不是又重蹈了万年前的覆辙？难道只能说这就是天意？”

      竖亥口气中有著一丝悲凉，握紧了右拳：“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後悔以前做的决定，即使要我再选择一次，我依然会这麽做，换了你……想必也是一样吧？天意又如何，若是天要阻我，我连天也一并毁去！”

      他的表情变的有些狰狞，玄墨默默看著他，似乎什麽也不懂，又似乎一切都了然於心。

      碇渺觉得竖亥表现有些异常，觉得这样下去有些不利於是上前说道：“竖亥大人，请问这个……”一面将视线转向了那把奇异的黑剑。

      竖亥刚才心神动荡，此刻却已平静下来完全看不出有什麽异样了。

      “这个就是天吴随身的爱剑‘昊夜’，这个阵法开始就设定的是只对天吴有束缚的反应，准确的说是对他的力量有反应，天吴一定是察觉了这个，所以竟将自己的绝大部分力量转移到了‘昊夜’上面，阵法将剑认定是困住的对象，而天吴则趁阵法的威力集中在剑上时逃了出去，而且连样貌也给改变了。”

      要知神祗最为重视的莫过於力量，天吴竟可以舍弃以往最为崇尚的东西，这一点的确是大出他所料。

      竖亥没有想到这一点，就算是他想到了多半也不会这样这样做，失去力量对他来说是根本不可想象的事。

      浮在空中的黑剑似乎知道自己主人就在面前朝著玄墨兴奋地振动轻响著，而它动一下身上缠绕的晃若实质的金色光线就紧过一分。

      “有了这把剑他就可以恢复了吗？”碇渺急忙问。

      竖亥眨眨眼，摇头说：“不行，没有凝魄，就算有了力量他也不过是一具徒有形体的躯壳。”

      启梵皱眉道：“如今凝魄在东华手上，我们又如何能得到？”

      竖亥俊眉轻展：“就算我们不去找他，他也肯定会来找我们的，算算时间也应该到了……”接著他朗声说：“元始大人别来无恙啊？”

      一道青光闪过，众人眼前一晃，已有二人出现在眼前。

      一人白衣长袖，姿态翩然。一人青色战甲，气势威猛。

      正是元始和岩庞二人。

      “竖亥，没想到你居然到这里来了。”

      竖亥头一偏，看向面无表情的元始：“怎麽，想到我这儿要人了？”

      “你现在功力未复，就凭你们三个有能力对付我吗？”

      竖亥眼睛转向启梵怀中的人，狡猾地一笑：“我们三个？不一定吧……”

      竖亥冰封般的表情有了些动容。

      “莫非你寄希望於他身上，若是以前的天吴我或许还忌惮三分，但就看现在他的样子……除非你有办法把凝魄再归回他的体内。”

      竖亥抬手将额前散落的头发拨开，姿势优美流畅。

      “呵呵，不好意思，你还真是猜对了，我不巧刚好懂得此术，开始本来没什麽用处，没想到居然还真的用到了。”

      元始眼中寒芒一现，“你说什麽？”

      竖亥笑笑，柔声对启梵说：“我记得你对我说过‘情之所衷，虽死无怨’是吗，现在就是你实现你说过的话的时候了，我现在就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无怨！”

      启梵看著怀中懵懂的人，手指轻轻在他脸上勾画著轮廓，一边轻声地说：“如果他的苏醒要以我的性命为代价，就是舍了这条性命又如何呢？”

      元始看著他，漂亮冰冷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不仅会死而且连转世重生的机会也不会再有，在这世上连一丝魂魄都不会留下。”竖亥缓缓地说著：“而这一切他可能都不会知道，这样也值得吗？”

      启梵笑了，笑得温柔又满足。

      “值得，我认为值得！”

      竖亥的表情有些像做梦般的迷茫：“为什麽？这就是你们所说的‘爱情’吗？”

      他的眼睛看向空中，似乎在问一个他们看不见的人。

      第四十八章

      “天吴，舍去了力量而换来的自由，当初你的决定真的不知道该说对还是不对，沦落到需要我来助你的滋味并不好受吧。”

      竖亥对启梵怀里的人说著，像对待以前那个骄傲不可一世的神祗一样。

      “竖亥，不用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今天是逃不掉的，”岩庞开口道。

      竖亥哈哈大笑，笑了半晌停了下来，看向元始，眼中却全无笑意。

      “元始，当初会被你封禁的确是我估计错误，我低估了你的手段和心计，能够不动声色隐藏实力这麽多年，连东黄锺这种神器都能为你所用，不得不让我赞一声高明！”

      竖亥语调缓慢清楚，神情悠然平静,举步走到启梵身边,笑得温雅无害.

      他长指托住玄墨的下巴，无视启梵和碇渺微恼的眼神说：“要说心计之深，我的确是不如你，就是论心狠手辣，我恐怕也是逊你三分，当年在你明明知道天吴对你抱有一份特殊的感情的情况下你也可以将他重伤。”

      元始看似柔和的面部曲线没有一丝动容。

      “竖亥，不用再拖延时间了。”

      竖亥眼角微扬，“是吗？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说话间竖亥他一把将启梵推了出去，手中同时光华大盛，一瞬间经照得人睁不开眼。

      元始惊觉不妙，想伸手抓向启梵却发现身体不能动弹。

      “你做了什麽！”他对著竖亥大喝道。

      “也没什麽，就是在你们近来前设了个阵而已。”

      元始思索了一下，眉头一皱，说道：“难道是……须弥神阵？”

      原来在之前进来後竖亥就在里面设下了这个阵法，传说中的须弥神阵有著穿越时间空间的能力，阵法运用到极至甚至可以逆转时间！

      “不错，我现在的能力也只能将阵中的物体恢复到一定时间之前的状态，而恰好我发现在阵法发动的时候会附带一个作用，那就是可以束缚在阵中的人的行动，虽然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但是对我也足够了。”

      看到齐梵已经站到阵眼的位置，碇渺也站在一边警戒，竖亥不紧不慢的说道。

      “有了身具千年法力的赤金和烛阴的龙鳞作为阵法的媒介和动力，接下来的一切都不是你我能够控制的了。”

      站在阵眼中的启梵神情专注，体内的龙鳞已现出了体外，发出暖暖的红色浮在空中。

      启梵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金色，奇异地有著金属的感觉。

      怀中的玄墨好奇地看著他，不安地在他怀里动来动去。

      同样在空中的“昊夜”也有著异动，不住发出甕甕的声音，剑身上缠绕的金线也黯淡了很多。

      元始也觉得体内一阵骚动，一道红光透胸而过，竟是“裂天”呼应著飞了出来，朝阵眼而去。

      红色的“裂天”在绕著启梵转了一圈後飞向了“昊夜”，在它周围饶著圈子飞著，倒也奇怪，它每飞过一圈，“昊天”身上的金线就暗一分，“昊夜”身上的黑气也越发浓郁，也呼应地像要冲破束缚。最终金线完全被消融了，“昊夜”欢鸣著飞出来，感受得之不易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