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重新开始——LCY

来找我麻烦......」
「......」甜蜜回忆涌上心头，视线被泪水模糊了。
「思迅，你得相信远文。」何静平看见也上前帮腔，道：「我和你爸也是去美国找你时，看见远文才知道你们遇上了
，绝对没有事先串通来骗你。」
「给我闭嘴啊！我的事没有你插口的馀地！」思迅怒叫，恨恨地瞪著她。
「思迅！」卓远文掀动一下嘴唇，好像想说些什麽，但方思迅先一步打断了他。
「卓远文，我只问你一件事......」凌厉的目光迫人，少年一字一顿道：「那天，你从黑社会头目手上救了我，在这
之前你已经知道我是你表姐的继子，是吗？」
卓远文张大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最後还是点了点头。
「我翻过你的行李，找到一张你小时候的全家福合照。」
思迅知道那张照片，那是他七岁那年跟父母一起拍的，亦是他保留著父亲唯一的照片。卓远文看见照片，认得方君泽
是表姐的丈夫，自然联想到他的身份。
「我恨你，卓远文。」紧紧地闭了闭眼。眼皮很烫，泪水快要涌出来，「这辈子，我再不要看见你！」
思迅赶在泪水流出来前转身离开，卓远文已经呆住了，但方静平拉住他。
「思迅，你爸快要回来了。你且等一会，跟他见见面好吗？」
「滚开！」绝不能在这女人面前哭，思迅狠狠推开她。
「哎哟！」方静平被推跌了。
思迅身形一顿，狠狠心，不去扶她。但他才踏出房门，熟悉的身影挡在面前。
「爸爸......？」父亲看见他推倒继母了吧？
果然，方君泽怒目相向，厉声道：「去扶起你平姨，向她道歉！」
父亲的态度激起少年的反叛心，刚才就算有一点半点歉意，现在也烟消云散。
「道歉？那贱女人配麽？我恨不得摔死她！」
「思迅！」
「上次在纽约，没把她弄得一尸两命算便宜她了！」
方君泽怒不可遏，狠狠扬手-
「啪！」
卓远文和何静平倒抽一口凉气，各自上前拥住自己的爱人。
思迅呆了片刻，摸著自己红肿的脸，心里说不出的愤怒和悲伤。
「你居然有脸打我？！」
「这是什麽话？！我是你父亲，当然有权教训你。」
「父亲？你有资格吗？」思迅红了眼，恨恨道：「是你迫死妈妈的。你搞上姓何的贱女人，害妈妈伤心自杀！你这个
不要面的奸夫，我不认你是父亲！」
「畜生！」方君泽气疯了，又想扑上动手，但是被妻子拉住。
「思迅，别再说！」卓远文低劝，怕他捱打。
「我没说错！那混蛋老头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我！」
「我方君泽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你妈红杏出墙，对不起我在先！」男人石破天惊地叫！
「君泽！」何静平尖叫。
「混蛋！你敢诋毁我妈！我杀了你！」思迅激动得很，卓远文几乎抱不住他。
「这件事我早该说出来了，思迅，你得有心理准备。」身为父亲的反而冷静下来。
何静平暗中捏一捏丈夫的手。
「让我说出来吧，这些年太委屈你了。」方君泽给她一个柔情的眼神，然後转向儿子，「思迅，我跟你妈是错误的结
合。我本来是建筑公司的中级职员，不知为什麽你娇纵的妈妈看上了我。但婚後我们的生活不协调。你妈是千金小姐
，我只是中产出身。你妈爱享受，懂得品红酒，跳社交舞，参加宴会，而我只懂得工作。新婚热情减退後，你妈很快
就嫌我闷气老土，终日在外面找乐子。」
「你胡说！不准你抹黑我妈！」思迅涨红了脸。
方君泽看看儿子，叹了口气，道：「你的出生曾经短暂地挽回我和你妈的关系，可是没多久她又故态复萌了。终於，
在你七岁那年，你妈疯狂地爱上一个男人，那时我和她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了。」
「骗人的！要是这样为什麽你们不离婚？为什麽妈要自杀？」思迅脸色转白。
「你外祖父反对你妈跟那男人一起，但你妈一意孤行，暗中变卖名下所有财产，筹画跟情人私奔。但事情如你外祖父
所料，那男人不是好人，拿了你母亲的钱就跑了。」方君泽一脸沉重，道：「你妈受不了打击，情绪一直低落，结果
在你八岁生日那天......她穿红衣，是为了想报复那个骗她的男人。」
「我不相信，我一个字也不信。」思迅大叫，浑身发抖。
「你可以问福婶。」方君泽指指门外。福婶早在听见他们争吵时就来了，这时见思迅望向她，她不禁心虚地低下头。
「思迅，这事我一直不说破，也不让别人说，一是因为答应了你死去的外祖父，要保全你妈的声誉；二是知道你很爱
妈妈，我不想你难受。但事到如今，也不能隐瞒下去了。」听著父亲沉痛的声音，方思迅感到很不真实，恍恍惚惚的
，好像踏在云层上。
「思迅，小心。」卓远文心疼地扶著他。
思迅回头看看他，问：「这事你也知道？」
卓远文迟疑地点头，道：「记得那天在阁楼，你跟我说起你母亲的死，事後我问过表姐......」
「原来你早就知道。」点了点头，思迅的目光掠过众人的脸，渐渐变得冰冷，「好，好，你们都知道真相，就瞒我一
人。」
「思迅......」卓远文还没说完，已被狠狠挣开。
「我恨你们！！」一股说不出的愤怒涌上心头，好像自己被全世界背叛了，思迅疯了一般冲出门外。待众人追出去，
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半个月後，偏远郊区
方思迅租了一间小公寓，终日足不出户。
他谁也不想见，也不想让任何人找到他，就连电话也不接。
可是在独处的时候，他却忍不住反覆地听著卓远文给他的留言。男人找不到他，但每天都会打到他的手机，不厌其烦
地劝说。
『思迅，是我，你在哪里？大家都很担心你。』
『哔！』
『思迅，你接电话好吗？不要让大家担心。有什麽问题我们见了面再解决，世上没有不开冰释的误会。』
『哔！』
『思迅，其实你是谁的儿子，我是谁的亲戚，这根本不重要，只要我们真心相爱，其他的又有什麽关系？』
『哔！』
『思迅，你好吗？我很担心你，这几天四处找你，我快要发疯了。你联络我好不好？至少让我知道你平安。没有你的
一天，感觉上就好像一年那麽长。』
『哔！』
『思迅，真的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我们的感情甚至不值得让你花几分钟时间见我，听听我的解释？』
『哔！』
『思迅，你到底在哪儿？！难道你要躲起来一辈子吗？！......我爱你，思迅，不要这样对我......』
『哔！』
『思迅，学校快要开学，你要放弃学业吗？』
『哔！』
『思迅......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也许你会认为那件事没有意义，但我还是希望你知道。......你被黑社会抓
走那天，我翻到你照片，当时第一个认出的人不是表姐夫，而是你。在你九岁那年我们曾经见过，就在表姐的婚礼上
。那天你闹别扭，推倒了结婚蛋糕，弄得大人下不了台，几乎破坏了整个婚礼。当时我想你我同病相怜，都是为他们
的婚事感到难过的人。我不敢表达出来，你做了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让我觉得这孩子勇敢又可怜，印象非常深刻。
所以当我认出你就是当年那小孩的时候，我便想：我怎可以不理你呢。』
『哔！』留言结束了。
埋藏在深处的记忆翻起，思迅记得那天大闹婚宴之後，因为被盛怒的父亲责骂而躲起来哭。那时谁都没空哄他，他哭
了很久，快要哭昏过去的时候，有个大哥哥来抱起他柔声安慰，而他就在那个很温暖的怀抱里睡著了。
那个大哥哥就是卓远文吗？
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思迅感到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
这时门钟响起，思迅擦乾眼泪去应门。
「是谁？」
「是爸爸。思迅，开门吧。」心力交瘁的父亲大力叩门。
「你怎会找来的？」思迅惊问。
「我们拜托了私家侦探。」方太太回答，又帮著丈夫劝道：「快点开门，我们很担心你。这里就只有我和你爸，假如
你讨厌我，我可以避开让你们父子单独见面。」
「你们走吧，我谁都不见。」思迅咬著牙，死活不开。
「思迅！开门啊！你到底要怎样才原谅爸爸？快点开门啊！」年迈的男人因心痛而红了眼睛。
方太太看不下去，狠狠踢著门，大声叫：「方思迅！马上给我开门！你没面见我吗？你这个胆小鬼！讨人厌的臭小孩
！」
「你在骂谁啊？」门应声而开，娇纵的少年满脸怒容。
「就是骂你！」女人也亳不退让。
夹在中间的男人连忙打圆场。
「出来就好，思迅，我们谈谈，爸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我什麽也不想听。」思迅撇转脸。
「不想也要听！」方太太凶巴巴道。
「你凭什麽？」思迅竖起眉毛。
「就凭你欠我。」不理丈夫的阻止的眼色，方太太挺胸说：「你冤枉我害你母亲，我含冤莫白整整十年，难道你不该
赔偿我吗？」
「......」好像无法反驳。
「十年时间，换你好好听我说十分钟话，这样便宜你了。」外表温婉柔弱的方太太露出凌厉目光。好像女人不管多弱
，在关键时候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都会变得很有担当。
倔强的少年终於屈服。
「......进来说吧，就你一个人。」

狭小的客厅内，继子与继母还是第一次单独相对。
思迅坐在一角，一言不发地看著手表，明摆著只打算敷衍地听听，十分钟一到就赶人。
方太太也不在乎，自行坐在沙发，点了根薄荷香烟。
「我知道你很讨厌我，我也很讨厌你。」不打算拐弯抹角，女人一开始就坦白地说：「可是我要做君泽的好太太，要
装出贤惠的样子让他省心，前妻的孩子是无论如何打骂不得，只能好好侍候著。偏偏你这个小鬼超级难讨好，事事跟
我对著干。把你父亲送我的东西打破，在我喝的茶汤里洒盐，点心里放蟑螂，还把我裙子上的线口悄悄割断，让我亳
不知情地穿著上街，走到半路被人指指点点才知道裙後已经破了个大口子......可恶！你又不是我生的，我为什麽要
受你的气？！」思迅小时的顽皮事说三天也说不完，激动的方太太说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神情变得出奇地温柔，「
说实话，真的要斗，那时你只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哪里是我对手。但想到君泽他那麽疼你，我又怎能跟你计较。」
思迅看了她一眼，有点动容，又有点怀疑。
方太太看他一眼，微微一笑说：「跟所有人一样，你也怀疑我嫁你父亲是为了钱。」
见思迅没有回应，她便自顾自说下去。
「你无法想像我有多爱他，爱到可以爱屋及乌，为你这只惹人厌的大乌鸦做牛做马。」方太太嫣然一笑。见思迅扁扁
嘴，便翻起旧帐：「别忘了你小时候在学校闯祸，都是我去跟校长求情的。还有你惹了麻烦，也是我偷偷去替你摆平
。」
「你只不想让爸爸心烦吧，才不是为了我。」思迅嘟长嘴巴。
「若不是为了爱你爸，谁要受你的气。」方太太振振有词，说罢突然脸色一黯，垂下眼皮说：「当年设计你和安泰分
开，我的确做得很过份，但那时我真以为那样安排对你是最好的。当然，最主要是你爸不希望你是同性恋。」
「......」思迅无言，对这件事其实他已经不是很介怀了。
「我跟你爸是真心相爱才结婚的。虽然最初的时候，你爸是因为同情和怜惜弱者，才帮助我家的生意。而我是因为感
激和敬佩他的为人，才去服侍他。可是後来，相处下去，我发现君泽是那麽温柔高尚的一个人，我深深爱上他。」方
太太露出少女般腼腆的表情，柔声说：「爱情可以由怜而生，也可以由敬而生，只要真心爱上就好，为什麽爱上不重
要。」
思迅瞬间泪盈於睫，哽咽道：「为什麽要跟我说这些？你不是应该希望我跟远文分开吗？」
「能分开固然是好，若不能的话便尽早复合吧，省得大家都受折腾。毕竟只有你快乐，你爸才会快乐啊。」方太太叹
了口，又轻轻说：「而且上次安泰的事，我已经欠你很多。」
思迅说不出话。这时电话忽然响起。
只有卓远文知道他的手提电话。
思迅犹豫，不知接还是不接。
「是远文吗？接吧。」方太太劝道。
思迅咬咬牙，拿起电话。但铃声就在这一刻嘎然而止。
一阵失落涌上心头。
「没关系，也许他会再打来。」方太太安慰。
思迅垂头不语。半晌，手机显示有留言。思迅不顾有人在旁，走到一角收听。
『思迅，还有几天新学年就开始了，你再不回纽约，就要来不及了。记著，念书不是为了我，或者为了你父亲，而是
为你自己。假如你讨厌我们，不想再受摆布，便要先争取到经济独立。还有，你不必因为不想看见我而躲起来不回去
，因为再过三小时，我便会乘飞机离开这里。我不会回纽约，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你可以安心回去完成学业。
......再见，思迅，祝你永远幸福快乐。』
『哔！』
手机应声跌落地上。
「思迅，怎麽了？」方太太吓了一跳。
「远文要走了！」思迅满头大汗，紧紧攥住女人的手臂，「他说永远不会再在我面前出现。」
「这......远文这人是很死心眼的，向来说到做到。」方太太同情地说。
「不！」思迅疯了一般闯出去。
方君泽跟儿子撞个满怀，但也来不及拉住他。
「思迅是怎麽了？」他转头问爱妻。
「这......」方太太还没回答。思迅又急急跑回来。
「你们有驾车来吧？把车子借我！」
车匙在方太太手上，她很贤惠地望向丈夫，轻轻说：「远文要离开了，思迅想去追他。」
方君泽点点头，从妻子手上接过车匙交给儿子，温言道：「去吧，爸爸支持你的。」
「爸爸......」思迅红了眼，他以为父亲是不肯答应的。
「以前你年幼，为了保护你，身为父亲的就算横蛮霸道，也不得不自作主张为你安排该走的路。但现在你长大了，应
该知道自己需要什麽。假如你这辈子只能跟男人在一起，那麽远文是个好人，他无疑是你最好的选择，爸爸没有理由
反对。」
父子二人拥抱了一下，思迅急急跳进车厢，驾著大型轿车绝尘而去。

由郊区至机场的路程大约两小时，思迅抄著捷径和小路。
他不知卓远文会乘哪一班机，目的地是哪里，但利用机场的广播器，应该会找到人。前提是，他绝对不能迟到。以目
前的车速应该来得及，但万一遇上塞车......
他不敢再想下去。
转眼间，车子就要由小路驶进高速公路了，思迅拚命加速。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突然跳出马路中央，伸开双手挡在车
子前面。
「吱--」可怕的煞车声。只差几寸，车子便会把男人撞倒，不死也得重伤。
思迅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你这是找死吗？！快滚开啊！」
男人不听，冲上来攀住轿车的车门，苍白的脸布满汗水，脸色比差点成为杀人凶手的思迅更难看。
「先生，拜托，我太太要生小孩了。」男人指指一旁坏了的小车子，哭丧著脸求道：「请你送她到医院去。」
思迅看见车内的孕妇痛得脸容扭曲，内心一阵挣扎，最後硬著心肠道：「对不起，我赶时间，请你拜托别人吧。」
「可是这里偏僻，我们等了快半个小时才等到你经过。」男人哭出来了。
「我真的有要紧的事，你叫救护车吧。」
「我的手提电话没电。」男人抱著头，哭得像个小孩。
思迅想把自己的电话给他，但原来他的电话也留在公寓里。这下子他不知该怎麽办了，看著时间一秒一秒溜走，他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