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重新开始——LCY

得自己快要发疯。
这时男人突然地抓住思迅的手臂，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先生，求求你！我太太和小孩要死了。」
那绝望的表情和语气教人难过，思迅抱著头，失控尖叫。
「你太太小孩要死，关我什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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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比预期长了，所以迟了更新。^^b
尾声
五年後，纽约
在咖啡馆里，时间好像停止流逝，一切都维持五年前的样子，一桌一椅，一砖一瓦都没有变动。只是店名已由
「PEACE」改为「远方」。
「老板，我的鲜奶咖啡好了吗？」
「还有我的特色雪芭和黑森林蛋糕，已经等了好久。」
「对不起，请再等一下。」穿著浅色麻质休闲式西装，意大利薄底皮鞋，架著款式斯文的眼镜，俊美的青年温文地安
抚客人。
今晚的顾客比较多，连房东先生都要出来客串待应生。美丽的他在场中央，摇著陶瓷烧制的铃铛，叫道：
「LASTORDER！LASTORDER！」
客人把握最後机会点餐，艾美热情友好地招待顾客。
「这里的咖啡还是一样好喝啊。」老顾客满意地说。
「应该说比以前的更好喝。」邻桌的客人插话。
「喂，你俩给识相一点。」房东走过去，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岁月为他加添的只有优雅气质，「我们要打烊了，还
不快点结帐滚蛋，想白坐到什麽时间啊。」
「是是，知道了。」不管态度多嚣张，众人都甘心情愿卖他的帐。这就是房东特有的魅力。
「谢谢惠顾，请改天再来。」老板礼貌地跟每一桌客人道别，在送走最後一个客人後，便开始清洁工作。
馆子每一个角落都要扫得纤尘不染，桌椅要擦得晶亮；圾垃要清理，普通和可以循环再造的要分开；卖剩的食物一份
一份包装好，送去给无家可归的街童和流浪汉，还要给野猫野狗准备夜宵......
青年老板累得一身汗，乾脆脱掉西装外套和衬衫。
只穿小背心的他露出上身瘦削但优美的线条，还有背後斑斓的纹身。
荆棘与火焰，还有展开翅膀的女神。
「思迅，先休息一会。」房东倒了杯冰水给青年。
「谢谢。」思迅接过，喝了一口。有点疲倦的他拿下平光眼镜，揉揉眉心。
房东看见叹了口气，道：「这些事请交给员工处理就好，何必事事亲力亲为？你早上要上班，下班回来又要顾店，身
体快累垮了。」
「没问题的，这几年不都这样应付过来了吗？」思迅一笑。没上班前他也是一边上学一边顾店的。
「真是难为你了。」房东怜惜地摸摸他的脸，道：「其实你不必太勉强自己。人不在，留著这咖啡馆也没意
思。......不过不管我怎样劝你都不会听吧。」
思迅笑而不语。
「有後悔过那天救人的事吗？」那天思迅先把孕妇送到医院，再赶到机场时已经迟了。他只是迟了十五分钟，十五分
钟已而，但机会是不等人的。
「有，每天後悔一百次。」思迅答，他垂下眼皮，眉宇间透著淡淡的哀伤，「但若时光倒流，让我再选一次，我还会
做同样的选择。」假如他见死不救，也没脸目见卓远文了。
「你真是个怪人，我完全无法理解你在想什麽。」房东摇摇头。若换了是他在思迅的处境，他会亳不犹豫地驾车离去
。做好心没好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呢。
「是吗？」思迅没所谓地笑笑。岁月早已把他少年时代的棱角磨平了。
「不是吗？正常男人是绝不会亳无止境地等一个不知回不回来的人，哪怕对方是自己一生至爱，男人天生不擅长等待
。」房东理直气壮，侃侃道：「等待是旧式女人的专长，上个世纪末的女人都已经不屑去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了。而
男人，就算心里爱死了一个人，也不妨碍他同时拥有其他人。所以你也可以试试一边等，一边留意一下身边有没有合
适的机会。」
「这难度太高了，我做不到。」思迅惊叹。
「你真笨！就算你要专心一意的等，至少也给自己一个deadline啊，而且要在你的青春消耗尽之前。」说到青春，房
东忽然想起自己也是望三的人了，不由得泄气，「算了，我有什麽资格说你呢？我自己也活得一塌糊涂，再说下去要
惹你笑话了。」
「凯！别这样说！」思迅上前紧紧拥抱沮丧的男子，叫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直很感激你的。」
「感激我什麽呢？我这人只会耍耍嘴皮子。」房东牵牵嘴角。
「全因你当年不收我租金，我才能把咖啡馆经营下去啊。」思迅说。那时尚是学生的他根本没有能力同时负担生活费
、房租和店铺的营运费，若不是房东通融，他早就保不住咖啡馆了。
「别客气啊，而且也不是不收，只是迟些收，宽限至你毕业後才缴付吧，我也有算上利息。」房东说。
「说起来，你的利息算得太狠了，能不能少收一点啊。」轮到思迅沮丧了。现在他每个月的薪水都要拿来还债。
「耶？你得体谅我一把年纪，又没一技之长，只能靠收租过活啊。」拭泪状。
「喂，少装穷了你这超级包租公。这街上所有的物业都是你的，换句话说你拥有整整一条街耶，收到的租金够吃三辈
子，少我一份也没关系吧。」
「喂喂，若人人像你这样想，我还能收到租吗？而且咖啡馆有赚到钱。」
「赚到的你占去一大半啊。」
「这是当初说好的，而且我有到店里帮忙，你上班时都由我顾店......」

凌晨两时
完成所有工作，思迅拖著疲乏的身躯回家。
他依然住在咖啡馆上层，那里一切保持不变，跟卓远文还在的时候一模一样。
思迅放下公事包，随即软瘫在床上。KINGSIZE的双人床对他来说显得有点过大，这层公寓也是，一个人住也实在太宽
敞了，宽敞得有点冰冷凄清。
房东也曾经建议他搬到小的点酒店式公寓，但他还是宁愿留这里。
「铃～～铃～～铃～～」茶几上的电话响起。思迅没心情接听，任由它响了七八下後自行转驳到留言信箱。
「这是方思迅，现在不能接听你的电话，请在讯号一响後留言。哔！」
『思迅，是爸爸啊。』思迅即时听到老父的声音。虽然父子二人早已和好，但今天他太累了，没力气应付老人家，『
你还没下班啊？工作很忙吗？我看报知道你最近的设计又得奖了......』
方君泽非常高兴，但思迅只是微微一笑。他的作品不多，但从毕业设计起，差不多每件都拿到或大或小的奖项。从一
开始他就以得奖为目标，因为只要得了奖，媒体就会报导，卓远文便有机会看到了。
『对了，方氏建筑正筹划在上海大展拳脚，第一步是兴建亚洲最高的商业大厦。思迅，你不如回来帮爸爸吧。除非你
还生爸爸的气，否则与其为外人打工，不如替自家出力。一切条件都可以依你，你考虑一下......』
上海的大型建设？亚洲最高商业大厦？媒体一定会大肆宣传吧？思迅有点心动。
这时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些杂音，好像有人在争夺发言权。
『思迅，是我。』继母何静平争赢了，她照例向思迅汇报，『还是没有『他』的消息。我最近见过卓家的人，也向他
们打听过，不过『他』跟家人关系一向疏离，所以卓家也不清楚『他』现在在哪里。思迅......你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留言录满了，电话自动挂断。
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每个人都这样问。
每个人都觉得他应该忘记他。
每个人都觉得他在浪费生命。
每个人都觉他再痴痴地等下去，简直是个傻瓜。
思迅一个人在黑暗中轻轻的笑。这些他都知道，可是他不能自拔啊。有时候思迅也觉得自己是个傻瓜。
卓远文在他生命中出现的时间不过短短一年，不知为什麽在卓远文离开後，他整整用了五倍的时间也无法淡忘他，而
且思念只有变得越来越浓烈。
原来感情的深浅，是不可以用时间去衡量的。
那一年，已经是一生了。

上海，蒲东机场
新机场运作相当现代化，不比世界上任何先进城市逊色。
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开始，世界各地资金涌入，令上海经济急速起飞。各式各样的大型建设如雨後春笋，像四通八
达的地铁站，纵横交错的高速公路，两座巨型大桥，国际化的证券交易中心等等，几乎每天都新的建设计划在进行。
其中，方氏建筑亦积极地参与。
「嗯，我到了。」思迅提著轻便的行李步出机场，一边走一边聊电话，「有派来的车子来接我吗？......还没看见，
也许是塞车吧。」这个人口超过一千三百万的城市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塞车，日子久了他也习惯了。
「工作上的事待我回来，大家开过会後再决定。」半年前，思迅终於答应了老父的邀请加入方氏建设，从此纽约上海
两边走，开始了『空中飞人』的生活。
虽然要经常往返两地，乘搭长途飞机很辛苦，可是加入方氏後他的身份是少东，工作安排上便自由多了。只需负责设
计和决策性的工作，不用再每天准时回公司报到，这让他可以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咖啡馆上。当然，他不在的日
子只能依靠房东和艾美。
「替我订一晚酒店就好，我明天就走，那边还有事要赶回去呢。」思迅在电话里吩咐秘书。他出门时咖啡馆爆了热水
管，现在他的心还悬著，「我知道时候很紧迫，我会马上回来的。先挂了，我看到车子驶过来。」
穿著制服的司机把车子停在思迅面前，然後下车拿过行李，恭敬地他开车门。
思迅正要上车，忽然听到背後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思迅，是你吗？」声音充满惊喜，和难以置信。
「是你......？」思迅也很意外，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他，心情又惊又喜，「安泰！」
「思迅，真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安泰热情地给他一个熊抱，「你长大了！我差点认不出你来！」
「你也是。」思迅一笑。比起五年多前一见，高大的安泰又壮了不是，皮肤晒得黑黑的，看起来越发有男人味，「没
想到你会记得我。」真幸运，若安泰没叫住他，他便看漏眼了。
「这是什麽话？我怎可能忘记你？我们是初恋情人耶！」安泰笑著轻敲他的头。
思迅抿嘴一笑，不去说破。
「有空吗？我们去喝杯咖啡吧？」安泰问。
来自初恋情人的邀请，思迅再忙也会答应。

星巴克
安泰点了爱尔兰咖啡和三文治，思迅则喝牛奶咖啡，二人窝在舒服的沙发上聊天。
「好喝吗？」安泰体贴地问。
思迅笑笑，摇头。
「比不上我做的。」
「咦？你有那麽厉害吗？」安泰有点意外。
「我痛下过苦功呢。」思迅轻轻说。当然，更主要是他曾得名师指点。
「啊？」安泰觉得旧情人反应有点怪，神情似欢喜又似悲伤。
「对了，你怎麽会来上海？」思迅忽然换个话题。
「我和同伴的装修公司刚接了一个工程。你知道崇明岛吗？」崇明岛是全世界最大的冲积岛，就在长江入海口南岸，
与上海浦东新区一水之隔。那里环境优美，气候温和，几乎未经污染。安泰解释道：「一位欧洲发展商在那里兴建了
几幢豪华别墅，他把室内设计和装修委托我家公司。」
「太好了！你们的生意迈向国际性呢。」思迅由衷感到高兴，道：「之前我也常常看到杂志以你们的作品做示范。安
泰，你好厉害啊。」
「别调侃我了。这不是我一人的功劳，小利和小武功劳更大。」安泰的脸微红，谦逊道：「而且我们只是小公司，刚
赚到一点点名气，哪里及得上你啊？」
「咦？轮到你取笑我了吗？」思迅笑。
「这才不是取笑，我该恭喜你呢。」安泰以咖啡代酒，举杯笑道：「你的作品又得奖了。」
「你知道？」在初恋情人面前，思迅有点腼腆。
「报纸有刊登啊，我一直留意你的消息。」安泰高兴地说。自少他就觉得思迅很有才华，此刻看见他成功，竟比自己
成功更快慰。
「是吗......」思迅垂头。不知道那人会不会跟安泰一样，注意自己的消息呢？
「怎麽了？」安泰低声问，「思迅，你好像不快乐。」
看似粗鲁的安泰其实很细心，而且很念旧，依然无私地关心旧情人。思迅很感动，不是不想把心事跟他说，而是根本
不知从何说起。
「安泰......」
「嗯？」
「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为什麽？」安泰不懂。
「我们一起的时候我给你很多麻烦，分开时又没体会你苦心，反而恨你。在你艰苦的日子我从来没有为你分忧过，我
父母还对你做了很过份的事。」思迅咬著唇，说不出的惭愧。
「是吗？我都不记了。我只记得我们有过美好的时光。」安泰温柔而坚定地说，「我不後悔爱过你，思迅。那就够了
，其他的事不用重要。」
「谢谢你，安泰。」思迅露出感激的笑。
安泰也笑，耸肩道：「思迅，你父母所做的事不用放在心上。记著，不管他们做什麽都是因为爱你。」忽然想起一事
，他又补充道：「後来你父母来找过我，他们向我道歉，又把你近况跟我讲。」
「啊？」是父母当年纽约之行後的事吗？
「我知道你过很好，也就很安心了。」
「你真不介意吗？」
「我也当了人家的父亲，很明白为人父母的心情。」安泰摊摊手。
「什麽？」思迅大吃一惊。
「给你看看我『老婆』和儿子的照片吧。」安泰献宝似打开皮夹子，里面放了他的全家福。
「啊？」思迅看清楚後，又再吃一惊。
照片应该是在郊外野餐时拍的。安泰身旁是一位很秀气的青年，光看照片已经感到他身上有一种清泉水般清澈透明的
气质；而在二人中间是个小男孩，样子跟青年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照片里三人都笑得很灿烂。
「我儿子念小学了，他聪明得很，就是顽皮一些。但小孩子不顽皮反而更令担心，对吧？」安泰絮絮地说个不休。像
天下间所有的父亲一样，把儿女当作世界的中心。
「你看来很幸福哦。」思迅笑，眼睛有点湿湿的。
「是啊。」安泰大刺刺地承认。
「那就好，我很高兴你找到幸福。」
安泰笑著，伸手乱揉旧情人的头发，说道：「所以啊，思迅，你也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幸福。」

跟安泰重逢是意外惊喜，亦带来短暂幸福的感觉，但之後思迅又回到忙碌而虚空的生活。
「大堂的地砖一定要使用意大利天然粉红色云石，别的一律不收货！」
「云南出产的大理石也有类似的淡粉红色泽，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但价格要便宜几十倍。」
「我的设计一定要使用最好的材料。」思迅说得斩钉截铁，采购部众人低声商议一会後妥协，然後又去到下一个议题
，「是谁擅自更改我的设计图？」
营业部和设计部的代表一起说：「原来的设计浪费太多空间，会大大减少收益。稍为更改一下设计，可以增加20%的
楼宇实用面绩。」
思迅叹了口气。跟以赚钱为前提的高层们开会就好打仗一样累，令次都不开不少时间说服他们。
「空间感对设计是很重要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传来一阵争吵。
思迅处身的办公室是在工地临时搭建的，隔音设备不好。
「发生什麽事？」
秘书出去看看，过了一会儿回来道：「有一群不良少年来闹事，其中一个被我们抓住，保安部正商议要不要报警。」
「不良少年？」思迅挑挑眉。
这种事还不需要他这总经理亲身处理，但在会议中场休息时，不知怎地他突然心血来潮，决定亲自去看看事情怎样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