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丰硕。但他们的目的若是要占领碧水城,人数未免太少,白天时他算过,二十辆马车扣除货物,顶多能载五十人吧
,假设马车里没有交易货品,而是全部藏了人的话,算一算也只有百余人。
凭这一点人是拿不下碧水城的,难道说……
还有支援!
魏青縠顾不得被发现的危险,在屋顶上站了起来,望向城门处,骇然惊见城门大开,无数火把自城外涌入,护城军有
大半都跑去灭火,赶来救援已经来不及,对方人数呈现压倒性优势,逼得护城军队节节败退、岌岌可危。
「你在上头干什么?快下来!」独孤鹰在下面吼道:「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
魏青縠俯望男人一身血迹,心头不禁涌上酸楚,他朝下喊道:「敌人的内应打开城门,护城军守不住,碧水城快沦陷
了……」
「我知道,赵丁已经告诉我了,他原来要带过来这儿的人马,被他调去城门那边支援,他只身在前头帮我挡,我们时
间不多,你快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独孤鹰在下头张开双臂,「快点。」
魏青縠却摇首哽咽道:「你别管我,自己一个人走吧,带着我只会拖累你……」
「你在胡说什么?快下来!」独孤鹰生气了,生平头一回生他的气。「我宁愿死也不会弃你不顾,你是要下来跟我一
起走,还是要我上去跟你一起死?」
「笨蛋大熊……」人儿心头一暖,眼里浮起泪雾,自己是真的栽在这头熊手里了,这辈子不跟他跟谁?他不再犹豫,
往前走了几步,紧接着一跃而下。
独孤鹰稳稳接住他,放他落地站稳后拉起他的小手,「我们走。」
「去哪里?」后院除了一座棚子和高高的围墙外,没路啦。
男人拉着他钻进棚子里,蹲下来在地上摸索。「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他倏地掀开一块石板,露出底下暗藏的阶梯。
「这条地道专为逃生用,出口在城外,只要顺着地道一直走就能出去了。」
独孤鹰催促他,「快点,你先下去。」
地道里并非一片黑暗,而是泛着幽蓝冷光,魏青縠不敢迟疑,忙走下阶梯。
「你不一起走?」他回头,见独孤鹰没跟着下来,惊疑不定地问。
「我去帮赵丁一把,总不能丢下他,你先走,我们随后便跟上。」
独孤鹰说着拿起石板便要合上,魏青縠急道:「我不走,我在这里等你,你一定要回来。」
他笑得温柔,轻轻将石板放回地面,合上地道入口。虽然他一句话都没说,但魏青縠在他眼里看到无悔的深情。
时间过得无比缓慢,等待的时光无比漫长,魏青縠焦虑不安,担心得快要疯了,好几次他等不下去,想离开地道去找
独孤鹰,但又怕擅自行动会坏事,增添独孤鹰的麻烦,于是只能焦急地等待,祈祷上天保佑他平安无事。
忽地头顶一丝微弱的月光照下来,魏青縠惊喜地抬头,有人移开石板,高大身影出现在视线内,却不是独孤鹰。
他心内一凉。
来者是赵丁,他同样一身是血,还受了伤,半张脸血肉模糊,他奔下阶梯不由分说拉住他就要往出口跑。
魏青縠甩开他的手,全身颤抖。「独孤鹰呢?」
「他要我们先走。」赵丁再度伸手拉他,「快,再不走连你都遭殃。」
「他不走我也不走!」
魏青縠坚持不肯跟他走,倏地回头跑上石阶,赵丁咒骂着追上去,赶在他跑出地道前把人拉住。
「放开我,放开我──」魏青縠不断挣扎,对他拳打脚踢。「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他不走我哪里也不去!」
「该死!」赵丁差点抓不住他,这小子外表瘦弱,力气倒不小。就在他打算一掌劈昏他时,蓦然听见他欣喜地喊:「
鹰?」
赵丁抬头望向上方的入口,独孤鹰的脸出现在眼前,忧急且愠怒。
「你们还在这儿磨蹭什么?快走!」
「不,你不走我也不要走!」魏青縠相当固执。
独孤鹰回头看了一下,又转过头来,眼里写着抱歉。
「你要好好活着,小青青。」他轻柔地说:「我爱你。」
「不──」魏青縠发疯似的扑上去,伸长双手却碰不到他,因为赵丁抱住他的腰往后拉,将他拉进生离死别的无底深
渊。
手伸得再长也碰触不到爱人,石板在眼前合上,他再也看不到独孤鹰,听不见他的声音,他几乎疯了,双手攀住石阶
拒绝离开,一声又一声凄厉呼喊他的名字,但是身后强大的力量将他往地道深处拖,他抗拒不了那股力量,十指在阶
面上留下数道血痕。
眼泪流下来,他被赵丁扛上肩,视线模糊地看着地道入口愈来愈远……
他怎么就这么傻,真以为独孤鹰会和他一起逃走?
弃城而逃绝不是他的作风,魏青縠这时才想起来,独孤鹰曾经说过他是城主,要和人民共存亡。
「军队可以败北,人民可以被俘,城主可以死,碧水城可以拱手让人,但是,唯有你,必须全身而退。」赵丁难得红
了眼眶,哑着声音说:「这是方才我进地道前城主对我说的话,城主的命令必须绝对服从,你的安全比碧水城、比我
还有城主的性命都重要,我会负责将你送到最近的安全地点,确保你的生命安全无虞后,再折回来……和大家共存亡
。」
魏青縠不再挣扎呼喊,而是茫然地流着泪,任由赵丁扛着他,向出口急奔。
大熊果然是笨蛋!难道他以为他死了以后,他还能开开心心活下去吗?
小拳头握紧,魏青縠暗暗在心中发誓──
他一定会回来报仇!
19
独孤鹰守住地道入口,宛如战神屹立不摇,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他浴血奋战,英勇无敌,到最后,竟没有
一个人敢接近他。
「真不愧是碧水城城主,我一百个手下也比不上你一个。」随着话声落下,一名身材瘦高,蓄着两撇八字胡的陌生男
子来到独孤鹰面前。
他眉一蹙,「你是谁?」
男子摆出骄傲姿态。「天道门门主刘兴。」
天道门?「听都没听过。」
刘兴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不过下一秒又恢复正常。「天道门可不是个小帮派,江湖上颇有声名,劝你还是别小看我,
否则……」他意味深长地往独孤鹰脚下的石板瞥了一眼,「我明白像你这样的人不怕折磨也不怕死,但假如折磨的是
你要保护的人呢?这条地道的出口在城外吧,我已经派人去搜了,不管逃走的是谁,只要一走出地道就会被我的人抓
住。」
独孤鹰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眉毛都不动一下。「你捉不到他们,地道的出口在你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独孤鹰的冷静与自信挑起刘兴的火气,总觉得这个落难城主瞧不起他的实力。
「你愈是这么说,我就愈是要把逃走的小老鼠逮回来。」咬牙切齿撂下话,不愿被看轻,刘兴道:「你我素昧平生,
素不相识,无怨无仇,但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碧水城的金矿与雪心石,今日我全要了,识相点主动交出来还可少
吃点苦头,你已经插趐难飞,反抗是没有用的。」
刘兴预料独孤鹰会坚持奋战到底,绝不轻易认输,到时他仗着人多势众,命手下围攻,慢慢耗尽他的体力,最后他还
不束手就擒吗?
谁知独孤鹰出乎众人意料之外丢下刀,还抛出一把钥匙。
「雪心石就藏在这把钥匙能打开的房间里。」他说:「但是金矿就得靠你自己去想办法了,看守金矿的军队只听从矿
区管理者的命令。」
刘兴接住钥匙,错愕得一时不能反应。他以为必须严刑拷打还不一定能问出来的东西,此刻就握在手里,他怀疑地看
着独孤鹰。
「钥匙是真的。」独孤鹰从容说道:「别怀疑,我之所以把钥匙给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就算拿到它也得不到雪心石。
」
他看着刘兴的脸色因恼怒而慢慢转为铁青,不屑地嗤道:「很快你就会明白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攻下碧水城其实并
不困难,困难的是拥有它。」他语含深意,高深莫测地说:「现在你是要把我绑起来丢进地牢里,还是打算让我自己
走进去?」
这个人一点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刘兴气炸,正要命令手下将独孤鹰五花大绑丢进地牢,一个声音阻止他。
「刘门主,还是由我来吧,我等着对付他已经等很久了。」
独孤鹰瞬间全身紧绷,这个声音他绝对不会认错。
「塔尔泰!」
来人笑露出一口黄牙,「我想你大概开始后悔那天轻易放过我了,独孤鹰。」
一阵晕眩袭来,赵丁扶着石墙,闭上眼睛等待晕眩过去。
「你还好吗?」
一只小手抚上他的肩膀,他睁眼抬头,对上魏青縠担心的明眸。
「我没事。」深呼吸,重新振作,他挺起胸膛继续往前走。
「敌人可能不会追来了,你的伤应该先处理一下。」魏青縠跟上他,「你的脸还在流血……」
「不要紧,等出去后就有大夫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魏青縠于是作罢,默默跟在他身边,在镶着冷光水玉的地道中持续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途中好
几次因为赵丁而停下来休息,他的脸色愈来愈苍白,却强撑着不愿倒下。
「快到了……就在前面……」
出口同样是一列往上的阶梯,魏青縠快步登上石阶,却顶不开上头的石板。
「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赵丁喘着气爬上来,「我来。」
双手撑住石板用力往上推却纹丝不动,魏青縠听见赵丁一句虚弱的低骂,接着他重新运劲,内力贯于掌心,一鼓作气
用力往外推。
随着一声物体落地的砰然巨响,石板松开,赵丁松了一口气,率先爬出地道。
魏青縠随后爬出来,待看清四周景物,跟赵丁一样愣在原地。
这是一个稍嫌简陋的房间,阳光自半开的窗户透进来,地上有个翻倒的木柜,物品散落一地,赵丁受了整晚的气,此
时全爆发出来。
「哪个没脑袋的混帐把房子盖在地道出口上,还用木柜压着!」
「啧,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小丁啊。」慵懒的低沈男音饶富兴味地说:「我要是早知道你会走地道来我房间,不只不
会用木柜压着,还会打开入口欢迎你哪。」
魏青縠清楚感觉到赵丁的身躯一僵,咒骂了几句他听不懂意思的粗话,魏青縠转身找寻声音来源,靠墙角落有张床,
一个男人坐在床上,显然刚被吵醒。
魏青縠不明白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地方?他只想着要赶快找大夫给赵丁看诊治伤,他的脸色好难看,像是随时都会倒
下。
不管这人是谁,地道出口在这儿,而且赵丁认识他,那他应该不是坏人。
「拜托你,我们需要大夫,他受伤了。」
20
男人倏然收起嘻皮笑脸,下床大步走过来,停在赵丁身后,语气很冷。
「转过来让我看看。」他命令。
赵丁全身僵硬,依旧背对着他,男人也不再跟他废话,直接扳过他的身子强迫他面对自己。
一张血肉模糊且尚在滴血的脸赫然印入眼帘,男人眼神骤冷,「谁干的?」
「城里出了事,」他回避地说:「我得先安顿好他,然后回去──」
男人声音提高,「我问你这是谁干的?」
赵丁怒瞪着他,气吼道:「那个王八蛋已经被我砍了!」
「是吗?真遗憾。」森冷的目光扫向魏青縠,「他是?」
「城主夫人。」
「哦,原来是独孤鹰的相好。」
魏青縠尴尬地满脸通红。
男人理都不理魏青縠,径自抱起赵丁,无视他的怒骂将他放到床上。
魏青縠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谁准你抱我了?让我起来,我不要睡你的床!」
赵丁才要起来又被按回去,男人走去开门,朝门外吼:「叫大夫马上过来。」接着彷佛背后长眼睛似的,头也不回地
吼:「躺下!」
起身到一半的赵丁抿紧唇,心不甘情不愿躺了回去。
趁着男人到屋外的空档,魏青縠问:「他是谁?你们好像……呃,很熟?」
「这里是矿区,他是苍漠,苍溟的哥哥,碧水城前任城主,被独孤鹰打败后就自个儿跑来守金矿,不愿住在城里。」
魏青縠张大嘴巴,「苍、苍溟有个哥哥?」温文风趣的苍溟竟有个阴沈冷漠的哥哥?那个人和苍溟一点也不相像啊。
「我原是想避开他的,没想到这该死的混蛋竟把房子盖在地道出口上……」
「在背后骂人不太好哦,小丁。」苍漠捧着一盆清水进来,来到床边将水盆搁在矮柜上,捞起盆里的布巾拧干。
赵丁闭起眼睛不理他,他也不以为意,拿着布巾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血迹,动作之温柔教魏青縠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难道这两人……是那种关系?
大夫匆匆赶来,不敢怠慢,打开药箱取出伤药,却被苍漠一把夺了去。
「替他把个脉,看看有无内伤。」又是命令的语气。
大夫似乎很怕他,立刻二话不说专心诊脉。苍漠亲自为他上药,柔声问:「还有哪里受伤?」
「没有了。」赵丁闷闷地说。
「我不信,你在说谎。」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信不信随你。」
苍漠冷笑,突然吼道:「出去!」
大夫立刻抱着药箱快速滚出去。
赵丁惊恐地睁开眼睛,「你不能──」
「我可以。」他任性地说。倏然转头对魏青縠吼:「还不快滚!」
魏青縠莫名奇妙被赶出来,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站在陌生的地方根本不知该往何处去,只好一直站在房外。
「你这不讲理的混帐,把手拿开!」屋里传来赵丁的怒吼。
「不要我动手你就自己脱下衣服让我验伤,小丁。」
「白痴才会在你面前脱衣服!」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小丁。」
「不准再喊我小丁,恶心死了!」
「啊,这儿有道伤,那儿也有一道,我就知道你在说谎。」
「那、是、旧、伤!」赵丁吼得屋顶快掀了。
「可是上回见你的时候没有……」苍漠充满怜惜的声音不知怎地教魏青縠头皮发麻。「啊,这倒提醒了我,我们有多
久没见了呢?上回你躺在我身下热情呻吟的模样我还记忆犹新。」
「你……你……」赵丁被他的无耻气到几乎说不出话来,「再说我就杀了你!」
「你舍不得杀了我的,小丁,我就是爱你这口是心非的性子。」
「天杀的──唔,唔唔!」
赵丁被堵住了嘴,再也骂不出半个字来,苍漠的吻隐含强烈的需索,迫不及待将对方压在身下。
不一会儿,呻吟声断断续续传出,魏青縠蹲在房门外,双手摀住耳朵,心酸地忆起和大熊相处的快乐时光,不禁潸然
泪下。
地牢里,独孤鹰赤裸上身,铁链高高吊住他的双手,无情的冷鞭抽在身上像被蚊子咬似的,独孤鹰甚至无聊地打起呵
欠。
「你确定你有认真对付我吗,塔尔泰?」他嘲讽地说:「拜托你认真一点,否则我都快要睡着了。」
独孤鹰皮厚肉粗,普通人是伤不了他的,塔尔泰白白浪费一个时辰,不仅没让独孤鹰对他求饶还反被他嘲笑,他愤怒
地丢开鞭子,拿起火盆中烧烫的热铁,狠狠往仇人的侧腹按上去。
嘶……鼻间闻到肉烧焦的味道,独孤鹰微微皱眉,没有太大的反应。
「这味道让我肚子饿,不过我想囚犯的食物应该不会太好。」
塔尔泰气抖抖,将烙铁丢回火盆中,自墙上一字排开的各式刑具中扯下一件来。
「我就不信对付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