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娶我。”
段秋语出惊人,把肖云景刚吞到嘴里的饭悉数喷了出来。
“你不愿意?”
“这倒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成亲要花很多钱的……我现在没那么多……”
“不需要那么多礼节,一切从简,但是你娶了我的话,不可以有异心,不能对别人好。”
“……”
“为什么不说话?你做不到?”
“你今天很奇怪呃……这样,很不像你啊……至少你不会说让我娶你这种威胁你地位的话……”
段秋一愣,“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说给我听,让我替你分担啊。莫非是赵蔡金包那四个家伙?他们要是再对你做什么,这回就算是招财进宝,本掌门也照扁不误!!!”
“……景……”
“别突然叫那么肉麻……”肖云景干笑着挠后脑,很不意外的看到段秋沉下的笑颜,“一时不习惯啦~”
“那好啊,肖大掌门。”
“呃……”
回程记(二)
【俗就俗吧】
预计第二天就离开的日程,遇上了想要巴结当朝太傅的本城父母官,极力邀请肖云景一行人去府上做客。
不吃白不吃,肖云景是立马二话不说答应了下来。
怕有些事夜长梦多的段秋企图劝说肖云景立即启程,可后者是见了钱就再也移不开视线的那类,那父母官献上的美酒佳肴和金银珠宝,对于金库被盗、罗刹门旅游业还未兴起的肖云景来说,岂止是住两宿,住个七天八天都没问题。
段秋认真的考虑,是否要将当朝太傅与其弟前几天在京发生的纠葛告之这个父母官。
肖云景此时的细胞运转动力十足,段秋跟了自己十三年,要自己一点儿都不了解此人的想法,还真对不起人类祖先进化的大脑。去县令府的路上,坚决把段秋带在身边,坚决不让他有机会单独和县令或者师爷级别的人物相处,坚决在他开口说话前把话茬抢过来。
一顿宴席下来,就只见这小俩口旁若无人的在暗中较劲。
晚上作息时间,那父母官谄媚到底的送三人到厢房门口,讨好道,“肖掌门和段公子的感情真是好啊~”
“好说好说~”肖云景得意的笑笑,脚步往旁边一挪,恰到好处的挡掉了这个肚满肥肠的父母官看向段秋的贪婪视线,似乎有点后悔不该这么轻易答应来做客了。
“明天就走,你不走我走!”段秋一进房,就不容置疑的丢下决定。
“哎呀,声音小点,被人听到,多没礼貌。”肖云景让苏行之先去休息,关了门,转身去看生闷气的段秋,“你真的不对劲啊,就算没了武功,你也不该担心这么多,变得如此浮躁啊。”上下打量了一番,居然发现对方闪避自己的眼神,“你有事瞒我?”
“没有。”
“胡说!那你干吗不敢看我眼睛。以前我有事瞒你的时候就和你现在一模一样。”
“你瞒过我什么?”
“不就是……”及时收了声,肖云景嗔怒的去瞪人,“喂喂,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段秋沉默良久,道了句,“睡吧。”径自转身宽衣就寝了。
“呐,先说好,你别再半夜三更发什么疯了,我还不想那么早死。”而且是精尽人亡的那种丢脸死法。
夜半。
某个不听话的人还是把手伸了过来,从后抱住了肖云景。
“喂,说好不发疯的……”
“恩,我就想抱着你睡。”
“很热诶~”每次抱着抱着,就变成另一种意义的‘抱’了。
“恩,心静自然凉。”
“我很困啊……”你这么八爪鱼似的贴在身上,心能静的下来么?
“那就睡吧。”
“……”鬼才睡得着!肖云景翻身把挑逗自己的人给结结实实的压在身下,“我忍你很久了!!!”
“恩。”某人理直气壮的宛而一笑,微微眯起杏眸,轻轻开启了唇,抬着下巴等待另一张唇的亲临。
“你……”不管是理智还是情感,都引导着肖云景狠狠在那张薄唇上啄了一口,“今晚是你自愿的,我没强迫你,要是弄痛了你可不许在以后向我讨回来!”
“恩……景,我爱你……”
“别说那么煽情的话,我不习惯。”
“恩……我爱你……”
“……”
第二天清晨。
“唔唔唔……你答应我不会……唔……恩啊啊……停、停下来啊啊啊……”
“昨晚我睡得迷迷糊糊,不记得有答应你什么啊~倒是你,趁着我熟睡,你做什么了你!”
“呜呜呜,苍天在上,你明明就是清醒的……恩啊啊……不、不行了啊啊……”
“公子,我们来替您洗漱了……”悦耳的女声响起,随着门打开,然后是脸盆与地面亲密接触的乒乓声,紧接着两个小丫鬟就捂着脸‘呀——’的跑开了。
“好不容易昨晚赚回来的小攻形象,这下又毁了……”肖云景哭丧着脸,颈项间扑来一个湿热的气息,在自己身体里的某个东西动了动,熟门熟路的撞上了自己的敏感点,他‘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又一个美好的清晨,湮灭在一室的情欲中。
到了午餐时候,肖云景才起床,日积月累的性福生活,把坚持早起的鸟儿有东西吃的肖大掌门,养成了睡懒觉的坏习惯。
天知道另一个人怎么就能每天神清气爽的起床,而且每次都比自己早,就算昨晚自己好不容易反攻了一回,现在睁开眼,床上也就只剩自己一个人。
简单梳弄了一下,肖云景揉了揉自己的腰,开始觅食。
县府的宅子不大,但是路很多,纵横交措,十八房小妾的院子更是琳琅满目,肖云景几度从那欢声笑语的花丛中尴尬的退回来。
仰头看万里无云的蓝天,他突然非常佛学的在心中叹道:茫茫人海,芸芸众生,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走了几步,拐过一个石门,抓到个家丁带路,才走到了厅里。
和那父母官寒暄几句,肖云景想了想决定今天就离开,早上被丫鬟撞见的场面一定传遍了府里,丢脸丢到家了,难不成他还住这里多演几回给那些暗中偷笑的人看?!
那父母官眼珠子一转,看出肖云景的离意,想了个送别的借口,索性这顿午饭到城内某知名酒楼去享用,顺便又送了多个红包请肖云景在太傅大人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
肖云景笑得合不拢嘴,要是这人知道自己和南宫墨之间的‘仇’,脸色一定很好看。
不知是段秋和苏行之出门去了,还是这父母官故意没邀请他们,总而言之,没有碍事的人在一边,肖云景喝酒喝的欢,红包也收的欢。
饭局终了。
那父母官神秘兮兮的把肖云景带进了一个院子,口上说着,“小的今早听得府上一些闲言闲语,怕是肖掌门心中有所积郁,特地给您准备个娱乐节目,希望能令您心情轻松,这回去的路上也乐得自在。”
“呃……”肖云景尴尬的笑了笑,大概能猜到这次的贿赂方法,是最俗,通常也是很有效的。可是,自己不好那口,送人还不如直接送钱。
正当他准备拒绝的时候,屋里跑出一个四十多的中年秃顶男人,‘扑通’跪在那父母官面前,“大人,小的办事不周,人在送来的路上跑了,请大人稍作休息,小的已经派人去追了,马上就能带回来。”
那父母官脸色一变,骂了一通,做足了场面。
肖云景打个哈欠,正好也不用他开口拒绝伤和气了。
“放心,你的那点意思本掌门明白的很。时间也不早了,回去准备准备,我们还得在日落前赶下一个落脚的地方。走咯~”
大摇大摆的离开,也不管那个父母官跟上来没有,肖云景只想着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回去洗个澡千万不能染上这里的气味,然后快点启程,不然今晚就算在马车上过夜,某只笑面虎也不会放过自己!
前方走来两个大汉,嘴里骂着听不懂的脏话,手里拖着个人,并不认得肖大掌门,径直擦肩而过,瞧见后面的父母官立刻摆上了笑容,方才那秃顶男人立即跑过来,给了那俩大汉抓回来的人两巴掌,转而对父母官连连陪笑。
过度的惊讶让肖云景呆在了原地,直到那两个大汉在秃顶男人的授意下‘教训教训’抓回来的人时,肖云景才爆出一句‘住手’。
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虽然穿着光鲜却掩不住手腕、脖子处伤痕的人,肖云景张了张嘴,脚步变得有千金重。
老天爷,你耍我的吧,这算什么戏码!
那父母官以为肖云景回心转意,立刻吩咐那中年男子把人带进去重新整理一下。
“我不要,放开我!”已经接近嘶哑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徘徊,当发现自己的怒斥是徒劳,转为了哀求,“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
迈开步子,走向那被大汉准备拖进屋子的人,肖云景奇怪,自己就站在他面前,为何他不看自己,也不向自己求救?
秃顶男人会意的命令那两大汉放开人。
伸出手,木呐的在这个人眼前晃了晃,对方的眼珠没有动。再靠近一点,对方似是感觉到了人体的温度,狼狈的向后趴了半步。
“求求你们,放过我,我来生会给你们做牛做马,求求你们,不要再碰我……求求你们……”
“他原本是红遍一时的临春班的红角,那个时候要多威风有多威风,一夜甚至千金,一般的老百姓只能远远看着他的轿子进那些达官贵族的府第。可惜啊,风水轮流转,成了个瞎子,不过只要这张脸没毁就行。两位请放心,尽管你们看他现在十分不情愿的样子,等会儿到了床上,就是一个淫娃荡妇,绝对包您满意。”秃顶男人像是介绍自己的货物般一一说道。
肖云景不经意蹙紧了眉,撩起那在挣扎中染了尘埃的水袖,入眼的是数不清的淤青和一条条被绳子紧紧勒出的红痕。
“他们给你下药?”
秃顶男人自作聪明的以为肖云景是不喜欢强迫人的那类,在父母官的示意下解释道,“用药也是为了让各位贵客觉得物有所值,若是这位贵客不喜欢,我们可以换别的。”
“我没问你。”肖云景盯着那双如点漆的眸子,如今,没有一丝光彩。
“那个……您要是问他的话,需要凑到他耳边,说话声音再大点……”
“怎么会这样?”肖云景回头,瞪着秃顶男人的眼里隐隐有怒火。
“这个……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瞎了。然后最近开始和他说话要大声……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秃顶男人说话声音越来越轻,不禁担心是不是碰到这个戏子的熟人了……
那父母官心里也是一咯噔,糟糕,这回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搞不好前面的工作都白做了。
肖云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只道是不忍心,打横抱起如今赢弱的如秋风中最后一片残叶的人。
后者几乎把自己缩成一团,以求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
“求求你……放过我……我不过是一个废人,求你放过我……”
“是我。”肖云景凑近了那张消瘦的连下巴都尖了的脸,在那耳畔轻声却十分有力的说道。
闻言,耶悉茗的颤抖更厉害,连带着声音都抖的断断续续。
“不……不可能的……我……我在做梦,一定是……”
“……”肖云景收紧了臂弯,把体重轻的不像正常人的耶悉茗抱在怀里,“你那两年的卖身契还在我这里。小厮私自离开,你说主人要怎么惩罚?那就,扣你半年的工资。”
“我……我……”话没说完,人已经泣不成声,犹如寒冷的冬天身边突然有了一个火炉,蜷缩起身子,只是想靠那火炉近一点,近一点。
“县令大人,你送的这个人我要了,谢谢你的美意。”肖云景不冷不热的说道,扫了一眼这些当事者,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人,没回县府,直接去了城里的一个客栈,叫小二烧了热水,再去请大夫。
试了试水温,小心翼翼的把人放进浴桶,拿过一边的毛巾,对着那满身的伤痕,不知从何下手。
那伤,有鞭子抽的,有尖锐的东西扎的,有小刀似的武器划的,也有不堪入眼的吻痕。
大概是感觉到了肖云景沉默的原因,耶悉茗凭借着直觉,把身体转向了另一侧,紧抿了唇,几乎从嗓子眼里挤出了话,“求你,不要看……”
肖云景平静下内心的波动,握紧了毛巾,沾了水,去擦那伤痕斑驳的背。
“就算把你栓在罗刹门不是最佳的选择,我也应该把你找回来。”
他的这声自责耶悉茗没有听见,只是一味的往旁边躲,想要远离那双手。
“我一个人可以的,求你,你先出去,好不好?”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逞什么强?”肖云景手上一用力,就把躲闪的人拽到了靠近自己的浴桶边缘,抬高了声音,“我已经够生气了,别再惹我了。不然我把你丢在这里,让你自生自灭。”
“我……”耶悉茗嗫嚅了几声,面朝着声音的来源,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我好想你……”
“你是傻子啊,既然会想我干吗离开,还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真是活该。”肖云景口硬心软得骂着耶悉茗,突然有些鼻子酸,不敢去那张泪眼婆娑的脸,把注意力集中在擦洗那有一个深深齿印的左肩。
混蛋,他妈的咬那么深!咒你祖宗十八代,一辈子不举!
“这位客官,您不能进去……”小二的阻挠声和门被踹开的声音一起响起。
“我不是吩咐除了大夫谁都不准进来的吗?!”肖云景很不爽的回头去瞪那小二,却又一愣,“你,你们怎么来了?”
踹开房门的人扫了一眼屋里的情形,转身就走。跟在后面的苏行之无奈的耸耸肩,“那个县令一回府里,就找我们替他向你说情,段秋听到后就跑出来找你们了,这是我们找得第五家客栈。”
肖云景回头看看那张茫然的泪脸,估计耶悉茗夫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你帮我看一下他,他眼睛瞎了,说话要大声才能听到。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