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云景追出客栈,抓了掌柜问了一句,就朝东边追去了。
拜托,这个时候别给我出什么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男的戏!!!
而事实是,某人的确安排了狗血情节。(不能怪偶啊~段秋那张脸一个人跑街上,要没人调戏,那是对他的侮辱,也是不现实的啊~)
不过,等肖云景找到人的时候,段秋手里的那块砖正好拍晕最后一个地痞。
“……”肖云景尴尬的笑笑,某些人就算没了武功,也不能惹,尤其是在气头上!
“回去啦~~”
死皮赖脸的去拉那双玉手,却被手的主人毫不容情的一掌拍开。
“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他眼睛看不见,耳朵又不好使,身子弱不禁风的,不管怎么说他是我的小厮,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就算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再说他的工作期限还没到……别生气了,我没跟你商量是我不好……喂,你以前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啊……好了啦,我都低声下气的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嘛~”
“是我问你你想怎么样?你把他抱回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怎么安置他?你给他洗澡擦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许下承诺的那个人是我?他当初选择离开,是清楚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如何,你为什么要出现,你出现了为什么要出手?就算沦落为别人的玩具,那是他自己选择的,你凭什么剥夺他的选择权?”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口口声声哀求那些人,怎么会是他自愿?是那个县令这样跟你说的,是不是?你不能听他乱讲啊!”
“我是亲眼所见。”
“……什么?”由于过度惊讶,抓在对方手臂上的手不经意垂到了身侧。肖云景拧着眉,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的表情,望进了那双杏眸,“你……早知道他在这里?也知道他的情况?却都不告诉我?甚至你熟视无睹?”
“我是尊重他的选择,既然他要离开,我没权力也没责任更没理由要求他回来。”
尊重,就可以伤害吗?不尊重,就是侮辱吗?肖云景搞混了,甩甩脑袋,用了十二分的力不容置疑的捉了段秋的手往回走。
“等他康复了我们再讨论他的去留。反对无效!”
回程记(三)
【一夫一妻制】
回到客栈的时候,苏行之正在房门口和那上门请罪的父母官纠缠。
一见肖云景回来,那父母官立刻堆着笑点头哈腰,说着‘有眼不识泰山,大人有大量’等等一系列的场面话。
肖云景嫌烦,白了一眼。
段秋被他抓的手痛,瞪了一眼。
早料到此等情形的苏行之翻了翻眼睛,转身下楼去牵了那还算聪明的父母官送回来的宝马香车,拉了拉缰绳。
一声马嘶。
肖云景瞅瞅房中站着的大夫和床上躺着的耶悉茗,和那大夫交流了几句医嘱,回头严肃的看了段秋一眼,认真道,“不许生气,不许乱跑,更不许玩失踪,不然我继续抱金子睡觉!!”
“……”段秋动了动唇,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又觉得自己好没立场,别扭的转过身去。
肖云景长吁了一口气,倾身抱起床上的人,凑到浑身突然绷紧的耶悉茗耳畔道,“我现在带你回去。”
在那父母官无比悔恨的眼神中,肖云景一行人上了马车。
临走前,他从车窗探出脑袋,对着双眼露出希望的父母官,贼贼的一笑,“县令大人,本掌门忘了跟你说,我在离开京城的时候恶整了我哥一番,据说现在太傅大人正在派人到处捉拿我这个不孝的弟弟。如果本掌门有幸遇上我哥的话,一定会把大人你这两日的热情款待告诉我哥~再见~~”
马鞭一扬,香车绝尘而去,徒留某个肚满肥肠的父母官原地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哥要抓你?”肖云景那番恶作剧,嗓门着实响亮,耶悉茗听了个一清二楚,摸索着拽住了他的袖子,担心的问道。
“我唬他的!”
“哼,说不准太傅大人这会儿正在起草通缉令呢~”段秋讽刺的看了过来。
才意识到段秋的存在,耶悉茗受惊似的,骤然收回自己的手,往后挪了挪,自觉得离肖云景更远些,“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
“喂——”肖云景压低声音,瞪了一眼,“你别吓他。”
段秋瞪回去,弯弯嘴角,皮笑肉不笑,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肖云景猫着腰,轻手轻脚的跨了一步过去,掰过某人赌气的脸,‘叭叭’亲了两口,“这下消气了吧!”
段秋靠进前者的怀里,同样压低了声音,问,“你打算怎么安置他?”
明明你做了攻,为什么老是靠我怀里!这不是让人误会我是攻?可事实又是个受,这亏大了!
“怎么不说话?”
“呃……恩,大夫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他身体机能正在一点点被侵蚀,免疫力正在一点点被破坏,先是眼睛看不见,现在影响到听力,可能不久就会蔓延到五官。”
“中毒?”
“我也估计是那次箭上的毒……”突然肖云景很没心没肺的庆幸受伤的不是段秋,“那毒是对付你的吧,有点难以想象你中毒后会如何……”
“这有什么难以想象的?不就和他现在一样。”段秋很释然的耸耸肩,抬起充满笑意的杏眸,去看肖云景,“我倒是难以想象你会怎么做?”
“也不就和现在一样~”肖云景一时口快,意料中的得到怀里的人一个饱含威胁的眼神,立刻改口道,“那是不可能的~你又不是他,他又不是你,怎么可能会一样嘛~啊哈哈哈……”
一时没注意,肖云景笑得太大声,惊到了耶悉茗,后者垂下眼帘,本就没有光彩的眼眸里更是增添了一分死气,抱着双膝乖乖的坐在马车的角落里。
肖云景拨开段秋缠在自己腰间的玉手,重新坐回到耶悉茗身边,在他耳边拍手击掌,吓得后者抖了抖。
“别那么拘谨嘛~又不是第一次见面~还有,大夫说了,你后面要上药……”撇过脸去看段秋的反应,后者根本就没有要避嫌的意思,肖云景也只好尴尬的笑笑,从刚才经过药铺时抓的一袋药里翻出一瓶东西。
“我,我自己来吧。”许是感觉到车厢里的另一个人没有离开,耶悉茗结巴着开口道。
“我怎么以前没看出你是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这种事你也要争?!给我乖乖躺好!别出意外就行!”最后一句肖云景是警告自己的。
在某人仇视的眼神中,肖云景花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解开了耶悉茗的裤带。
擦了擦额际的汗,肖云景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笔数万两黄金的犯法买卖,一个不小心,不仅钱没有,自己也会赔掉性命。
终于脱下了亵裤,视线触到的霎那,肖云景撇过脸,秀眉紧索,久久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段秋心下了然,俯身,覆上肖云景端着药瓶的手,轻声道,“我来吧。”
肖云景把药瓶交给他,呢喃了一句‘对不起’。爬出了车厢,坐在苏行之旁边,不打自招的说道,“我出来透透气。”
“哦……”苏行之回头瞟了眼扬起的车帘后的情景,躺在软垫上的人紧紧篡着垫子的一角,手里握着药瓶的段秋似乎在做什么抉择。
“你们是不是早知道他在那座城里,所以一开始就选了另一条岔路?”肖云景木然的盯着路边掠过的野花野草。
“是。”苏行之供认不讳。
“那个时候你们知不知道他的境地?”
“不知道。”
“恩,我明白了。”肖云景仰头,靠在了车门旁,“耶悉茗沦落至此,是不是我害的?”
“是。”
“我是不是很可恶?”
“忽略掉你爱钱的性格,基本不算面目可憎。”
“他怎么会喜欢上我?我一直压榨他,使唤他,他有一次还被气得差点升天。”
“很可能他这人有自虐倾向,喜欢被你气。”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小秋……”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啊~”(喂喂,丫你想干吗?)
肖云景看了他一眼,眨了眨,再眨了眨。
苏行之心领会神的一笑,“我开玩笑的。”
一个冷冷的鼻音在车厢里‘哼’了一声,车外的两人心有灵犀的干笑了一下。
原来一夫一妻制,是这么来的。
回到罗刹门的第一件事,是关于罗刹门转型为旅游景点的战略计划和目标方针的会议。
这是头等大事,关乎着肖云景金库的茁壮成长和罗刹门的兴衰存亡。
会议从鸡鸣开到猫头鹰叫,除了谈到‘银子’,肖云景随时都专注于打哈欠。
归无涯从景点安排说到往回路线,肖云景举手提出门票意见。
苏行之从用餐问题议论到人身安全,肖云景举手提出保险公司想法。
由于归无涯的恐女症,代表蓉蓉前来参加的某男从娱乐环节提议到暧昧助兴,肖云景举手提出自己的出场费。
段秋只说了一句,“梅园可以供你们使用。”潜台词,只要你不怕死,都可以进来玩。肖云景举手爆内幕消息,梅园机关图一金一份。
花绫出乎意料的也来参加这个会议,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肖云景举手提出拍卖会的活动,拍卖对象乃花绫用过的东西,并当场把花绫抿过一口的茶杯以五百两银子拍出。
散场后,花绫跟肖云景去了耶悉茗房里。
“怎么样?”
“……”翻了翻耶悉茗黯淡无神的双眸,又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花绫看着无动于衷的人,给出了诊断,“他已经失聪,接下来会在三天之内先后失去味觉、嗅觉,七天之后变哑,十天之后不再有知觉,半个月后,身体对外界不再有任何抵抗力,不出一个月,必死无疑。”
“绫儿~”
“我不能违背天意。”
“但你以前日行一善的时候,不是也救过很多危在旦夕的人吗?”
“那不一样。这样说吧,我可以救他一时,但是他依旧活不过这一个月,我救了他,不过是让他换个死法。阎王要他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
肖云景妄图在说点什么,段秋对他摇了摇头。
如果花绫能够改变天意起死回生,月霜阁的湖底就不会有那具尸体。
“我等等回去弄些药,只能保他走的时候不会那么痛苦。我们也只能尽人事了。”花绫转身离开。
“我跟你一起去吧,待会儿正好把药拿回来。”段秋回头给了肖云景一个安心的眼神,跟上了花绫的脚步。
肖云景在床边坐下,想要叹气,却又突然想起男人叹气会越叹越穷,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没头没脑的嘟哝了一声,“何必呢?”
转而去端详那张带着茫然表情的脸,原本美艳不可方物的脸蛋如今瘦的下巴尖尖,感觉很咯人的样子。身体也是皮包骨头的瘦,那次抱起的时候,根本就不像是正常人的体重。人一旦大病,最明显的特征总是会瘦下一圈。可是这个人,岂止是一圈?如果只是那可恶的毒引起的体质下降,肖云景的自责或许还少些。偏偏那些已经留下疤痕的伤,时刻提醒着他眼前这个人遭遇的一切。
如果这些事发生在段秋身上,肖云景相信自己一定会先视对象分等级勒索敲诈报复,然后再发疯……
甩了甩脑袋,肖云景把以上两个做法换了个位置,又觉得发了疯就没那份清醒去算钱,可是再换回来又觉得心里过不去……
好像是感觉到床边坐了个人,耶悉茗试探性的开口,“谁?”
肖云景话到嘴边,想起耶悉茗已经听不见了,小心的拿过对方的手,在他手心比划:我。
耶悉茗浑身一颤,然后释然的笑开了,在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的时候,他已经想过或许会失明,不久前当外界的声音变得忽远忽近时,他就猜到会有这一天。
“你只是写了个‘我’字,我怎么知道是谁?”调皮的眨了眨眼,这样笑着的耶悉茗,无疑让肖云景心脏猛的一紧。
在他手心里继续写下:肖。
嘶哑的声音突然变为‘噗哧’的笑声,摇了摇头,“你不是他,他不会这么乖的回答的。”
肖云景却怔怔的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那尖尖的下巴果然咯人。
然后耶悉茗就不笑了,转身,面朝墙壁,拉过被子,把自己蜷成了一团。
“刚才替我把脉的,是花绫吧……他说了什么……我还能活多久……你不用想法子骗我,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先是眼睛,再是耳朵,接下来是什么?鼻子,嗓子,还是直接就心脏停止工作了?……能在失聪前,听到你的声音,真好……你不用可怜我,我不喜欢别人用怜悯的眼神看我……我努力赚钱,用心唱戏,虽然走了点歪路,但是我风光的站在台上,而那些人用仰慕的眼神看我,我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我不会再因为贫穷受别人的白眼……”
有手指压在唇上,耶悉茗移开了,“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失去声音,你让我在还能说话的时候把话说完,好吗……我的确是赚到了很多钱,但是每次和那些人上床,我自己都会事前吃下媚药,我厌恶那样的自己,所以吃媚药放任自己,好比那个时候的我,是另一个自己,不是真正的我……我唯一一次没有用药的,是和你……虽然那个时候我在生病,但我清醒,那样的清醒,发现自己和你做的时候,重叠了之前那些交易的情景,我好痛恨以前的自己……其实,我有时一直会拿自己和段秋比,如果说相貌,我不会觉得自己比他差,但是他的自信,他的骄傲,他的从容淡定,他的出尘不染,是我望尘莫及的……当你在林家堡的婚礼上踏出那一步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已经输的一败涂地……知道自己中毒后,我本来是想死在你面前的,那样至少可以让你记住我,可是我后来知道了那场婚礼背后的赌局,我发现自己真的好小人……我输的心服口服……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和他比,是我自不量力……”
“别说了。”
肖云景一直以来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煽情的场面,可已经失聪的耶悉茗根本就听不到他的这声制止。
“本来是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离开,谁知道,会遇到那些人。是我自己以前仗势欺人,眼高于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现在得到了报应……恩,其实我说自己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离开,是骗人的……不然我不会在被那些人任意践踏后,苟且偷生,还怀着一丝侥幸,希望可以再见到你……看来老天爷待我不薄……”
“别再说了……”肖云景撇过头,很不满的在一边嘟哝,“你欠我的钱没有还,你还要给我打一年半的工才能还清本利,这个季度的CPI又上涨了,我要加息,还有,我要延长你的工期,不然我就亏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