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互扶持着走进了洞内,只见光线幽暗的洞中,李温玉跪坐在一只浑身雪白痛苦哀鸣的狐狸旁,他的另一侧,躺着一个双眼紧闭呼吸微弱的人,那人的左腿上,简易的用树枝和碎布固定了一下断肢。
“雪儿!”忽闻李温玉一声急切的叫唤,兽类的哀鸣声回荡在洞中,不绝于耳。
简单的收拾完现场,李温玉抱着洗干净的初生的小狐狸回来,脸上悲喜参半。雪儿最终还是不堪难产,死了。
“好了,别难过了。”朱正坤拍拍李温玉的脑袋,顶着后者的额头摩了摩鼻子,安慰道,“给小家伙取个名吧。”
“我们叫它小雪,好不好?”
“你高兴就好。”
天色不早,朱正坤看了眼洞内一昏一伤的两人,起身告辞,“放心吧,我们只是来替雪儿接生的,什么人都没有看见。”
“正坤……”李温玉一手抱着熟睡中的小雪,一手拉住朱正坤的袖子,“他们帮过我们……”
“我已经付过钱了。”想起那次被某人敲诈的经历,朱正坤就心痛,那是他整整三年的积蓄啊!!!
“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御剑山庄的家教真不错,多好的一孩子。
朱正坤被他楚楚可怜的眼神电到,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本侯爷这辈子是栽在你手里了。”
京城,皇宫。
从高悬的双喜宫灯,到饰以红漆的墙壁,处处透着佳节的喜庆。
尽管已是秋冬交界,御花园内依旧繁花似锦,小桥流水,飞檐高挑。
皇帝新房的布置正在紧罗密布中,宫女捧着绫罗绸缎来回穿梭。
忙碌的宫女太监见了朱琛胤,立刻上前跪安。
当今天子只是挥挥手,表情淡漠,转头去看身边带着的人。自踏入喜气洋洋的坤宁宫,南宫墨始终无动于衷。
“朕要大婚,夫子也不恭喜一声吗?”
南宫墨双膝一弯,跪了下来,“微臣恳请皇上放过舍弟舍侄。”
朱琛胤丝毫不理会,迈开步子,去巡视自己的婚房。
皇上没有旨意,南宫墨不能起身,他就一直这么跪着。直到朱琛胤觉得心里舒坦了,才走出来让他平身。
可是南宫墨并不领旨,一再重复,“微臣恳请皇上放过舍弟舍侄。”
朱琛胤才压下去的火又被挑了起来,拂袖离开,“如果你不想起来,就一直跪着吧。”
对于太监宫女们,最近这样的场面经常可以看见,谁也不知道龙颜为何大怒,大家都以为皇帝大婚,会动怒的是和皇帝关系公开的南宫大人。
入夜,天空不作美,刮起了风。
留守坤宁公的宫女们伏在窗边,同情的看着院子里雷打不动跪着的人。
“南宫大人好可怜的。”
“老天爷你行行好,刮风就罢了,千万别下雨。”
“呀——下雨了。”
“你个乌鸦嘴。”
“越下越大了,快把窗户关上,把东西都收进来。”
“南宫大人怎么办啊?”
“好想给他送把伞。”
“你疯啦,你忘了上次翠儿给罚跪的南宫大人送水,被打的半死。”
“可是南宫大人平日里待我们不薄,我们刚来时做错事,都是南宫大人替我们说情,才免去一顿打的。”
“当初我娘病重,是南宫大人替我求情,我才及时赶上见了我娘最后一面。”
“别说了,我们只不过是小小的宫女,无权无势,帮不了南宫大人,现在只能祈求皇上开恩。前几天南宫大人已经倒过一次了,这次风吹雨淋的,不知道会不会……”
“糟了,南宫大人昏倒了。”
“都说了你是乌鸦嘴。”
“快去禀告皇上。”
雨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早晨,滴滴答答,断断续续。
躺在床上的人始终高烧不退。
“治不好他就提你的人头见朕。”
又一个无辜的御医被朱琛胤吼出了殿内,殿外候着的一派御医个个自身难保。他们不是第一次给南宫墨进宫诊治了,这次进宫前打探到病人淋了一夜的雨,心里已经叫苦不迭,心病还需心药医,就算这回用强药唤醒了人,难保下回还会来个昏迷不醒。又要折磨人,又不能折磨死人,那下手的时候就轻点呗,偏偏这个主子昏了头脑不知轻重。御医们总觉得,这两人的要是再僵下去,他们的脑袋在脖子上待不长了。
正当下一个御医踏着沉重的步子准备接受命运的安排,侍卫统领楼丰匆匆进了殿内,不一会儿朱琛胤就走了出来,上轿走了。
轿子停在了御书房前,屏退一系列无关人员,走进房内,楼丰一转书架上的暗格,缓缓移动的书架后出现一条甬道,两人走了进去。
甬道的尽头是一间石室,一见朱琛胤款步而来,舞带着手下下跪请安。
“起来吧。”朱琛胤扫了一眼地上被捆绑的人,不悦的蹙起眉。
才起身的一行人又立刻跪倒在地,“主子息怒。”
“知道叫朕息怒就该好好办事。”朱琛胤脸有愠色,一拂袖,对着楼丰道,“以后这种小事自己看着办,抓到南宫羽再带来见朕。”
“是。”
话音刚落,捆绑在段秋身上的绳子突然迸裂,指间一枚小小的金属片直取朱琛胤的喉咙。
电光火石之间,朱琛胤脸上镇定自若,楼丰同舞,一左一右各取段秋一手一脚,齐齐一掌击在他胸口,金属片在朱琛胤的皮肤上划下一道浅浅的伤痕,忍辱偷生的计划功亏一篑。
“在楼丰和舞的联手下还能伤到朕,看来朕低估了你。南宫羽那个财迷心窍的小人真值得你拿命赌么?”
“比起一个忘恩负义的君子,他值一万倍。”段秋倔强的曲膝站着,即使一条腿被打折,也不跪。
“好,很好,朕倒要看看南宫羽是不是和你一样。传朕的旨意,朝廷为民除害,三日后,午门斩首天下第一祸害。”
“谁?”突然楼丰眼神一动,闪身消失在甬道内,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声闷哼,随后楼丰押着浑身湿透的南宫墨走出。
朱琛胤反手给了楼丰一个耳光,“谁允许你碰他的?”
南宫墨一身单薄的亵衣被雨淋透,贴在身上,视线在密室内的一张张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嘴角染着血迹的段秋身上,只见他走到站不稳的段秋面前,茫然的问道,“我是不是认识你?”
御医的诊断很专业,南宫墨刻意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忘记了一切的不愉快,只记得那些美好的东西。
还是那句老话,心病还需心药医。
朱琛胤心头转过千万个念头,究竟这是上天的眷顾,还是又一场心计较量的开始?
而在这天下午,细雨蒙蒙中,肖云景和花绫终于历经千辛万苦排除万难,与林家禁卫军顺利在林家堡汇师。
林思贤言出必行,见到肖云景,就一拳揍了过去。丫这回没有跳脚骂人,就站在那里让林思贤揍,反倒是林思贤临到头收住了拳,一拳砸在柱子上,砸了一拳不够,又补上三拳。
肖云景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袖子,“别砸了,砸坏了柱子要花钱修的。”
“要花也是花我的钱,不用你管。”
林思贤抽回自己的袖子,肖云景再拉,他再抽。
“肖云景,你有完没完?!”
“当然没完。我完了,谁搬救兵去救小秋啊。”
“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从来不会以真实身份涉及江湖的朝廷,会明目张胆的诏告天下要处死段秋?你不是南宫家的后人吗?你哥不是当朝帝师吗?你和皇帝不是称兄道弟的吗?”
“这个说来话长。你刚才说的什么处死不处死的?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早朝皇帝下的命令,三日后在午门把段秋处斩。”
“白跑一趟,早知道就直接去京城了。”肖云景掉头就走人。
“等等——”林思贤追上去,瞪着肖云景,“难道你打算用两条腿跑去京城吗?”
肖云景‘嘿嘿’一笑,把手搭上了林思贤的肩,“小秋没交错你这个朋友。”
“我却交错你们这两个损友!”
看着勾肩搭背离开的两人,花绫苦笑着追上去。
大家都是不诚实的人。
寻宝记(八)
【寻宝寻宝,不知道寻到哪里去了】
遥遥望去,繁华的京城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因为今日午门的一场行刑,各个关口都设置了安检。
花绫被肖云景逼着倚门卖笑混淆视听,三人才顺利通过了关卡。
时辰未到,天气阴霾,若大的邢台上,站着几个岗哨,刽子手大碗喝着米酒,卖力的磨着刀。
大致了解了地形,三人拐进一边的巷子口,低声商议。
“绫儿,要是你使用法术,那个变态国师需要多少时间找到我们的位置?”
“一盏茶。”
“法术?”
“有没有办法再拖延一点时间,起码让我们逃离京城?”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或许我可以。”
“你们在说什么?”
“绫儿,你把话一下子说完嘛。”
“京城乃天子居所,上有紫薇星笼罩,任何神兵瑞兽都无法轻易施展全部力量,更不要提还在修炼中的我了。”
“拜托你们俩能不能说点人听得懂的话?”
“照你这么说,那个变态国师也不能施展全力咯。”
“这倒也是。”
“喂,你们两个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失策失策,早知如此,就该叫上你的狐朋狗友们!”
“……”
“请你们偶尔也听听群众的心声,好不好!!!”林思贤被无视的火了,“你们俩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不是让我们听听你的心声吗?”肖云景白了一眼。
“……”他们这是一群准备劫法场的人吗?林思贤挫败的指了指邢台,“人齐了。”
肖云景的视线刷一下就被吸引了过去。
正副两个监斩官已经落座,人犯、刽子手各就各位,只等时辰一到,一声令下。
三人往拥挤的人群中挤去,搞不懂这年头凑热闹的人咋这么多。
“有问题。”林思贤盯着那被套了黑头套的人犯低声提醒道。
“死猪头还玩这一招!”肖云景狠狠跺了跺脚,在不能确认对象的情况下,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就算那监斩官口口声声描述犯人的长相如何对不起群众不能引起骚乱,就算那状纸上明明白白写的是‘段秋’,看不见脸,什么都是屁话。
“怎么办?!”
肖云景一咬牙,“先救了再说。”
话音刚落,监斩官丢下了令牌,刽子手的大刀在空中举起,三条人影嗖嗖跃入法场,埋伏在四周的弓箭手齐刷刷现身。
林思贤一脚踢飞刽子手,肖云景才扶起地上的人,眼角一抹月白色的人影立刻单膝跪地。
“绫儿!”
随着淡紫色的光圈天罗地网的盖下来,花绫的表情愈加痛苦。
“这里施了降妖伏魔阵,但伤不到你们,我送你们离开。”
“要走一起走!”肖云景的这句话在花绫拈指一弹的瞬间跟着消失在法场中央,一束冲天的白光晃了所有人的眼睛。
立时,相隔不远处的一行人马动手前往那亮光下落的地方。
“绫儿——”肖云景的呼唤声嘎然而止在落地的瞬间,继而嘣起一声嚎叫,“好、痛、啊啊啊!!”
林思贤很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这人不会用轻功缓冲一下的么?话说回来,就算有缓冲,也真的很痛。
大呼小叫的肖云景停了下来,试探性的问还没来得及拆下头罩的人,“小秋?”
没反映。
“不是的吧,摔傻了?”
还是没反映。
肖云景手忙脚乱的拆下那个头罩,手还保持着双臂举起的动作,对方一招锁喉就让他傻眼了。
对方拿下拆到一半的头罩,一张娇艳欲滴的红唇宛如夜幕下盛开的蔷薇,如果无视他揉屁股的动作会更完美。
“让你失望了,肖掌门。”舞甩了甩一头青丝,淡淡的烟草味弥漫开,“那边的小帅哥,如果我是你,我会把手中的剑乖乖的扔到一边。”
剑还未出鞘就被识破,眼见那双锁住肖云景咽喉的手紧了三分,林思贤只得缴械。
“乖孩子~”舞笑了笑,始终背对着林思贤,一点儿也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可以走了。”
江湖上的悦来客栈,还没必要去和在武林中占有一席之地的林家堡作对。
正当舞自以为得手之时,凭空窜出无数条色彩斑斓的绸缎,将他们团团围住。
红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
数条人影穿梭在眼前,优美的身姿,华丽的舞蹈,配合着绸缎上映照出的抚琴吹箫的人。
柔美的身段暗藏杀机,飘逸的舞姿咄咄逼人。
捉摸不透的攻击,防不胜防的偷袭,让舞节节败退,手臂、脸颊多处被看似柔软却看比刀剑的绸缎刺伤。一番衡量后,舞不得已,以掌风劈开绸缎,功败垂成,绝尘而去。
肖云景仰头看着好似蝴蝶翻飞的人影,爆出一句,“蝶妖啊啊啊啊——”
哗啦啦——方才如梦如幻的场景立刻坍塌。
“妖你个头!”
“仙女还差不多!”
“最次也是美女好不好!”
肖云景莫明其妙的挠着脑门,“难不成是本掌门的粉丝?”
“去死!”
镜子、梳子、随地取材的石头、树枝悉数砸了过来。
“不是本掌门的粉丝,你们干吗来救我?别不好意思啦,想要签名还是合照,直说,别客气。”肖云景瞅准时机,边躲边说。
“楼主,我们干吗要救这个家伙!”众美女怒气冲冲的回头喊道。
“谁让他是你们楼主的掌门师父呢~”
“蓉蓉!”肖云景‘哇——’一声扑了过去,感慨万千,“我的小金库怎么样?有没有被那些鼠辈搬走?罗刹门的地契有没有被他们找到?刚才他们叫你楼主?你你你,难道你用我的小金库自立门户了?!”
“……”蓉蓉举起右手,握紧,“掌门师父,知道这是什么吗?”
“拳头。”
“恩,拳头。”
通——肖云景成了国宝,还是只有一只熊猫眼的残废国宝。
坐在这个名为飘香院实际就是传说中以YY为目的的同人楼里,肖云景总觉得浑身不舒服,拿着剥了蛋壳的白煮蛋敷着眼睛对自己说,冷静冷静,我要冷静,可是他妈的被一群疯女人用猥琐的眼神打量叫人怎么冷静?!好歹是煮是炒是红烧是清蒸也吭一声,一个个那都是什么表情,天知道那些发光的眼睛中‘看’到的是些什么不良画面。
连肖云景这么厚脸皮的无赖都受不了,更别提初出茅庐的林思贤了,脸早成了熟透的苹果,红到脖子了。若不是知道同人楼的本性,一早就开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