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官员的轿子到处都是。叶奉头也没抬地告诉他自从有小孩挡了官轿被恶仆当街打死后,镇里的百姓每逢月末都待
在家里不敢出门。
看来张义那只公猪真是一点好事没有干!张家老爷子的善心他是一丝都没继承到!玉官儿撇撇嘴,抹了嘴角的水渍,
便帮叶奉摘草药去了。按照叶奉的指示,玉官儿负责将属一类的草药挑拣出来。他手麻利地动着心里却想着别的事,
铁昂此刻拿着叶奉给的介绍书信到悦来客栈找“门路”去了。要是这方法不成,他就带铁昂夜探张家大院好了,反正
他对张家那院子熟悉的很,到时他要好好教训一下那头公猪。
手指被带刺的药草扎得生疼,玉官儿忙将手指含住,口中尽是药草特有的苦味。玉官儿伸手从怀中掏出油纸包打开,
半溶化的松子糖粘连着纸扯出一道道晶亮的糖丝。
玉官儿捏了一颗放入口中,化开的甜味压抑住口中的苦涩,滑入喉间的甜汁不禁让他失了神。他万万没有想到铁昂会
去专门为他买糖,回想起最后挑衅时铁昂无奈的叹息声,玉官儿鼻头一阵酸涩。
其实他自知他的执着很可笑,卫鹿铁昂分明有着同一付皮相,内在里前者憨厚老实,喜欢路见不平;后者虽缺少那份
憨厚,但也是行侠仗义之人。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很清楚卫鹿铁昂骨子里其实是一样的,而真正让他苦闷不堪的是,
一个在意他,愿意处处包容他的任性;而另一个却对他的存在视若无睹。若是放弃,世间便只会剩下恋着卫鹿的自己
!与其……与其苦苦守着那份思念终老,还不如……
“你在干嘛?”低沉地男声让玉官儿倏地回头,手中的油纸包啪的掉在地上,粘连的松子糖落在了杂叶中。玉官儿正
准备伸手去捡时被铁昂阻止。“别捡了,回头再给你买就是了 。”
“哦……情况怎么样?”玉官儿握住刚被铁昂抓住的手腕,感觉那里灼热的发疼。
“嗯,明天随着进张家就成了。”铁昂点点头,没有想到这个叶老前辈还真有两下子,那姓柳的富贾只是听了他是叶
奉介绍去的,连信封都没打开就一口答应了他的请求。剩下的事,就等着明天了。
次日晌午,铁昂带着玉官儿去了悦来客栈,与富贾柳宗涵见了面。柳宗涵三十开外,面如紫玉,浓眉阔目,满身的英
气。一眼望去不像是商贾到像是江湖中人,倒是他眼中偶尔闪过的狡诈很符合他奸商的身份。铁昂与柳宗涵聊了些家
国天下事,两人都觉得相见恨晚,便以兄弟相称。
闲聊期间,铁昂见柳宗涵时不时瞄几眼站在他身后的玉官儿,便道:“忘了介绍,这是一路随我来的小僮玉官儿,只
因他面部有伤才不得不蒙黑纱,若然柳兄觉得别扭,还请海涵。”
“不知是何故伤的如此之重?”柳宗涵一动不动盯着玉官儿,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多谢柳公子关心,小的年幼时面部便烧伤,没有大碍。”从小便跟着张玉峰出去见世面,玉官儿此时倒也应对得自
如。
“……你今年多大?”柳宗涵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他过于在意的模样让铁昂有些迷惑。还没有等玉官儿开口,铁昂
便接口道:“小僮年少不知礼数,还请柳兄多多见谅。”
“不瞒贤弟,为兄少时家中大火,爹娘和年幼的弟弟都遭遇不幸,所以……咳,不说了,免得让贤弟你以为为兄的喜
好男色。”柳宗涵摆摆手笑道。
“这么说,柳兄不是为了去看张家的小倌优伶?”铁昂道,原来柳宗涵在意玉官儿是因为怀念自己的弟弟,那他还是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真是惭愧。
“哈哈,为兄的已有一妻两妾,自认为还是喜欢女子温软如玉的身子。受到邀请,也是看在和张家老当家的交情上不
好拒绝啊。”柳宗涵端起茶杯笑道。“到是贤弟,你对张家那个后花园很感兴趣?”
“柳兄见笑了,其实我是受人之托去救回被强抢的少年。”听到柳宗涵的调侃,铁昂忽觉得郁闷无比。他还是赶快将
真实目的说出吧,免得柳宗涵误会坏了他的名声。
“……这样啊。”柳宗涵拨弄着茶盖沉思半晌。“贤弟,相信你也知道张家此时已败的差不多了,难为我还有几个和
张家关联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贤弟此行救人定会有诸多事故,不如……就让为兄的帮你善后吧。
话已至此,铁昂也明白了柳宗涵的心思。他那意思就是闹的越大越好,最好把姓张的收拾了,这样柳宗涵也能乘机收
了张家的家业。而对铁昂来说,就算到时闹出了人命,有人帮忙善后拉拢官府,使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也未尝不是好
事。
“到时就麻烦柳兄了。”铁昂和柳宗涵相视一笑,大约心里都有了个底,可怜玉官儿到现在还摸不清楚情况,只知道
面前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摆客套。罢了,不理会两人的对话,玉官儿径自寻思如何让张义生不如死去了。
玉宇无尘 16
夜里,张家大院前的街上灯火通明,高官富贾的轿子络绎不绝。铁昂和玉官儿跟在柳宗涵的身后进了大门,瞧见身材
臃肿的张义亲自来迎接宾客。
惹人注目的是陪同张义的两名少年。左边的少年约十五六岁,窈窕身材,眉似青山,目似秋水,端端正正那么站着任
凭张义上下其手。右边的少年却是另一番景色,面色微白,双眉带秀,齿白唇红,被张义碰到时的表情却是心不甘情
不愿。
柳宗涵交待了几句后上前和张义寒暄,铁昂和玉官儿便找了个暗地开始观察。端着酒水吃食出现的少年们大约都在十
六七岁,环肥燕瘦各有特色,铁昂还发现在大院四周还站着一些面目可憎手持木棒的大汉,估计是监视怕有人想偷溜
走吧。
“你知道那少年长什么模样么?”玉官儿一边张望一边问道。
“不知道。”铁昂倒也答的痛快,只要解决了那个恶霸就行了。至于那些被抢的少年,没了人管束,也会自行回家吧
。
柳宗涵打完招呼后走到铁昂身边,附耳道:“一会开始的也就是一般的宴会,大约一个时辰。贤弟,你可要在我清白
不保的时候搞定他啊。”柳宗涵意味深长地一笑。
“柳兄请放心。我也不想看到那么淫乱的场面。”铁昂叹了口气,一抬眼却瞧见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大门那。宇文毅一
脸呆滞地跟在华服男子身后,真是冤家路窄啊。
“呦,白家大公子也来了,呵呵。”柳宗涵饶有兴味地自言自语。
“柳兄你认识他?”铁昂动了动身子,站到宇文毅看不到的死角里。
“我们是青梅竹马,而白家和我却是生意上的对手,可以说是冤家吧。”柳宗涵露出了很开心的表情,似乎很满意自
己的说法。
“柳兄,这种场合我们不宜露面,我和官儿现寻去后院了,失陪。”铁昂扯着玉官儿,避开别人的眼光,进了通向内
院的院门。
“没想到白生他们也来了。”玉官儿撇嘴悄声道。哪都能碰到那个狐狸精,真是阴魂不散啊!
铁昂用手指敲了下玉官儿的头,无奈地说道:“你就当没看到吧。”说完,铁昂抬头看了下,纵身一跃上到了墙头。
玉官儿先是一惊,也跟了上去。
“你会轻功?”玉官儿边随着铁昂移动边小声问道。铁昂头也不回的嘟囔了一声还可以,便跳到了屋顶上。从屋顶上
看下去,张家前院乐声不断热闹非凡,隐约还能见到几个达官贵人扯着服侍的小倌上下其手。除了设宴的前院,张家
大院其他的地方却看不见半点灯火。
“接下来怎么办?”玉官儿问道,只能等张义单独一人时动手么?照他的意思,蒙着脸冲下去一刀剁了那公猪便是。
“嘘,有人。”铁昂压低了嗓子,二人俯身趴在屋顶上,只瞧见屋下一个人影扶着墙壁偷偷摸摸地前行。瞧少年那身
衣裳不像是一般的仆人,铁昂计上心来,飞身翻下一把捂住少年的嘴拖到一边:“不要出声。你偷偷摸摸的想作甚?
”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我在这受不了了。”那少年以为是张家的恶仆,吓得全身颤抖起来。铁昂近处一瞧,是
那个和张义一同迎客的清秀少年。放了手,少年哆嗦地蹲在地上,捂着头小声哽咽。
“别怕,我们不是恶人,你想逃出张家?”铁昂看见少年害怕地缩成一团,心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好端端的少年,
究竟遭了多少罪?
少年点点头,战战兢兢地抬起头:“你、你们能救我出去?”
“嗯,但是你得帮我们。”铁昂把少年扶起来说道。“你有法子引张义过来吗?”
少年疑惑地点点头,这时,几个拿着手拿木棒的壮汉举着火把到了后院,嘴里还大声嚷嚷着:“那个小贱人这么久没
回去,老爷可怒了!你们几个,给我好好搜!谅他也跑不了多远!”
“糟、糟了!被发现了,我、我该怎么办?”少年惊恐地左右张望。
“放心,你先跟他们回去,找个借口把张义引到这里来,我们自有办法对付他。”铁昂安抚少年似的摸摸他的头发。
少年半信半疑地看着铁昂,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男人的话。
“你就放心吧!张义丧尽天良,老天爷今天定要收了他。”玉官儿拍拍少年的肩膀。少年缓缓点了下头,说道:“那
、那我去了,还、还有,那恶人随时都有五个保镖同行,你、你们要小心。”许是铁昂和玉官儿自信的模样让少年放
了心,少年点点头便朝那些仆人走去。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就见到张义搂着那少年出现在了后院,果然如少年所说,身后还有五个面目可憎的保镖。
“福儿,今天刮什么风啦。”张义边走便用油腻腻的肥猪手摸着少年的脸,眼里满是淫光。
“老、老爷,初福看今晚月色正好,就、就想和老爷一同赏月。”
“嘿嘿,只是想赏月吗?这么主动的福儿老爷我可真真喜欢。来来,去凉亭,老爷我好好和你赏月。你们几个,别跟
过来。”张义对保镖下了命令后便搂着少年进了凉亭。
“我去收拾那几个恶仆,你去凉亭那把张义制服。”铁昂低声对玉官儿说道。玉官儿点点头,扯了黑纱坏笑了下,趁
着夜色朝凉亭那边移动。
铁昂悄声从背后接近保镖,三下五除二便收拾了个干干净净,还顺便抽了他们的腰巾把他们绑在了一起。快速回到凉
亭,看见玉官儿从背后卡住张义的脖子让他出不了声,而张义的脸也因为呼吸不畅变成了紫红色。
“嘿嘿,今天咱们新仇旧账一起算,你还记得我的脸不?”玉官儿故意把自己有疤的那边脸伸到张义脸边。吓的张义
只能发出哢哢的声音。
铁昂心想着玉官儿的劲真不小,制服了成年男子还有余力地耍着玩,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抽掉张义的裤腰带把他反绑了
起来,还顺道脱了他的鞋子塞进他嘴里。玉官儿放开张义,一把将他推到地上,从腰间掏出小刀在张义面前晃来晃去
。“我说,你的脸色真难看,想当初那威风劲呢?”说完还不客气地在他脸上划了几道血口。
张义疼的从喉咙里发出杀猪般的声响,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又被铁昂一脚踹翻在地。
“你想要怎么收拾他?”玉官儿转头问铁昂。
“交给你了。”看玉官儿脸上那意犹未尽的神色,铁昂好笑地叉起手。虽然他是想一刀了结了张义,但看玉官儿玩性
正大,就满足了他罢。
“我也不折磨你了,免得有辱我们江湖好汉的名声。”玉官儿故意说得自己像是江湖中人,那故作姿态的样子让铁昂
忍不住发笑。“但是你造的孽,今得还全了。”玉官儿一脚踏在了张义的裆间,张义又发出撕心裂肺地喉音。正踩的
高兴,玉官儿忽觉有人拉扯了下他的衣服,转头一看,那叫初福的少年颤巍巍地站在他面前。
“怎么了?”玉官儿皱眉,不会是这少年心软要求他放了这公猪吧?
“给、给我刀。”少年明明吓得发抖,却还逼自己出声。
玉官儿扯了唇角将短刀递给少年,少年盯着闪着寒光的刀面半晌,慢慢走到张义面前,那张义此刻吓得血色全无,拼
了命地摇头。
“你、你去死吧。”少年一咬牙,双手握着刀便朝张义的老二猛刺,张义发出一声惨烈的哼声便晕死过去,但少年还
是没有停手。
“可以了!”玉官儿上前抱住少年,将他拖开。少年看着满手的鲜血倏地放声大哭起来。
“我去善后,你把他带远点。”铁昂说完,便从身后抽出了明晃晃的金丝大环宝刀──
前院
酒足饭饱的宾客们此刻懒懒地坐在椅子上,眼神迷离地盯着在跳舞的绝色优伶。有的衣冠禽兽已经按耐不住开始调戏
在一旁侍奉的少年。
“嘿,这不是柳兄吗?真是偶遇啊。”听到熟悉的声音,柳宗涵连头都没有抬就知道是谁来找茬了。
“呵呵,白公子别来无恙啊。”柳宗涵啜了一小口酒,对上前搭话的白生露出了招牌式笑容。
“原来柳兄也好此道啊,不如让小弟给你介绍几个小倌优伶,也好让你过下瘾。”白生皮笑肉不笑地拉过身后的宇文
毅,用折扇抬起宇文毅的下巴,另只手则伸入他的衣襟开始摩挲“这个怎么样?不论是长相还是身体都是一等一的棒
哦。”
“在下心领了。”冷眼看着面前上演淫乱的戏码,柳宗涵一边哀叹自己怎么招惹上了这种人一边在期盼铁昂快把事情
结束。
就在此时,跳舞的优伶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只见从房顶上飞下一个带血的球状物,还温热的鲜血飞溅的到处都是。柳
宗涵隔着人墙探首望去,只见张义的人头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停在了台子中央。刹那时惨叫声连绵不绝,柳宗涵则是微
微扯起唇角。这事,算是结束了。
就在张家闹的沸沸扬扬的同时,铁昂三人早已回到了和善堂。进了屋点了灯,那叫初福的少年肿着眼睛四处张望,得
知自己已经从张家逃出,放松地呼了口气。
“今晚就在这休息吧,明我们送你回家。”玉官儿打来水,沾湿了手帕帮初福擦去脸上的血渍,看见初福听话地点点
头,玉官儿忍不住笑了出来,真可爱,要是能有个这样的弟弟就好了。
“初福你把这衣服换了吧。”铁昂关了门进来递给初福一套干净的衣裳。初福说了声谢谢便接了下来,铁昂赞许的点
点头,初福虽看起来很懦弱,但看他对张义下手时的狠劲和此时无畏的神情,估计锻炼两年也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另外,从一路上的观察来看,玉官儿也有着过人的胆色。想了想,铁昂突然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日后要有机会,就随我去军营吧!”铁昂坏笑着说道,面前这两个少年就像是原石,让他忍不住想把他们
丢到战场上去,好好地磨练磨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