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我会尽量帮你留意,不过没办法跟你保证。我们的客人大多是『那个』圈子的。
田所给他一支配给的专用手机,还给了他十万圆的零用金。当然,这笔钱日后会跟他要回来,主要是让他去买些比较称
头的衣服打扮门面。结果,幸生把这十万圆拿去缴了积欠的房租。
经过了三天的待机。
第四天,他接到田所的联络。对方是个新的男客,身家背景清白。由于彼此都是第一次,
田所告诉幸生如果不愿意可以婉拒,但幸生回答他愿意去。反正屁眼注定是要卖了,那就豁出去早点下海。
就这样——幸生在这个夏日炎炎的八月初来到了辔田家。
「我点的应该是『狗』才对。」
辔田说了一句让人啼笑皆非的话。
「是啊。从现在开始算起的两个小时,我都是你的狗。虽然没尾巴可摇,屁股我倒是可以摇得很可爱。」
「我是说,我没打算叫男妓。」
哈。幸生干笑了一声。
谁会为了找一条狗来摸两下而花大把钞票。就拿阿修来说,他在中高龄的熟女当中相当抢手,被『可爱的狗狗』舔遍全
身而心花怒放的太太们争相指名他。没有涉及性接触的,只有想找个人聊天的八十多岁老妇人,那可以说是特例中的特
例了。
「管它是狗还是男妓,不都半斤八两?」
「我需要的是狗。如果你是男妓的话,就请你回去。」
就这么被打发回家也很伤脑筋。幸生耸耸肩说『既然这样,那就当我是狗吧』。反正干的都是同样的勾当,干嘛装模作
样,幸生在心底偷偷吐了吐舌头。
或许是这句话获得他的满意,辔田向幸生走过来。
从背脊、肩膀,一路摸上脖子。
半点情趣也没有的摸法。宛如运动教练在检查他身上的筋肉。
确认完上半身,辔田蹲下身子检查小腿、膝盖和大腿。尤其是膝关节周围,更是查得巨细靡还。
「你受过重伤吗?」
辔田一边摸着另一只脚,一边如此询问。
「没有。……啊,小时候好像手腕骨折过。」
「手腕的哪个地方?」
「都几百年前的事了,早就记不得了。」
好像是四、五岁的时候,被母亲的情夫硬生生扭断。
那个差劲到极点的男人不但有口臭,还整天酗酒。之后,母亲跟酗酒的男人分手,又搭上了另一个人渣。就这样反复了
几次,最后自己也死于肝硬化。那是在幸生十一岁的时候。
辔田站起身来。
把刚才因为低头而凌乱的浏海拨顺,再一次抚摸了幸生的脖子……严格说来,是他的咽喉。
「你的脖子很长……难怪叫做俄国牧羊犬。」
被掌心由下而上抚过,幸生的喉结上下移动咽了一口干沫。
「怎样?不满意的话,可以换货。」
「不用了,我很满意。」
男人面无表情地留下了他,幸生反而为之一愣。
「腹筋虽然不太结实,骨骼倒是无可挑剔。……俄国牧羊犬是一种好狗。体型庞大但动作敏捷,拱形背脊非常优美。」
「这个家有养真正的狗吗?」
「没有……很久以前养过。」
辔田边说边拿起搁在茶几上的颈圈。
「哦?那你为什么不养?你应该很喜欢狗吧?」
「因为会死。」
「啥?」
「狗的寿命比人类来得短。我不想看牠们死去,所以不想养。……嗯,这条还不错。」
辔田挑的是一条黑色颈圈。打开银色的插扣,套在幸生纤长的颈项。
原来是我误会了——
直到这个时候,幸生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颈圈,他真想诅咒自己的迟钝,他记得这种款式的饰品很常见。
但不一样……这是货真价实的项圈。
「很适合你。」
望着套上黑色项圈的幸生,辔田初次展露笑意。
浑身一阵哆嗦。那不是惧怕……也或许是因为惧怕。皮笑肉不笑的人并不少,但辔田不同。
他只有眼睛在笑。那瞳眸深处蕴藏的笑意仿佛一簇摇晃的火焰。
「坐下。」
幸生依言作势要坐回沙发时,男人喊了一声『不对』制止了他。纳闷地抬起头来,只见辔田在胸前交叉双臂。
「狗不可以爬上沙发。」
干冰般冷漠的声音几乎要把人冻伤。
「你听好。狗和人类想共存必须订立规矩。只要当我的狗一天,就得遵守一切规炬。」
辔田的手抚上幸生的颈项。
「这些规矩虽然琐碎,但大原则只有一个。」
手腕猛然一扯。
幸生的上半身被迫弓成半鞠躬的姿态,正当他硬起脖子意欲反抗,男人出其不意地从背后踹了他的膝盖后侧。
「……呜!」
他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也就是——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
辔田把幸生的项圈继续往下扯。皮革项圈深深勒进他的颈后。
由于上半身重心整个往前,无法再保持上半身平衡的幸生,只好双手撑地支撑身体。
发现自己正四肢着地,幸生浑身气血往脑门直冲。
还来不及分清楚那是愤怒、羞辱,又或者两者皆是,辔田又蛮横地把他的背往下压。这样下去,他整个人都要趴在地板
上了。开什么玩笑啊!他奋力扭动身子试图抵抗。
「你干什么!放开我……」
「狗不会说人话。」
被男人冷冷地训示,幸生惊怒得讲不出话来。
涌上脑门的血液还没降下来。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在打颤。
这家伙有毛病。
简直就是丧心病狂。这个人当直一把我当成一条狗了?付我钞票,我可以陪你上床,但我可不想陪一个疯子玩什么扮狗
的游戏——。
他气得直想抬起头来破口大骂,可惜身体一动也不能动。
辔田的手正按在幸生后脑勺。跪伏在地的人想起身时,首先抬起来的是头部。一旦头部的动作受到牵制,从颈部以下都
会无法动弹。再加上幸生此刻火冒三丈思考陷入错乱,更是只能受制于人。
「……这就对了。」
辔田的声音落在颈项处。
「我会一点一滴慢慢敦你。只要能让你成为一条优秀的狗,花再多时间和精力我都在所不惜。当然,也包括了感情。」
辔田说着,手指插入幸生的发间。
出乎意料的强韧五指摩娑着头皮,掌心再度施压。幸生难以置信地望着渐渐靠近的地板。
终于,幸生的额头触地。他等于是半趴在地了。
「以后我就叫你小幸。」
额头感受着软木地板的质地,辔田的声音传人幸生耳中。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到底在干什么?
狗。对,就是狗……我的确是以狗的名目被派来的,但我要做的事并不是这个——。
大脑和全身细胞部乱成一团。
这股火热是什么东西?
不是单纯的愤怒。即使加上羞窘和屈辱也不足以批注清楚。不知不觉问变得粗重的气息喷在地板上,带着微微湿气喷回
他的脸庞。
「小。」
辔田呼唤着他。
按住脑袋的手已经放松了力气。即使如此,幸田仍爬不起来。在体内叫嚣的异样热流使他的筋肉紧绷,关节拒绝大脑的
命令。
「我跟你保证。」
按住幸生脑袋的辔田如此宣示。
「一定会把你训练成优美又聪慧的狗。」
2
屈辱感可以换算成钞票吗?
摧毁羞耻和自尊又可以得到多少报偿?
初见面的那一天,幸生用两小时的时间赚进了足以支付这个月房租的金额。然而,金钱不是万能的。在回家路上,感受
到膝盖和手腕依旧残存的异样感,幸生咬牙切齿低咒着『下次再也不去那种见鬼的地方』。
狗。
当一条唯命是从的狗。
这当然是前所未有的体验。能撑过那该死的两个小时,他不禁要佩服自己毅力过人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心想今天咬牙忍过去就算了。拿零用金支付的只有积欠的房租,这个月的租金眼看就快到期。他
可以改接其它客人,但下一个碰上的如果是脑满肠吧,硬逼他做一整个钟头XXOO的欧吉桑该怎么办?相较之下,玩扮狗
游戏要强多了。
再说,就算情况出乎意料,扮狗这件事终究是他事前首肯的。他不甘心临阵脱逃。虽然懊恼自己的顽固不知变通,还是
坚持到底陪辔田到最后一刻。
支离破碎的一天。
「做事最重要的是打好基础。」
辔田独裁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此刻的他四肢着地跪在地上,对方则是站着。与其说听见,毋宁说声音是从头顶降下。
「坐下、站起来、趴下、不准动。这四个指令会常常出现,你最好能反射性地反应这些动作。你现在的状态等于是站起
来。」
双膝跪地,两手手腕支撑上半身……幸生认为这样应该叫做趴下才对,但对狗来说,这确实是『站立』。
原以为跪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几分钟后他就体认到,这种姿势根本不适合人类。掌心下缘和手腕关节很快就开始酸
痛起来。
「别光靠手腕支撑。」
黑色皮鞭的前端碰了碰幸生的手肘。幸生吃了一惊大喊:
「喂,你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过狗不会讲话的吗?」
「我也跟你讲过了,不准用皮鞭之类的东西!我一向怕血,就连血腥暴力电影我都不敢看!」
「我不会打在你身上。」
辔田用左手抚摸坚韧的皮鞭前端。
「好的饲主不会用暴力训练宠物。这支马鞭只是充当指挥棒……不过你要是不听话,我偶尔会拿它抽地板来警告你。」
「警告,你太过分了吧……」
「我不喜欢乱吠乱叫的狗,嘴巴闭上。」
皮鞭前端戳了戳幸生的脸颊,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辔田宣称不会打人,但谁也不能保证他说话算话。
皮鞭旋即离开脸颊,紧接着指了指心窝一带。
「用腹筋把腰挺高,重心放在手臂上很容易扭伤手腕。不准缩肩。脖子伸长,脸朝向正前方。很好……保持这个姿势,
一直到我说可以为上。」
感觉就像健身教练。
稍一松懈,幸生的腹筋就软趴趴地垂了下来,然后辔田便吆喝着『不可以』,从背后把他的腰扶高。
「……你的肌力真差。只有骨骼符合理想吗……」
被男人的低喃惹毛的幸田向上瞪了辔田一眼,却发现对方的脸孔离自己似乎很远。
「接下来是『坐下』。」
辔田的声音绕到幸田背后。
「挺起上半身换成正座的姿势,背脊要挺直,用腰力支撑身体,两脚可以伸向同一个方向放松,膝盖没有合拢也没关系
。」
原以为辔田会要求自己像狗一样两腿大张地蹲着,把双手并拢放在两腿中央,结果却不是这么一回事。男人指定的坐姿
总觉得有点娘娘腔。最舒服的坐姿当然是盘膝,但辔田不可能让他这么好过。
「……哇!」
「不准说话。」
尾椎骨被皮鞭顶了一顶,幸生一不小心发出惊叫。
「用腰力挺起身体。这块骨头也要挺直。不可以挺过头,要维持笔直。」
这个男人有够啰唆。仔细检查过幸田的坐姿之后,辔田才嘀咕着『勉强过关吧』。不过是无聊透顶的扮狗游戏,辔田却
一本正经地投入其中。
『趴下』就是五体投地,只要整个人趴在地上就行了。
『不准动』则是限制一切行动的指令。直到接获主人的下一个指令为止,必须一动也不能动。这个让幸生最难以忍受。
在『坐下』的姿势下被命令『不准动』,还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他就开始心浮气躁了。看到他不安分地动来动去,辔田
无可奈何地叹道『你真是一条没耐性的狗』。
「我讨厌干坐着没事干。」
「说了不准叫你还乱叫。」
「没办法啊,我本来就不是……」
「嘘!」
皮鞭的前端抵在他嘴上。
「不许说话,安静地坐五分钟。这是今天的课题。做下来的话我会让你重复练习,直到学会为止。」
好啦好啦,五分钟就五分钟——。
懒得跟他计较的幸生决定乖乖照办,但五分钟的时间似乎比他想象中来得漫长。
第一次他撑不到三分钟就叹了一口气,被辔田要求重新来过。第二次则是抓了抓鼻尖惨遭NG。幸生抗议说『抓个痒有什
么关系』,却被辔田反驳『你有见过狗用手指抓鼻尖的吗?』。
第三次因为腰酸驼背又得重来一遍。
第四次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被当场抓包而从头再来。
第五次撑到一半时,突然有了尿意。不知道上厕所该怎么办啊?
总不至于铺块毯子要他尿在上面吧……正在胡思乱想时,似乎不小心又乱动了一下,男人又紧急喊卡。
「……喂。」
「到底要我说几次,不许说话。」
「我想上厕所啦……」
辔田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跟我来……我没叫你站起来。用四条腿走。」
急着上厕所的幸生懒得跟他争辩,乖乖照做了。跪在地上盯着人家的脚踝,感觉有些奇妙。辔田光着脚,没穿袜子也没
穿拖鞋。
「走廊那边有间厕所,不过你只能用我卧室隔壁那间浴室。」
通过紧邻客厅的厨房,往里头继续前进。
来到走廊上的第二扇门前,辔田停下了脚步。
「下次想上厕所就知会我一声,自己跑来坐在这扇门前。门要等我来开,你不可以自行打开。」
「我要怎么知会你啊?难道要我『汪!』一声跟你吠叫喔?」
「……你这张嘴就不能闭上吗?」
重重的叹息令幸生火冒三丈。不开口叫人家怎么跟你讲啊!
「我说过,我讨厌乱叫的狗。我养的狗不需要说话。有什么要求可以看着我。要是我没注意到,你可以咬住我的衣服扯
一下。不过,这种情况发生的机率应该少之又少。」
「……为什么?」
「因为,我的视线不会离开我的狗。」
跪下单膝,视线与他平行的辔田如此回答。
「只要在这个屋子里,我都会随时随地看着我的狗、关心我的狗在做什么,是不是肚子饿了、还是口渴了、会不会恶作
剧受伤了。健康有没有异常、毛发的光泽……真是太差了。过两天我再帮你重染。」
男人边说边轻抚他的头发。
两人视线交会。辔田仍旧一笑也不笑。眼神平淡而冷漠,但没有排挤、鄙视他的意味。或许他对任何人都是这副不苟言
笑的模样吧。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看来他真的没打算要幸生替他做se清服务,只是要他扮狗罢了。为什么这个人会想出这种游戏呢?
「进去吧。我先回客厅去,门开着就好,至于你想在厕所做什么,我都不会干预。」
「为什么门要开着?」
「……因为狗不会开门也不会关门。你听着,下次再开口讲话,我就拿胶带把你的嘴巴封起来。不希望被贴胶带的话,
就把嘴巴闭紧一点。」
幸生耸耸肩,进入单调却光亮洁净的厕所。
辔田依言很快地离开了。幸生叹口气上完小解,洗个手走出厕所。
在走廊想了一想,他主动换回跪行的姿势,用两条腿走路回客厅,辔田肯定又要唠叨了。
之后,幸生沉默了一阵子,但在重新展开的『坐下』练习中,他忍不住咕哝了一声『真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