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勿语——该隐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我高一下的时候。

看到这个家伙的第一印象，就是好高…….好……，原本183的我，在班上已经是高人一等了，没想到这酷酷的转学生竟然比我还高，八成快到190了，想到自己从此以后就要交出「制空权」，心中就有一点小小的不爽。

因为这个不算原因的原因，我决定以后都要讨厌这个人。

喔！还有，若是让我听见什么小心眼、酸葡萄等字眼，嘿嘿……...学校后山是个不错的埋尸地点，想不想到那聊聊啊……….包你有去无回！

因为我打定主意不跟那个转学生打交道，自然以为从此就来个相见不相识的日子，可是没想到那小子竟然如此嚣张，第四节体育课打篮球的时候，那王八蛋竟然大大方方给我吃了一个大火锅，气的我当场脏话连篇□☆○＠※◎，妈的，真是衰到爆！！

结果下课钟一打，我就冲到学生餐厅，一口气就扫掉架上一半的面包，又点了两份炒饭、一盘炒面，再抱着一公升的可乐，浩浩荡荡地离去之后，就窝回我那舒服的私人天地——顶楼。

吞下四个面包再灌入三分之一的可乐之后，我狂烧的怒火才总算慢慢熄灭。

哼！我绝对没有错认，当那家伙居高临下地（可恶！他竟然跳得比我高）阻挡我时（就是盖火锅啦！），他那双牛眼里面闪过的光芒一定就是挑衅！！

Shit！！！竟敢瞧不起我！

那痞子以为自己长的高、长的帅就了不起啦！哼！我要诅咒他！诅咒他脚断、缩水、变矮………永远都没女人！

就在我骂的正起劲时，那恶魔般的声音竟就在我耳边响起。

「这些东西你吃的完啊！」

赫！真…真的是那猪头！

「你…你来这干嘛啊！」我故意加重某个字的音，企图振奋自己的气势。

「屋顶也是公共区域，我爱来不来，你管的着？」那慢条斯理的声音，听了就觉得这人欠扁！

说完，他竟然还大摇大摆地拿起一个面包，好死不死又是我最爱的火腿沙拉面包，在我来不及反应之前就…就一口把他塞进他的大嘴里了……

天啊……我最爱的火腿沙拉………

我再也忍耐不住，狠狠地扑向他。

「妈的！你存心找碴啊！」

一直到多年后的今天，我仍是深深后悔着当时愚不可及的「自投罗网」。

那间，那家伙的眼中似乎迸出一丝火光，而他有力的手若有似无地扣住我的腰……只是被怒火冲昏头的我，迟钝地毫无所觉，还大剌剌地压在他的身上。

殊不知，这一扑竟成了纠缠，成了我们日后孽缘的开始。

新仇加上旧恨，我和那个猪头已经成了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可是竟然有些不长眼的白痴，说其实那猪头是对我「另眼相待」，好！就算那家伙从不搭理旁人好了（事实上是他老绷一张死人脸，赫阻大家生人勿近），但是也不能把他只找我一人麻烦，说的好象是什么天大的「宠幸」一样，拜托，我宁死也不想要这种「殊荣」。

尤其是从开学至今，那猪头已经A了我不下10个火腿沙拉面包，像现在他又轻而易举地把我辛辛苦苦窝藏的「存货」抢去，高举在手中，故意彰显我们之间5公分的身高差距。

「该死的猪头！快把面包还给我！」

他嘴边尽是恶质的奸笑，「反正你还有2个大蒜面包、3个葱面包、2个总汇三明治、一碗牛肉面、2盘烩面、3个汉堡………」

「我要火腿沙拉面包！！！」

他像是抓到我什么把柄似的诡异一笑，「如果你叫我炫的话，我就把面包还给你好不好，小珩珩？」

他那种哄白痴小孩一般的用语，轻易地把我气的浑身发抖，「雷………炫！你不要欺人太甚！」可恶！今天我只有一个火腿沙拉面包啊！我绝对不要让给那个大猪头！

「我们都已经认识二个多月了，不应该再这么生疏了。」他还是不怕死地嘻皮笑脸。

我勉强忍下怒火，「如果你已后都能叫我龚同学，或是龚仲珩的话我会『很感谢』你。」同学间「误会」我们很好的原因，有一半是因为这家伙每次都用这种恶心的方式叫我，要人不误会都难。

「我不要！」

天…天啊！我眼中所见到的真的是一个16岁的高中生吗？

那个冷漠高傲的雷炫竟然有这种近似于…嗯…撒娇的表现，心中忽然冒出一种名为「心软」的感情出现，让我暗叫不妙，我可不是那些花痴女ㄟ，怎么可以轻易被他「蛊惑」呢！我用力甩甩头，冷静、冷静！

「哼！随便你！」出师不利，只好弃王保马，先鸣金收兵再说。

见我一让步，那家伙立刻换下了原本无辜的神情。

「这么快就招架不住啦！无趣！」

「你……你……」该死！又被这个猪头耍了！

气急败坏的我马上转身就走，丢下一地没吃完的食物，不想再多看到他一秒。

然而背对他的我，却没瞧见他若有所思的表情，以致于错过了雷炫眼中隐藏的算计，导致了之后始终居于下风的悲惨命运。

原本以为我和那猪头会一直维持着敌对的关系，可是没想到……（呜呜就是这一堆「没想到」，我才会笨到被那猪头蚕食鲸吞……呜呜…悔不当初啊……）

最近我的心情很差，差到全班除了那猪头之外没人敢跟我打球，可是若是跟他打球每次又只会把自己气的七窍生烟，活像我有被虐狂似的，可是我不得不承认，放学后和他赛一场的确让我的精神松懈了一些，日子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迅速地逝去。

与平常一样的一天，但是我却是打一早醒来就觉得事事不顺心，先是闹钟没响，再来又是早餐难吃得不能下咽，好不容易想到超商买点东西填肚子，没想到天杀的市政府竟然挑今天来整修马路，害我没东西吃又得绕远路上学，妈的，全世界都在跟我作对！！

到学校之后，才踏上走廊，又被一个从没见过的女生给拦了下来。

「龚……同学，祝你生日快乐。」

shit！本大爷今天已经很倒霉了，拜托别再提醒我这个「黑煞日」了行不行！

我摆着一张「屎脸」，不耐烦地说，「谢谢。」虽然不意外地看见那女生备受打击的脸，可是我却失去了平日的好心情去解释自己的反常，索性连礼物也没拿，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她费尽千辛万苦地查到我的生日，怎么也不顺便查查本人是从不过生日的呢？哼！可笑！

总算熬过了一天乏味至极的课程，神奇的是那猪头今天一整天都非常安分，连中午的火腿沙拉面包都没跟我抢，唔……我绝不承认我心中有什么遗憾，只不过…只不过觉得有些诡异而已，亏我原本还想把气出在他身上的呢！哼！算他走运！

下课之后，我根本提不起劲来打球，所以就很干脆地放那猪头鸽子，望着还微微亮着的天色，心中也没一丝回家的欲望，唉……天地之大竟没有我容身之处，悲哀啊………

即使知道自己终究是得面对现实，可是还是忍不住懦弱地拖延着时间，即使知道这么做只是延长期盼的焦躁，以及等待的痛苦，可是……可是………

最后，我还是晃回了家门口，看见房子里明亮的灯光，我不由的心中狂喜，飞也似地冲进家门，正要唤出妈妈时，不禁楞住了。

「仲珩你回来了，正好赶上，再晚一步我就要出门了。」即使在对我说话时，她也不曾仔细看过我，这令我的心又是一揪，「OK！蛋糕跟礼物都放在桌上生日快乐，仲珩。」我避开了她侧脸欲给我的吻，仍是一脸木然。

她毫不在意地回头继续指挥佣人，迅速地来到门边，「我晚上有应酬，可能就不回来了。」像是例行公事地交代着，我也只是例行公事地听着。

不想看她离去的背影，我默默地走进我的房间，关上门后良久，我倚着门深深地呼出一口长气，不想承认自己此时的脆弱，不想承认刚才满17岁的我，竟然……在哭。

突然，房里的分机响起，我迟疑了一会儿，缓缓接起电话。

「喂…………」

「小珩珩，是我！有好东西给你，赶快下来！」

天啊！竟是那个猪头，他一定得在这时候来搅局吗？

我口气恶劣地说，「我现在没心情陪你胡搞，我今天已经够惨了，可不可以求你高抬贵手放了我！别来烦我！！」说完我「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小珩珩……小珩珩……」

天！他还真是阴魂不散！我没好气地想着。

咦！我不是挂电话了吗？我狐疑地走到窗边，果然那猪头就在下面叫我。

赫！还真像8点档的三流连续剧，干嘛搞的一副像是深情的男主角似的……呸呸呸！我在做什么烂比喻！童言无忌！恶灵退散！

忍不住笑了出来，塞到最高点的心情顿时轻松了起来。

「猪头，你来我家干嘛？」

难得他不跟我争论我对他的「尊称」，继续游说着我：

「赶快下来啦！快来不及了！又不是女人，还拖拖拉拉的！」

看他一副急于星火的样子，我坏坏地拿乔。

「咦？你刚才叫我什么啊？」

「好啦好啦！我认输了行不行！赶快下来啦！」

下楼之后看他骑着大剌剌地骑着一台野狼，一副炫耀的模样。

他说的「好东西」该不会就是这个吧！

「老兄，我记得你『似乎』没有驾照吧！」

他白了我一眼，「还摸！快上车啦！」

「啊？」我又是一头雾水。

在我还搞不清楚状况时就被他拉上车扣上安全帽，霍地冲上了马路。

「喂喂喂喂………」

「别吵！」他不耐烦地吼着。

看他熟练地在台北街头穿梭（其实应该是狂钻乱窜才对），没多久就到了一家热闹的PUB前，我抬头一看，磨的光亮的白色大理石上，飞扬跳脱地雕刻着「Earthbound」，简单的招牌用聚光灯照着，显得别出心裁。

他拉着我推开大门，挤过汹涌的人潮来到吧台，对着里头俊美秀气的酒保，仿佛多年好友一般地说：

「小暮，这家伙交给你了！」说完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没问题。」那个酒保露出一个潇洒飘逸的笑，迷倒了一旁不少年轻女子的芳心，说实在的，连我这个男生都闪了神。

他笑着转向我，并递给我一杯鸡尾酒，「嗨！你是阿炫的好朋友吧！他还是头一次带人来呢！」

仔细一看他真的长的很俊美，皮肤细致到不可思议。

「我叫唐暮，你呢？」他大方地自我介绍。「今年16岁，现在单身，正在募集男友中。」

「男…男友？」我听了差点把酒给吐出来。

他贼贼一笑，「你知道把女人误认为男人……是一件非常非常无礼的事喔！」

「什……什么？」他…呃不！是她……竟然是女人？

「呵呵……咱们到后头解决一下吧！」

我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看他…呃她那付「俊逸潇洒」的模样，实在很难能看出她竟是个女人，尤其她又和女客人打情骂俏的，我……我哪知道啊………

「没什么大不了的啦！我只是逗你的而已啦！」

在与唐暮轻松的对话之中，我们很快地成为好友，令我惊讶的是，我虽然不是很难相处，可是也不曾这么容易就和人相谈甚欢，唐暮没有很多的忌讳，言语又十分诙谐有趣，反应也非常灵敏，所以跟她聊天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ㄟ………等等，重头戏要开始了喔！」聊着聊着，唐暮突然指着舞台，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啊？」我觉得有些奇怪，几乎忘了那猪头拉我来的目的。

我习惯性地望向乍然亮起的舞台，见到在众人尖叫中出场的band，而那猪头赫然也出现在其中。

接着就是一连串激昂的鼓群炫技，鼓手正是一身皮衣皮裤的他。

音乐是走完全西方的Ruck-and-Roll路线，疯狂、野性……也很吵……

「他很有魅力吧！」唐暮挨在我耳边兴奋地说。「他们的音乐可以让人热血沸腾，真是棒极了！」

我胡乱应了几声，心思完全被台上的人所吸引。

雷炫，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注意到他的名字，平时在学校总是被他气到不行，从来没有冷静下来的时刻，虽然在这种时候注意这种事情很诡异，可是我知道在我心中有些什么，已经慢慢地改变，究竟会变成怎样，我却是毫无头绪。

后来，他向主唱借麦克风，唱了一首「生日快乐」的Rap版，嘲谑不减温馨地唱出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这首歌是他熬了好几天才写出的处女作喔！」唐暮又附在我耳边说着。

该死，我不想感动！反正猪头永远是猪头………

但是微微模糊的视线，却毫不留情地拆着我的台………

可恶！那个大白痴！我嘴里喃喃咒骂着，心中却隐隐知道，从此，我生日的回忆已经不完全是痛苦的………

之后，我和那家伙成了死党，虽然仍免不了斗嘴，可是已经不像刚开始一样，充满了敌意，每每看见那家伙得意的嘴脸，总觉得自己好象有种中计的感觉，怪了！可能是我多想吧！（呜呜……我真的是太…太迟钝了！）

以前我总是喜欢在顶楼做我自己想做的事，现在有了他的加入，就好象找到同伴分享的小孩，一股脑地把所有的宝贝都毫不保留地掏出来，我告诉他我的梦想、我的抱负，而他有时温柔地听着，有时会认真地建议着，有时就玩世不恭地取笑我………他一直很明白我想要什么，并且做出最令我快乐的反应，生平第一次，我忘了孤单的感觉。

「珩！」炫一把勒住我的脖子，「在想什么啊？」

「没什么。」我甩开感性的情绪，又跟他针锋相对了起来，「买个午餐也要这么久，八成是体型过大移动不易吧！」我顺手捏捏他紧实的小腹，故意说着反话，「啧！不妙！该减肥啰！」

发现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一心想玩闹的我并没有太在意，甚至还变本加厉地拍拍他的臀，「咦！还松弛了不少呢！」

忽然炫扑身压住我，深刻的五官此时看起来有些危险。

我心里觉得有些不妙，不明白为什么气氛忽然变的诡异而暧昧。

「你好大的胆子！」炫将上半身的重量全加诸于我身上，下半身则是微微避开接触，只是以威胁之姿用膝盖抵住我的脚。

该……该死！我干嘛他XX的觉得呼吸困难啊！

「本…本来就是，要不然你想怎样！」我挑衅地说着，企图想掩饰那一瞬间的恐惧。

炫像是看穿我的伪装，如来时一般突然地离开我站起身，「没什么！」是我的错觉吗？炫的声音有些紧绷。「这是你的午餐。」他粗鲁地把一大袋食物丢在我身上。

「哇！我的火腿沙拉！」我兴奋地完全忘了刚才的尴尬，立刻开开心心把面包一口塞进嘴巴。

呼！好险！逃过一劫啊！那天，我忽然觉得我手中的火腿沙拉面包，吃起来特别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