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其实还真的蛮可爱的,虽然想到此人本性的时候会恶寒。
“啊,难道娘娘腔还不够恶心?”少年古怪地看著好像若有所思的男人。
……但是换作你那么做就完全不会感到恶心,而且与其说是娘娘腔,还不如说是智龄退化到幼儿园小朋友比较合适……
颜芮的大脑如此理智地分析著,却没有说出来。
“果然很难……看样子还要继续磨练……”应以暄抚著下巴缩在沙发上自语著,好像陷入什么很深层次的思考。
因为凭经验就感觉到绝对不是什么很正常的领域,所以颜芮也很识趣地没有去追问究竟是要继续磨练什么。
22、
下课后的应以暄夹在熙熙攘攘涌出校门的学生当中,左穿右插,用常人难及的超快速度向外移动著,他要去医院看外婆
,前天答应过今天要去看她,所以只能乘午休的两个小时空档跑去在城区另一头的那家医院。
为什么不坐公车?
开玩笑,坐车要钱的!他的原则向来是既然用脚就能走到的地方,就绝对不花冤枉钱。
走进病房,白姝正坐在病床旁边削著水果,看见他进来的时候点点头,然后问道:“吃过午饭了么?”
“等会儿回学校吃。”
“现在住著的地方还习惯么?”
“全面检查以后医生有没有说什么。”用生硬的语气若无其事把话题带开,他直接走到闭著眼睛看起来在熟睡的老人身
边,像是觉察到他的靠近,八十高龄的老人睁开有些迷蒙和浑浊的眼睛,刻在眼下的皱纹一道道撑开来,费力地动著嘴
唇:“心心……你来了啊……”
“嗯……”
“没有上课啊……”
“嗯,下课了……”
握住老人伸出来的干枯的手掌,另一只手拂开散落在苍老面容上的白发,仔仔细细看著,这是最疼爱自己的人,曾经充
满喜怒哀乐的饱满面容,自己小时候一次又一次梳理过的满头黑发,在自己犯错误的时候会骂,举起来做势要打却从来
没有真正打下去的手,无论有什么好吃的总是留下来第一个递给自己的手,粗糙却总是温柔地牵著年幼的自己前后忙碌
著的手,唯一可以得到的温暖唯一可以躲避的地方……的那个时候一直祈祷著不要消逝的东西,过不久就会从这个世界
彻底消失了吧,因为残忍的自然规律而消逝。所以想尽量呆在她身边,记下记忆里最慈蔼最温暖的面容。
“学校里还好不好……”紧紧抓住记忆里好不容易才能见到面的孩子的手,老人迟缓地动著已经完全失去原有颜色的嘴
唇:“……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好好读书,心心上大学是哪一年考试?”
“明年。”
“……一定能考上的吧?我的心心最乖最争气了……你妈妈你舅舅他们都没读到大学……你就是我们家第一个上大学的
,就是我这个老太婆可能看不到了……”
“看得到的,一定看得到的,就是明年了……”
“是啊……明年啊……”老人闭上眼睛,又慢慢睁开,眼眶渐渐有些湿润,“……我还想活到心心工作、看我的乖孙儿
娶媳妇啊……你是我看著长大的啊……”
“会的……”不知道该要说什么好,只觉得胸口很难受,但是除了自己都讨厌的虚伪安慰却不能做别的事情。“过段时
间情况稳定下来就可以出院了,没有什么大病的……”但是一回去那个女人要是像这次一样又拿有问题的食物给老人吃
的话……还是住在医院比较好……
“……心心,我要回家……”
问题就在这里。老人就是不愿意离开那个住了一辈子的老屋,同时也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儿子,哪怕儿子对自己再不好却
还是处处维护著。但是你住院抢救,你的儿子和那个女人却在背后开心地笑啊……反正医疗费用已经由嫁了有钱丈夫的
大女儿全部承担了,而遗产,虽然只是几间小破屋,却全部掌握在他的手上,也完全没有要分给目前住著租赁屋勉强吃
饱饭还要供孩子上学的妹妹的意思吧……虽然外婆本人口头说过房产要给小女儿留一半,但是没什么用的吧……
外婆留在老屋一直不肯走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想看著房产。
“我要是死了……那房子给小妹留一间住,给你留一间,以后你们就都有住的地方了……我知道心心你以后读大学出来
要挣大钱住好房子,就看不上我这个老太婆的烂房子,但是我还是要给你留个地方……我都跟你妈说了……”
“嗯……”面对交待遗言般碎碎念叨著的老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地应著,手被外婆已经只剩一层皮包裹的手紧紧抓著,
慢慢低下头,把脸埋进雪白的被单,不想让眼眶里那种久违的温热的液体再次侵蚀自己。
“暄……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学校了……”
白姝有些迟疑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他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恢复成带点微笑的表情面对老人:“……我要走了,下次再来
。”
“……好,记住在学校要好好读书好好考试……”
“知道了……”
走出医院以后,使劲揉揉自己的脸,松了一口气。原来终究还是有不想面对的事情……抬起头望天,有些阴沈沈的,刮
著冷冷的风,大概又是降温吧……本来还说实在不行干脆去睡公园,反正那边过夜的流浪者也不少。结果还是在那个人
那里住下来了,说好每个月按照一般标准付食宿费,就跟租房一样,不过是要跟房东合住罢了。但是因为应老爷的压制
而没有办法兼职,剩下的积蓄大概也撑不了几个月。得想别的方法才行……希望老家伙能在半年以内把这件事忘掉……
或者,他又抬头望望隐隐开始隆隆作响的天,下来个落雷把他劈到失忆也好啊!
收回放在天上的目光,郁闷地吐口气,却猛地发现自己身边多出个人来,跟著他的步子,并且学者他的样子仰头看天,
然后也吐口气……
“奇怪,什么也没有啊……小弟弟,你究竟在看什么啊……”有些奇怪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带著浓浓的天真和疑惑,一
步一步地跟在他后面。
“你看起来很不开心呢……是不是失恋了啊?呵呵,要吃雪糕么,很好吃的!”
“喂喂,陪我玩一会儿啦,我请你吃好吃的哦~~~~~”
终于没好气地停住,回头看著这个一直跟著自己打扮相当“前卫”的男人:“大叔,我看起来像是一根雪糕就可以诱拐
的无知儿童么?”
“……嗯……是不太像……”大约四十多岁,身体看起来很壮硕的男人感到有些懊丧地挠挠自己鸟窝一样并且头发挑染
得很有个性的脑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咬上一口自己手里的雪糕,露出傻傻的笑容:“那我陪你好了。”
“你要陪我去上课么?”
“好主意,我很久没上过学了呢!不过,学校的老师不是又凶又爱欺负人的么,就跟我家黄脸婆一样……啊啊,你千万
不能告诉她我叫她黄脸婆!”
“放心,我不会告诉她的。”应以暄一面没什么诚意地应付著这个突然跳出来的怪人,一面飞快地走著路。
这个奇怪的大叔就穿著人字木拖踢踢踏踏地跟在他后面一直到学校门口,被门卫当作可疑人员很凄惨地拎著衣服直接丢
了出来。
“呜……被骗了……欺负人……”
他扯直身上自己最宝贝的酷酷的再生侠t-shirt扁著嘴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看著学校大门里面渐渐远去的那个背影,
像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一样丧气地低下打理得十分有个性的脑袋,碎碎念著:“
难得出现个感觉合得来的啊……好伤心……干脆去吃烧烤好了!”
进到学校里面的应以暄没多久就把这个奇怪大叔的事情完全抛到脑后,只想著过几天就是一年一度的运动会,可以乘机
偷偷懒什么的就好了。
不过没有兼职的日子,空下来的时间还真有点发慌。
后天又是周末,跟某个人说好一起去买张床。想起来还是会不爽……为什么会不爽,这次就连自己也说不太清……
对,不爽是不需要理由的!不爽就是不爽!
这么一想马上就通,于是就把所有问题统统抛到脑后去了。
23、
但是颜芮的烦恼就没有这么单纯好解决了。从这几次跟母亲见面来看,可能自己早先预想的事情就要到来也不一定。
母亲想要介绍一个女孩子给他,并且暗示要他跟陈兰分手,接下来还有跟那个女孩一起出国留学的计划……
事实总是要真正摆在面前才觉得可怕,就算之前有过心理准备也一样。想拒绝,但是又不想让母亲失望,心里十分清楚
自己将要承担的家族责任,不是可以一直逃避下去的。
就连应以暄都觉得不对了。
“你电话在响。”响了快一分钟了。
“啊……”
“不接么。”
“算了……”当没听见吧,在他想出可以两全其美的办法以前。颜芮有点自暴自弃地当起缩头乌龟。然后又走回厨房拿
出热好的牛奶放在正趴在桌子上做英语题的应以暄面前:“把这个喝了。”
“不要。” 难喝死了。
“对身体好,你就当喝药。”
“药又没臭臭的奶味,我宁可喝药!”
“人谁不是喝奶长大的,乖乖喝了。”
“对不起,我是喝稀饭长大的,没喝过奶。”头也不抬地答道,少年快速流畅地在习题集上写著答案。不是不负责任应
付的言辞,是真话。他没喝过母亲的奶,是外婆用稀饭把他喂大的。事实他也不喜欢奶制品这类味道奇怪的东西。
一时间彻底无语,颜芮认输地叹口气,一屁股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有点郁闷自己地喝著被拒绝的牛奶,想著想著,忽
然间自嘲地笑出来:“真是没用……为什么这么没用呢……”
“你啊,要自暴自弃就闪边去,我不会安慰你。”
一直埋头题海的人终于抬起脸,用有些爱理不理的语气道。
“我可没指望被一个小鬼安慰。”
“你想吵架?”
“好啊……”有点寂寞地笑著,想起来的确连一个可以安慰自己的朋友都没有。可以吵架的朋友,更是没有吧,不会有
人跟他吵架,他更不可能去跟人吵架。
“我才不跟还没断奶的家伙吵。”难得做出成熟的姿态,应以暄利落地写完最后一道题,合上书本站起来,“要不要喝
点什么?”
“什么?”
应以暄俯下身,变戏法似的从脚边的袋子里拿出几个易拉罐放到颜芮面前。
“啤酒?你还未成年吧?”
“好啦,谁管那个啊!不喝拉倒。”一边说著就自顾自拉开一罐,然后催促对面的:“你不喝我就全喝光哦!”
只好拿过一罐来打开,一面还不忘强调:“一罐,只能一罐,喝完就乖乖洗澡去睡。”
“知道了,罗嗦!”
“味道很奇怪……”从来没有喝过啤酒的颜芮在浅尝一口以后皱起眉头。
“我外婆也这么说。她说这是潲水酒,因为有潲水的味道。”
“……不要用这种让人想吐的比喻好不好……”让人完全没有继续喝下去的欲望。
“又不是我说的……你不会是第一次喝吧?”
“嗯……我不太会喝酒。”老实的男人一边如实招供,一边把身体放松靠在椅上,继续轻啜著味道古怪又散发著酒精味
道的液体。刚洗过的头发懒散地垂下几缕到额前,加上身上宽大的浅蓝色格子睡衣和完全放松的姿态,捧著易拉罐漫不
经心尝试著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有了几分孩童的单纯和天真,像个成熟的大孩子。
说起来,也只比我大四岁而已……何必非要装出什么事都能抗下的样子。忘记自己也没比别人好多少的应以暄相当不满
地看著总是对自己罗里罗唆的男人,想著干脆灌醉他好了,然后记下他醉酒丢脸的样子,呵呵……
……头晕……
一半都还没有喝到,颜芮就觉得酒精开始在自己体内起作用,脑子开始变得不对劲。
连最初跟应以暄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著什么话题都不太能想起来,只有脑袋沈甸甸地直想下坠。
喂喂……应以暄有些不想相信地看著已经开始意识游离的家伙,不是吧,已经开始醉了啊……伸手拿过他手里的200ML
罐子,看看,大约喝掉四分之一的样子,嘴角有点不自觉的抽动,少爷!这盐肉果然是少爷!
再伸出只手在他眼前晃晃~~~~~“喂……还活著么?”
“晕……”好不容易稳下来,颜芮强迫自己清醒,但面前的手晃得他更晕,下意识伸手抓住,“我不能喝了……”
真浪费的说,虽然酒是别人给的没花钱,不过还是很浪费呢。
“……那要不要去睡?”
“不行……衣服还没洗……”颜芮抱著脑袋无力地回答,虽然感觉到眩晕,但是不可思议的是思维还是大半清晰著的,
不用费太大力也能维持正常的思考,就是说话和行动有点不受控制。这对从没喝醉过的颜芮显然是一种很新鲜又有点恐
慌的体验,要是喝多了跟那些醉鬼一样做出些洋相百出只会惹麻烦的丑事,他死都不会原谅自己。
“还没醉嘛,来,继续喝,放心,衣服我帮你洗。”应以暄拿起酒凑到他嘴边一副坏人样子地诱拐道。
“……不行。”颜芮大量残留的理智开始拒绝,然后用手撑著自己的身体想站起来,谁知道人都还没站直,又是一阵头
晕目眩,太阳穴还有些隐隐作痛!腿也不听使唤地发软,整个人一下子就瘫下来,软倒在地板上,好在应以暄及时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