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需要多此一举的为了那孩子烦恼,宇堂比你更早知道实情。」她笑得讽刺。就因为意外的过早让宇堂那孩子知道了实情,那孩子才会从此瞧不起她的把她当成个仇人看待。
她的丈夫不爱她,她的亲生孩子则是极端的鄙视仇恨她──想想,她是个多失败的女人哪!
「宇堂他知道……」父子两人同样的意外,但将心里疑问问出口的却是连丰堂。
阿勒,既然不是兄弟,他们的眼睛怎麽长那麽像啊……啊,忘了这两人的娘长得爆像的。那麽现在那个可怜的臭小子和小堂堂不就全没关系了──想到这一点让郎律日突然有点警戒起来……呃…跟臭小子一下没了兄弟关系的那个桎梏,小堂堂不知道会不会变心勒……
「没错,他一向都知道。」可笑的是她那笨儿子明明知道却还要把自己的感情投给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哥哥。而且为了怕有一天让这个「哥哥」发现实情而失去这份感情,而让自己随时随地都处在一种担心惊怕的情况中──
突然之间,连丰堂能够明白了宇堂对他的那种强烈到几乎独占的感情了。
可怜的宇堂。
「爸爸,阿姨,我要走了。」他看向两人说道:「就算宇堂早就知道实情,但我还是为他担心,我想追他去。」看著他们,连丰堂突然觉得很难过。不是为了自己而难过,但他只是心里觉得难受,却说分析不出来他究竟是为了什麽或为了谁而难过?
没有说话,连振璧只是对他点了点头表示默允。
「呵,儿子倒跟老子一样都挺重情重义的啊!」
把阿姨最後出口的那句讽刺给抛到了身後,连丰堂拉了郎律日转身就走……
怎麽……会是这个样子呢?怎麽会是这个样子呢?
出得门时是连丰堂拉住郎律日的,但在步出门後,只一迳陷入自己思绪中的,放开郎的手茫然而迷惘的走著,连丰堂只能在心中不断的这麽想道。
在出了连家新宅之後,没有拦车的,两人就相偕的一路走下那道直通往一片高级住宅区的长斜坡。
只小心的注意著不让小堂堂冲出马路或一头撞上电线杆,没有说话的,郎律日只是安静的陪在他身边……
他难得的细心总偶然会在很对的时间点上出现。真是好狗运的小子。
一个几乎是漫无目的的乱走,一个则是压根不在乎目的的紧跟,两个人一直走著、一直走著……走到最後,郎律日终於因为连丰堂的伫足而跟著停下脚步。
像是然发觉自已不知何时从床上转移马路上地,终於回过神来的连丰堂在瞪住眼前的公车站牌足足有分多钟後才抬头看向郎律日──
「怎麽……会是这个样子呢?为什麽竟会是这个样子呢?」他真的是越想越不能明白了,明明是互相相爱的两个人,为什麽他的父母之间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还有,他跟宇堂之间的兄弟情感……如果宇堂一直都知道的话…难道一直都只有自己把他当弟弟看待的,而他对他从来都不是同样心思的吗?
看进那双写著惶然困惑的脆弱的眼眸,郎律日很能明白他想不通透什麽。
「成人的世界是很复杂的,而倘若有利益关系牵涉在其中的婚姻关系,那就更是份外复杂了……我想,不仅是臭小子她妈的介入而已,你老爸跟你老妈之间可能早在之前就有些别的问题存在著了,所以才会这麽容易的让一些小事彻底的破坏了彼此之间的信任的吧。」低声的说著,突横出一只长臂的,郎律日一把就兜过连丰堂肩头的将他圈至身侧。「不过,无论如何,这种事的发生都一概与你没有关系,更绝对不是你的错,你才是这些事实真相中的受害者……」
真是没想到啊。结果搞了个半天,被连老头认定不是他的血脉,且从小到大都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一样看待的小堂堂原来才真是他的亲生儿子,而让他一直当个宝般捧在手掌心里的连宇堂却是温素萍跟别的男人偷情所生。
想想……这可也真够讽刺的了。想著,郎律日面上不禁撇出了个谑笑。
他刚才对他所说的那些话……目的应该是想要安慰他吧?看著那家伙脸上那副仍是很欠扁的表情,但心底却无法不浮现出一股暖意的连丰堂只在心中想著。想著,被他拥入怀中正抬起头来看著郎律日的连丰堂脸上不禁扯出一丝笑容……
「……所以,在我们还没有变成那麽复杂的大人之前,我们就该好好的来过这种专属於我们这种未成年人的,简单又快乐的日子!」最後,说出了个简直是狗屁不通的结论,郎律日随即又朝著连丰堂抛出多个既邪气又灿烂的笑容。
看著他脸上那抹又坏又痞的笑容,第一次、很莫名的,连丰堂倏然间赧红了俊脸。而对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反应更是份外觉得怪异……
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到了极点的连丰堂忙想低下头以掩饰自己奇怪的脸红,但在下一秒,蓦地以掌捧起了连丰堂红透了的脸庞,郎律日在他唇上瞬地就印下了重重的一吻。
这个家伙……这个家伙……
虽然在那深重的一吻完後,郎律日就随即放开了他,但他那大胆的行径教连丰堂为之气窒。
好不容易他才稍微的有让郎律日的举动感动到一滴滴而已,结果他就马上那麽不知分寸……,真是……这里可是随时会有人来等车,随时会有公车停下来的公车站牌前哪,这家伙也不想想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他怎麽可以那样随便的就在这样的场合做出那种不合宜的行举……
半有些懊恼半是无奈,更间杂著几丝自个都不自觉的嗔意的,连丰堂只小小的横了郎律日一眼。
「好了,我们也差不多该退场了吧。」眼中热度乍现,就连身体的某一个部位也因著他那别扭的「亲爱的」方才投给他的那一眼的风情而快速的苏醒了过来。
可他自是不会把这件事给说出口的,除非他是想自掘坟墓及自找死路──虽然他是很皮粗肉厚没错,可小堂堂的拳头可也不轻,要真放任他将自己当沙包打的话,看他大概要马上被打的吐血进医院了,可要他出手的话,自己可是会舍不得动到小堂堂的一根寒毛的。
既然如此的话,那唯一也最好的办法就是管好自己的贱嘴,别让小堂堂妄动火气的想对他开扁了。想来他这个当人家老公的,还真是当的有够委曲的呢。别人家的家暴是老公扁老婆,他则是当老公的老被老婆当沙包打,而且还不能反抗只能甘之如饴的接受,想想还真的是有够窝囊的。
可还真是要命哪,小堂堂那般能教人为之骨头一酥的娇媚神态,可很强烈的唤起了他身上的某一个部位了呢。好,既然不能用说的,那他就只好改用「做」的来告诉他他那一眼可对他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吧!
满脑子的黄色废料,可却也没忘体贴的伸手搂近连丰堂的肩头的半带著他转过身离去。
因为他可一刻也不想再让连丰堂继续的停留在这个会勾起他不愉快回忆的地方了,所以带他远离伤心地是最正确的做法。
再来哪……虽然很不愿意,但又不能违背小堂堂的心意,他也只得出发陪老婆去找连宇堂那臭小子了!
63
再来咱把镜头转向另一对据一直觉力超强郎姓人士断言「有谱」的未来准冤家这头——这两只仍旧处於一个是一路狂跑;一个是狂追一路的状态中。
没想到连宇堂个小归个小,脚一蹬起来直比飞还快——才追到偌大的连宅中庭,一向多动脑少动脚的冯友宜已感到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再跑下去他怀疑自己真追得上?追出门来到那片斜坡,冯友宜原以为他会往山下跑,谁晓得他小子脚下一拐的反朝上坡方向冲了上去。
说起来这道斜坡他以前和朋友一道去泡泉时曾来过,想想往上通的路颇单纯,与其穷尽脚力还不一定追得上,倒不如回头骑车循上追去,横竖连宇堂再怎跑也只会在这条路上——在心中略思索了下,主意一定,冯友宜忙一个返身跨上机车,连安全帽也没管载上的直追了上去……
但有时事情并不一定会照著人所设想的那样容易简单——
当在骑了一小段路仍未见到那条娇小的人影时,很警觉的,冯友宜即时就调回车头往来时路回寻了过去,幸得最後总算让他眼尖的瞄到山璧间辟出的那道不显眼土坡梯。
呼,幸好,要再找不著,他恐怕真要担心那小子会不会乾脆脚步一跨的直接跳下山去了。
找个地方停好机车,冯友宜便朝那土坡梯一级一级小心翼翼地登了上去…哎,希望可别找错了方向……
幸得他真没摸错寻人地点。
在步上最後一阶的同时,冯友宜就看到了那个背对著他缩蹲在某棵大树旁的小孩。小孩把头整个全埋在手臂膝盖里的全身蜷成球状,瘦小的双肩正急遽的一抽一抖地,一个人哭的好不伤心。
连哭都要躲著人,真是个爱逞强的小孩哪!暗叹了声,他走了过去挨著小孩身侧一道蹲坐下。
感觉到有人到来,不用猜也能知道除谁,头也没抬,连宇堂只是继续把头埋在膝上遽烈而无声的抽泣……
看他那样子,心里不知怎地是一阵陌生的纠纠疼涌上哪!带点疼惜的,冯友宜的手自有意识的转抚上了那个哭也无声的倔小孩的发心……
郎律日直到大半夜才接到Yoyi的回电。
「Yoyi,你这家伙搞什麽你,你明知道我call你手机call了几百通call到都快爆了还不回电也就算,最後竟然还给我搞关机,你这见色忘友的家伙……喂,你那边怎麽那麽吵?你小子到底把我们家小堂堂的宝贝爱弟的给拐到哪去了?」一接到电话,不给人开口机会的,郎律日劈头就是一顿轰炸。
「什麽?!KK,你这时间点上还有心情带人到处去玩哪?啥?臭小子说要去的,臭小子还喝醉了赖在那不肯走,我告诉你臭小子可还没成年哪,你小心让临检的条子给逮著了,你开了包厢,你凯子还算聪明,你们在哪间包厢啊?好好好,我们马上过去带人。」
才讲完就见郁著张脸的连丰堂从洗手间里踱了出来。「怎麽样,他们有消息了吗?」见郎在讲电话,立刻抢到他跟前关切的问道。
「哦,他们两现在在KK,Yoyi说你弟喝醉了赖在那不肯走呢。」
「怎麽会跑到那种地方去,还让宇堂喝酒……」闻言,连丰堂不赞同的眉又是一蹙。
「啊,别管那麽多了,我们快点赶过去吧。」就知道小堂堂铁又要唠叨一些五四三的──老婆罗嗦不是病,可罗嗦起来可真要人命。还是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吧!
不让他有多说话的机会,郎律日一手捉过两人外套忙拖著人就跑──
郎大少一向的不良习惯是,针对熟人从来就没有敲门这回事,没给你直接门而入已算客气。当然,他要早知道这回他这麽贸贸然的闯进会正好撞见人家的好事的话,说什麽他也会先敲敲,然後再闯进门的──本少爷可是有敲门的哦,不停止现在进行式可你家的事,少爷他一概收看不付费!
「为什麽不喜欢我?为什麽不要我……我真的很喜欢你啊……」
长沙发上的两人扭成了一股麻花辫,巴在冯友宜身上的连宇堂边醉话连篇的边动手动脚的试图扒人家衣服,不过大概真醉的蒙了,就见他一双手又扯又撕的,半天却没见Yoyi衬衫钮扣开一颗,末了,他小子竟然自己恼羞成怒起来揪著冯友宜的衣领就是一阵乱摇乱吼:「脱啊,你为什麽不给我脱衣服,混、混蛋!不要我你干嘛要…嗝、一路跟著我,姓冯的,你、你说啊!你给我说……」
在演哪一出啊?他都要搞不清楚连宇堂这小醉鬼到底是在对他醉眼中看见的小堂堂抑或是在对Yoyi说话了?
终於有人看不下去了。连丰堂一个箭步冲上前就把连宇堂从冯友宜身上抓了下来。「宇堂你这是在做什麽你!」才多大就喝酒,而且还喝得这麽醉醺醺的在这种地方对、对冯学长性骚扰,宇堂不觉丢脸,他这当哥哥的脸都要烧熟了。
事到如今,要他不相信是宇堂对人家冯学长那个……硬上弓的都不行了。
一脸无奈兼松了口气表情的,冯友宜忙从沙发上坐起身来。呼,幸好来了救星,要不再让这小子再继续对他驴下去的话,他还真要担心就要把持不住了。
「喂你…你干嘛干嘛抓我,你谁啊你……」醉昏了头,脾气一扭起来还嫌捶人捶得不过瘾中突然被中途制止,连宇堂不爽的朝著抓著他的人就劈头一阵骂。
然而等他一抬起一双核桃眼看清抓著他的人为谁後,就顿时只能张大嘴的望住连丰堂。
「……哥…哥。」好容易他才能张嘴发出两个音节。
「宇堂你别再闹了,走,跟我回家去。」本来是有点生气宇堂的这麽乱来不自爱,但一看到他那双显然是大哭过一顿,肿眯的只剩一条缝的红红眼,连丰堂的语气不禁软化下来成了劝哄。
不说还好,一说,就见连宇堂很快的把被连丰堂抓住的手给大力的抽了回去。「不要,我不跟你回去!」
後退了步拉开两人距离,他甚至低下头去不愿看向连丰堂:「……我不跟你回去,哥哥你已经都知道了……不是兄弟,我们两个人根本就什麽也不是……我喜欢爸爸,更喜欢哥哥你,有的时候我甚至会希望大妈才是我亲生的母亲,但事实就是事实,我永远不是大妈的小孩,哥哥也永远不会真是我的哥哥。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但却一直隐暪著,只为了能再当爸爸的小孩,再当哥哥最疼爱弟弟久一点,即使在明知哥哥有多麽渴望爸爸关爱的眼神……我还是自私卑鄙的一直霸占著爸爸的关爱,一直欺暪下去……」
缓缓说著,他终於鼓起勇气再抬眼看向连丰堂:「但不管如何,我还是要告诉哥哥──对我所做的一切事情,我并不後悔。就算时间倒退一切重来,我还是会这麽做的,即使明知道哥哥知道了以後一定会讨厌…甚至是……恨我,但我是偠这样做……」为了要留住自己珍视的东西,就算是再坏的事,他还是会去做的。
说完,他就强迫自己把眼光定在哥哥脸上……最终还是要被哥哥讨厌的,不如说开来看清楚哥哥对他发出的厌恶眸光,也好叫他自己趁早对不该再奢想的东西放手──
听见宇堂这番话,一下不知该对他的「不悔」论做出什麽,连丰堂只能寂然噤口不语的看著他。
见状,只当哥哥是默认了对自己的厌恶,鼻端跟著呛上一阵酸,才想抑止著不让自己哥哥面前痛哭出声,倏地一阵更强烈的感觉却让他一张小脸蓦地纠皱成一团──
就在一堆人、甚至连当事人都还未知未觉,一道人影猛地从连宇堂身旁卷出,更顺道手一捞地火速把连带把连宇堂的人给卷带进了包厢房内附设的洗手间──在安全抵达马桶边境时,非常之准确的,连宇堂哇啦啦的呕吐声也随之响起。
啊勒,这也太神了吧,他刚盯著看只以为臭小子是要哭出来了而已,结果原来是要抓兔子,就Yoyi看得出来──看来这两人之间可真非同小可罗。
担心著宇堂的情形,连丰堂忙跟了过去,老婆去哪人就到哪,郎律日自是屁颠屁颠的忙著跟上。
静静的看著冯友宜细心的替俯在马桶边吐的一塌糊涂的宇堂拍背,再转头看了眼像只跟屁虫般杵在他身侧的郎律日,他中心倏然有了另一种想法……
「宇堂。」连丰堂轻唤出声。
虽是吐得难受至极,听见这声唤,连宇堂还是很下意识抬头看向哥哥。
「我不勉强你了,如果你真的暂时想要住在冯学长那不回家也没关系,我会打电话跟爸及阿姨说你暂住在我这里,要他们不用担心的,但是……无论如何、无论在你心底是否曾经把我当成一个哥哥看待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宇堂……哥哥是真心的喜欢有你这麽个弟弟的,就算我们两个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又如何,那些事不会改变我的想法,还有就是──并没有,哥哥并没有觉得讨厌宇堂,一点点也没有。」连丰堂看著他,很坚定的说道。
一刹那间,成串的泪水就从连宇堂的眼眶中咚隆的涌出滚下,「哥!」大喊了声,下一瞬他人已飞身冲进连丰堂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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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万千分之一秒间,随侧的两位仁兄都曾萌生出手阻止两人肢体碰触的冲动,但最後却又因为各自的原因而打住动作的任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