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君本无邪(三)——尼罗

作者:尼罗  录入:05-31

来一般。可他尽管是疼痛的长声哀叫,凌霄却并不管他,只自顾自的把他扯到地中央,然后照着他的腿弯就是一脚,把

他踹的跪倒在地,随即按了他的头,大声骂道:“把你当人,你不吃!那以后就把你当狗来处理吧!反正你也的确是条

狗,汉奸走狗嘛!”

沈静猝不及防,整张脸都被他按进了那大碗里,烫的他猛然抬头一挣。凌霄见他还敢反抗,便抓了他的头发,迫使他仰

起脸来对着自己:“怎么?要造反?”

沈静哆哆嗦嗦的闭上眼睛,满脸都是淋漓的面汤:“我吃、我吃……我自己吃。”

凌霄笑了一声放开他:“那就吃啊!”

沈静咳了一声,伸手就要去端那只大碗,不想凌霄见了,照着他那手腕便又拍了一下:“狗吃食,不是这么吃的吧?”

沈静知道了这凌霄的用意。深吸一口气,他跪伏在地上,低下头把嘴凑到那碗里,强忍着恶心,喝了一小口汤。凌霄就

在他旁边盯着呢,他含着这口汤,犹豫半天,一横心,咽了下去。

这口汤在他的胃里打了个转儿,随即从他的鼻子里又喷了出去。他被呛的大咳起来,面红耳赤的,整个人都几乎要瘫在

了地上。凌霄皱着眉站起来,向他的后背狠狠踩了一脚:“少跟我装模作样的!我告诉你,你命由我不由你!在陆选仁

被逮回来之前,你就老实活着吧!给我吃!”

沈静被他踩的趴在了地上,先还呼哧呼哧的喘着,后来忽然身体痉挛似的蜷缩起来,苍白的脸上瞬间便渗出一层冷汗,

眼睛是睁着的,可是却牙关紧咬,偶尔低低的哼上一声。

凌霄知道这是电刑的后遗症,过个三五分钟也就好了。所以迈步走到床边坐下,并且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拿出一根烟叼

在了嘴上。

第48章

顾理元蹲在卧室里,给顾理初收拾东西。

他心里很不痛快——自从兴冲冲的跑回上海后,他就没怎么痛快过。一年多不见,他感觉自己这傻弟弟仿佛变化很多。

原来是多么乖的男孩子,现在也有自己的主意了!

他把皮箱的盖子用力压下去,然后费劲的按上了扣锁。已经收拾了三个大皮箱了,东西还是装不完,顾理元无论如何没

有想到傻小子会有这么多衣服——说起来,都是那个什么陆先生给他制的,料子样式都非常之好,扔了太可惜;留着呢

,他看着又有点碍眼。

拖来另一口空箱子,他打开衣柜下方的抽屉,抽屉里面倒是空荡荡,只放了那幅照片和一本今年的日历。顾理元把那本

日历拿起来,发现有几十页都被折了角。翻开仔细一看,正是从八月二十五日折到了今天。

“这是什么意思?”他自语道。

荣熙坐在自家的花坛边,一手插进裤兜里,对着顾理初微笑。

他今天穿了一身崭新的小西装,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实在是漂亮的很。虽然还是个小孩子,可是已经能够笑的心怀叵

测、意味深长。

顾理初根本就不想理他,见他出来了,转身便想回楼里去。不想那荣熙忽然开口叫道:“哎!傻子!”

顾理初知道这是在叫自己呢,所以下意识的就回头看了他一眼。荣熙就趁着这个当儿,赶忙说道:“你过来!我不欺负

你了,我有话要问你呢!”

顾理初犹豫着不肯过去,荣熙见状,便起身走到栅栏前向他招手:“真的,我保证,绝对不欺负你了。你过来嘛!”

顾理初听了这话,才慢慢的走了过去:“你要问什么啊?”

荣熙向那楼房扬了下脸:“你家里新来的那个人是谁啊?”

顾理初也随着他指示的方向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略带骄傲的答道:“我哥哥。”

“你哥哥?你有家人啊?”

顾理初不知道他为什么表现的这么惊异:“有啊。”

“那他先前怎么从来不来看你啊?哦……我知道啦,肯定是你哥哥自己有家,容不下你是不是?”

顾理初听了,先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明白了,顿时就涨红了脸:“才不是呢!你胡说!”

荣熙从未听顾理初说过语气这样重的话,不禁愣了一下,又见他蹙了眉头望着自己,仿佛是很气愤的样子,便又笑了笑

,把他当成自己那位父亲来敷衍:“好啦,我随口说的,你不要在意。对了,那个沈先生呢?”

提起沈静,顾理初的情绪从气愤转为黯然:“我哥哥说,他被送去监狱了。”

荣熙哼了一声:“他是汉奸嘛!现在的汉奸都被抓起来了!听说以后他们还要被枪毙呢!”

顾理初紧张起来:“沈先生不是坏人,也会被枪毙吗?”

“汉奸帮着日本人做事,都是坏人!那个沈先生,不但做汉奸,还害得我挨揍,真是坏透了!”

顾理初听了这话,顿时有些六神无主:“真的会被枪毙吗?……我要问问哥哥去!”说完扭头就走。

荣熙的话还没说完,见他忽然就走掉了,便想要再叫他。不想这时他的孟叔叔忽然走了过来:“宝宝,今天还是不去上

学?”

荣熙很不耐烦的扭过头:“我不要念书了!为什么非要上学?爸爸也没有上过学啊!”

孟叔叔听了,语气平静的答道:“三爷那时偶尔也去家塾里坐一坐的。”

“反正我不去!我没有复习功课,作业也没有写,到时候先生又要把我赶出教室,别人会笑话我的!我就是不去!”

“现在时代不同了,多少还是念点书为好,以后出洋留学也方便一些……”

这孟叔叔说起话来干巴巴的,毫无说服力。所以荣熙听了几句之后,便翻了个白眼,转身向后院跑去了。

顾理初气喘吁吁的跑进卧室,劈头问道:“哥哥,沈先生会被枪毙吗?”

顾理元总算把最后一口皮箱的扣锁也按上了,忽然听到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便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怎么

,你还舍不得他?”

顾理初跑热了,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然后凑到他哥哥跟前蹲下:“和日本人好的,才是汉奸;日本人对沈先生不好,

沈先生的右眼就是被日本人弄瞎的。他不是汉奸。”

顾理元停下动作:“他瞎了一只眼睛?哼,好极了。报应!”

顾理初怔了怔:“哥哥……”

顾理元冷笑一声:“你要是眼里还有我这个哥哥,就马上把沈静给我忘掉!以后也不许再提他!集中营的时候我差点就

让他活活打死!”说着他解开衬衫扣子,用手指在胸前那块狰狞的粉色伤疤上点了点:“烙铁的滋味,我这辈子都忘不

了!他死了就罢了,他若是不死,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顾理初盯着他哥哥胸前那块伤疤,不是第一次看见了,可仍然觉得那很可怕。

他低下头,喃喃的又叫了一声:“哥哥……”

顾理元没理他,径自拉开抽屉掏出那本日历,在他面前一扬:“这是什么意思?每天都折一个角?”

顾理初抬头看见日历,忽然脸红起来:“什么都不是。”

他伸手想去把日历拿过来,然而顾理元把手一抬,让他扑了个空。

“到底是什么记号?八月二十五日是什么日子?”顾理元勉强和缓了语气,想诱使这傻小子说实话。

顾理初慢慢的放下手,有些扭捏的答道:“八月二十五……是陆先生走的日子。”

顾理元皱起了眉头:“你……想他?”

顾理初垂下眼帘,轻轻的点了点头。

顾理元觉着不对劲儿了,试探着又问道:“你……喜欢他?”

顾理初这回抬眼望着他哥哥,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最喜欢他了。”

“他不是有精神病吗?”

“那我也喜欢他。”

顾理元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头脑不好,或许对于某些概念,是区分不清的,所以又特地的多问了一句:“你……爱他?”

“爱。”

顾理元笑面虎似的翘了翘嘴角:“怎么个爱法儿?”

顾理初不好意思了,但因为面前的是哥哥,所以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想总呆在他身边,抱抱他,亲亲他。”

顾理元咽了口唾沫,终于忍无可忍的变了脸。

他把那本日历狠狠的摔在地上,然后站起来扯过顾理初按到床上,照着屁股就是一巴掌——隔着裤子,觉得力度不够,

所以把顾理初翻过来解开腰带,退下裤子又是一巴掌!他生的高大健壮,很有把子好力气。而顾理初挨了这一轻一重的

两巴掌后,立刻就痛的一面叫喊一面摇头摆尾的要挣脱。

沈静打他,他不敢叫也不敢躲;他哥哥打他,他则同任何挨揍的小孩子一样,要夸张的哭一哭闹一闹,博取同情。只是

今天,他哥哥的同情心忽然都不见了。

“臭小子!我不在的时候,你到底学了多少坏?”顾理元按着他,自己也是气的要命:“你还懂得‘爱’了,你爱个屁

!沈静认识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而且他是个男人,男人能爱男人吗?我把你留给沈静,那是迫不得已,谁让你跟他

学着爱男人了?而且你和那个姓陆的才认识几天,就喜欢成那个样子?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也没见得你那么喜欢我

!我走这么一年多,你想我了吗?”

说到这里,顾理元一把将顾理初的内裤也扯了下来,照着光屁股又噼里啪啦的打了几巴掌。而顾理初在痛哭之余,只觉

得又委屈又莫名其妙,心想:“只要我一说喜欢陆先生,就肯定要挨打挨骂,为什么啊?”

顾理元吵了一阵子,火气发出去,情绪倒平和了一点,又见傻小子趴在床上哭的抽抽搭搭,屁股也被打的通红,便又有

些心疼起来,伸手给他揉那几个交错的巴掌印:“别哭了!以后姓沈的姓陆的都不要再想再提,乖乖的和哥哥过日子,

好不好?”

顾理初涕泪横流的扭过头来:“我没有不乖啊。”

顾理元仔细一想,暗道阿初倒的确一直是很听话的,而自己方才所气愤的,其实也并不是乖不乖的问题。可那问题的实

质,又不知怎样说才好。就算说出来了,恐怕阿初也未必能够理解。

他踌躇了一会儿,掏出手帕给顾理初擦了鼻子,然后迟疑的开了口:“阿初,哥哥不是不讲道理,哥哥只是……”

他想说只是不想让你同别人交往,以免学了坏或受人欺负。但话到嘴边,又觉着自己这是老调重弹,没什么意思。便住

了口,只叹了口气:“好了,哥哥带你出去吃饭。”

顾理初提着裤子站起来,撅了嘴巴去洗手间洗脸,同时暗暗下了决心:以后再也不向别人讲自己喜欢陆先生的事情了,

偷偷的喜欢,不让别人知道!

陆新民坐在走廊里,静静的望着漫天绯红的晚霞。

周遭很安静,偶尔响起一声乌鸦叫。

陆选仁走过来,把手放到他的肩膀上:“新民,该吃晚饭了。”

陆新民轻声说道:“我第一次发觉,这里的风景是这样好。”

陆选仁坐到他身边:“觉得好,就多看一会儿。”

在暮色渐深的黯淡背景中,陆选仁凝视着陆新民的侧影。

他看的太入迷了,一直盯着。后来陆新民也发觉了,便扭头对他一笑:“爸爸。”

陆选仁骤然反应过来,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转过脸去,他对着晚霞道:“今天我真高兴。”

陆新民已经整整保持了一天的清醒,他当然高兴。

陆新民听了这话,只是神情平静的笑了笑:“爸爸,我太连累你了。”

陆选仁握住了他的手:“儿子,我们作个约定:下辈子,你还来连累我好不好?”

陆新民闭上眼睛:“下辈子,我不忍心。”

陆选仁摇摇头:“你以为爸爸很辛苦吗?其实我一点儿也不觉得辛苦。爸爸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这时,陆振华从走廊尽头拐过来:“爸爸,大哥,晚饭好了。”

他的眼睛还肿着,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的,一天都没有出去钓鱼,只把自己关在房里。

陆选仁听了,便一手撑地站起来,又去拉陆新民:“咱们走吧。”

晚饭很简单,陆选仁在桌前坐下后,忽然开口道:“振华,带你大哥去洗洗手。”

陆振华答应一声,同陆新民走了出去。陆选仁看看四周,确定无人之后,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后将里面的药

粉倒进陆振华面前的汤碗里,然后用勺子又搅了搅。

陆振华和陆新民在一分钟后回来了,陆选仁把毛巾递给他们,陆新民擦了手,陆振华却不用,只用湿手把汤倒进饭碗里

,用筷子拌了拌,便开始大口的吃起来——他早上中午都没有心情吃东西,现在真是饿的狠了。

一家三口人默默无语的吃过晚饭。此时天也就黑了。陆振华喝了口水,忽然打了一个大哈欠。

陆选仁向他悲哀的微笑道:“困了?吃饱了就爱犯困,困了就睡吧,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做。”

陆振华摇摇头:“我想陪你呆一会儿。”

陆选仁刚要说话,忽然女佣打开拉门,跪在门边用日语道:“陆先生,森田先生打来了长途电话。”

陆选仁站起来,对着陆振华做了个手势:“回去睡吧,明早儿再来陪我。”

陆振华却硬撑着不肯走,待到陆选仁接完电话回来时,他已经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无奈何,只好哈欠连天的说道:“

爸爸,大哥,我睡去了……怎么忽然这么困……”

打发走了陆振华,陆选仁送陆新民回了卧室,这时女佣把餐室也收拾干净了,又把空房内的电灯都关掉,然后便各自回

了别庄后面的佣人房内安歇。

陆选仁坐在榻榻米上,森田方才通知他:重庆政府将在后天早上派来飞机。

这个消息只是让他冷笑了一声。

陆新民躺在一边,望着天花板发呆,一只手还被陆选仁握着。清醒了一天,现在,他又有点要发病的意思。

“该吃药了!”他忽然开口道。

陆选仁答应了一声:“爸爸给你拿,你不用动。”

说着他起身走到屋角的矮柜前坐下,柜子里放着几瓶同样包装的药物,他拧开一瓶,在手心中倒出两片。

他回头看了陆新民一眼,陆新民已经坐了起来,目光发直,神情呆滞。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呼出来。一只手伸进长衫的衣袋里,摸出一粒小小的胶囊,混在药片中。

他没有拿水,只径直走回去坐到了陆新民的身后,然后一手搂住了他的腰,一手将药送到了他的嘴边。

陆新民怔怔的张开嘴,就着他的手把药吞了下去。陆选仁随即双手紧紧的抱住了他,低声说道:“新民,别怕,一下子

就好,不疼的!”

他话音未落,陆新民忽然尖叫一声,身体随之抽搐了几下。一股苦杏仁的味道渐渐的在室内弥漫开来。陆选仁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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