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下——麻雀船长

“很烦……能不能不要打扰和南雪？”不耐烦的呵斥，将双手收得更紧。
南雪，现在定很不开心，连们难得的单独相处都要被人打扰。
“对不起……”还来不及思考句话的意思，眼前黑，便失去知觉。
南雪，不会离开的，对不对？

“南雪——”不知在黑暗中过多久，猛的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的景象有些陌生。
青绿的帏帐，青绿的锦被，床褥的颜色略浅些，放眼望去，房中只有张雕花大床，还有正对大门处那只足有半人多高的三脚鼎炉。
缕缕清香正从那香炉中缓缓游出，布满整间屋子。
低头在身边寻找，没有燕南雪。
燕南雪呢？他又趁睡着的时候，跑去哪里？
对，们昨夜不是打破半片屋顶么？
抬头寻找，发现屋顶完好无损，没有任何破裂之处。
难道，只是做个梦？

“小辛……”门被推开，严青端碗黑乎乎的东西走到面前。“醒？先把药喝。”
冷冷道：“何必虚情假意，为什么不把锁起来，就象五年前那样？”
严青有些惊讶的看着，皱皱眉头：“小辛，还怪？”
“难道要谢谢？”嘲讽道，不过，并不想和身体过不去，于是仍然拿过药汤，喝个干净。“可以走。”
“小辛……”严青欲言又止。
不耐烦的转身趴在床上，不想理他。
“好好休息。”严青在身边站会儿，终于转身离开。

南雪，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为什么不带上起走呢？
其实根本不在意自已的毒能不能解，只要能和在起就好。
的手下意识的摸向腰带，那里有燕南雪留给的针包还有保命丸。
咦？怎么多个硬块。
疑惑的伸手掏出，顿时眼里就似炸开花。
澄黄的牛角梳因其漫长的岁月而显得莹润光泽，在手上那温润的触觉就象燕南雪的温柔。
脑子里刹那间万钟齐鸣，嗡嗡作响。
燕南雪在颈边呼吸逐渐微弱，直至完全消失，在背后慢慢失去体温……
切都是真实的。
将牛角梳捏在手里，下子从床上跃起，往门外扑去。

“小辛，要去哪里？”刚出门就被严青揽住。
咬牙道：“燕南雪在哪儿？”
严青并不松手，只淡淡道：“想起来？”
“要见他。”挣扎起来。
“跟来。”严青出乎意料的好相与，居然放开手臂领前往。

燕南雪被安置在隔壁院子里，衣服被换过，嘴角微含笑意，就象正做着美梦般。
忍不住扑将过去，却被森然的寒意激得退。
“他的身体为什么么冷？”转身揪住严青的前襟。
严青褐色的眼眸定定的瞅着：“他死。”
“不！骗。”怒道：“他明明好好的，他只是睡着……”
“那为什么不敢摸摸他的脉膊？”严青伸手包住仍紧揪他衣襟的手。
猛的把手抽开，踉踉跄跄的冲到燕南雪身边，试图去探燕南雪的鼻息。

“仙人活命饮服下后，须有至少三十年的功力将其化开，让其运遍的四筋八脉……”严青缓缓走到身侧，冷静的向转述原委：“就算是燕南雪，想如脱衣吃饭般行就也非易事……”
“所以？”的手抖个不停，始终不能放到燕南雪鼻下，最后只是闭眼无力的垂下。
“燕南雪还服刹那芳华，能维持六个时辰处于颠峰状态……时过人亡……”
身体随着严青的最后个字如风而动，严青略带惊疑的目光映在眼中却丝毫不起涟漪。
“为什么是他？”紧紧卡着严青白皙的脖颈，冲他大声吼道。
严青怔怔看片刻，双手只是低垂着，就连掰开桎梏的意思都没有。
他低低的从喉间挤出话来：“难道……希望那个人……是？”
的手就象触着荆棘铁刺般，倏的松开。
若现在是严青躺在那里？
又待如何？
随即又想到，世间哪有样多如果，现在冷冰冰躺在里的只是燕南雪，并非他人。
时间，只觉得心念俱灰，长久以来的理想与期盼就样如烟云般消散。

严青低咳两声道：“在他嘴里放块千年寒玉，只要小心照料，他的身体可以经年不变。”
苦笑起来，算什么？对的体贴？
“让静静。”不顾寒意，跪在床前，将上半身趴在燕南雪身上。
“小辛，身体原就受损，实在不宜与寒玉太过接近……”严青将手放在肩上，关切道。
只轻道：“早就接到消息，知道燕南雪与师傅在回青门的路上，是不是？”
严青放在身上的手顿时僵住，慢慢移开：“小辛，不后悔。”
“走吧……”把脸埋进燕南雪的衣内，任那透骨的寒意将脸冰僵。
听到严青走动的声音，慢慢离远，随后是房门关闭的声响。
“南雪，如果是，必定也不喜欢终生被困在此地。”伸手描绘燕南雪的眉目。
燕南雪既然要活，定会好好的活下去，但是，定要带着他起。

不知道又在燕南雪身边呆多久，只是想再多看他眼，哪怕只有眼。
就样贪婪的遍又遍，甚至将唇覆在他早已冰冷的躯体上亲吻。

“小小燕子！”那个便宜师傅不知何时来到身边：“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若是他肯牺牲功力救，燕南雪又怎么会死？
强忍下心中的酸涩，在燕南雪的衣裳上拭去最后滴眼泪。
世上，果然除燕南雪，再没有谁是能让相信的。
“小燕子坚持要自已救，老子也没有办法。”那个师傅似乎看透心中的怨恨，只是淡定的解释。
“小辛，不是师傅不救，如果他耗几十年功力救，他的容貌就会迅速衰老下去，离死也不远。”严青隔着门道。
“好，不要再。老子没救就是没救，有什么好叽叽歪歪的。”便宜师傅的语气似乎有些尴尬。
咬咬唇，终于下定决心：“要烧他。”

1
第61、62章
61
火台建得很快，就搭在院子里。
严青声令下，便有许多人用柴火搭起约摸半人高的火台。
远远看着火架搭好，转身进屋子，最后次亲吻燕南雪那如冰的唇，将他横抱于前，走到火台边。
走得很慢，目光在他的脸上流连。
若是离开青门也要带着燕南雪的骨灰起走，想燕南雪定会喜欢的念头。
南雪，从今往后，都与贴身而行，样可好？

“小辛。”严青挡住：“真的决定要把燕南雪的身体化？”
头，有种麻木不堪的疲惫感。
“真的不留下他吗？千年寒玉甚至可以让他多年后依然面若今日。”严青又道。
绕过他，将燕南雪的身体放在火台，伸手取出那枚足以令手指僵硬的千年寒玉，塞到严青手中。
“死都死，留着尸身何用？”轻道，伸手去理燕南雪的衣物。
“小小燕子，的话很对老子胃口，老子也觉得死都死，还留着尸体贡着做什么。”
理好燕南雪的衣服，伸手接过仆役递过来的火把。
眼看着火把即将接近引火绳，又忍不住移开手，不甘心的再看眼燕南雪。
总有种错觉，不定下秒燕南雪就会醒来，含笑摸着的头，告诉之前的切不过都是他在气所以故意吓唬。
但理智告诉，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小辛……”扭头，居然在严青的脸上寻到担心。
心中片冰冷，他若真想让快活，为何从来都不顾的意愿。
宁愿短命，也不想让燕南雪替而死。
燕南雪死，最快活的人，想必就是严青，可是却不会让他再快活下去。
终于，手松，火把掉在火台上，引火线迅速燃起。
北方的气干燥，风大，小簇火焰迅速变成滔大火，将燕南雪与隔开。
忍不住上前步，正好阵风过，热浪逼得举袖挡住脸颊。
“小心……”身后有人卷住的腰往后拖，又在身上疾拍数下，拍得生疼。
怔然低头，发现半边袖子已被烧得残缺不堪，若再晚步，想必也会卷身火海。
“南雪——”突然觉得犹如剜心刻骨的痛在体内蔓延，几乎是无法控制的便向燕南雪那里扑去。
严青死死的抱住，不让越前步。
眼睁睁的看着燕南雪的青丝被火燃着，他的躯体寸寸在火中消逝……
空气中传来难闻的怪味，那是尸体被燃烧的气味。
许多仆役纷纷掩住口鼻，退避三舍。
贪婪的嗅着，是燕南雪的最后次体味，仿佛可以透过味道重新闻到那曾给带来平静与幸福的药香。

焚尸花比较长的时间，直到把所有的柴火都烧尽后，才有人上前清理残骸。
火台上的骨灰，还有些残骨都被细心的收在个头颅大小的瓷瓮中。
那瓷瓮洁白细腻，光滑剔透，想必是严青细心挑选过的。
很满意，虽人死后也不过捧灰土，但燕南雪如此高洁脱俗的人，就算死也不能辱没他。

自火化之后，严青与话，也不再给他摆着脸色，只是和颜回应，显然，为此严青的心情十分的好。
“小小燕子，是和老子起回山，还是有别的打算？”的便宜师傅逮着个无人的时候，悄悄向问道。
失笑：“怎么？要替南雪照顾？不想去山，要带着南雪去游遍江南，再看看漠北，然后回到归春河去。”
“别南雪南雪的，他是爹。”便宜师傅瞪起眼睛。
转开头闷声道：“他是爹，也是爱的人，么叫他有什么不对？”
“可是……”便宜师傅欲言又止，好半才道：“小青不是很喜欢？小燕子服下刹那芳华前还把托付给他，要他好好照顾，不得让受丝委屈……”
挑眉：“那师傅的意思是，要留下？”
便宜师傅抱胸而立：“别师傅师傅的叫得欢，把老子都叫老，老子又没教过什么。老子叫杨寿……”
“噗！”刚喝进口里的茶顿时喷出来。
杨寿脸色不霁的看着，连忙忍住笑。
“是们年轻人的事，虽然老子不太懂，不过小青从小就很固执，他决定的事只怕不会改变。”
淡然道：“不想管？”
待杨寿头后，又道：“抱歉，不但会走，而且，打算立即就动身。”

“不行！”话音才落，严青便掌拍开门，大踏步的走进来。
冷然看着严青微愠的脸庞，柔声道：“严青，师傅是来找萧离的，怎么不告诉他，萧离就住在后院下人的屋子里呢？”
此言出，两个皆色变。
冷笑，居然被猜中。
“小青，为什么瞒着不报？”杨寿冲着严青喝道，脸上浮现些许戾气。
好整以暇等待他们二人翻脸无情，只要严青的注意稍转，便带着燕南雪的骨灰离开。
岂料，严青立即不慌不乱，脸实诚的回禀：“师傅，师娘正住在此地，勒令不得泄露半消息……”
“什么？”回换成杨寿脸阴晴不定。“算，此事怪不得，先去看看……”
杨寿嘴里不停念叨着往屋外走去，有些神不守舍，出门的时候甚至被绊下。
不知道为何严青轻而易举言便可扭转局面，但只需见他此时的怒意，便可感觉出现在的处境大大的不妙。

“小辛，教的第件事是忍，好象没有学会？”严青带着冰冷的笑步步迫近。
下意识想退，却被身后的桌子顶住腰，那上头摆放着装有燕南雪骨灰的白瓷瓮。
于是脚步停下来，冷眼回视：“严青，不放走，永远也不会快活，对来，又有什么意义。”
严青古怪的撇下嘴角：“快不快活，无非都是自寻烦恼。把留在身边，才能快活，等习惯，自然也就快活。”
大怒：“简直是疯。”
“是疯，又待如何？”严青仍步步紧迫，两手越过，撑在身后的桌上，脸却与隔着距离，似在审视，又似在威胁。
的心脏猛的抽搐下，几乎是立刻，便转身想抱住燕南雪的骨灰。
手落个空。
严青退后几步，单手轻松的托着装有燕南雪骨灰的白瓷瓮，懒懒笑：“小辛，连个死人都念念不忘，就是不肯抬眼看？”
“若是……”严青突然笑若春花，甚至露出牙齿，带着纯粹的残忍：“他连残灰都不剩下呢？”
“不要……”的心猛的缩，扑过去抢夺，却被严青闪过。
严青含笑而立，托着那只瓷瓮的手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小辛，东西，有重。若是个不小心，只怕要拿不稳。”

体内的战意被催发起来，长袖甚至因为全身劲气暴涨而微微鼓起，无风自动。
严青的神色凝重些：“小辛，要为他与为敌？”
懒得与他废话，跃身从旁的墙上取下挂于其上的梦魇，出鞘——式封江锁月横劈向严青。
严青身体形动，向后移去，又使出招分光化影，将剑尖对准严青的咽喉，紧紧粘住，向前紧逼。
屋子不大，严青很快便碰到墙壁，奇怪的是他居然停下来，不躲不闪。
梦魇在手中如有生命般，几乎有些控制不住，眼看那剑头即将刺穿严青的咽喉，生生将其往旁移数寸，剑身牢牢钉进墙体之中。
剑锋已然在严青脖颈处留下道红痕。
“为什么不躲？”有些气急败坏，来去，只是想逼他放下燕南雪的骨灰，还给，仅此而已，并不想要他的性命。
以严青的能力，想躲开尚未融会贯通的清风流云剑应该也不算难事。
可是，就在刚才，他几乎要死在的剑下。

62
严青的脸色有些发白，额上冒出细汗，显然是拿命在搏，搏不会杀他，令见更加生气。
气他，也气自已。
眼见严青有些失神，便想伸手去抢他轻托于右手的骨灰，可严青却作势要砸，不得已只能忍下来。
“还给！”的手紧握住颤动不已的剑柄，低声喝道。
严青冲微微笑，心中登时警钟大鸣。
只见他的手慢慢倾斜，的心下子被提起来，慌忙劈手去夺。
不料，严青的动作比更快步，那盛有燕南雪骨灰的瓷瓮被贯入内力，在眼中如被放慢无限速度，但却眼睁睁的看着它从中手中遗漏，在地面上摔成几瓣……
上好的瓷片，就连摔碎的声音都悦耳动听，怦的声，犹如百花瞬间绽放……
灰黑的粉尘，几许残骨，有的仍盛在碎散的瓷片中，有的则散落在地下……
握在剑柄上的手不知不觉的松开，顿足后退几步，怔忡的望着地面上的骨灰出神。
燕南雪，就样没有？
什么都不剩下……

“小辛，教的第二件事，就是永远不要对别人手下留情，哪怕——”严青诡异的勾勾嘴角：“那个人等着来杀。”
痴痴的看着地面上的骨灰，双膝弯跪下去，忽然伸手抓起那灰黑的粉尘往嘴里塞去。
涩然无味的粉尘，还带有种奇怪的气息，那是死亡特有的味道。
“在做什么？”严青狠狠巴掌扇得眼冒金星，就连耳朵都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