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舔了舔干燥的舌。
“这咒一下,便揪我心,即使不愿意,我也不能违背他的心意!呵,所谓爱啊,不过是一种屈服!他,用咒控制人心!他要我进宫,我便进宫,他希望我被皇帝宠爱,我便只能张开双腿被皇帝肆意妄为!我恨——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是,恨越深,爱越深!”他开始露出疯狂的神情,眼里尽是嗜人之血。
“皇帝并不在意我的心是否在他身上,他只贪恋我的外表,喜欢我的表相,哈哈哈,用尽手段,折磨这具身体,血淋淋的,他最喜欢……”手指放进口里,一咬,嘴角溢下血丝。
我呼吸困难,感到这空间的空气似乎被抽离了。
“恨,好恨!恨不得全世界都毁灭了!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我的羽翅,竟是这样被硬生生的折断!我要报复!所以,我用毒药,慢慢地毒死皇帝,皇帝他明知道我有心害他,明知道我用了醉千金,他却疯狂地占有我!先皇是个疯子!他不理朝政,江山摇摇欲坠,他不顾这些,只疯狂地折磨我的身体!”嘴角的血越来越多。“常常,使用一些毒药,让我和他沉浸在毒药之中,感受死亡的快乐。一次又一次,死而复生,生而又死,生死一刹那间的肉体交媾最让人消魂!最终,那个男人死了,真的死了!死在我的床上!我却——没有死!”
我无力地靠在柱子上,听他缓慢地诉说。
疯狂!
太疯狂了!
我是知道,先皇时,大明皇朝一度陷入荒乱之中,后来当今皇上幼年继位,手段不凡,在白丞相的扶持下,一步步地导上轨道,将大明恢复了强盛!
父亲……父亲他利用了师父!
用间接的手段,毒死了先皇,然后,扶持幼帝登上龙座!
残忍无道的君主可以废弃,只有明君才会长久!?
这个皇朝,竟然是掌握在白家人的手掌心?所以……皇兄要夺回主权?所以,他将我带进皇宫,名义上收我弟,封为太子,实质上,不过是牵制白家的一颗棋子?
可是,父亲不满!他绝不会将主权交还于皇家?于是,他派出了璃姐姐!用醉千金,来毒害皇帝?帝王死了,还有其他皇子,白家在大明皇朝的根基太深了,深到能影响整个皇朝,皇兄深知这一点!如果没有我去求二哥,如果没有二哥指点我,那么,皇兄是否就那样逝去?
我不敢想象!
这些,都是我自己推测,不切实际的?我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
皇兄没有死,他将计就计,利用中毒事件,牵扯出一些大臣,削弱了白氏一党?
因此,二哥受到白氏一族的惩罚!
这个帝王,开始争脱束缚了,在控制与反控制之间,他在夺回主权!?
可怕!
层层的抽丝剥茧后,真相竟是如此骇人,如此残忍!
不过是皇朝与白氏一族的斗争!
大哥说了谎!他骗了我!
他弄了个假相,蒙了我。我却真信了他的话!他说璃姐姐体内自然无毒,我却知了,二哥懂毒,璃姐姐的毒药,是二哥给的!
白家与皇家,相互对立,却又相辅相承!
为了大明皇朝的繁荣昌盛,白家人辅佐明君,尽心尽力,可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果出现昏君,白家人便千方百计地消除他,即使是牺牲一部人,也要换下他,推另一名皇族为王!
白家人以大明皇朝的监者自居啊!
我摇摇头,脑袋很混乱。我不知自己所推想的是否正确,但我觉得,八九不离十了。苦涩地一笑,我感到寒冷。
大哥有句话没有说错:每一代白家掌权者,都是无情无义的人!表面上看似温和多情,实则,最无情的便是他们啊,较之帝王,他们更无情啊!
而二哥,一直是清醒着的!他常常用忧伤的眼,望着我,是否就是为了这个真相呢?
不要被假象所迷惑?
他如是跟我说。
我是如何回答他的?
我说:只有懦夫才会害怕真相!
那么,当我接触到真相的一角时,我是否害怕?不可否认,我在害怕!在哀恸,在悲痛!更在不甘!
皆是命运捉弄下的棋子罢了!
唉——
师父的眼里流露出一抹怜悯。在怜悯我这颗棋子吗?
我苦笑。
我知道皇兄为何迟迟不占有我身体的用意了!
他一直冷眼旁观,看我挣扎,看我痛苦,看我彷徨。他不屑用咒束缚住我,如果不是真心相爱,那么,即使是咒,也无法束缚住一个人吧?看,眼前便是个例子!师父虽被下咒了,但他仍是反抗着!
他在地狱里,拼命地往上爬。一步一步,他的脚好了,天堂离他近了。束缚他的茧丝,即将挣断,他,将要展翅飞走了!
什么皇朝,什么白氏,他皆会抛下!
我看得出来,在师父阴冷的表相下,仍是渴望光明。父亲是他的魔障,他定要冲破这层魔障!
那么我的魔障是哪个呢?
二哥试图占有我,他的用意是什么?皇兄不急着占有我,是想测探我?
我的心,倾向哪一方呢?
不知是如何走出冷宫,如何走到皇兄的御书房,当皇兄叫了我一声后,我方猛地惊醒。
猊兽香炉,烟雾缭绕,袅袅地上卷,直达龙梁顶。那高贵独尊的男人,如沉睡的雄狮,悠闲地倚在御书桌案前,以朱砂笔批阅如山高的奏折。黑色龙纹衣随意地披在肩上,墨黑如幕的发丝略是零乱地散于肩与背后,平添几许狂野,俊美无俦的脸,永远是高深莫测的,淡淡一瞥,便能摄人心魂。
如此俊美的王……
我的心,乱了,慌了,闷得生痛,一对上那扫来的冷淡一瞥,整个人便似被吸了魂般,无措。
“……皇兄……”
我喃喃出声。
**** **** ****
大明圣帝九年,北方战争未断,威武将军将北方异邦击退数千里,但那异邦不知疲卷,仍加紧攻击,屡战屡败,却屡败屡战。朝堂上,每每从边塞传来捷报,无不赞赏威武将军英勇,然而异邦多次死灰复燃,实在冥顽不灵,这战事要打几年?战争延长,实耗国力,边疆百姓连年受战灾之祸,苦不堪言。
今日,边疆传来急报,我军战败,且后退了数百里,北方异邦似乎请来世外高人,将我军处处压制,死伤无数。
一下朝,便回御书房,与几位众臣商议。身为太子的我,自当陪在一旁,听政七年,如今十五岁,可参政了。
据报,异邦使用奇亦阵法,又使用了一种厉害的武器,使得大明军队节节后退,一对阵,便无法攻破。
威武将军即使善战善勇,亦不能敌过异邦那奇特的作战方式。
百万雄师,战死二十万,伤五十万,以三十万的兵力,实在不敌异邦!如若再不支援,边疆恐怕不保!
事态异常严重。身在议事厅,听着诸位大臣的商讨,我不由地为大哥担心。正在左右为难之时,门外传来,太傅求见。
我一震,只见二哥毅然而来,向帝王跪拜。
“太傅所为何事?”
“陛下,臣恳请皇上派臣领兵支援边疆。”
话一落,众人皆惊。
“白太傅,你一介书生,恐怕不能胜任吧。”兵部侍郎立马道。
二哥淡淡一笑,笑中无限自信。“的确,下官只是一介文官,但下官并非手无缚鸡之力,虽不敢说武功高强,但自保足矣。何况,战场上,兵法谋略最为重要。下官自小通读兵书,此次威武将军遇难,便飞鸽传信于我,求我破敌方阵法,我苦思数日,终于想出奇招,但具体情况,还是要到边疆方能实施。”
工部侍郎略一沉吟。“素闻白丞相家二子才智过人,用兵如神。昔日,长子凝尘少年率兵平西,一战得胜,从而成名。次子清悠虽以文出众,但曾随兄长上过战场,出谋划策,后考上文状元,方在朝侍君侧,敛去一身锐气。陛下,臣以为,由太傅领兵支援边疆,乃明智之举。”
帝王不语,支着额,指食在案桌上轻敲着。
我在一旁大皱眉头。二哥也要上战场?大哥生陷危难之中,二哥前去,难保安全。
但,若无人支援,这大明皇朝凶多吉少。
“臣以为,这举过于草率。”兵部侍郎异义。
“白丞相以为如何?”帝王终于将问题丢给了我父亲。
父亲从容不迫地下跪,道:“陛下,且由犬子前去边疆吧。”
“哦。”扫了眼太傅,帝王点了点头。“既然丞相不怕失子之痛,朕又有何理由反对?太傅文滔武略,乃将才之人。”
翌日,皇兄便在朝堂上宣旨,由太傅率百万雄师,支援边疆。
城墙上,陪着皇兄,望着冗长的队伍慢慢地远去。
我,心中,总是不安。皇兄此举甚是风险啊!
兵权,已有三分之二落于白家人手中!
**** **** ***
一年一度的狩猎又将来临了。
一大早,我便兴冲冲地起来,由湛青湛蓝两兄弟侍候我更衣。湛青和湛蓝如今是我的贴身近侍,在后宫,他们未阉,自然不是内侍,男子不可封妃,他们只得一个才人,留于清乾宫,侍候我起居,偶尔,承受帝王幸临。
虽然没有显赫的头衔,但这两兄弟,在后宫里,显然是最得宠的。特别是,自后妃毒害事件后,帝王宠幸少年要比宠幸女子多。
利落帅气的装扮,完全展示了我这十五岁少年的英气不凡。
瞟了眼湛青和湛蓝,不意外地在他们脖子处看到淡淡的吻痕。我扬起嘴角,笑。“前夜皇兄又去你们那了?”
湛青怕羞,当下红了脸。
我伸捏捏他的脸颊,顺便吃了不少豆腐。“都一年了,还这么爱脸红。你看小蓝就自然得多。”
我挤眉弄眼,湛蓝跪下身子,侍候我穿上靴子。“殿下又找青儿顽笑了。”
“嘻,我不找你们顽笑,找谁去?你们可是我亲点的侍臣。”我抱住湛青,手伸进他怀里,捏捏他的朱萸。青儿当下软了身子,瘫于我怀中。“呵,还是这么敏感。”
“殿下——”青儿连耳朵都红了。
我亲了亲他的小嘴儿,放开他。
湛青急急躲到湛蓝身后去了。我邪邪一笑。“现在让你躲,哼哼,以后,你们都躲不了。”
两位小美人,迟早有一天,我会将他们拉到床上翻云覆雨去。本来就是贪他们美色嘛。可惜被皇兄一足登先了。
“殿下快出去吧,陛下要等急了。”湛蓝催我。
我不满地摸了把他的脸,这才出了寝宫。
第六章
狩猎场上,一片豪气。王孙贵族,共聚一堂。帝王一声号令,众人逐马驰骋于丛林之中。
一开始,我还跟在皇兄身后,慢慢地,便带着罗晖,自寻猎物去了。
“嗖嗖”两箭齐发,准确无误地射中两只野兔。
罗晖自发地上前为我捡了猎物。
拥有一身功夫,拉弓射箭,对我来说,已是小菜一碟,就算是遇到猛兽,我也可临危不乱,箭无虚发。
深吸了口气,我道:“这里都只是些小兽,我们再深入一些。”
“殿下,还是同陛下一道的好。”罗晖一板一言地道。
我撇撇嘴。“不,今年我定要亲自猎一只猛兽!”要是跟皇兄一道,哪有我发挥的余地?十岁的时候,我因贪玩,差点入了猛虎的肚皮,被皇兄狠狠地责罚。以后,皇兄都不让我深入丛林,只许我在边缘逛逛,猎些温驯的小动物。
自从师父在我体内种了一种蛊,我体内已有二十年的功力了!平日学习剑法,又学医毒术,就算是刺客来袭,我也可以独当一面,将之阵法!
当然,皇兄不知我的底,顶多觉得我身手较之以前要敏捷,平时,我隐藏得很好。表现出来的,仅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本事。
“殿下,太深入恐怕不安全。”罗晖努力劝说。
我披风一扬,笑。“罗晖师傅,你就别苦口婆心了!我意已决!走!”
缰绳一拉,我一马当先。
“殿下——”罗晖浑厚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我边骑马边叫道:“你若怕危险,便不要跟来!”
终于,罗晖安静了,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
不愧是御前侍卫,骑术精湛。如果要我与他较量,不是谁的武功更高。
绕了不少路,都看不到比鹿更猛的猎物了。刚刚的兴味盎然,如今有点萎靡。放慢了速度,无精打采了起来。
唉,这狩猎场,年年打猎,王孙贵族为显身手,花样百出地猎些奇珍异兽,这么多年下来,猎物越来越少了!
“殿下,天色渐晚,该回去了。”罗晖再次发挥侍卫的职责。
我瞥了眼他马上的两只野兔,大皱眉头。“才猎了两中小东西,就这么回去,定被皇兄看不起。不行,不行,我一定要猎只大的再回去!”
“殿下……”
我不耐烦的挥挥手。这罗晖怎么越来越鸡婆了起来!想当初,刚见面时,他可是惜字如金的啊!
调过马头,换了个方向,让马慢慢地踱着。
不知不觉中,来到一片小湖泊,我欣喜,催马过去。
轻松地跃下马,蹲在湖边,掬了把水洗脸,去了不少汗水。
环视四周,想不到这狩猎场中,还有这么一片宁静的湖泊。背着弓箭,我绕着湖泊观察。这片湖泊附近,应该有不少动物。放轻脚步,隐藏气息,灵敏的耳朵听到一阵树叶骚动,我向罗晖使了个眼色,得意地一扬眉。根据经验,应该是不错的猎物。
“呜——”
似猫般的呜咽声,我一喜,莫非是老虎?
打个手势,叫罗晖不要再跟着我,我要亲自扑捉它!
运起上层轻功,如鬼魅般地闪至树后,然而,当我看清灌木丛中那所谓的“动物”时,不惊呆!
那——哪里是一只猛兽!
分明是两个男人!
两个衣裳不整,正在做着剧烈动作的男人!
在大明,男人与男人之间有暧昧之情,并不会受到排斥,贵族之间有同性行为,大多数人是睁只眼闭只眼。有些权势者,还会养些娈童在身边。但,同性之间的互动,在家中,在私人地方进行,无可厚非,可如果弄到大厅广众之下,纠缠到野外苟合,总是令人震惊的!
眼前这两人,都不过二十出头,相貌出众,一看便知是哪家的贵公子。雌伏男子较削瘦,而骑于他身上的男人较雄悍。两人的动作,非常猛烈,弄得四周的树叶都“沙沙”作响。
我隐藏于树后,由最初的震惊到现在的平静。带点戏谑的眼光,打量这两名男子。
雌伏的男子好像是吏部侍郎的公子,而他上面的男子是威震侯的大公子。皇宴上,大臣常携家眷而来,次数多了,便记清是些什么人了。看他们纠缠得如痴如狂,我暧昧一笑。不便打扰吧。
正想转身,忽听威震侯大公子道:“啊……真爽,岑,你可真骚,要是……白清悠有你一半便好了!”
我猛地一震,双眼一锐。
他说什么?
白清悠?
二哥?
“耿云……你真过分!在人家……体内还……念着他人……”那岑气喘吁吁。
“怎么,吃味了?”低吼几声,似乎终于发泄了。过了一会,他道,“白家那三个公子,长得都不错!老大是公认的京城第一美男子,嘿嘿,可惜他武功太高强,为人又狡猾,看似无害,却是最无情的一个,常人不易亲近!那老二,一副清高的模样,总是冷冰冰的,虽然像个文弱书生,但耍起手段来,不比老大差!至于老三嘛,嘿嘿,不过是皇帝的娈童,年幼无知,要不是有皇帝庇护,他会有今天的地位?上次皇宴上,跳的那什么‘酒剑舞’,简直是勾引男人而跳的!单是皇帝急急抱他离开了,便知是干什么好事去了。”
“你倒一清二楚!”那岑懒洋洋地道,“这种话,跟我说说无所谓,若是在城里说,小心你脖子上的脑袋。”
我心中冷笑,握紧手中的弓箭。不用到城里,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们去见阎王!
“怕什么!”耿云不屑地道,“上次在酒肆里,遇上了那白清悠,看他闷闷不乐地独酌,我便上去搭话。嘿,别看他一副冷清的模样,喝起酒来,如饮白开水。最后烂醉如泥,我假意好心说要送他,他竟抓着我的衣服,直嚷着‘不许走,不许走’,分明是为了一个男人在伤神!”
“哦,你不会是想借机——”
“哈,送上来的鲜肉,哪有不要的?我自然带他去客栈,要了间上房,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房门还未进,人便被一黑衣人给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