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他命的药效来得太快,很快,他就感到身体一阵酥麻,胸口像被人放了块铅。
「嘘~公主,你的侍卫快要回来了,我不想跟他起冲突、也不想伤害你。当然,如果我想,我也可以让你痛得说不出话
来。怎样?让我们长话短说吧?」
大饼脸把他的嘴巴捂得紧紧的,他快要不能呼吸了。
他扭着脖子,大饼脸好像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劲过大,松开让他能够呼吸。
但那还不是能够交谈的程度,他根本不是来与他谈判的,只想要结果。
陆皑知道自己可以嗯嗯呀呀地叫,引人注意,但下一秒肚子会被桶进生果刀。
妈的!!他指证Hugo好了吧!?拿纸来、拿笔来!!拿伪做的证供来!!只要他签名就一切没问题是吧!?如果没笔他
就咬破自己的指头写血书好了!!这群混蛋是要难缠到什么地步啊!?给他拿根火箭炮或核子弹头来,他现在就为他们
去干掉Hugo好了!!他们就不能行行好放过他吗!?他好好一个朝九晚五的普通上班族来意大利渡个假是招谁惹谁了!
?又卷进黑帮仇杀又警匪战的!!
但显然意警要的不止这样。
「现在,你要做的很简单。在这张纸上签个名,就这样,然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男人将那张洋洋洒洒的纸往他面前摆。
他看见了自己的英文译名、还有哈雷、阿心跟Hugo的名字。他知道那些人总算是肯屈服了,因为他们不想惹上陆家,因
此打消了送他入狱的念头,甚至将计就计再告上BHO一伙绑架罪,对于哈雷跟Hugo,他们是绝不会妥协的。如果他签了
这张假证供,以后他们抓到哈雷一伙的话,就有证据将他们入罪了,至少绑架罪是免不了的,他不要、他不能签……
「不行,要签、我只答应指证Hugo。我没打算起诉BHO绑架。」
「你别太天真了!!你指证Hugo跟指证哈雷有什么分别?难道Hugo那天带着一箱钱在码头游荡吗?我们射他一枪只因为
他擅闯私人地方!?你以为我们有时间商议到直至你满意为止!?快签!!」
「我不管你们要起诉Hugo什么!!总之这份假证供我不会签!!」
「看来你是打算跟我的朋友快活一下了。」
他听到嘶索几声,大饼脸不知从那里拿起一个透明胶袋。
透明胶袋沉甸甸的,多半是泥土,那绝不是拿来种花草的营养泥土。
他知道若他还不拿起笔,男人就要把袋中的东西全倒在他身上。
一点红色在黑土中一闪而逝。
他定晴一看,才知道至少数百点红色在泥中乱窜。
当他看懂了那是什么,寒栗自他的背脊直窜上脑门。
大饼脸知道他看见了,还是不厌其烦地让他更心寒,彷佛那是他唯一的乐趣
「这些小东西可不普通,叫红火蚁,是南美洲的品种,嗯?就像那个阿心什么的,你喜欢南美洲的野种对吧?它们会很
喜欢你的,视乎你身上有多少个洞了。但你也不用太担心,它们很会找缝钻、咬、啮!!眼帘跟鼻孔也会照顾到,那对
倒钳子会代替你爱人好好爱你。这里有多少只呢?……至少二百只吧,四天之后,你还会在头发中找到它,当然,那时
候你已经全身都是疣了,陆先生。」
他没出声,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死命地动着身体还可以动的部份,他知道再不做点什么,很快就动弹不得了。
「如果你再不签字,我就要让它们好好在你身上散步一下了。」大饼脸欣赏着他的恐惧,将透明的胶袋凑近他的脸,沙
沙地摇晃了好几下,红点动得更剧烈了,他觉得那里不止二百只、起码有上万只。他别开了脸。
男人还在继续恐吓「你的脚伤不轻吧?连呼叫铃都切断了,你可以大叫,不过我告诉你,我准备先塞一把泥进你的嘴巴
。你猜猜你要被它们咬多少下、几个小时才会被人发现?希望你不是过敏体质,不然被他们咬到会休克的,可能真的会
死喔?」
他的喉头干涸,手指跟背脊都因为恐惧而僵直了。
那些恐怖的小东西还没倒在他身上,他就已经感觉有几千只虫脚在身上爬行、乱钻般难以忍受。
他不由自主地死瞪着透明的胶袋,黑土中冲出了数十只红蚁,它们在乱钻、用那双跟身体不合比例的大倒钳不知在挖些
什么,触角彷佛威胁般直指着他,动了动,然后又钻进土里,有好几只还在互相打架,那种红简直是一种恐吓,红得刺
眼、光是用看的,皮肤泛起阵阵阴寒跟刺痛……
「我不会签的,你要做快做!!」
他还是听到自己这样说,尽管声音有点颤抖。他很欣慰。
比起亲手推阿心跟哈雷还有其他兄弟入狱,他被那堆蚁嚼咬一晚算是些什么!?
「看来不让你亲身体验一两只、你是不会相信我的话的!!到时你就求我让你签了!!」
他看见大饼脸紧咬着下唇,脸红脖赤,那双绿豆般的眼珠子快要滚出来了。
那只拿着胶袋的手动得厉害,胶袋卡沙卡沙地磨擦着。
胶袋的角度倾斜了,开口就对着他的胸膛,下一秒就会有冰凉的泥土倒在他皮肤上……
越来越斜、越来越斜、泥土跟一堆纠结的红色快要倒出来了……
他向后缩,明知道徒劳无功,可是他真的很害怕……他不怕痛、但被昆虫活生生地嚼咬他的肉,在床上动也不能动、被
当成其他生物的大餐「大哥——!!Ansson——!!」
即使男人说会塞一把泥土进他的嘴,他还是忍不住地叫了。
阿心说,还没完的,他们不会就这样放你回香港。
他那时候不相信、他以为已经完了。
阿心是对的。
「大哥!!大……」
胸膛的肌肤一阵湿。
他打了大大的哆嗦。手心大小的泥土倒了下来。
同时,大饼脸低叫了一声,全身上下僵直了。
他瞪大双眼,发现情况有异时,男人已经左脚一曲,半个人倾斜了。
帘子后有人,即使隔着帘子,手劲跟官感还是敏锐得吓人,俐落地抓着大饼脸,不让他躲。
三秒后,那人松开手,大饼脸整个人跪倒在地,手指弯曲着要抓床沿,但没有力气,结果只能滑倒在地上,趴在地板挣
扎……
一豆灯光下,他清楚看见大饼脸的背部插着针筒,液体全打进身体里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分不清自己现在该是庆幸还是惊吓。
他很想拿起些什么当武器自卫、更想将胸膛上那堆土疯狂拨走,但身体不受控制。
那个人也拿着空气枪,是打算来对付他的?还是……他准备射他的是真枪实弹?
不排除枪是刚从大饼脸那抢或偷来的,那就更糟。比大饼脸厉害不知多少倍。
他只知道,有那样的身手跟狠劲绝不是善男信女。
下一秒,大手的影子抓着帘子,将帘子一把扯开了!!「喀啦——」
那个人……的确不是什么善类。
但却是他最爱的坏蛋——「阿心!!」
「二少!!」
两声同时响起。
他看见Ansson从门口冲过来。
阿心敏捷地转过身,扣下板机!!「咻——」
「不要,阿心——!!」
三十二、Elopement 下
他眼睁睁看着Ansson倒下。
像辆煞车失灵的跑车撞上路肩般,维持不了平衡,脚一软,整个人便倾倒。
针筒深深插在大腿,他承受过,知道那种痛楚跟非常重的剂量。
即使看过无数次的枪击场面,原来他仍没办法目击亲友中枪。
那管它只是根他妈的该死的铝管注射剂!!
如果阿心敢掏出真枪来,他一定跟他拚命。他知道阿心真的有枪。
「二少,快逃……」
男人虚软地倒在地上,并未完全放弃,挣扎着想要起来。
但Ansson不知道的是,他也被射了一剂K他命,根本意识渐散、动弹不得。
阿心彷佛被提醒了,转过来,一下拔走他脖子上的针筒,又是一阵剧痛。
阿心转过去,动作快得让他来不及喊。
趁着Ansson吃力撑起上半身,阿心瞄准了,又是一枪。
一根针筒不偏不倚插进Ansson的胸口,他甚至感受到心胸爆开的滋味「阿心!!」
受了双倍的剂量,无论有如何坚强的意志都撑不住了。
男人的手心一滑,重重摔在地板上,无力地动了动手肘,渐渐闭上了眼睛。
陆皑只能像个在床上被绑手绑脚的精神病患,愤怒地大吼「我叫你不要,你他妈的聋了啊!?」
男人彷佛顶尖的专业杀手,长腿一跨,跨过地上的Ansson。
将病房的门锁上、然后走回他身边。
他这才真正有机会看见这男人。
也不知道阿心从那里找回这装束的……
男人穿着一袭医生的白袍子,里头穿了衬衫、打了领带、西裤。
稍微拉直了的棕发垂在深黑的眼镜框上。非常有模有样。
才不见三四天吧,却觉得有两世纪般漫长。
一定是他早建好了心理建设,将之后没法见的时数都加上去了,才会觉得如此漫长难熬。
就像被告知将要入狱四年的人,突然被判无罪释放还中了乐透一般。
失以复得这四个字不足以形容他的复杂感受。他生气又感动、难过又甜蜜。
庆幸就是不能动,如果能动的话他不知道要先扑抱他还是揍他,太难选了,而且很可能是后者,最后的下场就只有他被
阿心反揍得进深切治疗部。
一声不哼,男人很顺手地拔走他紧握着的打火机。
擦一声,火焰冒了出来。男人将火舌凑近他胸膛。
他下意识地眯起眼,想要往后躲,但那是白费心机。
男人有点冰凉的手按在他另一边胸膛上,火舌不时摇动一两下,什么东西被烧焦的味道飘起。
红火蚁一只又一只地被烧死,残忍,毫不犹豫。
他感觉得到那堆土被弄散、也感觉得到至少十双虫脚在乱爬。
但男人的发间散发的味道、那专注认真的侧脸却更吸引他的视线,凝聚他的心思。
他想好好地看阿心的侧脸,看个够,因为那要很久之后才能再看到了,但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懂什么是“好好的看”,怎
样才算够,他永远都看不够。
火焰就离他的皮肤一毫米不到,但他不怕,他知道那男人不会伤到他。
邪恶的小东西一只又一只被烧死,在它们狠狠地大嚼一番前已下炼狱去了。
偶尔有几只漏网之鱼,是可以只用手指掐死的,但男人抓着它们,不怕灼热地就这样烧。
他用力地闭闭眼,那些焦灼的气味彷佛将他的怒气一并蒸发了。
他再怎样想也想不到跟阿心的再聚是这样“有趣”的情况下,他本来以为是若干年后,他经营好一个潇洒有型、风度翩
翩的成熟男人形像,再设计一下跟阿心在某间露天café感动重遇的。
结果现在……他是该将阿心给骂走还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机油味褪下了,男人抛开打火机。
所有挡在他们中间的小障碍都给消除了,彷佛打破了浪漫的时间魔法,他被提醒自己应该做的。
「阿心,我不是叫你走……嗯!!」
「你以为你可以命令我第三次?」
下一秒,毫无自卫能力的他就这样被阿心袭击得逞。
男人异常有劲的指握着他的下巴,拉开,下一秒,四片唇交叠。
而其实正面触碰半秒不到,因为男人变换着角度激吻他,彷佛要将舌头伸进内脏。
他被阿心吻着,太久没接吻了,阿心这学生又进步得太快,刺激到泛出泪雾。
如果他的手能动,一定会抱住阿心,回应他、吻得更深的。
他像灵魂飘离了身躯,置身事外,彷佛跟眼前这个男人谈恋爱的人不是他一般。突然深切体会到哈雷说“阿心在发浪”
是什么一回事,虽然他认为哈雷可以说得比较确切,例如说阿心在发情,又或是说得正当点、好听点、浪漫点,说阿心
在热恋中。
阿心在跟他热恋中。
那绝对可以列入世界十大不可思议奇迹啊老大。
甚至有时他觉得阿心爱他比他爱阿心更多,他知道这样想很蠢,但他现在又这样自我陶醉了。
男人松开他的时候,自己也气喘嘘嘘。
那你就知道阿心吻他有多激烈,他觉得自己心脏不是停顿了、是正在抽筋。
如果他不是先注射了K他命,现在就会发羊癞般全身痉挛、大叫救命。
男人意犹未尽,也知道时间无多,像大猫般再俯下来,这次只是细细地舔去他唇上的亮渍。
他不禁滑动一下喉头,虽然动作很轻,但男人的目光像想将他生剖活剥、一丝不挂就地正法。
他现在体会到被变态凶手麻醉了,然后看着自己逐块肉被割下泡在防腐剂中是什么感受了。
阿心不会“发情”到打算剥光他的衣服强他吧!?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男人用非常致命的低音问,鼻尖贴着他的鼻尖,两张脸几乎没空隙。
犯规啊!!这是犯规啊不公平啊!!
他这副猪头样没办法跟他拚啦,没办法跟他耍性感耍色气耍电眼啊!!这样不公平,怎么可以出美人计!?他深深不忿
却又异常受落,简直是针对他而施展的无敌绝招,一击必杀嘛……
结果,他想说出来的千万个义正词严的拒绝,变成吞吐的赞美「你…戴眼镜很好看。」
……之后可不可以也变装成医生(或护士更好)跟他玩一次医生游戏?
妈呀,他真想一脚踹断自己的色根,要自己清醒点。
如果真的有色根这东西,现在也被阿心全面电到瘫痪了。
男人彷佛很满意般勾起右边嘴角。
那是他多么熟悉到心痛、疼爱到难受的表情。
天啊,他真的爱这男人。他眯起眼睛,觉得不能再承受多一秒,却又自虐地不移开视线。
但有些话你就是知道非说不可。
即使说的时候很难过,说出来之后会令两人都该死地更难过。
他就这样跟阿心…私奔(虽然他很不想这样形容,太娘娘腔),那飞机上的医疗间就终于起作用了,因为大哥绝对会气
到心脏病发。阿心不会想让他变成千夫所指的罪人吧?不会置他于万劫不复的难堪境地吧?要是他跟阿心走了,他的下
半生就真的交出去了,永远别想回香港当副总裁。
这个多月的意大利黑道体验版就真的会变成终身免费了,他以后不再是陆皑,连姓氏跟名字都供献给阿心了。他就只是
意大利黑道上恶名昭彰的公主、阿心的公主、阿心的老公而已。
这个多月的疯狂会一直延续下去,他整个下半生都可以用疯狂两字概括!?徘徊在杀与被杀跟逃亡之中!?阿心甚至没
问他愿不愿意、做好心理建设了没?他向阿心求婚的时候至少有准备了一天吧!!
「阿心,你别任性。我明天就要上飞机了,我……」
「那我得谢谢那人渣先给你打了一枪,让我不用动手。」
他还没消化男人这句话的意思,整个人就一轻!!
被阿心扯开了被子,一副废话少说的气势把他抱起来、抛入轮椅中!!「呜!!」
他从来都不知道那纤实身体的力量从何而来。
那并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
他想让阿心明白这点,偏偏他早知道没用,阿心从来不管他如何想。
因为他从踏上往那不勒斯的飞机起,已等同签了切结书,整个人都送给这男人了。
若他没有那个心理准备要跟这男人纠缠到死,从一开始就不会来……他不能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