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到了现在都引不了山庄出面?
真要……真要自己率兵南下扫荡遍及南方山岭的一草一木,方能找出那已经隐蔽深山的山庄吗?
“……冷公子休急。”察言观色后,那名中年的汉人低声说着。“量那山庄也不敢伤及公子分毫,等到大事定了,天下
尽入掌中,即使是蝴蝶山庄,也得低头了。”
真要……真要到如此的地步吗……
“冷公子务必要沉着以对,将心神专注于大业。”那人继续说着。“山庄那儿,察唯尔三亲王已经承诺必会留意,一有
消息亦会快马万里回传,冷公子不必多虑。”
离开了山庄后,凭着一股不甘心的仇恨,找上了他们。
于是,沉寂了数年之久的大业又开始运作,这次,还加上了华亲王的助力,更是如虎添翼!
然而……他原本只是要三千军士……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
冷雁智在自己暂居的府邸外、小院中,沉思不语。
“你疯了吗!”一个男子愤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冷雁智只是一愣,立刻就转头四顾着。
幻觉……是幻觉!?
是幻觉吗!他竟然听见了……他的声音?
“你怎敢答应?怎敢答应这种事情!”
“……师兄?是师兄吗!?”听见了如许严厉的斥责,冷雁智却只是仓皇地找着声音的源头。
“三更出城来,我有话对你说,别让其它人跟着。”
“冷公子?您要到哪里去?”守着城门的士兵问着。
“我去走走。”冷雁智说着。
“好的,请等等,我请队长派人跟着您去……”
“不用。”冷雁智有些不耐烦地说着。“我一个人去,还不开城门?”
“深夜城门没有将军手谕不能开启。”卫兵说着。“军令如山。”
“……好,我懂了。”冷雁智看着那个卫兵说着,接着便向上跃了起。
“啊,冷公子?”
即使是绝顶的轻功,也不可能越过如此高耸的城墙,于是,冷雁智出了刀。
一刀切入了石壁,借力使力,冷雁智空中一个翻身又向上跃了去。
上了城墙,冷雁智收起了刀,在一干将士的惊愣眼神中快步走到了城墙边。
“等一等,冷公子……”
冷雁智轻轻一蹬,衣衫轻飘,有如天外飞仙一般跃下了高墙。
一般人只会跌得粉身碎骨,然而,冷雁智却是回头一掌击在了墙上,减缓了向下的力道后,又再击了一掌、又一掌。
就连城墙上的军士都会感到摇撼的三掌过后,冷雁智轻轻跃到了地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还不与四位将军通报去!”一个队长喝着。
冷雁智只在城外走了不到一个时辰,那人就出现了。
月光下,远处的身影有些模糊。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我晓得的,你一定会来的。”冷雁智的语气有些急切,他走近了那名男子,一步又一步。“
你怎么醒的,怎么来的,身体要不要紧,夜风很凉,为什么不进城里?”
“我很失望,非常的失望。”那人却只是冷冷说着。“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为什么你擅自决定了,冷雁智,你说个明
白。”
“……我……”冷雁智站定了脚步,手脚冰冷。
“我是怎么说的,你都忘了吗?”那人自己走了近,于是在月光下露出了一张满是小疣的丑陋面容。看不清表情,然而
,从那语气来想,该也是愤怒异常的了。“你怎么敢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会害死多少人!”
“不是我!”冷雁智终于也喊着了,三分的恐惧加上七分的着急。“是察唯尔!他们耐不住,所以就先起兵了!”
“那你为何让鲁儿列一起,为何让我方五万的军士也投入战场。察唯尔……如果只有察唯尔,事情不会如此的难以收拾
!”
“……你……师兄,你在怪我?”冷雁智走近了十几步。“我……我只是……想要人帮我救你出来,然而,如果不与察
唯尔合作,我是要如何下得了江南,回得去山庄?”
“借口,只是借口。”那人沉下了声音。“你大可与朝廷合作,率领如今的十三万大军一同迎战察唯尔。你之所以不如
此做,是因为你的野心在作祟!”
“……你说什么……我的野心?”冷雁智失声喊着。“我哪来的野心!”
“帝位,君临天下的帝位。你之所以无法拒绝他们的提议,就是因为你无法抵抗王位的诱惑。”
“不是!”冷雁智高声喊着。
“你之所以为虎作伥,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我,我……只是你的借口。”
“不是!”冷雁智高声喊着。“你怎么能如此说!你怎么能都怪我……”冷雁智踉跄一步,跪坐在了地上。“你怎么能
都怪我,我……我是为了你啊,如果你不是不醒,如今我也是心甘情愿地守在你身边……”情急下失言了一句,冷雁智
让自已的话语给吓得连忙咬住了唇。抬起了头,他有些惊慌失措地看向了眼前的男子。
“……现在,还来得及……”那人却是平静地说着。“走吧,雁智。回去山庄吧,一切都还来得及。明天他们见不到你
,首先鲁儿列就会回头了。而他们……自然不会冒险孤军奋战。见不到鲁儿列跟他们,察唯尔也会晓得的,而朝廷……
只要给朝廷一点时间,一点喘息的机会,察唯尔是敌不过朝廷的。”
“……师兄……可是……可是就差那么一点……”冷雁智低声呐喊着。“就只差一步了。”
“……走吧,雁智……走吧……趁着现在还来得及……”男子伸出了手。
令冷雁智在瞬间屏住气息的,是从男子右眼角流下的一滴晶莹的泪滴。
所以,在这个刹那,冷雁智几乎无法思考地,就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让男子握了住。
“……好的……我跟你走……”冷雁智的唇剧烈地颤着,几乎要说不清楚话了。“带我走……”
然而,男子却只是静静看着他,很久很久,最后,闭起了眼睛。
“……傻瓜!”突然地,那男子甩了脱冷雁智的手,转过头走了几步,掩面痛哭着。
在男子嘶哑的哭声中,却是挟带着几声女子的嗓音。
冷雁智的全身在瞬间僵硬。
“笨蛋!笨家伙!”那人哭到了最后,从脸上撕下面具,愤恨地朝着地上扔着。“混帐东西!混帐!”
“谢玉!”想到了一个故人,冷雁智站了起身,哑声喊着。
“……混帐东西!”那人却是只有一愣,然后就是气愤地不断踢着脚下的黄土。“混帐!混帐!”
“谢玉!”冷雁智气极怒极,大步走上了前去,一把将那人拉扯了过来。
在月光下十分清晰的,是一个女子的面容。两行清泪凝在脸颊上,本也是个绝世佳人。
“你……”剧烈喘着气,冷雁智甚至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语。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女子哭着。
“你……你……”冷雁智的手抓得死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你 就这么想看我的笑话是不是!你说啊!
”
“……因为,你不肯见我……”谢玉哽咽地说着。“我三次求见,你都不肯见我……”
“……走!”冷雁智从喉里挤出了一个字后,将谢玉扔在了地上。“走!现在走!否则,我不敢保证我不会杀你……走
,立刻走!”
“冷雁智!”谢玉哑声喊着。“我刚刚说的话没有错,飞英他确实是说过的,没有他的决定,你怎么能擅自作主!”
“……我说过了,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冷雁智还是背对着她,冷冷说着。
“冷雁智,你这样一来,会万劫不复的!”
“是!万劫不复!可是,我现在难道就不是吗!”冷雁智回过了头,对着谢玉冷冷说着。“不然,你说该怎么办?啊?
好,叫我等,我也等了两年。然后呢,什么都没有!而山庄……趁着这两年躲了起来,躲到了我不晓得的地方,这就是
山庄对我做的事情!”
“冷雁智!”
“……我会的……会停止的……”一阵激动过后,冷雁智微敛了眼眸,看着地上的谢玉。“你去……叫她们把师兄还给
我,我就住手。”
“……冷雁智,你听我说……”
“我、已、经、听、得、太、多、了!”冷雁智喊着。“现在除了他以外,谁的话我都不想听!叫他来!叫他自己来跟
我说!”
第二十七章 声东击西
这一天,京城里,玄武帝御驾亲征的大军布署在城外,军容壮盛。
武威关的战事在几天内便平定了,等到回报的军士陈述鲁儿列知难而退后,玄武帝本正暗自庆幸。谁知,前些天接到另
一件消息,察唯尔倾全军之力改攻西南武定关。
武定关若陷落,黄河一带疆土便将不保。玄武沉思一晚,还是决定御驾亲征。
杜扬跪于殿下,受命留守京师。
“给你一万兵力,杜将军。”玄武低声说着。“宁守勿攻,太子安危为重。”
“臣下晓得。”杜扬朗声说着。
“有劳杜将军了。”
“谢皇上。”
“咳……咳……”
深夜的武威关中,将军府内,断断续续地有着浅咳的声音传了出来。
前些天的夜里让谢玉一闹,寒夜里情绪的激烈起伏让风寒又染上了冷雁智的身体。
眼见翻来覆去再也无法成眠,反正天边已经微微亮了,冷雁智轻叹一声,还是起了身。
梳发、穿衣,披上斗篷一件,冷雁智推门而出。
冰凉的晨风吹进衣衫的缝隙,本来半睡半醒的头脑在一瞬间回复了清醒。
有些冷……手臂甚至还有些颤了起来。
然而,冷雁智已经不想再回头穿衣。
只是拉上了斗篷,然后便一步步走出了将军府。脚步踩在结了薄冰的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冷公子。”
冷雁智一出门,守门的卫士就齐声问好。
冷雁智点了点头,接着就继续往大街走去。
武威关是边关重地,关内没有关外所见如此的雄伟。简陋的平房里住满了守关的士兵,唯一的一条大街上,此时正是人
声鼎沸。
出征了,就在今天。昨夜收到密书一封,对于察唯尔倾主力痛击西南武定关,玄武帝终于做出了响应。由玄武帝御驾亲
征的队伍已经离开了京城,往着西南的方向前进。
之前为免打草惊蛇,纵使攻下了武威关,也是照着日前的作息,放着出入关的商旅自由通行,也不断命人定期回京禀告
着武威关的战况已定、一切安好。潜伏在武威关中许久,今日终于可以一显身手。
相对于士兵们的摩拳擦掌,冷雁智却只是享受着这种热闹的气氛。
曾经有很久的一段时间都没有如此充满生气的场景了,就只是旁观着,都能感觉到一股活力涌入心里。
眼前的姜将军正在阅兵点将,韩将军受命留守武威关,此时也站在姜恒的身边检阅大军。
冷雁智站了一会儿,便让姜恒见到了。
姜恒朝着冷雁智微微一笑后,便大步朝他走来。身上的甲胄响着金铁微微交击之声。
“冷公子,怎么起得如此之早?”
“无法入睡。”冷雁智也是微微笑着。
“呵,想必冷公子跟姜某一般,也是太过期待今早了。”姜将军笑着,朝着冷雁智的肩膀上轻轻拍去。
“是啊……想必是。”冷雁智低声回答着。
“大事将成,冷公子……在攻下京师之后,大殿之上,可要容我与您共酌一杯。”姜将军笑着。
“自然,仰仗姜将军了。”冷雁智抱拳回礼。
“呵……如今时辰还早,冷公子可以再去休息片刻。”姜将军低声说着。“之后长途跋涉,这路上可辛苦的。”
“……好的,承蒙将军爱护,在下这就去歇息。”冷雁智无奈地说着。
“……冷公子,你的脸色不太好,如果身体有恙,可要快请军医。”
“不妨事,有劳将军费心了。”
半个月后。
“英弟?英弟?”
玄慈走在御花园中,四处张望。
五岁的玄英整日不是在自己房里睡着就是不见踪影。玄慈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前一刻明明还在床上睡得极熟的小孩儿
,在下一刻便是整个宫里都不见了踪迹。这种情形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简直要怀疑起在玄英的房里有着密道。
“英弟?”玄慈继续找着。
“皇兄,来啊,来看啊。好高啊。他们在点兵呢。”
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玄慈又是转了一圈身体,才终于见到了坐在墙上的弟弟。
“玄英,你在做什么!”玄慈无可奈何地低喊着。“给人看见了还得了,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