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凤寒见此,也暂时抛开烦恼,专心享受一人一鬼的独特午餐时间。
午餐时间结束,一人一鬼从顶楼慢悠悠下楼。
由于离上课时间还早,所以武凤寒决定先去死地再探一次,江言没法,只好苦着脸跟上。
或许武凤寒真的有什么奇怪的能力吧(……他的确有),江言觉得即便走到死地边上,也没有被束缚的感觉,只是那血
腥味仍旧浓重。
武凤寒蹲下去,细细观察,惊讶地发现今天那泥地更湿润了,几乎与泥浆没什么区别。暗红的血液若有似无地流动着。
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符,图案是简单的一只丹顶鹤。往上一抛,低符在空中一转,便诡异地变成一只纸鹤。江言在边上暗
想若要接千纸鹤找武凤寒准没错。
纸鹤拍打着翅膀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后,落在死地之上,但一沾便起,欲要飞离,然而未等它飞离10公分,一只手,一只
染着鲜血却白皙异常的手突然从泥浆中冒出。一把抓住纸鹤。纸鹤努力挣扎,却引来更大强的握力。而后,手迅速缩回
泥中。泥土表面又平静了。
江言希望自己听错了,他仿佛,好像,似乎听见一声细微凄厉惨叫,像昨晚自己被缚住时听见的一样!他心脏不觉跳满
一拍。原来昨晚,是有别的东西代替自己了?!江言不敢想象“否则”的后果。
“嗯呀……”而且这次,土里传出的呻吟更加大声,似乎十分满足。
江言觉得一切都应该是幻觉才对。他不怕鬼,但怕奇怪的东西!
“看来,它吃得挺饱。”武凤寒仿佛自言自语说。看来,要加紧找出制造这块死地的凶灵才行,否则日后麻烦会大得多
。
而江言听得暗暗吞口水。
“好了,现在这样吧,明天再来看。”武凤寒看了看手表,是时候上课了。
江言自然是说好。
两人,不,是一人一鬼,又慢悠悠往教学楼走(飘)去。
但就在两人快到教学楼时,江言却停住了,目光定在篮球场上。
武凤寒奇怪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由于已近上课时间,及时有着全身用不尽的力气的热血青年,也多走的走,散的散,留下在篮球场中的人根本就不多,
正确来说,是只有一个。
刚好,武凤寒认识那个人。
并不是说那个人真有多出名(事实上是挺出名的,只是对于武凤寒来说他啥都不是),而是因为当初转学过来时,就是
他接待他的。那个人好像叫丁什么海,是他班的班长。
小鬼认识他?带着这个疑惑,武凤寒回头看江言,却一时愣住了,然后是满腔莫名的怒火。
两行清泪,挂在了江言的两颊。无神的大眼呆呆地痴望着,绝望和悲戚有若刻入骨髓了一般,由内散发出来,江言整个
仿佛变了个人(鬼)似的。
武凤寒的确为其神情所震动,然比起这微小的感动,更多的却是愤怒。
这算什么?!
顾不得江言的感受,武凤寒一把拽住他,便硬往教学楼的男厕里扯。
“你哭什么?!”武凤寒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江言,声音冷厉地质问。
“哭?”好像才惊醒了一般,江言大眼里茫然一片,困惑回了句,然后呆呆摸了摸两颊,“泪?我……怎么哭了?”
武凤寒见之也是一愣。他试图从江言眼中找出谎言的色彩,但,没有。可刚才的悲凄可一点也不假啊,怎么这么快就…
…
难道其实这小鬼有双重人格?
武凤寒觉得有点头疼,他无奈地低声说:“你刚才看到一个男人就莫名其妙哭了。”
“嗯?!”江言闻言一怔,苦思半晌才说,“似乎真有这么一回事……可我只是记得看见那个叫……什么来着?不认识
!反正就是他,然后就神志恍惚了。接着就发现自己被你拉到这地方了。”
真的双重性格?不会吧……
“算了,暂时别理会,有空我再调查一下他吧。”武凤寒觉得最近的事真是越积越多了。
“嗯。”江言没意见。
接着一人一鬼一同离开走出厕所。
武凤寒觉得最近可能有点用脑过度了,否则他怎么在出厕所的一霎那,见到他身旁的小鬼在镜上映出一层薄薄的倒影呢
?
下午的课,是被尔心高中部的学子们认为最痛苦的是数学,且是连上三节。
同样饱受荼毒的江言,没过十分钟就痛苦地掩耳缩在一角了。尽管在这堂课上他见到了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与记忆中某无
脸配角相契合的熟人,乃武凤寒的数学老师是也。然见到他就忆起更多痛苦的过去,所以那份找回记忆的喜悦压根儿就
不够塞牙缝。
“我不行了,武凤寒,我要离开这教室!一定!”江言趴在武凤寒的桌边,可怜兮兮说。
武凤寒停下抄笔记的动作,看了看他,最终还是一时心软,点头答应。
“不要乱跑,又闯入‘人家’禁地了。”武凤寒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轻声说。他口中的“人家”,自然是像昨晚出现
的吊死鬼之类的鬼灵了。
“知道了!”江言皱皱鼻子,便自窗口飞了出去。
或许是日渐熟悉。武凤寒发现自己与江言之间的亲昵动作越来越多,而江言在自己面前也少了开始时的胆怯。
第一堂课终于下了。本来准备第二堂课的武凤寒却突然停住了手,并霍然站起,对旁边睡地极香的杨升说了句帮我请假
便匆匆跑出教室。
武凤寒不想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心中的不安。刚才小鬼的样子他并没有忘,也不敢忘,他现在就怕他突然一时心动跑
去找那个丁什么海了。
刚下课时他听斜后方的人说那个丁什么海最近要参加什么比赛,下午的课不上了。
若不是这样,他也不至于一时未想起。因为若平时,那丁什么海若在教室,他早就把江言拖走逃课去了。
但当武凤寒跑到篮球场时,却没看见人,当然,也没看见鬼。
没法,他只能乱逛到处找。恰好经过旧体育馆时,他停了下来。因为转角位处似乎有人声。本来,只是这样他绝不干涉
的,但……
“江言,有什么事吗?”
单就这句话中的名字,让他硬生生煞住。而且,这声音有点耳熟。
“丁,丁海。”对方轻声唤。
这声音同样耳熟,有点像小鬼的,但小鬼从没用如此饱含娇羞的语调跟他说过话。
是那丁什么海?那另外一个是谁?不,应该问,那另外一只……是什么?
难道那丁什么海(硬是加个“什么”,不愿唤丁海)也能看见小鬼?!
“我,我喜欢你。”声音的主人说这话时,都带着抖音,不胜羞赧。
而听众之一的武凤寒此刻恨不得冲出去揪住这“江言”狠狠教训一顿。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只是拿出一张纸符,随手
一甩。燃尽之后,一面常宽约一尺的镜子落在他手中。镜子上映的正是转弯处的景观。当中两名主角自然也在。
是他?!是昨晚的那个人!
武凤寒在见到那身材相对较纤细的少年身上那似曾相识的死气时,马上作出判断。
可,他也叫江言?还是说只是谐音?
不过不管那个是不是小鬼,武凤寒见到有着和小鬼一模一样皮囊的人跟别人告白还是十分不爽。心中有一股冲动出去进
行破坏。但又想到这样出去恐怕会吓到这“江言”,让他像昨晚那样跑了。
所以,最终他还是耐心看下去。
“江言,你……你说真的?”出乎意料的,那丁什么海竟表现出一副惊喜万分的表情。
武凤寒见之立时皱眉。他无法想象一个像小鬼的人被抱在另一个人的怀里。不过,很快他又被镜中的镜像吸引了心思。
因为与他同样皱眉的还有那个“江言”。
“丁……丁海?”“江言”不确定地唤。
而丁海则仿佛没看见般,大步跨过去执起“江言”的手,欣喜说:“我一直就很喜欢你,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先向我告白
。”
“一……直?什么时候的事?”“江言”闻言脸色转阴,刚才什么羞赧都不知扔哪里了。
武凤寒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男人,丁海同学却毫无所觉,一个劲地表现自己最深情最美好的一面。他执着“江言”的小手放至
嘴边,深情款款道:
“或许连你也没发现吧……我是从高一时候就喜欢你的。”顿了顿,又开始眼色迷蒙起来,“当时你已经是高二了,对
学弟恐怕不屑一顾吧,所以我一直不敢表白。”
武凤寒嘴角不觉抽搐了下。
难道,这就是男校吗……
不过事情接下去出乎意料的发展,却又让他暂时压下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武凤寒觉得自己似乎在认识江言后连思维都
有点不受控制了。
“也就是两年前?”“江言”被抓住的手握成拳,全身开始发抖,表情变得怨毒。
这下子,还没发现不妥的人就真的没神经了。
然而丁海同学发现是发现了,但爱情还是让其暂时蒙了一下眼。他呆呆地回道:
“是的。”
“那就是你拒绝郭子君的原因?”“江言”抽回自己的手,问。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丁海同学的某条神经。一瞬间,刚才深情与阳光都消失殆尽,冷酷浮出表面。
“这就是你的真面目?”“江言”冷笑,眼中的怨恨不由加了几分,“即使郭子君为你跳楼,你都无动于衷?”
“江同学是不是搞错了。学校不是说了吗?郭同学是因为承受不住考试压力而自/杀的,学校连遗书都公布了,难道还
不清楚吗?”丁海淡淡笑开,说。
“说谎!我……郭子君他根本没有留什么遗书!他是跟你约了见面,你不去,他才跳楼的!”“江言”脸因愤怒而变得
通红,他厉声指责着。
“你知道些什么?!”丁海闻言脸色一变,狠厉不比“江言”输多少。
“呵……我知道可多了!”“江言”冷笑,“包括你玩完他就扔,包括你不断暗示让他去死,暗示若没有你他应该去死
!”
“他告诉你的?”丁海开始慌了。
“不。”“江言”摇头,怨毒更甚,神志变得狂乱,“这一切我都知道,我都知道!”话落,一把水果刀出现在“江言
”手里。
丁海惊骇,不觉后退。
“而且我还知道,最应该死的人……是你!”当最后一个字爆出,“江言”便持刀冲了过去。
本来一直旁观的武凤寒知道自己不得不出手了。
来不及选择用什么工具,便从怀中抽出两张纸符,随手往那个方向甩去。一张纸符贴在水果刀上,水果刀顷刻便软化,
化成红色铁水,落在地上,又变成了一铁块。另一张纸符贴在了“江言”身上,惹来他一阵惨叫。
糟糕,不会也是熔炼符吧!
但“江言”除了一开始被贴的地方冒了下烟外,表面并没有伤口。难道是什么使其内伤的符?
想着,武凤寒便冲出去想抓住“江言”。但“江言”一见到他,竟反身往反方向跑去。
武凤寒欲追上,却被一旁回过神来的丁什么海抓住手臂。
“碍事的家伙!”旧恨加新仇,没有任何可留手,武凤寒一手刀下去,丁什么海便倒在地上了。
但这时追去却已经迟了,跑了百来米,终不见其身影。
从怀中拿出属于熔炼符的小札,竟见只少了一张。正欲再取其他数数,却听见有人唤自己。
“小武!原来你在这里。”远远,便见杨升往这边跑来,且一近就问了句令武凤寒惊异的话,“刚才的凶灵是不是很厉
害?收服了吗?”说罢,又四周张望。
“什么凶灵?”武凤寒眯着眼问,“而且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什么?没有?!不能啊!”杨升露出比他更惊异的表情,“我刚才经过时,明明感觉得到有个挺厉害的东西。”
闻言,武凤寒不说话了,若有所思。
“怎么了?”杨升好奇问。
“没什么。”武凤寒自己暂时也理不出思路,所以目前还是不要告诉杨升好了,“对了,你怎么来这边?”
“嘿嘿,去那里逃课。”杨升狡黠一笑,指了指其身后百来米远的旧体育馆。
的确,那里是一个偷懒睡觉的好地方,不但有很多软垫,也够安静。
不过,武凤寒想全校也就只有杨升到这诡异之地睡觉逃课吧。说也奇怪,杨升虽然对鬼灵感觉很强烈,但体质却又是奇
异的百鬼不侵,使得他即使在鬼域毫无防备地睡觉也无大碍。
“喔。”武凤寒不置可否,点点头便转身往小树林走去。他猜小鬼没去找那丁什么海,就很可能去找昨晚的吊死鬼。为
什么?没为什么,直觉!武凤寒觉得自己越来越能掌握小鬼莫名其妙的想法了。
另外,似乎小鬼目前为止也没什么地方好去的吧。毕竟,这学校小鬼比他还熟悉。说起他……
“杨升。”武凤寒叫住转身欲走的杨升,后者扭头挑眉等他说话,“你知道一个叫江言的人吗?江水的江,语言的言。
”
“江言?!”杨升像听见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露出十足的吃惊,然后是怪异,“你,问他干什么?”
“怎么了?”这倒让武凤寒有点不明所以了。
“也没什么。”杨升摇摇头,“只是奇怪你问起他而已,难道就昨晚的事让你对他产生兴趣了?”
事实上,杨升只是惊讶于一向不愿过多干涉与自己无关事情的武凤寒,又会问及江言的事。
“昨晚?”武凤寒皱眉,“什么意思?我问你关于江言的事,和昨晚的人……”然而最后的话他最终没有说出口,因为
他想起了刚才的……“江言”。
难道,杨升口中的江言,就是刚才的“江言”?那,小鬼又是谁?
“难不成你不知道昨晚的那个人就是江言?”杨升奇怪反问,“那你哪听来江言这个人的?”后一句杨升已经换上一副
包打听的八卦表情。
果然。
武凤寒彻底迷糊了。小鬼不是江言,刚才的那个才是“江言”,那小鬼是……郭子君?可是,小鬼明明肯定自己是江言
。
“我的确不知道,我只是刚好听人谈起这个人,所以一时好奇而已。”武凤寒摇摇头,避重就轻说。
“喔。”虽然第一次听好友有好奇心这种东西,但未听过不代表就没有,杨升只能在心中嘀咕一句要变天了,便揭过不
提,顺口又说了句,“被谈论也不出奇,那江言在三年级里可受欢迎了。毕竟长得那么可爱,不过呢……”说到这,杨
升又停住了话头,怪异看向武凤寒。
武凤寒想起小鬼的样貌,不由在心里暗暗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