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会问我为什么,我说这话的时候,就好像看见你站在我面前......"Will说,声音无比伤感,他似乎平静了一下情绪,又继续说下去,"Anton,你还记得吗?大约在五年前,那时我们还是同事,有人找过你两次。"
"后来我坚持跟你换过几次班--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因为......他们也找过我了。"
Anton知道那伙人的意思,无非是试探能不能合作,他们需要警察跟他们勾结,参与交易,并在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当然最后也一起分赃。
这样的事情,他是绝不参与的。
"不要问我为什么,我没法说清楚为什么,我想,我当时太害怕了,但不是为了我......"
耳机里陷入了沉默。Anton的心猛地一紧。
许久耳机里终于再次传来了声音,"他们就是科林斯的人,我知道他们还会再找你......我知道你一定会拒绝。而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那时候Young的妻子死了才没两年......你知道警察局里不止我一个......他们计划除掉挡了他们路的警察。我实在不想你有任何事......"
"所以,请你原谅,我擅做主张答应了他们。因此我跟你换了几次班,让那几次交易顺利进行了。我不想你知道这些。"
"再后来,再后来,你知道,这条路,走上去,就回不了头了......"
"一开始是科林斯的下属找到我,我只是参与一点儿他们军火和毒品的案子;尼奥被'劫持'后,他们一个叫火狐的人找了我,让我跟兰普顿联系。"
"我只见过他两面,在黑暗里。就是在第二次时,偷听到他接电话时跟人说他已经允诺了人不会加害你。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无疑,他认识的人里面,有个很重要的人希望你安然无恙。"
火狐,这名字又出现了!
找Will的是科林斯一伙的人,而火狐跟科林斯是一伙,就说明了尼奥跟科林斯的关联。
但是尼奥暗杀的人却一直跟黑道和科林斯都毫无关联。
Anton记得事情的最初,Young妻子的车祸,是因为Young发现了尼奥的直接证据,足够把尼奥送进监狱,这个时候,第一次有人露面了--是什么人一直保护着尼奥?或者保护着背后的自己?是科林斯吗?
而那个火狐认识的人,又是谁?!
"那天,听说兰普顿死的时候,我就知道后面的情况了。没有人能跟他们斗!"
"Anton,我希望你能安全,直到退休。除此之外,我希望你会幸福。"他能听出Will一直克制着让语气平静,好让发音保持清楚。
"Anton,从一开始,你跟Young对我照顾很多,我很抱歉,我辜负了你们的照顾。是该说这句话的时候了,尽管......或许......我一直想弥补......"
Anton震惊地听着Will的话,让他忘记了音乐,半晌他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Will的话已经说完了,耳畔,只有孤寂的音乐在空中飘荡,是那首熟悉的老歌:
Gazingatpeople,
Somehandinhand,
Nightsinwhitesatin,
Neverreachingtheend,
Yes,Iloveyou,
Oh,how,Iloveyou.
Oh,how,Iloveyou.
Anton猛然醒悟,急忙扑向电话,但是不等他到电话前,桌子上他的手机已经剧烈地跳动起来。一瞬间,Anton看着那刺眼闪烁的屏灯,忽然心里一紧,不知道是急是凶。
电话是伊恩打来的。
"Anton......"
"伊恩,怎么了?"
"Will......出了点事情......"
"他怎么了?!"Anton大声问。
"他在家里开枪自杀了。我现在......"
Anton默默地放下了电话。
他知道伊恩是从现场打来的,能听见周围嘈杂的声音和唰唰的雨声。
伊恩他们不知道他跟Will的关系,但是大家的关系都不错,所以想起给他打了这个电话,通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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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ll的住宅外,警车的灯光穿透了雨雾。
Will的尸体装在尸袋里抬上了车。
Anton站在伊恩身边,披着警用的雨衣,无声地注视着眼前纷乱的景象。他们背后是伊恩的警车,不远处有本和几个警察。
雨水从Anton灰色的袖口领口渗进来,风再度吹来,扬起一片雨水飘洒在脸上,湿漉漉的一片。
住宅里,Will在身边的遗书里承认自己是跟兰普顿联系的警察。除此之外,只字未提。
兰普顿案线索到此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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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是几个出乎意料的大晴天。
双子座被彻夜的大雨冲刷得格外干净,那耀眼的玻璃钢仿佛纤尘不染,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档案室门前。
"Anton在里面吗?"是Rene的声音,很柔和,询问档案室的警花。
警花听见声音赶紧抬起了头,飞快地露出来笑容,"刚刚进去......恩,有十分钟吧!"她看了眼桌子上的电子座钟。
"还有别人吗?"
"呃......没有了!"警花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看看他。"Rene闪身进去,带上了身后的门。
Will死后近一周,Anton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档案室里。
他很快发现,空荡荡的档案室里,每天除了门外办公室的警花,没有其他人,他边翻材料边记笔记,非常方便,而那些只是他的电脑里插不到的老案子。
Anton知道从科林斯的案子查下去,不会有错--如果有人发现过这些联系的话,那么他也能找到。
"你想知道为什么,"Anton听见背后的声音,没有回头。
Rene走到了他面前,一如既往地穿了套蓝黑色西装,很合身,站得很近,他能闻到Rene身上熟悉的淡香水味。
"你看了哪几年前的东西?"Rene轻声问。
Young去世是三年前,Young的妻子死在七年以前。
"从十二年前看起。"Anton回答,没有抬头。
"我看过这三十年的,然后看了更早一些大案。"
Anton一愣,为什么?他想起警花说过Rene两年前一直泡在档案室的情形,但是他没有问下去。
档案室里复又沉寂下来。
片刻,Rene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说得很慢很轻,"在will的辖区,那条后街上,有个以前的旧工厂......"
Rene停顿了片刻,"他们有时候会在那儿联系。我只找到这些。"
"什么?!"Anton震惊地抬起了头。
"没什么。"他听见Rene轻声说,已经转身走向大门。
Rene走出档案室,看见值班办公室里,警花刚一屁股坐回椅子,气喘吁吁抬头看向他。
他看了警花一眼,点头道了声谢,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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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on在双子座内再次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清晨,风从敞开的窗口吹来,让他在桌前忽然醒来,无意间碰到鼠标,整夜未关的电脑屏幕再次亮起来。
屏幕上,邮箱边,他订制的网站快讯已经自动弹出,各大网站的头条、动态窗口都是同一条消息:Roderick在民和党内胜出。
Anton于是随意在yahoo新闻上浏览,无意中打开了一条短消息,一下子愣住了!
那消息的标题是:在逃犯"自由"生活?
粗大的字体边还配着咄咄逼人的问号。
短短的消息内容只有不足一百个词,丝毫没有意义,大意是有人发现米国在逃的犯人在自由生活,对司法提出质疑--但是那文字上面却有一幅图片,让Anton惊呆了!
他震惊地看着页面--那照片上是尼奥!
那图像的质量只是稍微有点模糊,但依然足够叫人看得很清楚,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他能看见尼奥是在一个小超市门旁边,手里拿着烟,尼奥显然是呆在亚洲的某国,周围的字体是方的。他还能看清尼奥周围几个高大的保镖,带着太阳镜,一个在左前方,一个在尼奥右边并肩而立,背后还有两个。
Anton感到血液唰地涌到了头顶,他顺手把那页面存了下来,飞快地奔向盥洗室洗了脸,然后急忙地回到电脑前,重新看那消息。
他回到上一级页面,又用了几个搜索引擎,但是Anton惊呆了--短短的三分钟,浩如烟海的网络里,那条消息奇迹般的消失了!
是幻觉吗?
Anton惊讶地点开自己保存的文件夹,照片上,尼奥正遥远但忧郁地看着他。
第100章
接下来的几天,Anton开始逐渐检索Will的辖区,他计划抽空去看看那个旧工厂。
然而好不容易等他晚上有了时间,刚出双子座,就接到了Jason博士的电话--他结婚的时候Jason博士在佛吉尼亚,没能参加婚礼,现在Jason刚一赶回来,就执意要跟他见面。(Jason博士,参见81章和88章)。
Anton不好推脱,看看表,还有一个半小时,他略一思忖,这段时间,刚好来得及先去看一眼那俱乐部。
那俱乐部是科林斯的地盘,临着Will的辖区,过去Will偶尔会喊他去那里见面--后来又是Jimmy喊他--除此之外,他并不认为Will会跟那里有什么联系;但是,现在,他要再去看一眼--或许会有所不同。
尽管那里是科林斯的地盘,但实际上去的人非常杂:各色各样、三教九流的人们,为了寻欢作乐从四面八方奔来,甚至有人特意从几个州外慕名赶来;
这里,人们晚上做爱,白天离开,不再在意对方的身份,有时,出乎意料的,模糊了人与人之间身份的差距,只剩下床上翻滚的肉体。
俱乐部地下室、一层大厅的背后、二楼,和顶层有很多特别的房间,随时为需要的人敞开着,提供他们想要的服务;俱乐部也为会员客户提供特定的服务,包括安排不同地点的私人聚会--有Miranda的聚会一直是纽约圈子里最著名的私人Party。
Anton在俱乐部里,再次看见了Rene,他没有在自己的老位子上。
Anton犹豫了一下,才确定是他。
他想起不久前Rene对他说"我该去找找乐子了",没想到果然又到这里来了。
Rene的头发似乎比白天长,人看起来,跟白天完全不同,照例穿了一套黑色的衣服,并不引人注目,但是Anton还是在人群里发现了他,坐在一个大块头旁边。
那人转身的时候,Anton一愣,他记得那个人,他甚至当初曾经为了Rene打过他,好像叫Tom。
而现在,就在他眼前,Rene竟然跟那人坐在一起。
那两人侧着身,坐得很近,脸对着脸,Jimmy正歪着头在讲话,那人一边听着,脸上带着淫邪的笑容,左手抓着酒杯,右手从正面伸出去,放在Jimmy脖颈上、脸颊边,手指张开,粗大的指头在Jimmy耳朵后、脖颈上,充满肉欲地来回揉动着,让Anton心里极不舒服。
而他知道Rene,不,或许这时候该叫Jimmy更合适--他知道那个人--仅仅这样的抚摸,甚至能让他在自己面前呻吟出来。
Anton扭转了头,向四周看看你,没有看见Alex,猜他已经离开了,他再次转回头来。
桌子下面,那两人的腿也贴在一起,那大块头的一只膝盖顶在Jimmy两腿之间,另一只在Jimmy腿外侧,Anton看见那个人的腿再次动了动,紧紧顶着Jimmy的大腿,狡晦地传递着欲望。
Rene喜欢壮硕的男人,他甚至能猜出Rene现在的反应,他猜很快,Rene就会带那人到顶层那个房间去了。
Anton隔了几只桌椅远远看着那场面。
夜色刚落下,俱乐部里人还不多,出乎意料放的竟然是一首慢歌,那歌意外的突然让他有点忧伤。
就在这时,Rene看见了他,微微愣了一下,身体本能地一僵,但还是歪着头,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回应着身边那人说的话。
两个人的视线,默默地在空中相接。对视了那么一小会儿,Rene犹豫了一下,挪开了视线。
Anton看见Rene在那人旁边点着头,嘴角边带着诱人地笑容,他甚至能看清他的口型,"好啊,喊他来吧。"
他立刻看见Tom招了招手,对面座位里,另一个高大的男人起身走了过去,拿着杯子,在Rene的另一边坐了下来,手绕过Rene的肩膀,搭到了肩上,Tom的手已经滑到了Rene的臀上,继续揉捏着,三个人贴在一起谈笑的场面一时有点让人血脉贲张。
Anton起身向外走去。
他想起Rene说过,不介意跟他和Will三个人一起上床--那个时候Will还在,他们刚刚打过架--想到这里,Anton脸上的肌肉渐渐绷紧起来。
他知道Rene离不开这些男人。他在床上的放浪,当然也不是给他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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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博士的诊所里,Anton跟Jason见了面。
"抱歉,有个病人临时改到了晚上,所以弄到这么晚......秘书下班了,我们自己来吧。"Jason说着走到柜子边,给Anton看了看手里的红酒,意思是行吗?
Anton点点头,
Jason自己动手打开,给俩人倒了酒。
"先,祝你们幸福!恭喜你和Susan终于走到一起,恭喜Susan终于有了归宿!"Jason说了祝福的话,自己先一口气喝干了一杯。
他们聊了聊过去的同学时光,说起了Susan,很快说到了各自的生活。
"你的脸色不太好,"Anton看着Jason一连喝了两杯酒,提醒道。
Jason无奈地叹了口气,"前一阵子太累了。"
"外地的案子太多了?"Anton笑道,知道Jason刚都佛吉尼亚回来。(案子,此处指病例)
Jason摇了摇头,"兰利的,"他说道,知道对Anton不必隐瞒,"你知道我一直给兰利做事,有几年了。"
他每年有上百个来自兰利的分析要做,行为分析,精神分析,评价和预测,以及等等等等的分析,所以每半年要过去一阵子。
"他们真是累死人不偿命的。"Jason叹了口气道。
"怎么你也有累的时候?"Anton知道这时候这是他最适合的话。
Jason于是立刻笑了起来。
"你还记得前不久闹得挺凶的,杀手那个案子?伤了好些个警察?"Anton点点头,他当然记得。
"现在那案子CIA跟FBI正扯皮。"
"?!"Anton愣了一下。
"那伙杀手有来头了!从澳大利亚来,牵扯到海外的敌对势力,先是在加州,杀了斯坦利博士,抢走了核能技术芯片,你听卢克说了吧?"Jason问。
Anton点点头,"卢克说了一点儿。"
"那是一伙叫"莫"的国际杀手组织。"
"莫?"Anton大吃一惊!
"对,一个特殊的词,大意是死亡的舞蹈、或者真理正义之神,就这意思吧,是这俩词合成的,创世人也姓莫瑞斯。"Jason看见Anton的神情,解释了一下。
"已经销声匿迹很多年了,"Jason继续说道,"大约25年前,在世界舞台曾经活跃过一阵子,最后一次出现是近20年前,暗杀了一些人,盗窃了欧洲最有名的核弹头,在美国也杀了几个人。你知道,那些年,赶上东欧民主进程,接着柏林墙倒塌,再过两年就是海湾战争了。"
20年前,Anton吃惊地想,他才17岁,还没有上大学。
"是啊,那个时候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年也是真正的多事之秋!"Jason看着Anton的神情,也点点头感叹道。
"所以,他们也算CIA记录在案的老对手了!"Jason接着说下去,"本来以为早已经消亡了,因为这20年都没有过丝毫动静,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他们每次出现,都伴随着大量暗杀,目的一定不简单。"
Jason再次喝了点酒,润润嗓子,"所以,你知道,这回一露面,连CIA的老冬烘们都紧张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