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牧秦

只是他已不是从前的他了。

「对不起，我……我……」骆悠试图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真正的感受。

齐锋见他被自己逼哭了，着实心疼不已，不忍心再逼他，苦叹一声，他痛下决心道：「假如你真那么恨我，跟我在一起

真的那么痛苦，那你就走吧，我不会再阻止你。」或许，从他抱着游戏人间的态度接近他开始，他们就注定不会有结果

。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见齐锋当真转身离去，骆悠急着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袖，哭喊道：「我不恨你，不恨你，

我想嫁给你啊，很想很想，可是、可是……我不配……」

齐锋讶异地回过身来，看着骆悠满脸泪水，单薄的双肩无助地颤抖，既悲伤又脆弱，令人万分不舍与心怜。

「难道你……很自卑？」天哪，骆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一直想离开他？他竟然完全忽略了这点！

「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穷得跟乞丐没两样，长得普通也就算了，如今又瘸了腿，我……我哪里有资格当你的妻、你

的王妃？你要是真的娶我进门，肯定会被天下人耻笑的，我不要这样，不要……」骆悠哭得好伤心，抓起齐锋的袖子擦

眼泪，「你那么好，年轻英俊，有权有势，我根本配不上你……」

「傻小悠，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见他一只袖子不够擦，齐锋干脆再提供另一只。「你总是乐观坚强、处处为他人

着想，你的心比沧海明珠还要晶莹美丽，光彩夺目，和你比起来，我就像是路边的小石头那么不起眼，其实是我配不上

你，而不是你配不上我啊。」

「你……你胡扯……」骆悠抽抽噎噎地指控。

「我是实话实说啊。」齐锋笑着拥他入怀，「好了，别在意他人的眼光，要成亲的是我们，以后要携手一辈子的也是我

们，管别人怎么想？只要我们自己高兴就好了，其他人要取笑就让他们取笑吧，我无所谓。」

「可是……我……」骆悠靠在他胸前小小声地嗫嚅道：「我被姚万胜……」

齐锋将他推开一臂的距离，用力瞪着他，「笨蛋，这有什么关系？你只不过是跟一个男人做过了，而且还不是自愿的，

而我呢，跟数不清的女人欢好过，每次都是你情我愿，你说，我是不是既风流又下流？」

骆悠被他问得一愣一愣，齐锋分析得似乎很有道理，思路单纯的他很快就从牛角尖里出来了，不过，某件事却让他在下

一秒眯起眼。

「说的也是，你风流又下流，谁知道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藏了多少个红颜知己？说不准哪天绷出个孩子来呢！我何必嫁给

你受这种气？」

骆悠以充满醋意的口气说完，冷哼一声，甩头便走。

「小悠──」

情势瞬间逆转，换成齐锋紧张地追上去，一边冒汗一边努力解释，他在外头已经没有红颜知己了。

「都断得一干二净了，你要相信我。」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干什么举这种例子，搬石头来砸自己的脚啊！

十天后，在骆悠的配合下，婚礼终于顺利举行，热闹自不必说，几乎所有皇亲国戚高官显贵都来观礼了，连齐律也带着

一位白衣少年来喝喜酒，意外的是并没有任何一位宾客因为齐锋娶一个跛脚男人为妻而显露出轻视之意，反而因为他不

畏流言与外人的眼光，不惜放下身份与颜面，坚持自己所爱，而被众人传颂成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举世无双硕果仅

存的深情男人。

「全天下的人都瞎了眼吗？」骆悠揉着酸疼的腰，颇不平衡地抱怨：「深情？姓齐的根本是只大色魔！」

自新婚以来，骆悠几乎天天被他往床上压，昨夜甚至在书房里就被吃得一干二净，他连自己后来是怎么回房的都没印象

，可恶，真是丢脸丢大了！

正骂得起劲，冷不防鼻头一阵骚痒，「哈啾！」

今早醒来整个人昏昏沉沉，脑袋胀热，手脚无力，全身都不对劲儿，一定是昨晚在书房里受了凉，天杀的姓齐的，为什

么同样脱光光，齐锋却一点事也没有，生病的只有他？

真是倒霉！

「小悠……」男人自背后抱住了他，「还在生我的气？」

回答他的是一声响亮的喷嚏。「哈啾！」

骆悠生气地推开他，鼻音浓重，「都是你的错，害我……哈啾！」

大手立刻摸上他的额头，「好烫，你生病了！」

气呼呼拨开他的手，怒瞪，「为什么你没事？」

「我是练武之人，真气在体内循环游走，就算在大雪天里打赤膊也不会受寒，从来不生病的。」齐锋内疚地说：「对不

起，下次我会记得关好窗子再做……」

「重点不是这个！」骆悠当场喷火，「书房本来就不是做那种事的地方！」

「是是，下次绝不在书房里做，我一定改进……」

齐锋笑咪咪的，像只偷了腥的猫，看在骆悠眼里一点诚意也没有。

「我马上派人去请大夫，你乖乖在房里休息。」齐锋含着笑意亲吻他的脸颊，爱怜地抚摸他的头发，「我爱你，小悠。

」

骆悠立刻涨红脸，别扭地骂道：「笨、笨蛋啦！」

齐锋脸上的笑容更深，这是他可爱的妻，任性的情人，他会永远对他好，把欠他的都还给他，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过

去曾犯下的错，如果可以，下辈子、下下辈子，他还要寻到他，用最炽热的感情再爱他生生世世。

尾声

齐律决定跟随爱人到九重山隐居，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幸福生活，齐锋于是也抛下了王爷的头衔与荣华富贵，带着骆

悠离开皇城，游山玩水、四海为家。

期间，他们曾遇到向绍安，这次他连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天雷山庄都惹上了，走投无路之下只好收拾包袱远奔皇城去投靠

刚接下皇位不久的大哥齐雍。

后来，他们又听闻北方发生战事，之后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弋沙灭亡，夏国取而代之，云台、居孋皆被巫寒吞并……

那是他们所听见的最后一项消息，在游遍五湖四海、三川五岳之后，他们终于决定找个地方安定下来，不再流浪。

「海的另一边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吗？」

骆悠站在甲板上，举目眺望远方的海平线，随风飞舞的长发拂上齐锋的面庞，男人自身后搂紧他，下巴抵着他单薄的肩

头，与他望着同样的方向，笑了笑。

「没去过怎么知道？不过我想一定会有的，方才村里的大娘不是说了，很多人从海的另一边回来，带回很多稀奇古怪的

玩意儿，有些人甚至再度出海前往那个地方，从此落地生根不再回来。」

「远方的未知世界……真令人期待。」阳光照亮骆悠的五官，不算美丽却十分顺眼耐看的长相，虽然经历旅人的生活两

三年之久，在他的脸上却看不到风霜的痕迹，反而双颊丰满，体态丰盈，被齐锋呵护得圆圆润润，愈来愈有肉了。

「这一去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你会后悔跟着我出海吗？」齐锋不免担心地问。

「都跟着你走遍大江南北了，现在才问这个！」骆悠真想回头给他一个大白眼，没好气地说：「你这么受女人青睐，不

看紧点怎么成？刚才多少女人对你抛媚眼送秋波啊，你还对其中一个说话，笑得真像色狼……」酸溜溜地指控。

天地良心！齐锋一脸莫明其妙外加无辜地解释：「我只不过问那个卖花的姑娘她的花怎么卖而已啊……」

「那她为什么脸红，还晕了过去？」

「这我怎么知道！」齐锋也是郁闷得很，以前他会为自己无敌的魅力自豪，但现在他只想离女人愈远愈好！「以后外出

时干脆都易容成老头子吧。」

骆悠哈哈大笑，「那我就是你儿子罗。」边笑还边顽皮地喊了声：「爹……」

人儿推开他，笑着跑开，齐锋三两步追上去，抱住他。

「你这个小淘气，还敢笑话我……」

唇贴了上去，一时之间，世界只剩下海鸟和海浪的声音。

大海多么辽阔，阳光多么耀眼，未来在遥远的前方，而幸福……就在身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