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解见韩斐阳的脸色越发冷峻又不敢发问。
陆庭源叹息一声,无声摇头。
怪不得那日他见韩斐阳的画总觉得有何不对之处,如今细想起来,那画上之人隐约可见的鞋面与宋雁卿今儿个着的靴子竟是一模一样。
韩凝霜见状更是厌恶宋雁卿,一觉心中恶念起便迅速的捏起佛珠飞快的念经平复自己的心情。
不能入魔障。念珠飞快的转动,仿如她那起伏不定的情绪。
韩斐阳抑制着自己的情绪,步出灵堂外。
太阳普照着大地,听见鸟啼声,韩斐阳晕眩的抬头望天,空中没有翅膀的痕迹,鸟儿已经飞过。只剩那刺眼的太阳孤零零的挂在空中,散发着灼伤人的炙热。
第 25 章
回到凌波阁,清儿立刻扶着宋雁卿躺下,拿来盆子打来水给宋雁卿抹了抹脸擦着伤口。
宋雁卿龇牙咧嘴的叫着疼。
“叫您逞英雄,这会子知道疼了吧。”清儿一边抹泪一边放轻手上的动作。
“难不成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能叫人打了去!”宋雁卿喘息着放平身子让清儿擦着。
若真是清儿被打了,那才真是要坏。
“可您现下不如以前,您本就已经不吃食了,如何受的了这伤。”清儿望着宋雁卿缓慢愈合似又愈合不了的伤口悲切道。
清儿暗暗咬牙,他绝对不能让这等事情再发生了。
“多吃些就好了,你别急。”宋雁卿叹息。
“您这又是何苦!”那韩斐阳的脑袋怕就是个榆木疙瘩。主子谁不要,为何偏偏要他。
清儿翻过宋雁卿的身子给他上着药,宋雁卿配合的转过身子。
“你不懂,爱你的人如果没有按你所希望的方式来爱你,那并不代表他没有全心全意地爱你。”继而一叹。“有些人,爱你十分能表现出的也不过是一两分。他不过是转不出弯来。”
“也不知道主子您怎么想的。要我说,论痴情,谁能比的过那恒王。那才是情种。”清儿嘟囔着说完才发现说错了话,立刻紧张的停下手看向宋雁卿。
见宋雁卿没事人似的才又小心翼翼的上起了药。
“史上不论是正史野史均做不得数。”说完惆怅一叹又道“我喜欢他,不是因为他是一个怎样的人,而是因为我与他在一起时他看的只是我。感情之事等你遇见了命定之人你自就知道了。”
“主子,他能给您幸福吗?”清儿不解的歪着脑袋。那韩斐阳一看便知不是个会疼人的主儿。跟着他定是不会如主子的愿的。
“傻小子,幸福不是别人给的。对你主子我来说所谓幸福,不是长生不老,不是大鱼大肉,不是权倾朝野。而是是每一个微小的愿望达成。当想吃的时候有得吃,想被爱的时候爱人就在身边而已。”此话说完,宋雁卿也觉得自己似是太贪图了些,看似简单的愿望实则是最难以达成的。“如今都已过去了。”
清儿皱眉思量,摇摇头,他不明白,大鱼大肉权倾朝野有何不好,如若没有这些哪能过的逍遥,主子这是富贵的腻味了,才想尝尝清粥小菜吧。
“不相信人生注定寂寞
天荒地老却是错
热的心烧出冰冷结果
恍恍忽忽忘了自我
他们说真爱不分你我
遍体鳞伤却是我
想回头却看不到温柔
当初是谁下了咒
告诉我
爱是飞翔还是坠落
我追了那么久天堂啊
难道你注定抛弃我
快告诉我
爱是飞翔还是坠落
我动也不能动因为爱
逆风的人生变得更坎坷”
宋雁卿轻轻哼唱着,目光深远而柔软。
韩斐阳立在窗外怔忪半响静静离开。
宋雁卿望着窗外楞楞出神。
“主子,人都走了,您还瞧。”清儿上前在宋雁卿眼前挥了挥手臂。
宋雁卿虚弱的微笑不语言,半响似是累极,闭上眸子小憩起来。
韩斐阳回到房里整理起衣物细软。
宋雁卿如今的身体已是强弩之弓,一个不好后患无穷,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啊。
苗疆那边关于圣巫的踪迹查询的并不顺利,韩斐阳立刻决定亲自远赴苗疆寻找圣巫,问情剑虽然重要,但如今此事已经不能再拖了。
韩斐阳刚毅冷峻的脸上布满坚决。
他并不奢望宋雁卿能原谅他,他明白宋雁卿的倔强,可是他不能让宋雁卿为了自己一时钻的牛角尖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人总是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他只能尽力的弥补这一切。不论最后会如何,他希望宋雁卿能好好的活下去。
韩斐阳交代好府中大小事项,最后留恋的望了望送行的众人,希望能在其中见着那红色的身影,望眼欲穿,失望浮上心头。
一时间心潮翻涌,各种滋味上心头。话说关心则乱,韩斐阳如今如何能静下心来。
雁卿……雁卿……你等着我,我定把那圣巫寻回。韩斐阳在心中默念。
于是不顾众人的阻拦只身赶赴了苗疆。
第 26 章
清儿在漆黑的屋子里不停的翻找着。这屋子里里外外的灰都不知道被他的衣服抹过几次了。
东西一定在这儿,为什么找不到!
宽大的袖子被他撸在了胳膊上,伸出白嫩的双手拿出各种盒子器皿细细查找。
他不停擦拭着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液,从桌底到床上连老鼠洞都细细查看过了。
他趁着宋雁卿熟睡后偷偷的潜入韩振轩的房内。
只要找到东西,他和主子就能离开这儿了,主子不用受伤,不用再看这些人的眼色。
清儿停下动作细细的想着,按主子的说法最大的可能性就该是在凌霄阁。
那东西对韩斐阳无用,他不可能死守着而不用来换问情剑的秘密。
就在清儿沉思之际,韩振轩厢房的门“啪”的被打开了。
清儿不料有这变故,闪躲不急。
众人都还忙着韩振轩的丧事,加强防守的是凌天堡的外围,内部反而有些松懈。他这才能溜了进来寻物。
赵嫣然带着众人鱼贯而入,一幅当家主母的模样,指着清儿道。“我还以为是哪只小老鼠在钻洞呢。原来是你这妖物。”
赵嫣然得意一笑,她这几日示意侍卫造成松懈的假象就等着小老鼠上钩。这下当场逮个正着,见他如何狡辩。
虽然抓着了人赵嫣然却不敢动手,韩斐阳在离开前下了令不许府里任何人伤宋雁卿主仆。
她谁的话都不听,但拿韩斐阳的话却像是圣旨般的遵从。
“我夜游到此,你待如何!”清儿底气十足。
俗话说捉奸在床,捉贼拿脏。他不过人在这儿,他们能按他什么罪名。
陆庭源半夜被人通报说赵嫣然在凌霄阁内似是逮着了什么人,匆匆披上衫子赶了来,一见是清儿便皱起了眉。
众人本就怀疑老堡主的死和这主仆两人脱不了干系,如今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也是真的抓了个现行。
凌霄阁小厮房内被吵醒的司南揉了揉眼睛。
瞧天一望才丑时,拿过小短褂子套上身子,跑到人多的老堡主厢房一瞧,大半夜的怎的还灯火通明的。
钻近人群凑近瞧才见到清儿被围在正中,司南一见赵嫣然的神色便知这事定是不会善了。
司南小巧的身子慢慢后退不着痕迹的挤出人群,迅速的跑向凌波阁。
被围在人群中的清儿也急了起来。
他不是怕这些人拿他怎么,而是怕主子半夜饿醒了不见他会如何的担心。
赵嫣然见清儿那副你拿我怎样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使了个眼色让人抓住清儿。
清儿怎么是这些训练有素的侍卫的对手,挣扎两下便被将双手反剪在身后按住了身子。
赵嫣然走上前抬手“啪啪”两下扇在清儿的脸上。
不许动手!我就不信弄不死你。只要不是我动手,自己死的不就成了。
清儿白皙的小脸瞬时映上两个掌印,如发了面的馒头般红肿了起来。
司南进了宋雁卿的厢房,顾不得喘气将爬上床将在床上熟睡的宋雁卿摇醒。
宋雁卿迷糊的挥开他的手。“疼,疼,清儿别闹。”
“少爷您还睡呢,清儿他,清儿他……”司南比清儿清亮的声音响起。
宋雁卿一个激灵顾不得伤还没好立刻翻身起来,满屋子的寻清儿。
“清儿,清儿,清儿呢?”
“清儿在凌霄阁。”司南咽了口唾液,手舞足蹈的继续说。“他在老堡主的厢房里被嫣然姐姐让人围住了。”
宋雁卿闻言顾不得着衫穿着亵衣便冲了出去。宋雁卿一出凌波阁便直冲韩振轩的厢房。
司南在他身后猛追,边挥着手道。“等等我啊。”
宋雁卿充耳不闻的横冲直撞,冲开围着厢房的人群。
见清儿被反剪着手按着,脸上又红又肿,不禁怒极攻心双目通红的望着赵嫣然。“嫣然姑娘,这唱的是哪出?”
赵嫣然倨傲的不屑发声。
宋雁卿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怒气,不停的在一边咳了起来。
陆庭源见状脱下自己的衫子披在了他的身上。他的伤还没好,若是再着了凉伤上加病如何是好,斐阳回来见着病怏怏的他定然又要大发雷霆。
宋雁卿瞥了他一眼,有礼的一鞠。“多些庭源兄,如今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兄台可否给我个交代。”
如今知道装好人了,清儿被折磨的时候怎的不知道拦一下。虽心中有气却不好发作,如今能帮他们主仆脱身的怕就是眼前之人了,如何好得罪。
赵嫣然“哼”的一声抢白。“如今还有什么好交代的!人在老堡主的房里抓到,谁知道你们主仆两人安的什么心,都动过什么手脚。”
宋雁卿知道她定是又想拿韩振轩之死来做文章,立刻道。“难不成姑娘认为韩堡主是死在我主仆之手?”
赵嫣然刚想答,被陆庭源拉住。
“雁卿怎么会如此想,堡里哪个人有此想法!今儿个我陆庭源说了,若谁有这种想法,立刻杖毙。堡主回来若要怪罪拿我试问。”
嫣然这个傻丫头,若真答是,让人知道老堡主是在堡内被自己人害死。且不说其它,首先定然是有内奸,那内奸是何人,权利能如此之大,能调整所有暗侍。
这纰漏一出让凌天堡的颜面往哪里摆,让那些失职的侍卫如何活,那得处置多少精英,凌天堡定然得大换血。更何况老堡主是这般轻易能被暗算了去的,凌天堡又如何能生存至今。
宋雁卿知道赵嫣然傻,但陆庭源却是个明白人,定然不会做出自打嘴巴的事儿。
宋雁卿微瘸着走至清儿面前,对按着他的人道。“放手。”
侍卫瞧瞧赵嫣然又瞧瞧陆庭源不知所措。
“主子。”清儿惨兮兮的可怜叫到。
“你现在知道叫主子了,你胆大的时候把主子搁哪儿了!我也管不住你,今儿个事若了了,你便走吧,你这样的小厮我真个要不起,管不动。”宋雁卿厉色道。
“清儿不敢了,主子,您别赶清儿走,清儿就是死都得死在主子跟前。”见宋雁卿真动了气,清儿凄厉的叫嚷着,像是笼中的困兽般拼命的挣扎着,几个侍卫险些招架不住。
侍卫不禁纳闷,刚才抓他时候也没见他挣扎的如此激动,怎的宋雁卿一说要送走他,就往死里挣扎了,做宋雁卿的小厮真有这么好?
清儿不管不顾的疯狂挣扎着,身上留下了道道红痕。
侍卫只觉得那清儿竟然是不管手臂被架的死死的,仿佛不懂痛般硬是在往前挣着,眼看手臂要脱臼。
宋雁卿大喝“还不放手!”
陆庭源也道“放手。”
侍卫这才如获大赦的松开手。
清儿一个踉跄跌在宋雁卿的跟前,猛的将脑袋往地上撞。“主子不要不要清儿,清儿给您磕头。别赶清儿走,清儿好不容易找着您,您可知道清儿一直一直的找不到您,您可知道那奈何桥下有多冷,您可知道清儿是如何倒出孟婆汤的吗?”
清儿抬起血淋淋的小脸得意一笑,血从额头流下染红了眉眼划过小巧挺直的鼻梁,留在清儿那微笑着的唇边。
众人冷得浑身打颤。
“咯咯……清儿告诉您,您别告诉别人哦,清儿每世每世都用寒铁切下自己的头颅。”说完用手比着做了一个用剑努力切过头颅的动作。
“哈哈,喝完那汤还没到轮回司,便从脖间流了出来。您说清儿聪明不聪明?”
众人顿觉得脖子一凉,下意识的用手摸摸脖子,感觉到脖子还在脑袋上不免都松了口气。
“主子,清儿好痛好痛。可是那痛不及找不找您的痛。您怎忍心赶清儿走,好冷好冷,清儿一直在等您啊。”清儿跪着向前爬了两部抱着宋雁卿的腿继续用力的磕头,血染上地,点点猩红好不刺眼。
“清儿好不容易找着您,您怎么能赶清儿走。”清儿不停惊恐的重复着。
寒铁致阴致寒。世传有伤及魂魄之说,伤人几分便伤几分。若不是恨极极少有人用这种同归于尽的东西。
宋雁卿一脸悲凄的望着他,伸手去拉,奈何怎么也拉不起他。
“疯了,疯了。秋娘疯了,清儿也疯了,都疯了。”说完狠狠的盯着赵嫣然。“是你,是你把他逼疯的!你于心何忍!”
赵嫣然胆寒的倒退两部,望着疯疯癫癫满脸是血还在不停磕头的清儿,但都到这步了如何能退。
“将他们带入地牢。”赵嫣然大声道。
陆庭源皱着眉点头。如今只能如此,清儿的确是在老堡主屋中被发现,若不惩处何以服众,今儿个情况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只能等清儿清醒了后再问。在察清一切前只能委屈他们了。
侍卫正要上前,宋雁卿猛的拉起清儿。
“滚开,我们自己会走!”
清儿软若无骨的靠着宋雁卿,口中还喃喃道。“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陆庭源见他这副痴样,讶异宋雁卿竟有这等魅力,让小厮死心塌地到如此地步。
赵嫣然不屑,这主仆两处处透着妖异。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说他们俩没事谁信!只有阳哥哥会袒护他们。
韩凝霜早被丫鬟通知到凌霄阁出事了,从头到尾她见着这一切也不阻止,依旧冷眼看着。
宋雁卿路过她身边时对着她诡异一笑。“听闻夫人信佛?雁卿只见到了夫人手中的佛珠,却没见到夫人胸中的善心。”
伸手在她手中的佛珠上轻轻一抚,韩凝霜闪避不及。
身后的侍卫催促着他往前走。
宋雁卿慢慢向前走去低声道。“夫人可知,因果报应,屡试不爽。”
韩凝霜立刻脸色惨白的低下头颤抖的握紧佛珠低念佛经。“有欲得苦,无欲得富……”
清儿傻乎乎的笑着问道。“主子,您什么时候信佛了?”
宋雁卿的声音渐远。“该信时,自然便信了……”
韩凝霜快速的转动着佛珠,忽然只觉得手中一空,那用天蚕丝串联的佛珠竟然断了,“啪啪”的直往下掉,散在她脚边一地。
韩凝霜心神不宁的道。“报应,报应!”
第 27 章 番外:痴儿 谁知谁痴
痴儿
冷……好冷……
睁开眼,无神的大眼望去满目漆黑。
这是哪儿?我为何在这儿?
随着脑子渐渐清明,人影渐渐显现,满目皆灰,黑压压的一片望不到天。
心里空空荡荡,身子轻盈的飘起,悠悠荡荡的跟着脚上头下的人群前进。
锁着铁链的人群缓缓的向前移着,链子上缀着的沉重铁球摩擦着地发出刺耳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