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后方响起一阵呼叫声。
最后,玉羲瞬间被马儿摔了出去,还在背上的水无痕见状便也跟着松手飞出,身影在玉羲即将落地的飞扑而去,当了垫
背的,而马儿则是继续飞驰。
一抹疼痛窜上了水无痕的胸口,于是他『噗』的一声呕出一口血,至于趴在他背上的玉羲则紧蹙起眉。
我根本不愿意欠他人情!不过我被水无痕侮辱过,那就扯平了!
于是,玉羲无力的直起腰来,脚上的寒铁链立时发出铿锵声响,水无痕侧耳听见了便伸手抓住玉羲的脚踝,不让他离开
。
不只是因为火奴奴国,也为了……我自己!
「你……别想走!」
玉羲俯低螓首睨着水无痕仍旧趴卧于地,只手握紧他即将抽离的步伐不放,霎时,一抹刺痛窜上脚踝,疼痛使得玉羲攒
起眉心,看着包扎好的伤口再度流出血来。
「该死的……你放手!」冷然淡道的玉羲,语气中带着一抹不容错认的微抖。
眼看着后方追兵已至,玉羲痛恨地甩开水无痕箝制的手,正欲往前踏出的同时,手腕却被突然因心焦站起的水无痕硬是
扯住。
「你逃不了了……玉羲……」眯着寒瞳,水无痕一脸坚定,只手抚住受创的胸口。
「该死的!」玉羲痛咒。
由于才刚离开河岸不久,水无痕一行人在副将全权的帮忙下找到了一家客栈住了进去,为了让水无痕先行疗伤养气,还
有玉羲的病情显然已经加重的考量。
适才不久,在岸沿被水无痕阻止逃跑的玉羲,在赶来的一行人面前与受伤的水无痕面前忽然昏了过去,虚弱与苍白立即
攫住纤弱的玉羲,头晕眼花的他暂时错迷的倒回水无痕怀里,冉也无法逃开。
水无痕猜想,玉羲或许在船上穿着单薄单衣和不按时进食的原因,这才会病恹恹的,甚至在他要抓他的时候气虚体弱的
晕厥。
望着房里睡在裘被上的人儿正奄奄一息地躺在上头,水无痕坐在床沿仔细瞧着玉羲的脸庞黯然失色,脚上的寒铁因为沾
上伤口的血液而微微暗褐,脏污不堪的模样引得水无痕皱眉,慢慢伸出手来碰触玉羲泛着血迹的脚踝。
疼痛,使得睡梦中的玉羲蹙着眉头,轻轻蠕动着苍白的唇呓语,「……放……我走……」汗湿的发黏贴于颊,闭眼的王
羲不安的转着螓首。
不可能!
水无痕目光如炽地叫着玉羲的模样微微失神,他也已经弄不清楚留下玉羲是为了要报复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望着玉羲狼
狈个堪的模样,水无痕感觉到他心头的一角正为了玉羲微微松动,瞅着睡眠中看来很是娇弱的玉羲在抖颤着眼睫,他竟
觉得自己的怨与恨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或许的或许……我一直找机会要对玉羲进行复仇,不过是个想要接近他的藉口而已……
水无痕的心底深深震颤着,盯住玉羲那张美丽的失色面庞,有别于二年前在风国祭坛上所见到的意气风发、艳美娇丽,
水无痕感觉他胸口的那颗心正在为玉羲而跳跃、欢欣。
他终于又回到我的身畔来了……
摇头一想,煞住低首即将吻上玉羲那张低迷脸庞的水无痕,眼瞳瞬间转为犀利,万分震愕。
不、不可能的!
紧紧捏拳,水无痕瞪住玉羲,心底的黑色漩涡将他的思绪一再搅乱,正当他思索着些什么之时,副将已经站在门外多时
,端着盛满食物的托盘踏进门里,大胆放在桌沿,然后走近王爷。
「王爷,您好歹吃些东西再说吧!」副将苦口婆心的说着,那张脸面瞬间变得十分忧愁,盯着王爷坐于床沿看护着风国皇
上的专注模样半晌,转而摇头,「属下刚刚已经让人回宫去派辆马车来了。」
话听至此,水无痕宽阔的肩微微一抖,一脸的不敢置信,「什么?」水无痕在副将讶异的表情下站起身,动手揪起他,
一脸凶神恶煞的对着他咆哮,「你让人去通知宫中?」
瞪着王爷死死揪住自己衣领的副将吓得一阵腿软,只得战战兢兢的回答:「没,没错啊,不然怎么把风国皇上带回去?
」眼角轻飘向虚弱的玉羲,副将的眼中写满了惧怕。
「你!」水无痕脸色全黑,拎着副将大吼:「你这白痴!你知不知道现在宫中都是太后和皇上的人!要是把玉羲交给他们,
他会死的——!」怒火狂燃的水无痕把人一摔,副将忍不住人退几步,脸色焦急。
「王……爷,他是风国君王,如果他死了的话,风国就会内斗,我们就能坐收渔翁之利啊……」
水无痕锐眸一瞥,「是啊……是这样没错,但是谁是渔翁?谁又是鹬与蚌?你别忘记我们火奴奴国边境还有许多强大国家
存在,说不定我们和风国就是那鹬与蚌!」
闻言,副将低头沉默不语。
「算了……」水无痕摆摆手,「反正我们已经在国境内,那望国主成为天下之主的那派保皇者必定会派人前来夜袭,他
们不要我成为皇兄的绊脚石,唯有杀了我这个太后的嫡长子,水无情才能扳倒太后,不过,我对他们的暗斗实在没什么
兴趣,代我传令下去,今晚全员戒备!」
要玩,恕我不奉陪!
『要是把玉羲交给他们,他会死的——!』
水无痕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的躺椅上,整个脑袋中装满着这句他刚才对副将脱口而出的话,为此震慑久久。
原来……原来我是这样看待玉羲的?对我来说,他难道就这么重要?
水无痕眉心紧皱,极度的烦躁使得他坐立难安的起身来,坐到昏迷的玉羲身边,瞪住那张仍旧苍白又洁净的容颜,愈看
就愈烦心。
我真的不知道该拿玉羲怎么办!他是害我痛苦的凶手,原本理当恨他的我却怎么都恨不了他,还为他的事操心不说,我到
底是哪根筋不对劲啊?该死的!这个问题比跟着皇兄水无情去练武读书还难!
水无痕恨透了自己的不干脆,以前的他恨就是恨,爱就是爱,现在却因为一个仇人而变得婆妈起来,这个样子教他很难
适应和伤透脑筋,抓住自己的一头短发,他很想漫天大吼。
怎么才一下子而已,事情与问题就变得这么复杂。
一脚踢开椅子,水无痕大踏步地走出房门,然后往楼下奔。
我要出去透透气!
微弱烛火照耀着床沿,床上的玉羲在动动眼皮之后便睁眼醒了过来,全身似是快散了再重组的骨头不禁让他蹙紧细眉,
不敢叫出声,深怕惊动适才离开的水无痕与他的一干手下。
望着桌前的烛火在清凉的空气中摇摆不定,玉羲的心头也跟着蒙上一层阴影,单手撑起身体,面容难掩痛楚的用右手拉
拢松垮的衣襟,试着伸伸脚的他,发觉之前流出的暗褐血迹已然消失,并且伤处还缠上了新的布条来止血,心头微微一
震,他试着摇首忘却脑袋里霎时浮出的念头。
毕竟水无痕是那个害得我如此狼狈的凶手,我不该因为他一时的好心而故意抹杀他对我所做的一切烂事!
玉羲忍痛下床,却因为不稳而往前一栽,撞倒了躺椅、跌痛了鼻与手臂。
掩住即将出门的咒骂,玉羲想掩饰一下他已经醒来的事实,只是很可惜的,天公不作美,就在他爬起身之际,不知何时
自二楼窗外跳进的几名黑衣人,对着他就是一个挥剑,玉羲惊诧,狼狈转身避开。
「水无痕在哪?」其中一个覆面黑衣人持剑喝问玉羲。
玉羲摇首,声音因为病了而显得沙哑,「我……不知道……」
豆大的汗珠直直冒出际,玉羲见另一名黑衣人带着其他两个黑衣人转奔至楼下,而玉羲眼前的这名黑衣人则以一双利瞳
瞅着玉羲脸色发白又抚胸的模样,轻笑出声。
「你就是风国的狗皇帝?」
玉羲一听见对方的称呼,忍不住皱眉,「我不是属狗的……我叫玉羲……」呿!杀手好歹研究一下自己的猎物叫什么嘛!
看他们实在是太不专为了!
黑衣人不语的看了玉羲半晌后,剑尖忽然朝着玉羲直直砍来,见状,玉羲忙撩衣摆,正欲转往房门之时,黑衣人逮着了
机会,对着玉羲的背就毫不留情的劈下去——转眸,玉羲在正要踏出门口之时撞上了一堵人墙,黑影漫开朝他盖下,霎
时,玉羲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揽抱住、腾空转了—圈,跟着,血花在玉羲的眼前漫天飞溅,而他只能睁着眼儿、不能反应
的张着嘴,感觉几许温热溅上他的脸。
黑衣人欲刺得更深时,那片将风国皇上挡住的宽背的主人一回头来,却是在楼下已经解决另外两名刺客的火奴奴国王爷
水无痕!
[……什……么?」
愕然的情绪跃入黑衣人眼底,呆愕望着水无痕一脸凶恶样,等到他回神时,已经肚腹被刺入一把匕首了。
「谁都别想跟我抢,玉羲是我的!]
水无痕的眼瞳藏着漫天风暴,狠狠把匕首一转,往前一送、一推,黑衣人随即身亡倒地,而玉羲则被完好保护在水无痕
怀中,震慑不已。
『谁都别想跟我抢,玉羲是我的!』
呆愕的玉羲被水无痕搂在怀里保护得甚好,在这次的袭击里并没有受伤。
正当玉羲怔忡发愣的同时,一道急步踩着楼梯直往二楼而来,在受了伤却坚持不倒下的水无痕面前止住。
来人一见水无痕像是很宝贝的搂着玉羲保护着,而他却满脸破喷得血迹斑班的可怕模样,不禁止步,眼角瞄见水无痕肩
头慢慢渗出几缕暗红血丝,副将一脸震愕地看着自家主子以颤抖大掌箍住玉羲的纤腰,一手抚摸他的发丝。
水无痕板着脸色,虽然背上的伤口已经裂开也已经开始大量流出鲜血,但是他仍勉强撑着微感虚弱的身躯揽抱着玉羲不
放手,瞪向上楼却—脸惊讶不止的副将,[有……什么事……快说!』提起最后剩余下来的力气,水无痕睁着即将涣散的
眸光出声。
被水无痕话中的无力给震住,副将连忙支唔开口:
[是这样的,我们发现刺客身上都有皇徽!]
拾眸,水无痕瞥着副将,见他又是一副难色模样,便知晓他的为难之处,接下口来,
[……是天鹫殿的徽章?]
副将迟疑的点—点头,「是,王爷……]
[你怀疑是……皇兄下的暗杀令吗?」
脸色愈见泛黑的水无痕已然气弱游丝,原来抱住玉羲的手劲稍微放松,隐约察觉不对,玉羲神色一变。
副将再度点头,嗫嚅:[不然还会有谁……]
玉羲看着两人交谈,从话中内容似乎可以得知这是内争暗斗,难怪水无痕听见有可能是自己的兄弟派人暗杀自己时一脸
的灰败。
听起来好像是王位之争……
淡瞄向水无痕一眼,玉羲蓦然回过神来,看着水无痕一脸暗白咬牙的不愿相信。
王宫之中的确是到处充满陷阱,原来不只风国,只要是皇族就会因权力而互相倾扎……
忍不住低首思索,玉羲的心头泛起了一抹突如其来的诡异不安。
水无痕咬牙,[不可能!皇兄他不会做这种事……]一口否认的水无痕,在见到副将脸上那抹不以为然后便住了口。
[王爷,宫中没有像您一样的人!您再这么轻这件事,总有一天您会后悔的!]
水无痕双眸闪烁不定,因副将的一席话而微微动摇,[为什么?为什么啊?]怒气顿时升了起来,水无痕激动地愀住副
将的衣领逼问,背上的伤口随之绷裂,可水无痕却碍于面子不愿出声,「我都说了我不想当那什么皇上、国主了!]
「不是你说了不想掌权,所有人就会放过你的……]身旁的玉羲忍不住闷声,引来了水无痕的讶视与副将的惊诧,「麻
烦你用用你的脑袋,行吗?]玉羲淡然瞅着水无痕说道。
[一句话,玉羲堵得两人没再出声,虽然不甘心,不过,玉羲说的都是事实,水无痕忍疼用手上的锐利匕首画开地上那
具黑衣人的左臂衣物,顿时血丝渗出皮肤底层,却掩不住皮肤上头的宫徽刺青。
诧异的水无痕在见到黑衣人手上那枚徽章之时,恍若晴人霹雳的大退几大步,腰已然抵住桌沿,「会是……他吗?]水无
痕的喃语带着备受打击的不敢置信,听得一旁的玉羲与副将只是默然。
风国皇宫大殿上一片哗然,愕立在殿下的云天与应天晴,在听了来自边疆使者的来报后便黑了整张脸,看着百官们再度
喧哗起来,一时都没了主意。
云天冷冷睨了身边恍然置身于冰天雪地的应天晴一眼,低声提醒,「好了吧??这下该看你这宰相怎么处理了。」
云天话中有话,但教应天晴忙不迭回过神来,连忙甩甩衣袖,重重咳了几声后便见百官一时鸦雀无声,纷纷回过头来瞧
着他。
「各位大人们,请听我一句话……这样吧!我们再等个几天好了,如果真的不行……」
忧烦的皱紧眉头,应天晴故作忧心的模样,让云天在心底把他痛骂了一回又一回,而百官们则是拉长耳朵,准备聆听宰
相末完的话语。
「……我就只好代皇上指挥军队反攻火奴奴国……」
语毕,应天晴望向四周一双双不信任的眼,无奈掏出袖中早上离开前赐给他的令箭,只手高举而起,好让百官心服口服
。
一见令箭,云天马上率先双膝跪地,诚心拜伏的身体随着出口的呼喊,让百官也跟着他的动作而下,毕竟云天是皇上的
随侍将军,拥有圣上的宠爱,更何况,这位将军虽然只是小小的位衔,但他的人格却足以得到众人的信任。
「见令箭如见人,臣云天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齐呼。
应天晴望着底下一片黑压压的头颅,突然涌上的满足与自傲暂时淹没了他,使他十分满意的扬起唇角,拂袖回声.
「各位大人们请起——」
不料,正当殿上百官们尽是纷纷起身之际,殿外却迎面缓慢走来三位风国青龙宫里的主祭神官,绣有青龙盘天的青色衣
袍籼腰间金束带,将他们的颐长身形衬得非常修长。
「等等。」
带头的一位神官轻喊,威胁冷肃的声音和洗炼的锐眸,顿时众人又是一怔,因为神官们终年是守在风国王宫深处的『青
龙庙』中,从不轻易示人,可今日却一反常态,想必是有事要发生了。
众人们忍不住互相交头接耳,应天晴与云天故意忽略不去听,转而踱向前,躬身。
「大神官,您老带着两位神官们前来,有事吗??」
大神官轻拢衣袍,沉声道:
「听说皇上失踪了?」
「是的。」应天晴瞥了云天一眼,看着他也点头了。
「而且,火奴奴国来犯?」大神官再问。
「是的。」
抿着薄唇的大神官忽然走上前去,在应天晴身边绕着转了一圈,眼神复杂的盯着宰相瞧,引得众人一双双好奇瞳眸紧紧
瞅着看。
「恕我多言,我虽然长年待在神庙中,但我也还知道风国目前的状况,火奴奴国想侵占风国早已不是新鲜事,而且,皇
上现在已不知所踪又没留下只言片语,一国之君怎能如此随意弃位出走呢!」话竟,严厉语气梢缓,转头看向云天,「云
将军,您可有自皇上那儿得到任何消息说他要去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