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的瞬间我与他目光相接,直觉的感到些许的不协调之处,是什么呢?……
我来不及多想,坐在马背上反而制约了我的行动让我无处可逃,而且我身上没有任何武器。
看样子不弄脏手是不可能了,略微遗憾的感觉在我脑中一闪而过,随后我看准时机在短剑接近的时候,一把握住了握剑的手腕,然后顺势向前甩过去,那个人立即飞了出去,然而出乎我意料的,他竟然在撞到地面的刹那转身然后稳稳的落在地上!
——对了,就是这种身手,还有那种不协调的感觉,不协调来自于他的表情和极不相称的军装……凶狠凌厉的目光,漠然的表情,还有那种暗藏在黑暗中的杀机,最适合的应该是——灰色的紧身衣!
曾经在班达拉的领主府邸袭击我的身手特异的灰衣人……卡玛尔?达诺大人随行侍从中经常不见人影的两人……曾经一闪而过的带着杀意的目光……
我忍不住想笑——卡玛尔?达诺,看样子是个不会吸取教训的人!
面前的刺客再次跃起的同时,旁边传来侍卫沉闷的哼声,然后我直觉的感觉到一个厚重的物体向我砸过来,我选择转身,立即看到侍卫的身体像被丢弃的口袋一样正向我飞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不过……对我来说倒是正好。
我略微侧身,避开正面撞击,然后顺手抓住侍卫腰间的剑鞘扯了下来,再轻轻一带,把他丢给正从前面跳过来的刺客。占据我全部视野的沉重身体从我身旁掠过,然后,不出我所料的,隐藏在侍卫身后的另一名刺客——看上去他也非常适合灰色——挥着一柄同样的短剑冲过来,我毫不客气的迅速抬起手里的剑鞘刺向他的胸口,他只来得及在目光中露出一丝诧异,便听着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跌到了地上——清理掉一个!
与此同时的,我听到耳旁的空气流动的声音,有东西靠近了!我毫不犹豫的闪身,另一个刺客的短剑掠过我面前,我再次迅速的抓住他的手腕,这次认认真真的用力捏一下,确认了一下听到的轻微的‘喀嚓’声,然后在把他甩出去的时候用剑鞘敲在他的后背上。最后,这个人一声也没出的摔在地上不再动一下。
好了,这下比较清静了!我随手抛开手里的剑鞘,虽然我不介意略微的活动一下身体,但是清扫这种被愚蠢的人类拿来做工具的家伙让我感觉有些扫兴。
我扫了一眼周围,刚刚守卫我的两个侍卫一个被摔倒的马压住了腿,正挣扎着起身,另一个曾经被当作沙包丢的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但是好像还没有丧失生命的气息。那两个刺客滚在泥土里,略微还有些挣扎的迹象,我虽然下手没有保留,但也不想因此弄脏我的手,把他们留给纳卡应该是最合适的结果。
远处一队帝国骑兵飞奔着而来,外围仍然不死心的几名偷袭者抵抗了一阵,终于被迫放弃开始勉强的撤退,而以纳卡为中心的战团也已经开始收场了,几名侍卫围着仅剩的两名偷袭者,生擒只是时间问题。
纳卡退出了战圈,提在手里的长剑在阳光下反射出暗淡的红光,他冷冷的看着逐渐收尾的残局,露出一些思索的表情。已经从短暂的战斗中抽出身的几名侍卫聚拢在他身旁,谨慎的观察着四周。
纳卡转头看向我,神色中隐约有些确认的意味。我向他挥挥手,露出一个笑容。
这个家伙还是很聪明的,看样子已经了解了全部状况,那么……他会怎么做呢?我对这种有趣的事情还是比较期待的呐!
我带着渐渐有些变好的心情带着马转个身,准备到纳卡那边去,忽然,他看着我这边皱眉,唇角掀了一下,同时旁边的侍卫大喝了一声,我全身的所有感官猛然间全部在警示着危险,然后我感觉到了空气的异常流动,已经离我很近,我立即凭着感觉向右侧身,在听到侍卫的杂乱的呵斥声同时,‘哧’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后面掠过我的肩膀向前飞过去,我辨别出是一柄短剑——刚才还有人在挥舞着的短剑。
背后一丝冰冷的感觉渗进了身体,随即已经在这些日子很熟悉了的灼痛感蔓延开,我低头看了看左肩,被割裂的衣服在裂口的地方渐渐变成暗红色……
啊……怎么又变成这个样子,难道说我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太长了,已经变得迟钝了吗?
我回头,看到之前被我撞断了胸骨刚刚还在地上挣扎的刺客现在已经真真正正的被侍卫们送去了该去的地方,灰白色的脸孔奇怪的扭曲着,凝固成一个怪异的笑容。
纳卡骑着马走到我身边,很仔细的看了看我,然后吩咐身旁的侍卫:“回营地。”
亲卫队和来救援的队伍立即整队,然后带着抓获的偷袭者以及死者的尸体迅速离开了高地。
我们离开的时候,不远处扎卢比卡城前的战场上依然传来嘈杂无比的激战的声音。
30
回到营地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纳卡立即找来了负责监视达诺的暗探,但是据报告说最近那位盟国的特使并没有明显的异常举动,想来是隐藏的比较好。
之后纳卡吩咐了亲卫队进行了必要的调查,由亲卫队在日落时送来的报告看,那队袭击我们的人马的确是由扎卢比卡城一侧的城门秘密潜出,然后穿过树林并且迅速袭击了帝国部队布置在树林外侧守卫的士兵,由于这队人中的两人具有很不一般的身手,因此竟然轻易被他们成功的溜了出来——由此可见,除了那两个人之外,似乎其他的刺客都的的确确的是扎卢比卡城内的士兵。这位卡玛尔?达诺还真是具有非同一般的手段,只是不知道他是怎样和对方联系上的?又是以什么方法说服艾多克?萨兰诺?我猜想他应该是没有透露自己的实际身份,否则对方即使再束手无策也不会被他所利用。
这次事件中,袭击我的两人一人在垂死一击刺伤我后当场被侍卫刺杀,另一名重伤后在被带回的途中竟然自尽了,其余真正来自扎卢比卡城的刺客有2名逃脱、5名被俘,其余都在当时的短兵相接中毙命。
所以,要想名正言顺的揭穿那位达诺还缺少可靠的证据,看来,这个男人的确是个心思缜密的阴谋者……
只不过,狡猾的蜘蛛男这次的对手也不会让他那么轻松。
将近傍晚的时候,对扎卢比卡城的进攻暂时告一段落,其结果依然是无功而返,然而纳卡却突然显得并不是很在意,在听取前线指挥官的汇报时只是淡淡的下达命令“明晨继续进攻”,之前为了久攻不下而承受了纳卡多次怒火的指挥官这次被搞得有些无所适从,看着他犹疑不定的离开的样子,我心里暗自的好笑——恐怕没人能够想到他们的这位陛下现在正被某个新游戏暂时的吸引了注意力。
当天晚上,纳卡邀请达诺特使共进晚餐,而且是只邀请了他一个人。我因为感觉疲倦因此没有去看这场戏,只是吩咐侍从向我通报消息,结果据侍从讲,他们开始到用餐中间都一直在帐篷中,没有任何的异常,但是用餐到一半,纳卡陛下忽然吩咐将那五名俘虏押了进去,当着达诺特使的面让侍卫当场处死这些企图行刺的刺客……
还真是符合他那种恶劣性格的作风,我几乎可以想象纳卡陛下浑身散发着危险的味道一边露出冰冷的笑容一边不露痕迹的威胁我们亲爱的特使大人的情景。
纳卡回来之后,我忍不住问他:“你对达诺说了什么?”
他看着我思索了一下,然后掀了掀嘴角显得心情很好,“……我只是告诉他,我不会允许任何一只老鼠漏网的……”
“你现在不解决他,当心他以后继续……找麻烦……”
不等我说完,他的嘴唇凑过来,长长的吻仿佛没有尽头,让我再也没有力气想别的。
算啦,让他偶尔从那种沉闷的情绪中分神一下下也好,那个愚蠢的达诺我会帮他小心。
之后我们没有再做其他的事,可能是因为受伤的原因——虽然伤口并不算深,我感到很疲倦,纳卡亲吻了我一阵,看我始终打不起精神来显得有些不快,不过总算没有勉强,这时候我忽然想,如果我是人类,那么现在是不是应该感动?——因为这个家伙总算还是记住了一件事:我不喜欢的事不可以勉强,所以,菲安杰里斯大人历尽千辛万苦总算没有白费啊……
这个晚上我睡得极其不安稳,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什么在扰乱我的休息,让我感到焦躁,但是昏昏沉沉极其不愿醒来的头脑拒绝去思索那到底是什么。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沉沉浮浮的意识的深渊里挣扎着醒过来,四周一片昏暗,床边发出微弱火光的蜡烛还没有燃尽,帐篷周围的布围上隐约映着外面侍卫的身影。
我感觉很冷,覆盖着身体的薄毯子丝毫留不住一丝的温度,我下意识的向旁边温热的人体靠过去,贴紧的皮肤满足的感觉到温暖,我用力的又靠了靠。
身旁的人动了动,我好像已经吵醒他了,于是我索性挨过去,迷迷糊糊的叫他:“唔……冷……,抱着我……”
过了一会儿,他的腿缠过来,有力的手臂环住我的腰,我缩进温暖熟悉的怀抱,得到满足的同时贪恋着更多的温暖。
意识渐渐恍惚中,隐约听到他在我头顶似乎是轻轻的吸了吸鼻子,又过了不知多久,我感觉他在用力的拍我的脸。
我勉力的拉回自己的意识,半睁开眼睛,看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起身,阴沉着脸盯着我看——这个人又出什么问题了?我好想睡啊!
“为什么还不好?”他问我。我看着他的嘴唇在动,可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皱眉,又开始拍我的脸。
“唔……什么……”不要这么粗暴啦!
“怎么还没有好!?”他的声音听上去在发怒的边缘,他的手动了动,再伸到我面前的时候,手指上沾了些红色。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他的手掠过的地方,我左肩受伤的地方简单的扎了些绷带,深红色的液体已经洇透过来,我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我爬下床踩在地上的一瞬,脑中一阵昏眩,我定了定神,走到一旁的桌边找到镜子,然后扯下绷带,周围光线昏暗而且我的视线也不是很清楚,仔细对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我终于确定,已经过了将近半天的伤口丝毫没有愈合的迹象,而且,很不正常的,我没有一点痛的感觉。
忽然一阵失神,再回过神之后不知怎的已经靠在纳卡的怀里,他沉沉的声音问:“怎么回事!?”
“啊啊……”我苦笑,“你的那位好朋友纳诺还真是会惹麻烦呐!”
“到底怎么回事!”他听上去快要爆发了。
“嗯……笨……,我是说……那柄短剑上加了些麻烦的东西啊,那个人倒是记得……我不是那么容易杀的……”
我没力气说话了,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我听到纳卡很有穿透力的低声吼叫:“去给我找军医过来……”
接下来我的头脑一直昏昏沉沉的,困乏疲倦的恨不得一下子潜到安静的水底不要再出来,可某处的神经又不停的喧闹着搅得我不得安宁。
朦朦胧胧的,我听到有人在说话的声音,低声的交谈好像就在我耳边一样清楚的过分,我很想让他们停止这种打扰我的行为,可是却睁不开眼睛。
隐约中,我听到有人提到‘阿比拉’,始终安静不下来的大脑不由自主的开始运动——阿比拉是一种类似葛藤的植物,生长在大陆东南方向海域中的一个岛屿上,在当地土著的语言中‘阿比拉’是‘哀鸣’的意思,是指凡是被这种植物的藤缠住的动物就只有迎接在哀鸣中死亡的命运,大约是在这个世界的一百多年前,有人开始提炼阿比拉的汁液制成毒药,这种东西如果直接经由血液接触则会阻止伤口愈合并且随着血液的流动逐渐破坏内部的各个器官。
嗯!好像就是这个没错了……我迷迷糊糊的想着,恐怕要多睡些时候才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有人在说话,声音听上去有些古怪的走音,我不想听只想睡,耳朵却还是把一些零零星星的词灌进大脑——好像是死了一名侍卫和两匹马,紧接着又出了几声比较大的响动之后四周变得安静了。
我始终安静不下来的思绪渐渐开始变得麻木,身体也渐渐的对那种挥之不去的躁动不适感有所适应了,我想我终于可以躲进更安静隐蔽的地方沉沉的睡去……
但是,我接下来的睡眠被打搅的一塌糊涂。
每次,我都是忽然醒过来,一边艰难的睁开双眼,一边困惑到底是什么强行把我从深眠中拖出来,然后等到身体的知觉慢头脑一步的渐渐恢复,就能感觉到那只在我身上敏感部位摩挲的手,这个时候即使身体再迟钝,那种被撩动起的一丝亢奋的感觉仍然像根针一样刺穿意识。
我昏昏沉沉的懒得去想纳卡到底要做什么,只是抬头就能看到黑暗中的纳卡像一只紫色眼睛的狼一样盯着我……只是盯一会儿,然后给我拉上毯子再自顾自的躺倒在我身旁……但是,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还搞不清自己到底睡着了没有的时候,他又把我弄醒,然后又是盯着我却不说话。
就这样不知道被他弄醒多少次之后,我的脑筋已经无法清醒的运作,困乏、疲倦、浑身不适的感觉变得越来越沉重。
“好难过……让我……睡一下,别吵我……”我闭着眼睛,几乎用尽了力气发出声音,听上去很难听。说完的瞬间一阵强烈的昏眩席卷过来,我恍惚的想着,我终于可以昏过去了么?
我感觉到他在拍我的脸,我想继续昏过去,可是打在脸上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你……到底要……怎样!”我用力的睁开眼睛,第一次有种欲望想要揍他一顿让他一口气睡几天别来打搅我。
他在看着我,看得很仔细,然后他很冷淡的说:“继续睡吧!”
我反而清醒了不少。
周围的颜色已经变成一种深暗的蓝色,黎明的微光正在一点一点渗进来,天快要亮了。
我暗自叹了口气。
“我……继续睡,你再吵醒我……?”他不说话,看着我似乎在思索什么。
“……你……在担心……吗?”我的视线不是很清楚,但他的表情有了些微的变化,过了好一会儿,他回答,声音听上去很冷漠。
“我们有约定!”
约定?……约定??
我想了一下才隐约明白他的意思,他是不是说,如果我死了,就没办法履行约定在他身边了?
……
我忽然忍不住想笑,只可惜我没有力气——这么说他确实是担心我会死!?
而且,是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担心吧?明明是既笨拙又可笑,可外表看上去还一如既往的冷酷高傲、自以为是……不过呢,笨拙的他实在是比别扭的他有趣的多了。
我有些吃力的拉住他的手掌贴在我胸前。
“……我的心在跳……感觉到吗?”我闭上眼睛,这次好像真得快要撑不住了,“……所以……我不会死,请你……让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