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月与玥。
一个是早熟的九岁少年,唯一能相信的,就只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真理。
一个是温柔的瞎眼青年,有的不多却乐于奉献。无论人对他是好是坏,他都能一视同仁,无私无我。
“修行之门”中虽可让人的岁月暂时停留,但里面的竞争征伐比起外面的世界,却又要更激烈百倍。
身体虚弱的玥和无法长大的月,互相扶持而又互相依赖,原以为生活就这么平静地度过,哪里知道,玥的身分和过去都
出乎月的想像,
会带来灾祸的不仅仅只有玥的绝世容貌,他的“镜人”身分,才是造成整个修行之门几乎沸腾起来的真正原因……
第一章
我是月。
喂,你那什么表情?我的意思不是说我是天上的月亮,而是说我的名字叫做「月」。
什么?太俗气了?
有什么办法?在圣魔界没有爹娘的孩子都嘛是随便乱取名字啊。我没有叫做阿牛阿猫的,已经算不错了的。
......好吧,我也不是不知道爹娘啦,不过反正都死那么久了,也没什么好提的,我本来在一个大户人家里当奴才,每
天洒扫庭院,陪不成材的少爷读书......什么?你以为陪少爷读书很轻松?一点也不!你知道那种大户人家,自己的孩
子是宝,别人的孩子是草,自己的儿子不听话不读书,又狠不下心责打,就会打我们这种伴读的奴才,说是:
「给少爷做个榜样!」榜样个头,打在我肉上又不会痛在他身上,他照玩他的,我呢?就算书背得再熟也是被打。
反正怎么都会被揍,书读得再好有个屁用?不久后我就跟少爷一起玩乐,和他一起去掀婢子们的裙子偷少奶奶的银子。
我很快就了解少爷为什么不肯读书--如果你也跟我们一起去打弹弓射小鸟就知道书本有多无趣了。
少爷看我愈来愈顺眼,我们很快就形影不离混成一堆,他背不出书来我要被打时,他也会护着我。
有一天贪玩,我们闯进老爷的书房里去。正要出来时,老爷进来了,少爷正要出去叫「爷爷」,没想到少奶奶也进来了
。少爷最怕他妈,也就不敢出声,结果你猜我们看到什么?
老爷和少奶奶,也就是公公和媳妇,一起脱了裤子在桌子上咿咿呀呀的呻吟。
我连忙捂住少爷的嘴巴,结果因为自己也太震惊了,不小心弄出了声音,被那对奸夫yin妇发现了!
「谁!快点出来!」老爷吼道。
少爷咬着牙站了出去。
少奶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到帘子后把我拉出来,一耳光掴在我脸上,大骂:
「就知道你是那贱人的野种!都是你把小宝带坏的!你和她一样贱!」
我抬起头来用力朝她吐了口口水,恶狠狠地道,「我妈再贱也比不过你!」
少奶奶气得随手抄起一个花瓶要砸我,少爷吓坏了,拉着我拼命往外跑。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少爷就说要去找老夫人告状。
老夫人楞了一会,好言好语叫我们先不要张扬,她自然有办法处理。叫我乖乖进她屋里待着,然后就带着少爷离开了。
老夫人这么冷静我反而觉得很奇怪。上次香儿不过是在梳她头发的时候,不小心扯得大力了点,就被她打了个半死,平
常也是脾气很坏,这会儿怎么这么镇定了?
我悄悄的走到房门前左右看了看,突然看见老夫人一个人又走了回来。我吓了一大跳,连忙缩回房间里乖乖地站好。
老夫人亲自端了个盘子走进来。
「好孩子,你喜欢吃这个吧?这给你吃吧。」老夫人慈祥得像庙里的菩萨。
我一看,盘子里头放了些麦芽糖饼。
我最喜欢吃麦芽糖饼了!我吞了口口水,觉得过去我真是误会老夫人了,也许她人就是这么好。我抓起一块糖饼递向老
夫人,笑着说,「谢谢老夫人,您也吃一块吧。」
老夫人似乎吃了一惊,连退了几步说,「不了,老身还有事要处理,你自己吃吧。」说完很快就走出去了,脚步有点虚
浮虚浮的。
我莫名其妙的瞪着她的背影,正想一口咬下,少爷突然闯了进来,大叫一声,「不要吃!」他喘着气说,「那饼有毒,
他们想害死你!」
我抓着麦芽糖饼,心里觉得好可惜。
「我们一起逃吧,这个家我也待不下去了。」少爷哭丧着脸说。
这一跑当然就回不去了。
主人家很快就派人到处搜查我们的下落,我们只好边躲边逃,渐渐地就离开了自小生长的地方。
出来的时候很匆忙,没带半点银子,少爷身上虽然有一些金瓜子,渐渐也就卖光了。最后只剩下一块玉佩,听说是少爷
早死的爹留给他的。
少爷不肯卖掉它,还说要和我一起去干活挣钱。
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孩能干什么?不久后少爷就病倒了。
我们在一个破败的墙角下躲雨,他恐惧又虚弱的抱着我。
他死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拿了他的玉佩的那个大夫装模作样的掀掀他的眼皮,给我几个铜钱,对我说:
「拿去买张草席,埋了他吧。」
我埋了他,然后去偷了把菜刀。
我用这把菜刀,把他的玉佩抢了回来。
我总是要活下去的。
逃到另一个地方,在不知名的大街上找活干的时候,玉佩不小心掉了出来,一个男人说我那块玉佩是偷他的,硬是要抢
,我当然不肯给他,就在街上撕扯了起来,我虽然勇敢,毕竟只有九岁,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一个红头发的哥哥出
面救了我。
我辩说那玉佩是我爹娘临死前给我的遗物。他看我宁死(?)也不肯把玉佩交出去,就信了我的说法,修理了对方一顿,
然后带着我一起离开。
红发的哥哥说他叫做「赤」。
「你也没有爹娘?」我问他。
他沉默了一会,说,「有。可是我的爹娘不怎么喜欢我,我也不想让他们难过,就一个人出来了。」
「喔。」我点点头。他一头红发也难怪啦。
大家都说红发是妖怪的儿子。
「你不怕我?」他问我。
我笑笑。妖怪有什么好怕?比妖怪更可怕的人我都见识过了。我说,「就算你真是妖怪的儿子好了,也是你救了我嘛!
」
他问我要不要跟他去修行之门?
修行之门?--听起来好象很伟大。管他的,我只要能活命就好,就算是地狱之门也一样。
「好啊!」我爽快的说。
然后,我就来了。
那时是冬天。
其实是不是冬天我也不知道,修行之门里的天气很奇怪,有时一整年都在下雪,有时又热得要死人--总之,那时很冷。
赤身强体壮的,都冷得受不了,更何况我才九岁,冻得手脚冰冷。
天上地下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时候春天会来谁都说不准。我们跟着人群一起行动,大家一起盖房子,分头去猎些鸟
兽虫鱼,找点植物果子什么的,通力合作勉强还能维持。这种天气里,谁要是落单就是找死。
我们遇见了子规。
子规很耀眼,是属于那种随便在人群里一站,都能冒出头来的人物。
不、不,他并不是高头大马身形槐梧,相反的,他看起来纤细秀丽,夹在一堆彪形大汉里,反而人人都想照顾巴结他。
他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人,但这并不表示他就和那些人一伙。事实上,他谁也没有特别亲近,和每个人都可以哥儿们一
样的开玩笑又一样的疏离。
这么一个纤细秀丽的人,却又泼辣狠毒。
他曾经挑拨两大集团对战,搞得他们两败俱伤。
你说他这样会使人讨厌?恰好相反,他聪明机敏,又单一个人,反而人人都抢着想和他走一道,每个集团都在争取他的
加入。
所以,当他对一个涎着脸讨好他的大块头,不耐烦的挑起眉,说:
「你他妈的,你想死就自己去死,你就是死在这里,我也不会理你。」
而那个大汉企图搂住他,他一个肘子撞断对方两根肋骨,飞起一脚将人踢得滚了几圈时,其它的人只有鼓掌嘲笑的份,
都说那个大块头是自不量力,没有人觉得他太过份。
赤很看不过眼,扶起那个人,接好他的骨头、还替他疗伤。可是那个人一点也不感激他,还说什么他的伤好了,子规就
不会同情他了。
你听听,天底下有这种杂碎呢!
赤只是劝他不要再去招惹子规,那个家伙居然就到处散布谣言,说赤想对子规不利。
谁都想要讨好子规,当然就对我们白眼有加。
赤也无所谓。他这个人只要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有几个人来找过他麻烦,给他打了回去。后来大家知道他有本事,也就不敢明刀明枪的来招惹。
子规知道后骂了那些人一顿。
子规这么特别的关照!结果,你猜怎的?
几天后,赤被人下了毒。
我以为赤也要离开我的时候,子规送来了解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但我晓得他受了不轻的伤。
「拿去。」子规说,「叫这家伙注意一点,我不是每次都能帮他的。」
我让赤服下解药,轻笑道,「如果你不要特别注意他,别常常有事没事就看他,他今天就不会让人下毒了。」
子规的脸色微微一变。
我知道有些人就是贱骨头,愈是想接近讨好自己的人愈不屑,而人家愈是不想理他,他就愈要巴过来,子规显然就是这
种人。
子规眯着眼看了我一会,正当我觉得我是不是该赶快逃走而不是等着他把我灭口时,他说话了。
「你不是笨蛋,被下毒这种事情多注意一些就不会再发生。」他取出一根银针给我,「拿去,可以试毒。」
我怀疑的看着他。
「真要害你们,我随便勾勾指头就能召来一大票人。」
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好吧。」我耸耸肩,「就当做是你害赤被下毒的赔罪好了。」
我收下银针的时候,子规突然朝我的腹部狠狠撞了一下,撞得我趴倒在地,呕吐起来。
子规高高在上的看着我,说:
「不要得罪我,我很小心眼的。下次再说这种不中听的话,就算他坦护你,我也能整得你猪狗不如。」
我知道子规不是在开玩笑,我也知道子规绝对说的出做得到。可恨我现在只有九岁大小,还不是他的对手,只好暂时忍
耐。
赤醒过来,看见我脸色发白,紧张的问我怎么回事。
我跟他说是为了替他拿解药被揍的。
赤一点也不怀疑我的话,直说要去找人算帐。我拉住他摇摇头,「他们人多势众,好不容易摆平了,不要再去惹他们。
」
「那我们离开这里吧!不要再和这群人在一起了!」赤愤愤的说。
我又摇了摇头。开玩笑,赤的伤才刚好,外头又到处冰天雪地的,现在走等于去送死。倒不如先留在这里,有屋子有酒
食,还有子规罩着我们。
子规阻止许多人找赤的麻烦,明的暗的帮赤解决掉不少问题。奇怪的是,他从来也没有主动找赤攀谈过。
赤本来就不是会随便和别人熟络起来的人,我没告诉他子规救他的事,他什么也不知道,看到子规还是和以前一样冷淡
。
那天晚上,大家围着篝火取暖时,子规看他蒙着头和我远远的坐在一边,就叫了一声:
「喂,坐在那里那个,过来一起取暖嘛!」
赤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子规耸耸肩,开了一句玩笑:
「嘿,长得不吓人嘛!干啥披着一头红发,躲得远远的?」
啊哈!赤最讨厌人家说他的红头发了!
果然,赤一听就站了起来。
立刻就有人大声的嘲笑:
「杂种、怪胎」什么的,赤一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虽然舍不得火堆旁的温暖,可是只有赤一个人这么照顾我,我只好跟着他一起离开。
赤人很好,可是就是这点放不开。别人需要帮助他都义不容辞,但是一提到他的红头发,他就退缩了。第一次见到红头
发,谁都嘛会好奇问一句,但人家一问他就走人,别人当然觉得他孤僻。
不过这样对我来说倒好,因为只有我和他在一块,他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照顾。你问我这样好不好?呿,有人照顾不用自
己拼死拼活,当然是好。
赤决定离开这些人聚居的地方。
我点点头。反正赤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这些天来我又一直在收集干粮,已经有了出去闯闯的本钱。
说实话,我也很怕子规哪天忍不住了,来跟赤表白,子规那么耀眼,我没有把握赤不会喜欢他。
我希望赤能一直照顾我。虽然我知道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永远」这回事,不过在还能避免的时候,我当然要尽量把赤留
在自己身边。
离开的时候,篝火旁很热闹。好象是谁在打架吧?
我们悄悄地离开了灯红酒热的小村落,没有惊动任何人。
几个月后,我们加入了另外一群人。
这里没有朝廷没有王公贵族,公推的首领只负责帮大家分配每天所得的食物和储藏足够的粮食。如果你想独吞猎物,那
下次你挨饿的时候就不会有人同情你;如果你不付出劳力就想吃闲饭,那你很快就会什么都没得吃。
夏天过去,接着又是冰雪纷飞的天气。
我很快就派不上用场了,赤每天都在附近打猎,挣取我们两个人维生的份。
那天他回来的时候,肩上扛着一只野猪,怀里还揣着一个大物事,我冲出去迎接他,他将野猪往地上一丢,叫我拿去跟
首领换一点伤药来。
我以为他受伤了。
「不是。」他说着,轻轻解开怀里用外褂包起来的东西,那是一个人。
我认得那个人。分离整整一年后,我们又见面了。
◇◇◇
子规的到来,使我们的生活掀起一场危机。
子规很虚弱,需要吃药。但是药材本来就很少,得用更多的猎物去换取。赤为了要挣取子规的药物和三人份的粮食,每
天都要更加倍的工作。
我不知道子规那么聪明的人为什么会把自己搞成这副德性,但我知道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赤没有办法一直负担三个人
的生活,我和他,必须有一个人离开。
我在给子规的药里掺了一点其它的东西。
趁赤不在的时候,我将药端给他。如果是以前精明的子规,大概不可能将药喝下,可是那时他病得有点神智不清,就喝
下去了。
他呕吐得很厉害,脸白得像死人一样。
我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他,他呕吐了一阵,抬头用一种愤恨的神情看我,「为什么?」他问。
「你来了后,赤把他的东西都让给你吃,一天也只能睡一个时辰觉,你再不死,死的就是赤了。」
他楞了一下,凄凉地笑了,「是吗?」他强撑着坐起身来,伸手拢着自己散乱的头发,但是他的手软弱无力,那一头棕
色的长发在指缝间滑落。
「可以帮我个忙吗?」他抬头无奈的看着我,「就是要死,我也不想太狼狈。」
好吧。念在你救过赤一命的份上。
我走过去,替他将头发编起来。
他突然向后一倒,我下意识伸手扶住他,一柄匕首刺入我的胸膛。
我吃惊得一把将他推倒,捂着胸口不断渗出来的血。
「你也是赤的负累。」子规说。他的长发散乱的披在肩上。
我把他丢在林子里。
赤回来的时候,我坐在墙边。
血已经止住了。子规太虚弱,那一剑刺的不深。
赤看见我胸口的血迹,吓了一跳,问我怎么回事。
「子规想杀我,我把他赶走了。」
赤楞了一下,看来不太相信。
「子规人呢?我去问他为什么要伤你!」
反正也已经死在林子里了吧。去也就是收尸了。
「大概在林子里吧。」我说。
赤冲了出去。
赤两天没有回来。
我去找他,在树林里发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