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肇飞也不管这三皇子如何反应,自行往大帐行去。
只留下那三皇子赵孜,冷眼看着他越行越远,嘴角却是生出一丝鬼魅之意。
第二十四章 末路之时
肇飞、沈允、伯梁等一行人,脸面上俱是一片沉寂,脚促,如一趟疾风,瞬息间便是回到原来的大帐之中。
挥退那些个护卫,肇飞、沈允、伯梁三人各自安坐下,脸面上仍是一片沉沉乌云。外头的冷山面色淡然,送上一些茶水
,便是退下了。
沈允深深呼吸了几次,脸面上的神情略略放松些,看着怒气冲冲的伯梁与若有所思的沈允,又细细地思索了那三皇子赵
孜的话,沉虑着说道:“将军,这事我看却是不简单。那三皇子的举动分明是示威挑衅,若他真真觉得将军投靠了谁而
决意拖延,使得他不得功劳,那也不因如此行动。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阴暗想一些,将军未尝不会更使得他不能出战得
功的。难道他能夺了军权......”
这话一说,伯梁再也仍耐不住,拍案大喝道:“他敢!凭着什么,这花花肠子满肚子的东西也能上得战场了?他能上得
了马,拉得了弓?恐怕连着一把大刀都是扛不动,舞不起吧!”
肇飞看着如此,不由微微叹气,道:“罢了,就算是如此,这战事也会托与个老成的武将,倒是不用忧虑。只是,这三
皇子行事急躁,颇有些
眦必报。看来这一场战役我们这一系的人是折腾不出来什么的,没有押送回京,那已是罢了。”
伯梁不忿,正是要说些个什么,突然听到外头一阵喧哗之声,三人对视一眼,心下略略有些猜测,但神情却是不变。只
冷眼凝视这帐幕。
不多时。数行人的脚步声急急行来,略微凌乱,但也堪称是极沉静的。这些个人在大帐帐幕前停歇半晌,便是掀起幕帐
,走了进来。
领头的是一身着浅绿套衫,手捧一卷黄绫,正颜而行地公公,其后十来人刀剑俱全,目不斜视,只稳步直行。而后。又
有三皇子赵孜,穿着一身极端整肃然地盔甲,手持刀剑,领着另外一群衣衫盔甲极严谨的护卫一并走了进来。
“圣旨到,将军肇飞接旨。”那公公站在幕帐口,冷眼扫视了这大帐一眼。又躬身先请那三皇子等人行到肇飞的边上,
方是尖着嗓子。淡淡道。
肇飞站起身来,略略急步走到那伯梁身边,毫无痕迹地挡在伯梁的身前,与沈允一般拉扯着伯梁跪下,低头沉身道:“
臣等接旨。”
这一番话说罢了。那三皇子赵孜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淡淡看了那肇飞三人一眼,才是款款然地下跪,低眉敛神只等
待着那公公宣旨。
那公公也不含糊。看着一干的人等都是下跪了,当下里便是抖开那黄绫缎子,顺着上面的意思读了出来:“滋有孽臣肇
飞,不思皇恩,反以党争之事扰乱军政大事,令临江、三江两郡落入敌手多日,着令其与其直系下属一并潜调回京处置
。外,皇幼子赵孜,自幼忠勇,晓通文武两事,主将未临之时,一应军事俱交予其掌管。”
这一番旨意说罢,那肇飞一颗心是越发得冰凉下沉,凝视着地面良久,眼见着那公公提着嗓子说一声:“将军,接旨吧
。”方是略略醒悟过来,下意识地便是将那鹅黄的圣旨接到手中。
边上的三皇子赵孜看得如此景象,嘴角微微勾出一丝冷笑嘲讽,却不多言,只淡淡然地说道:“肇将军,这圣旨如此,
我虽身为贵冑皇子,但也不得不领旨行事。您看这,还是自个儿做吧......”
那伯梁与沈允扶起肇飞,听着那赵孜如此说话,脸上不由涌起一阵怒气,森冷地看了赵孜一眼,便是怒道:“不必您费
心。”
说罢,两人便直接扶着肇飞离开了大帐。
只这肇飞临走前看了那案上的地图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连那神色也是变了,但回首见得那三皇子的神情眼色,嘴
角微微抽搐一会,欲说写什么,最终还是闭上嘴,低首而去了。
边上地沈允看着肇飞的神色不对,心中一动,但看着边上仍是有些生面孔,暂时也住了嘴,只一发得上了一辆马车,周
遭并无半个别人之时,方是低声问道:“将军,您方才可是想到些什么了?”
伯梁听这话不由一愣,也凑了过来道:“什么事?”
肇飞仰首淡淡看了这车顶,好是半天的功夫,方是低低地旁若无人地笑了起来。边上的伯梁与沈允看着如此模样的肇飞
,对视一眼,忙忙地道:“将军,将军,您这是怎么了?”
看着伯梁、沈允一眼,肇飞方是丧失了气力,低声叹了一口气,道:“我终于想到了,想到了。这夏国皇子凤曦究竟是
为何迟迟不攻打我们了。”
沈允听着一愣,良久才反应过来,脑中闪过一丝光亮,环顾周遭一番,脸面上便是一片苍白,低声道:“难道,他们就
是等着这件事?他们想让将军您被换下来,轮着那三皇子上场指挥?”
幽幽叹了一口气,肇飞揉捏着额头,嗤得笑了一声,悠悠然地说道:“这虽是一件缘由,但恐怕还有另外一则,他们方
是如此做的。”
说到这里,肇飞停顿半晌,低头敛眉,冷道:“若真是我想地那般,看来这楚国也无甚好留的了......”
伯梁听这话越来越不对,扯了肇飞一下,道:“将军,这又是哪里说地,这事还未了结呢,就想到这个了。”
肇飞微微仰首,道:“我也是方才才想到一个头绪的,楚国带甲之士七十万,燕国、蜀国不可不防,自是不能从那里抽
出兵甲来。我们这些兵将乃是楚国中央抽出的,除却我等的兵甲,只剩下京都四万甲兵,各地四万甲兵,若是我等全军
覆没,那中央之地,还能有谁抵抗得了夏国兵将?他们等着,正是要我们聚起足够多的兵将,好一举歼灭。”
沈允听完这这一席话,沉思良久,道:“将军,您不说与那三皇子听,难道、难道说,您是要按照老将军说地做?”
肇飞微微喘着气,沉寂良久,方是冷淡说道:“不如此,又能如何呢?天下之大,自是有我等去向......罢了,我等且
等待二三日吧。”
说话间,肇飞神色倦怠,斜倚在那车上,不再多说什么了。
第二十五章 朝令夕改
时已初夏,满池的碧色菡 迎风摇曳,染得一池澄净的八分的清朗翠意,极是楚楚动人。烟柳满目,洁白的素心 萝交缠
着殷红的~ 致。
裴煦与凤曦两人,自从知晓> : .
.是放下六成的心思,只一意准备着战事,等待着夏军易帅之事的到来。恰巧今日的艳阳初绽,水波潋滟,满池的翠粉花
叶,极是动人心魄。两人便是决意游览一番,也稍稍减去午倦之后的怠懒之感。
一路上拂柳分花,裴煦与凤曦或是说笑些文史上的事儿,或是谈些饮食医药之道,倒也是其乐融融,极是恰然。无奈日
色炙热,两人虽是大半行走在水岸柳边,但也是有些疲倦,当下里便是稍走了一些路,在一座石亭子里坐下歇息半晌了
。
凤曦微微笑着,与裴煦随意儿说着话,一边瞥了边上那葱翠树丛之中的侍从,当下里便是吩咐送来些温酒点心,方是转
回头去。
这些东西早是预备着了,只听着凤曦吩咐,立时便是送了了一个填漆描云纹的海棠式食盒,并一壶眠春酒。
打开食盒,里面放着七样,有软糯甜爽的藕粉圆子、清爽不腻的五珍素包、极易入口的枣泥糕、软滑细致的百果冻、酥
香鲜嫩的桃酥鸡糕,以及酥脆滑嫩的腐皮虾包,三咸三甜,或是入口软滑,或是最宜佐酒。极是可口。外了。里面还有
一碗绵软细腻的茶汤,既可解酒,又可去渴,设想周全。
侍女小心谨慎地将这点心摆放好了,又想顷壶倒上两杯酒,只是凤曦微微回首,她却也只得施礼而退了。
呼吸着鲜活地水泽气息,裴煦略略饮了几杯眠春酒,拈起一块枣泥糕细细地吃了些,方是有些松怠地说道:“这等闲时
。却是有些时日了,吃酒游览,虽是好的,但恐怕那楚国的却是不愿我们多有闲暇。”
凤曦听着话儿,微微一笑,举杯饮下。温言道:“这又是怎麽了?闲暇之时还想着那些个繁杂之事。还是尽意好生过着
罢了,要再过些时候。可就是更烦忙些了。”
低首勺起一个百果冻,裴煦轻轻咬了一口,正是要说些什么了,耳边便是听到一阵急促地脚步声。
裴煦与凤曦对视一眼,眉眼间都略略有些奇异。看着那急步而来地明召。心中便是微微了然,放下手中地东西,淡淡看
着这明召。
明召抬眼看了凤曦与裴煦两人一眼。低首单膝跪下施礼之后,便是急急地送来一纸信笺。
凤曦接过那信笺,低首看了一眼,脸面上也是略微有些惊讶,对这明召道:“此事关碍甚大,你立时诏令进入战时禁戒
,另招褚无羁与黎 两人过来。”
那明召低首应了一声,便是退了下去。
凤曦看着裴煦那略略挑眉的模样,淡淡一笑,道:“煦,你不必想着没事做了,那楚国的三皇子赵孜已是使得肇飞押解
回京了,此外他还下令立时将固守之策转而为等待攻击。咳,似乎我们这夏国十数万大军只是他们眼中的俎上之肉一般
。”
稍稍思虑一番,裴煦略微叹息道:“想不到楚帝竟是决意将那肇飞的权势一并剥除,竟是押解回京了。不过,不论如何
说来,这肇飞也是与那宣旨之人一并离去的。这般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能将这人留下,收为己用。”
听着裴煦的话,凤曦也是微微愣怔,沉思道:“这倒也是。那肇飞于国家之念并不甚深,况且其提拔之人,楚国大将军
陌兴元又是被楚帝屠杀满门,连带着他这一干旧将也不甚有恩惜。若不是肇飞素性极好,这十数年来都是未曾有过违逆
,恐怕连着脖颈上的人头也是难保了。”
这般说着话儿,那褚无羁与黎澹已是急急赶了过来。
一段日子以来,两人经事极多,又多半是相互协作的,因此交情也越发得深切了,这日闲着无事,两人也是一处歇息谈
笑,只那明召冷不丁地过来说了这个诏令,两人便也一并过来了。
看着两人过来了,凤曦立时吩咐着添上一壶酒,并两个酒杯。待这事罢了,方是将那信笺交予两人一览。
两人神色顿时一变,对视一眼,黎澹悠悠叹了一口气,淡然道:“这倒是好事,看着三皇子行事,轻率鲁莽,虽是计算
他人地好手,但正道不行,一味向那偏门诡秘之道而去,倒不是像那肇飞一般难以应付。”
褚无羁却是不然,这些时日,他不是不曾怀疑这皇子凤曦另有一番情报,但看着他递与过来的信笺,细致无比,便是那
楚帝的圣旨也是一字不漏的细细地写上,当下也明了这皇子的意思,只稍稍思虑,便是道:“战前易将,是为不详。况
且那肇飞下令固守防御未曾久,一应事务只做了一半,而这赵孜不顾实际,只下令大兴攻伐之事,朝令夕改,更为下策
。想来此时那关隘城池俱是大乱,如此倒是攻打的好时机。而殿下当时曾下令戮力备战,此时攻伐,正是东风送舟,一
帆风顺。”
凤曦点头,稍稍思虑半晌,方是微微笑着道:“我也是这般想着地,但此事关系着军务之机,一并事务还是交予宣牧以
及霍恬霍雍三位将军判断时机,再行攻伐。”
褚无羁、黎澹、裴煦三人都是知晓这战事须得临机处事,倒是不能如此下决断,当下也是点头应是,并无异议。
只裴煦稍微思索,又对褚无羁、黎澹两人道:“陛下曾经应诺,要派遣一干文臣进驻临江、三江两郡,不知道现时如何
了?”
此事清晰明白,黎澹当下便是道:“那些人还需三五日方是到来,定海城事务都是安顿完毕了,人手倒是不缺的。”
凤曦与裴煦对视一眼,便是道:“两位,这些人且不理,只是若我军再行攻伐下一座城池,或是一郡,这文职之人未免
缺乏些,你们尚是要打理清楚,预先做些准备方是。”
两人听着也是颔首,再说些政务,便是离去了。
看着褚无羁地背影,凤曦淡淡道:“煦,看来这褚无羁虽是未曾应诺,投入我的门下,但也是几近靠拢的那一份子了。
”
“这褚无羁方才不问那谍密情报,原就是这意思,他不投入你门下,但也不愿投入他人门下。但这样桀骜自守的人才,
只要你做的比之其他皇子更好,他便是一个靠向你地纯臣,不必担忧什么地。”
裴煦微微笑着,举杯饮下一杯酒,又道:“大战未歇,你且安生想着阵前之事,且将这些事放一放罢。”
第二十六章 烽火骤起
冷涩的风声在空气中越发得凝滞,金柝辽远清亮的敲击递出一丝丝悲凉的血
腥味儿。半弯冷月,几丝云柳,半是遮掩半是流泻出冷泉般的浸浸月华,照在一色的铁甲银盔之上,反射出丝丝寒意。
钟关之中,一色地寂静,唯有巡逻兵将的脚步声伴着那温热的火棒来来去去。听着那细微地响动,霍恬、霍雍与宣牧三
人半倚靠在大案之上,对着那地图指指点点,说谈争执不休,好是半天的功夫,方是略略沾些茶水,细细地再行研谈。
眼见着天色越发得暗沉下来,这三人方是细细地说定了,又商讨半晌,便是决意明日夜间行军。
略微掀开幕帐,霍恬淡淡看了外头的天色,见着已是略微露出曦光,便是吩咐送来些酒菜茶汤,便自走回到原地儿,倦
怠地说道:“这一应地事务虽是说定了,但下面的将领还未曾言谈,看来今日却是要劳累些,做定了事方是能歇息一时
半刻的。”
霍雍淡淡颔首,却不应一声,只闭目稍微歇息着。宣牧看着这兄弟两人的神情举动,不由一笑,略略振奋精神,道:“
这也不算什么,武术深些自是可以撑住一段时日的。若不是那肇飞去的早,这一番军政之事,怕是要再行筹备一段时日
了。”
听到这话,霍恬也是有些谈性,坐下倒了一杯凉透了的冷茶,无甚滋味的啜饮一口,便是道:“说到这里,我却是佩服
那楚帝,这等时候竟是敢让自己那未曾做的甚事。专只纸上谈兵的小儿子掌握军阵事务。难道他却是不怕若是落个全军
覆没地。那时又该是如何了结地?”
宣牧淡淡一笑,道:“这又是有甚关碍?这遂源郡,有睢安、遂源、绥靖三城,睢安城虽是最近,但兵力雄厚,坐拥十
万大军。又有偏将辅佐,前有关卡,后有退路,极是安然的。而遂源、绥靖两城,一则处水泽之乡,一则处山林这地,
都是易守难攻的。倒是不易攻下,只三两万兵将便可足以。”
霍雍听到此处,冷笑一声。道:“攻下攻下睢安。其余两郡易如反掌,何需其余兵将驻守?”
宣牧听到这话,不由摇首道:“这就怪先前我等攻伐之事,顺天应命。外人看得,便觉天意如此,非战之罪。况且殿下
年仅十三。楚国自是大半都认为我等只是巧取天意,却是无甚战力的了。”
这般说着,外头一阵脚步声。三人顿时掩了口,待着那护卫送来吃食,一番吃喝之后,便是自行招来将领,好生下令嘱
咐操练兵马,准备战事,今日之中自是会有一场大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