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他实在害羞,绝不同第一次照面的人讲话。火凤甚至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是个错误。或许他根本不应该当杀
手。但内向也有内向的好处,起码他可以保持沉默,多话的人往往活不长。
然而老翁看他一脸迷茫的神情,显然也不会愉快,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再加责骂。这可奇怪了──虽然老人
都不容易生气,但对于没有礼貌的小辈们,他们总爱唠叨一番。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根本就不是老头。
寒祈心为了确认这个猜测赶紧抢到他跟前:双目有神,还带著杀气。只有被鲜血洗练过的人才会有真正的杀气,而眼前
的人若真只是表象所示的一个糟老头,那么那样清澈亮晶晶的眼睛就未免太吓人了点。“老翁”撇嘴一笑,手刀立刻飞
向寒祈心的要害。
寒祈心一个闪身躲过去,门外立刻又冲进六个挥舞著东洋刀的黑衣蒙面人瞬间将他团团围住发起强势攻击,使得他只有
躲闪的份,却没有还击的余地。而且他们个个拥有忍者的素质,移动速度相当快,若不是寒祈心刚刚经过体能训练,恐
怕是招架不住,早已成了他们的刀下鬼。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虚假情报引我上钩?没可能的,一厅经手的资料,绝对不会有错,何况又有火凤直接管辖。那么
……该死!再这样下去等到体力耗尽,还是难逃一死。怎么办?这六个人应该就是那个“老头”的“影子”了,必须先
除掉他。
但是我摆脱不了他们,无法接近他。要是青冥帮一把就好。对了,青冥呢?说是去后殿,前面出了这么大的事都还不回
来。看来这里便是我的葬身之地了。真讽刺,我本来就不信佛的。
寒祈心的步法还未出现凌乱,加上从小的柔韧练习,闪得相当华丽。待到那六人皆已大汗淋漓之时,他终于找到一个极
短的时间空当跳出了包围圈反攻为主地冲向他们身后的核心人物。他也明白,自己已经把背部完全卖给了敌人,但是这
个机会再也不会有了。
“老翁”料不到他会突然出现,一下子被他拧断了脖子。同时,寒祈心的背当然未能幸免。只觉得一阵火热,随后便是
麻木,几乎转动不了身体。
青冥这才迟迟赶到,从后面杀过来一个措手不及。追踪寒祈心而来的紫电、奔星与那六人打成一团。青冥趁乱丢了一枚
烟雾弹立即带著寒祈心逃离现场。
面队紫电、奔星的联合攻势,群龙无首的六人避之不及慌忙逃窜。奔星正要去追,却被紫电一把拦住:“别追了,小心
有埋伏。”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寒祈心?”
“据说二死神百里从未捅过漏子,其他杀手都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所以我估计是血色内部反对他的那部分势力。”
“会有他的反对派?”
“因为百里是所长的弟子……而在整个血色,除了统帅,所长不会听任何人的命令。”
“那跟百里有什么关系?”
“所长最疼爱的人是谁?”
“是寒祈心么?”
“这不就著了。即使在十分团结的集团内部,也仍旧有许多他的敌人。仅仅因为他是闻人火凤的弟子。”
火凤依旧坐在柜台边无所事事。新来的女服务员从内厅端出咖啡,却因为一个小鬼头的恶作剧一下子把茶杯摔落在地。
她连忙站得笔直,将手并拢到髀间弯下腰连声道歉:“对不起先生,实在对不起!请责罚。”
火凤放下手中正在调制的鸡尾酒漠然地瞥了她一眼,好声没好气地说道:“算了,收拾一下吧。”女子连忙蹲下身子把
碎片残渣拣进托盘并用抹布把地末干,完了,才心有余悸似的重新进去煮咖啡。
奔星从后门进入密室换上工作服又由通道进了洗手间的天花板夹层,才从上面跳进厕所然后出来。“所长,百里受伤了
。”
“……”
“已经送进医院了。”
“没有完成任务吗?”
“是的,连委托人都还没有见著就……
“没用的东西。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不能再宽恕了。他必须接受组织的处分,放逐到浮尸之颠。”
“所长,离任务的限定时间还有十多小时,还是……”
“难道他还能从医院出来杀人吗?”
“可是青冥可以。您难道眼睁睁看著爱徒被收押到浮尸之颠吗?”
“……那好,就再饶他这一回,再有下次,绝不留情。”火凤漫不经心地离开了柜台。奔星知道他是去了更衣室,便走
另一条道到医院复命去了。
……青冥重又来到那座庙宇,似乎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依然香客满篷。他认出了那张在档案上见过的脸,随即走了
过去。
“你是杀手?”
“是的。”
“我看不像。你叫什么名字?”
“这并不重要。”
“OK. ”男人点点头,从口袋掏出厚厚一叠钞票塞到青冥的上衣口袋:“还可以吗?”
“太少了吧?我可是代替二死神来取你的性命。他的服务费起码是七位数。”
“呵,无所谓。”男人说著便从口袋掏出支票本填了一个七位数交给青冥:“你得让我安乐死才好。”
“不会是空头支票吧?”
“你这样简直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好吧。你为什么想死?”
“有钱人总是身不由己的。”
“你也算有钱?百里的户头都跟你的差不多了。”
“你这么爱说教,很容易分心吧?”
“我和你说话,只是根据你的要求而消磨你毒发的时间。让一个人舒服地死去和痛苦地死去没有什么区别。除非我想让
你痛苦地活著体会死亡的感受,而不是将你杀死。”青冥看著眼前的躯体开始向下倾斜,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马上以最快的速度闪人。
“……什么?只有百分之三的提成?”脸上虽然还是挂著他的招牌式笑容,却也还是有种不满的意味。火凤看著青冥无
奈的笑脸,平静地开导道:“你又不会缺钱花,况且你用了祈心的名义,所以才又加了一点。进入集团,就只有被组织
剥削的。你在我这儿说无妨,若是传出去,那你可要准备好被血色的人满世界地追杀了。”
“傻瓜”和“青冥”之间明显不能划上等号。青冥在闻人家吃过早点就匆匆赶往了医院。
打开房门看见寒祈心竟然趴在床上睡觉,裸露在被子外的肩头上还看得到绷带的一道边。听见脚步声,寒祈心已经知道
来人是谁,所以没有动弹。青冥走到床边轻轻推推他:“有坏人进来了都没发觉。”
“我知道是你。”
“是吗?你怎么趴著睡?”
“仰面躺著会很痛,而且会化脓,到时候满身都是白色的腐肉──这可不是危言耸听,我经历过了。皮肤不好吧。”寒
祈心懒散地说著,一骨碌爬起来,动作倒还敏捷。青冥见状连忙稳住他:“你这是干什么?别乱动,会把伤口崩裂的。
”
寒祈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问道:“火凤为什么不来看我?”青冥想他原来是惦著火凤,便敷衍道:“店里人多手杂,他
总要盯得紧一点儿。”寒祈心面上不说话,却将嘴巴撅了起来,翻起被子又倒下去睡了。他那死气沉沉的病猫样惹得青
冥又多嘴了一句:“其实他来了也是生气,又何必遭这份罪呢。”
“生气?谁生气?火凤吗?”
“是呀,因为你没完成任务就先挂了彩,所以他要将你……”
“把我怎么样?”
“……呃,现在已经取消了。”
“你说啊。原来想怎样?”
“送到浮尸之颠。”
寒祈心几乎全身石化,目光散乱地游移著,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就是那个人间地狱?他怎么这么狠心……”
“这是规矩。”听这落地有声的音律……火凤!
谁知那竟是只闻其声却久久不见其人。寒祈心心里感到纳闷,不由叫道:“火凤呀!不要走!”没有回应,宽敞的病房
里愈发得空荡。寒祈心知道今次是见不找火凤了,只好作罢。
或许正在长身体的年轻人愈合能力都比较强,寒祈心一等伤势有些好转就赶在规定的期限去学校参加补考。地点就在本
班教室,这回他可不用再满大楼地找了。赖佩遥一定是在办公室等他,他于是顺著楼梯一直走,往右拐就是办公室。
起先他站在门口等著被发现,因为他不喜欢向赖佩遥必恭必敬地像军人一样叫声“报告”,但赖佩遥此刻似乎很忙的样
子,正埋头于桌案,手中的钢笔还时不时地做著标记。寒祈心也就不客气地轻轻走了进去坐在他办公桌前另一位老师的
椅子上进入无聊漫长的等待。
他有时觉得自己很能忍耐,可以为了目标的出现而连续等上几个小时。但是对于这种情况,许是相对安逸了,即使半分
钟也会觉得腻烦,只是嘴上不说罢了。赖佩遥抬起头将钢笔放回笔筒换成圆珠笔的时候才发现寒祈心已经坐在自己面前
了。
“哦,你来了怎么不说一声。”说著从抽屉里翻出课本丢过去:“还有一点时间,先复习一会儿吧,八点半开考。”寒
祈心慢腾腾地翻了几页,每张书页上都布满了不同颜色的圈点、批注,横七竖八的,同自己的笔记比起来真有些可怖。
“我本来跟校长商量让你免试了,给个合适的分数就算。可他不同意。”
“哦,没关系,在家闲著也是闲著。”
“你是得了什么毛病?休息了那么久。要是换成别人可是要扣学分的。幸好校长的内人是你的启蒙老师,给你打了个招
呼才通融过去了。你们考试的时候我们要开会,那几个刘阿斗你可得给我看紧点,别让作弊了。完了之后收卷交到我这
里。吃过午饭来帮我。”
“是。”
“你不在呀,真是忙死我了。我和学生之间多少有点隔膜的,少了你这座桥梁是管不过来啊。现如今找个称心的班委不
容易,有哪个肯跟你称兄道弟做朋友啊?即使是朋友,那也是表面戏。”
“他们是不敢在你眼皮下说话做事。”
“我还能吃人不成?是他们个个心里有鬼了──你说吧,除了你,哪一个没在违反纪律的时候被我逮到过?所以你可以
心安理得毫无顾忌,他们行吗?就好像欠我债一样。”
“明知会受处罚,却还是要以身示法。我都担心你有没有违反教师法了。”
“法律呀……这是政治问题,我们良民百姓还是少讲的好。”
“不能讲,却还是要学的……”
“打住──下面的话不能讲了。你该去考场了。”
“我知道在什么人前说什么话。”
赖佩遥冲他会心一笑,整理完满桌杂乱无章的书报、文件就带上会议记录去开会。
补考的题量很少,也很简单,下午再去的时候成绩都已经结算出来了。寒祈心的任务自然就是把本学年的成绩单填写完
。因为赖佩遥已经把所有的学期评语都写完了,下午似乎挺悠闲。成绩单、学期报表以及每个人的档案更新之后差不多
是三点一刻了,寒祈心原先想趁老师不注意时从厚厚的档案管理夹中抽掉自己那份,但是他入学时的成绩位居第一,档
案夹第一份就是他的经历记载,赖佩遥这么细心的人不发现少了才怪。放弃吧,总是要毕业的,那时拿回来也不迟。
少了这个想法,寒祈心煞有介事地拿著报表问道:“端木宇雷在上学期就已经辍学了,为什么我们这个学期算平均分的
时候还要背上这个零蛋呢?”
赖佩遥抽过他手中的报表回答道:“这个我也问过,校长说是学校的规矩:一学年一学年算的,而不是一学期一学期算
。你这么关心班集体的荣誉,我很高兴。如果同学们问起这件事,你就这么回答他们。寒祈心口头上答应著,心里却想
:同学啊?有谁会管这种事情的。
赖佩遥在学校下面的烤肉铺一边吃点心一边对寒祈心叹道:“从下学期开始,我要适当作些家访了。本来觉得都挺好的
,也没必要这样做。但是规则上来讲,每位班主任每个月必须至少家访两次,否则也对文明班的评比不利,而我,自然
也不是优秀教师了。”
“我们是该特殊处理的,绝大多数老师包括其他班级的班主任以及校长本人不都说我们是全校纪律的典范吗?而且成绩
的总体水平也稳中有进。入学的时候我们可是倒数的第一呀。虽然也有几个爱找麻烦的督导。”
“我对于期间的进步是相当满意的。我们已经在三门功课上取得了团体第一,今后的目标当然是每门都是第一。而且个
人的排名也跻身进入前十。如果一定要做家访的话,我想先从你这里入手。听说你家是离学校最近的。”
“你从哪儿听来的?火凤可不喜欢外人到家里去。”
“嗯……你那个监护人很奇怪呀。对了,你们有血缘关系吗?”
“呃……他应该算是我的养父吧。”
“那么年轻?没有法律上的程序吧。”
“那也是没办法的,只有相差40岁以上才会被法律承认。”
“法律总是不完善的,所以才经常修改。那他今年多大了?”
“这是他的隐私,连我都不知道。”
“是吗?他好奇怪。但是你的父母呢?没有身份证明的小孩是不能上学的,你……”
“老师,你这回又触犯到我的隐私了。”
“啊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可以一起商量式地谈问题,而不是我一个人的专制。”
“任务完成了,我该回去了。”寒祈心起身告辞,赖佩遥叫住他,硬是要同他一道走,以便认识一下他家怎么走。寒祈
心拿他没辙,只好坐到他的车后架上。
“……往右拐,最后一幢就是了。”寒祈心跳下车按下门铃,听到是紫电的声音,说了一声“我回来了”,铁门“啪”
地打开了,“把车也推进来吧。”
“没事,放在外面就行。”
“会被偷走的。你又那么穷。”
赖佩遥第一次听到学生说他穷,笑著问道:“你听谁说的?”
“你的事情还想让别人不知道吗?连你上学期天天骑的那部破摩托车都是你岳父的。”
赖佩遥不知道只要当了班主任,他的八卦新闻就一定会被学生调查个彻底。听了寒祈心的话只好乖乖把车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