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花朵也在葱油滴翠的绿叶陪衬下招手揽客。编织精巧玲珑的花篮别具一格,与周围浑然一体。这里便是迎宾楼,二楼
才管吃喝,四楼是职员们的会议场所,住宿是在18楼,还没弄清楚整幢大楼每一层的用途,就被推上了座位。以这座酒
楼的造价,足以明晓其收费高昂的原因了。另一面,还有人拍卖字画,300 元起价,一直喊到两三千,这画是你的了,
热闹非凡。
寒祈心发觉除了自己,温兀索没有带其他的人吃饭。原以为会是他温家全员出动的,一定是有什麽事吧?温兀索忙
著和服务员交流菜谱的事宜──有些人就是这样拿不定主意,加上服务员也都是算盘珠,拨一拨动一动,一点点小事都
坚决问得面面俱到,生怕客人不满意老板炒他鱿鱼。这种风气波及到小商小贩,连去普通的小摊点吃东西都会被问您要
的炒蛋是三成熟?七成熟?还是十成熟?里脊肉要烤嫩一点还是老一些?
火凤就总说寒祈心不识货,偏要吃什麽老的,嫩的不好吗?可寒祈心还是觉得老的有嚼头,入味儿。坦白说来,他
爱吃的东西所用的炉火也必定多,店家占不到炉火上的便宜。
好不容易点完了菜,各自从手边不锈钢架上抽了一份当日的报纸,真是快,又是杀人放火的事情,自己的案子成了
头条。「基层干部无故猝死」的大字令寒祈心黯然,他希望老师死时并不痛苦。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再痛也都结束了。
“百里,这事与你有关吗?”
“正是在下所为。”
“果然是高手。你不怕我报警吗?你也看见了,我和褚彦帛很熟识──就是找你谈话的那位警官。”
“我知道。但是我相信先生不是那种人。”
“哦?呵呵……”温兀索开怀大笑,畅快淋漓:“年轻人,江湖险恶啊!”
“但我还是喜欢相信别人,这在对方面前应该是基本的礼貌吧?”
温兀索笑得更开心了,站了起来亲自给他的酒杯满上:“来来来,男子汉就是胸怀坦荡!没有菜,我们先喝酒!”
菜一上来,他更是不断向寒祈心劝酒,都被寒祈心一口喝干。寒祈心无法忍受慢吞吞咂酒的速度,便常有人笑他那是不
会喝酒的人的喝法。他知道那只不过比较伤胃罢了,觉得对於经常运动的自己来讲没有多少影响。
“温先生有话就请直说吧,百里一定尽力而为的。”
温兀索也学著年轻人一拍桌子喝道:“好!爽快!”接著便打听起了那个恐吓他的人:“你……是不是有什麽头绪
了?还是……这根本是你们的预谋?”他想将寒祈心灌醉之後好听他酒後吐真言,不想却把自己灌了个半醉。他喝的还
没有寒祈心多,却把心思表露无遗。寒祈心听了他的猜测感到事态似乎不妙:落款是青冥,但也未必就是青冥干的。难
道青冥早就知道温兀索不懂摩尔密码?但是青冥却不能保证温兀索不给我看呀!有哪个罪犯明知会暴露却还要留下罪证
的?如果真的是青冥,组织又为何要他这样做呢?仅仅为了讹诈吗?我们需要耍这种违反职业道德的手段吗?再说温兀
索又是老主顾。
青冥──围绕在这个名字四周的迷团渐渐形成,该怎麽揭开谜底呢?直接找他吧。寒祈心做事习惯直来直去,他尤
其认为在青冥那里可以开门见山。他冷静地反诘温兀索:“我们统帅像是那种寸金必夺的人吗?没有欺诈的必要。请先
生放心。酒也喝了,饭也吃了,要说的也都说了,恕百里先行告辞。”寒祈心刚站起身就有服务员在几步以外端著托盘
喊住了他:“先生,这是本店赠送的水果。”
“水果?”寒祈心瞥一眼服务员,她把那装了五、六种颜色各异晶莹剔透的水果的盘子捧到桌上之後正朝著他微笑
呢。那个讨厌的苹果居然也被切得花瓣一样,每一粒葡萄都是十足的紫色,通体透亮,没有一痕青色,圆溜溜的像弹珠
,切得一薄片一薄片嫩红的西瓜叫他尤其满意:从来没人有耐心把瓜切到这麽细致的,在他的理想中就企望吃得这麽薄
的,以他的看法这才够流露出它的水灵,他的清凉爽澈,有一股小溪流过散出水香的味道。配著那朵萝卜雕的装饰用花
朵,更有身临其境之幻。
温兀索连声向服务员道谢,仿佛是她自己送的一样。温兀索随手招呼寒祈心坐下,寒祈心不愿再逗留下去,怕耽误
了次日的工作。温兀索爽性叫人取了个袋子把那盘果子装进去让他带走。寒祈心说不用了,可是温兀索说你没看出来吗
?人家小姐是特意送给你的,你不收也太不给面子了。寒祈心也就不再推辞,也没说感谢的客套话,径自出了大门,留
下良辰送温兀索回家。
寒祈心在路上可不想回去休息,那路线是通往青冥的住所。房门禁闭,喊了几声,没人应声。青冥不知又去哪里谈
判还没回来吧?寒祈心开门进去,什麽也不做,坐著等屋子的主人回来。寒祈心不在别人的领地放肆,尤其没人的时间
里,给陌生人就永远那种腼腆怕生的文静形象。他真的很“文静”,所谓“文静淘气”就是指像他这号人,别的淘气包
那都是成群结夥大吵大嚷一起玩,他呢?可也省事,一个人不声不响也能玩,也能给人搞破坏,而且他玩起来特别专心
,以至於忘记了说话,或者说分不出心思来说话。所以也只有多花一些时间才能看清他的热情在何处,但是很可惜没人
有那个悟性。他能保持不温不火中立的态度接受别人乃至敌人的拜托时已是他的最高温度。他也不愿将这个底限升温了
,那对於他的职业是忌讳。
青冥用钥匙转了半天,发现门竟是开著的,先是吃了一惊,随後又马上镇定下来。当看清里面坐的是谁,可又镇定
不到原先那样了。他立即喜形於色,见著皇帝似的诚惶诚恐迎过去:“祈心?什麽风把你吹来了?找我……有事?”
寒祈心倒没觉得青冥有什麽不对劲的地方,青冥和他说话一向如此小心翼翼,只是程度稍微有些重了,於是也觉得
有些压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青冥的左眼骨碌一转,万年不变地笑道:“当然可以。喝点什麽吗?”
“不用了,刚吃过晚饭,还没消化呢。哦,这个葡萄,吃吗?”
“葡萄?”
“我怕它酸得倒牙。”
青冥在寒祈心对面坐下,拾了一颗吃进去笑笑:“很甜啊,一点也不酸。”
寒祈心挑挑眉毛:“甜的?招待客人的东西果然不同於街头巷尾的水果摊上的果子虚有其表。”接著便是沈默。他
所以说自己怕酸只是找个借口让青冥当实验品,不然青冥才不会吃他的东西,可是青冥这麽聪明一个人竟然也用那样傻
气的答案回应他。
僵持片刻,寒祈心终於切入正题:“原来温兀索是收到了恐吓信才雇保镖的……”
青冥显出理所应当的神气,“并不奇怪啊,这不是最正当的理由了吗?”
“当然。但是那信的落款为何会是青冥你呢?”
青冥不再安闲平静,露出出乎意料的惊讶,随即满脸堆笑著辩解道:“我会把自己的名字留下来让你发现吗?一定
是有人在陷害我。”他微微下倾的头部,两眼正向前上方凝视著寒祈心,似乎在说:我敢用我的眼睛看著你就证明我没
有做什麽见不得人的勾当。
寒祈心看他的目光如此坚定,也就作罢似的“哦”了一声当作是收到:“那你可要小心行事了,不要真被什麽人给
害了。火凤离开了我,我不想连你也……”他故意把“也”字拉长了声调,不再说出後面的字。
“我会小心的,有你这句话我会更小心的……为了你。”
寒祈心的脸不期然红到了耳根,受不起别人的关心是他很大一个缺点,不论换作谁都是同样的反应,他只得告诉自
己又被青冥消遣了:“不是说了不准说这样的话吗!我走了,你留步,不必送了。”怏然不悦,寒祈心冲冲带上门,为
青冥欺骗他火凤已死的消息而窝火。青冥,为什麽要骗我呢?
站在阳台的灯光下,青冥怅然若失地眺望著远处的人影,直到消失,刹那间,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
感觉到不止是寒祈心一人孤独无助,自己也仿佛随时都会摔个粉身碎骨:他已经不需要我了,他可以自己回家而不需要
我送了。他在寒祈心那里说了谎,就连他最後一点良心一同失去。不知道这种隔著一层窗纸的日子还要维持多久,要不
要捅破是他内心的矛盾,找一个不让自己後悔的理由害他彻夜未眠。
转自:鲜网专栏“金玉其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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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事情平息下来,似乎又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月,寒祈
心始终不忍拆穿青冥。宁愿一个人绕在死胡同里,因为实在找不出什麽原由。火凤失踪以後,青冥也没见到什麽好处,
没有调岗,也没有升迁。已经这麽多天了,难道将来会有改变吗?他不懂,越来越觉得青冥难以理解。寒祈心过得很死
板,每天上班之後去饭店收帐,最後回家,可谓三点一线了。每天合上眼想象到火凤会受到何种刑罚的痛楚就揪心得睡
不著觉。他心烦意乱,那些杀人偿命刀山火海脑浆迸裂血肉模糊的噩梦充斥著大脑,憋闷得慌,连尿液也变得蜡黄。可
以说他的精神十分颓唐。
这天,青冥逮著一个空暇,上门拜访寒祈心。寒祈心有气无力地站起身,到一旁给他冲咖啡,不知说什麽好。青冥
对他的状况关心起来,询长问短唠了一大帖。寒祈心对他的好意感到厌恶,而且不止一天两天了,只是从未这般强烈过
。以前还总觉得他对自己这麽好,似乎是自己亏欠他很多,现在他可有理直气壮接受的理由了。
“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也是的啊,保镖总得紧绷著神经,早晚神经衰弱的。我看还是找所长商量一下有没有别的
办法……”
“不必了。就是睡得不好,我现在已经改用裸睡了。”
“有……有用吗?”青冥的脸也很鲜见地泛出了红潮。
“至少会好一点。每天被那些衣褶缠得睡不著觉。”寒祈心随心把双腿往茶几上一跷,倚进沙发悠闲地晃著脚丫子
。幸好是木制的架子,不然玻璃被他这麽用力踩下去也是保不住的。
青冥觉得寒祈心的话简直是对他理性的挑战,他知道寒祈心平素喜欢肥大的服装,不在工作需要必不得已的时候是
不会穿那些把自己裹得紧紧的牛仔裤之类。听寒祈心的口气,似乎暗示著他此刻长裤掩盖下的躯体没有附加“内在美”
。还说睡不著觉?现在寒祈心只要给青冥一点火星,马上便会引起一场一触即发的火灾,而纵火犯本人却浑然不知。
“没什麽事的话你就走吧,我要睡觉了。”寒祈心下了逐客令。
“这麽早?”青冥感到惊奇,不是睡不著吗?
“躺在床上需要几个小时才睡著,我现在早点睡觉没有错吧?”
“几个小时?你不是会五秒锺入睡法的吗?”
“你连这也信?那我告诉你我会造原子弹你信不信?”
“呃……我,可以试试让你睡个好觉吗?”
寒祈心疑惑地侧著头看看他,仿佛在质问他,这就足够鼓励青冥说下去了:“我可以陪你……”
孩子很好商量,看人家这麽诚恳好心地要帮自己,最後让青冥留下了。
“对了,你有没有安眠药?”
“安眠药?不不不……你最好不要吃那种药,很伤脑子的。”
“真稀奇──以前还老追著我要我吃药呢。今天怎麽的?你不是青冥吧?”
青冥被寒祈心取笑,哪里还忍心发火?他本就是一个没有火气的人,也把寒祈心难得的尖酸当作恩赐了。
“你现在可是很不健康哦,不能再拖了,我今天一定要陪你。你呢,就好好配合我治疗你的顽疾。”
青冥真会危言耸听,失眠什麽时候变成“顽疾”要危害生命了?寒祈心爬上床懒洋洋地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巫
师一样的人。”
“巫师?”青冥轻笑一阵,缓和地挪身到他身旁,不松不紧地拢著寒祈心,那若即若离的触感让寒祈心觉得身体躺
在云雾中那样飘渺旖旎,并拌有丝丝轻微的晕眩:青冥……又用了什麽药吗?其实青冥什麽也没用,而是寒祈心自己身
心俱疲才产生了幻觉。青冥看清对他几次亲吻都未遭拒绝,更放肆大胆地爱抚至全身。他的确是个很敏感的人,青冥的
手指移到哪里都可以感受到身体的回应。然而寒祈心自是万念俱灰,动也懒得动一下。青冥觉得有些无趣,他想要的不
是一个死人。但若是鲜活的少年,他却又吃罪不起,弄不好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寒祈心一个不高兴就把他打出小肠气。
青冥天真地盘算:第一次总是难免不如人意的,等到生米煮成了熟饭,他就会自觉地爱我。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为了
他舍弃君子做个真小人又何妨?
寒祈心盯著青冥变大异常的瞳孔,忽然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一脸严肃地问道:“青冥你喜欢我吗?”青冥著实吓了一
跳,不知寒祈心有什麽阴谋──先说喜欢的人可注定是输家呀!可是……他究竟怎样看我?喜欢我呢?还是想抓个把柄
在手里?
寒祈心以为青冥会脱口而出毫不犹豫地把答案告诉自己,可是现实让他失望了。他猜青冥是对他的目的有所顾忌,
所以支支吾吾。其实他只不过想问清楚青冥为什麽要隐瞒事情的真相,而青冥却想得太多了。
寒祈心有些不耐烦,禁不住吼道:“说呀!怎麽不回答我?”
青冥没了主意,确切来讲是懒得想主意。他迫不及待地衔住寒祈心的嘴唇直捣舌根方向,两条舌头游龙一般厮打起
来,轨迹蜿蜒盘旋。棋逢对手,不分胜负,懒龙打滚巨浪十尺高,青冥卷去寒祈心下流的蛋清般晶晶亮亮的银线祭了自
己的五脏庙。人说发情期的龙总是打架,青冥这次确证了此话不假。
眼前已经是个赤条条的人儿,让青冥不费吹灰之力吃尽了豆腐。但是他发现一个尴尬的问题:无论怎样刺激寒祈心
的欲根,它都只是变得坚挺而已。这才明白手里这个人心理上虽然早成,但生理上依旧是符合他生理年龄的晚熟品种。
根据火凤从前的谈话也多少可以明确一点:寒祈心至今连一次遗精都没有过呢!谁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呢?只能凉拌豆
腐凑合吃个酸葡萄咯。这里出不来他那里总进得去吧?青冥支起上身,发现寒祈心像树懒一样吊在自己身上,还是那麽
冷冰冰地盘问刚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