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妖 (出书版) 上 by 月下桑

随便帮人架个鼻子、做做眼睛、拉拉皮就顶上自己一年的工资的人......真是好命！
不过也不能说是好命，顾苏清楚从小没了爹娘的孩子实在说不上好命，弟弟能有今天，绝对是因为过人的天资外加不懈的努力。
自己的弟弟是个脚踏实地，绝不恃才傲物的人，这点顾苏非常欣慰。
皱皱眉，顾苏重新坐下来，弟弟的声音不大，不过向来说过的事绝对做到，哪怕被「做」的人不是他自己。
霸道的人。
撑着下巴，顾苏无聊地眼睛四处瞟，最后落在弟弟脸上。
「你不用吹了，饭我早给你放凉了。」
弟弟是猫舌，从小就怕烫，所以最讨厌吃粥。
小时候母亲很烦看小孩，总是自己喂弟弟喝粥，没想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弟弟居然成了每顿饭必要喝粥的人。
不过苏白还是慢吞吞的。小心地舀起一勺粥，吹了吹，放到口里试了试，确认不烫这才慢慢咽下去。咽粥时喉结微微的鼓动，看上去像只满足的猫。
看到这熟悉的动作，顾苏忽然笑了。
「小时候的习惯真是改不掉呢！」
小时候母亲很讨厌看孩子，生了苏白以后几乎是由自己的长子一手看大的，苏白从小就怕烫，母亲偏是没耐心的人，总是不顾温度就把粥塞进孩子口里，小苏白总是一边吐一边哭，母亲气急了居然把孩子关起来不给饭吃。
孩子在狭窄的厕所哭了一天，原本就不响亮的声音最后就像初生的猫叫，等到顾苏放学回来，母亲又出门了，这才听见厕所里微弱的哭声，发现弟弟哭倒在里面。
顾苏一时慌了手脚，看着弟弟眼泪、鼻涕一把的可怜样子不知所措，直到弟弟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弟弟更加可怜地瞪着自己。
顾苏跑到厨房，想要做饭给弟弟吃，却发现了一个最主要的问题--自己不会做饭。
一时傻眼。
幸好最后发现锅子里还有半锅粥，热饭还是可以的顾苏，小心翼翼端出粥给弟弟，却发现弟弟瞪着自己手里的粥惊恐地又哭了。
小小的孩子只会说：「烫、烫......」
没办法，顾苏想起某天看到邻居阿姨喂孩子的样子，便小心地安抚弟弟，轻轻舀了一勺粥，吹了好半天，最后放到自己口里。
「看看，哥哥都能吃，保证不烫喔！」
就这样，弟弟每次都要自己的嘴巴做了温度测试后才敢喝粥。
母亲回来看到空空的锅子，看了一眼可怜巴巴拽着哥哥裤腿的次子，就顺理成章地把带小孩的工作交给了长子。
所以，小白就这么让自己喂大了啊......还记得小白十二岁自己决定不再喂他的时候，小白怨恨瞪着自己勺子的眼光。
顾苏想起了装在盒子里被主人抛弃的幼猫。
他感慨地想，其实小白的性格变得这么怪，搞不好......是自己的责任。
「我吃完了。」苏白标准的符合科学规律，每次嚼食二十下的早餐终于用完了，顾苏连忙准备去刷盘子。
「扔那里吧，再不去你就真的迟到了。」看看表，苏白径自拿着外套径自往外走。
「哎？」看了看桌子，又看了看走得爽快一改饭桌上慢吞吞的弟弟，顾苏只好追了上去。
二十分钟后，苏白的悍马越野车载着几箱汽车零部件外加顾苏一只，驶向了男人的工作地点。
「哇！是悍马H2SUT！」不是最新的车款，可霸气十足的经典车款始终是男人们的向往。
「小苏啊，又送哥哥上班？」车行老板笑呵呵地说。
「只是顺道。」苏白面无表情地看着哥哥招呼着众人，接过他从后座抱出来的厚重汽车配件。
「啧！用悍马当运货车，真奢侈啊！」胖子羡慕地看着车子。
「小白顺道送我一程。」顾苏搬出最后一箱东西，示意旁人帮自己关车门，自己则抱着箱子走向仓库。
「你走吧。」
哥哥头也不回和自己的伙伴打打闹闹走了，旁边老头子笑得暧昧，苏白说了句再见，缓缓发动车子走向归途。
看着苏白外套下面的睡衣，老板笑呵呵心里嘀咕：穿着睡衣上班......傻瓜才信！
却又忽然想到，好像......不过......
顾苏信了。
汗--
耸耸肩，老板笑呵呵看着驶远的车子，「真是一对感情好的兄弟。」

第二章
今天是苏白的工作日，给预约很久的一位国内当红女星仔细检查，决定了手术日期，对方再三叮嘱千万不要泄漏自己是他的顾客，然后开心地走了。
苏白淡淡应了，派护士把对方送出去。看着女人墨镜、围巾、高领大衣等等一副戒备森严的打扮，苏白冷哼一声。
他自然绝对不会说，不喜欢和人说话的他自然不会和人到处八卦，而他唯一愿意多说几句话的人，则对他的工作从来没兴趣。
看了看表，苏白脱下白袍，去接自己现任女友。
买花，约会，上床，然后回家，快一点的话，应该可以接哥哥回家。
苏白承认自己不是个浪漫的人，不过做那种工作已久，他对于女人的心思猜得很准。女友眼里的讯息，他总能早一步想到；
他从来不吝啬金钱上的东西，对于自己的慷慨，绝大多数交往对象还是很开心的。
他给她们想要的，她们给自己所需要的：面子上的需要，以及肉体上的安慰。
「你今天好粗暴！」女人玫瑰红色的指甲轻轻点在他的唇上，可是这个时候苏白想的却是前几天浴室里看到的，男人结实的臀部。
闭上眼睛，苏白只觉得面红心跳，熟悉的高潮快感从下腹直窜脑门。迅速地把自己从女人湿热的体内撤出来，看着射到床单上的东西，苏白急促地喘着气。
几乎是每次这个时候，苏白都会失神地想：要是此刻躺在床上的是那个男人，自己一定要把东西射进去，射到他的最深处......
不过......只是妄想。
只能是妄想而已。
径自走进浴室，苏白仔细地洗澡，再被那家伙嗅到香水味的话，又会激起那家伙的伤心事吧？所以他才有了抹香水的习惯。
又或许......
苏白脸上忽然一抹红润，或许可以买同款的香水送给那神经大条的男人。同样的味道......
想着想着，苏白感觉自己的下半身又开始蠢蠢欲动。虽然门外面就有现成的女人等着他，不过苏白这次还是ＤＩＹ了事。
估算一下时间，那家伙快下班了，把莲蓬头里的热水改成凉水，苏白洗了个冷水澡然后迅速出门。
「真是床上、床下两张脸的人。」女人躺在床上，悠闲地抽着烟。「还是不在外面吃饭？」
「当然，旅馆的钱我会付，其余的你自便。」与其说他们是情人，不如说是床伴。交往过几个对爱情抱着天真幻想的女孩，苏白立刻决定选择轻松一点的关系，以后选择的对象都是理智成熟的的女性。
「啧！要不是知道你家里只有哥哥一人，我会误以为你每次匆忙回家只是为了见你老婆，每次都不缺席......啊，对了，我拿到两张温泉庄的招待券，是城东那个很有名的温塘的招待券，要去么？」
「我从来不去那种地方。」
「哦......我猜也是，你这种有洁癖的人，算了，把票给别人好了。」
没有回答，苏白淡淡一笑，对着镜子最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领口，径自说了声再见然后出门。
可是苏白没料到，今天哥哥那家伙居然早退。原本不错的心情在被告知顾苏已经回去的消息后，立刻down了下来。
不过苏白万年不变的冷淡表情，倒是没被人看出他的不悦。
「别担心，小顾只是接到一个通知电话，好像是中奖电话，人家要他在几点到某处去领奖，我看今天没什么生意，就让他去了。」车行老板是唯一发觉苏白不悦的人，可是他的话似乎一点安慰作用也没有。
苏白皱了皱眉，不一会儿，那完全不符合主人特质的狂放越野就消失在众人眼里。
小时候的经历，造成苏白一饿就会神经紧张，即便这样，他也一点出去买东西吃的意思也没有，更别提自己下厨房！
为了让哥哥有每天晚上必须按时回来给自己做饭的理由，苏白把自己变成了完全的厨房白痴。再加上自己表明了对外食全然的唾弃，于是......像一只每天乖乖趴在家里等喂的恶猫，苏白成功地把哥哥拴在了家里做煮夫。
六点，苏白有点小饿，安慰自己喂食的人一会儿就回来，无聊地开始看电视转移注意力。
七点，感觉到了自己强大的消化能力，胃酸开始向自己抗议，苏白皱着眉，吃了些含碱的药片中和。
八点，跑到厨房，在翻遍了厨房只找到几枚鸡蛋的情况下，苏白当机立断，狠狠地把那几颗鸡蛋吃掉了，吃完了才忽然发现......那是哥哥两天前煮的当归鸡蛋。
恶！
讨厌！怎么还不回来？
抱着靠垫坐在电视机前左等右等，苏白的饥火在时间和刚才那几颗怪味道鸡蛋的催化下，顺利完成了质的改变--迅速演化成怒火！
所以，顾苏笑呵呵拎着一个大袋子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弟弟坐在玄关处，恶狠狠瞪着他。
「喔！你回来了啊？」看着弟弟的表情，顾苏不由得倒退几步：糟糕！今天晚归忘了请假！
下一秒，顾苏发觉自己被狠狠按住了，弟弟骑在自己腰上，低下头狠狠咬上自己的脖子。
「喂--你怎么啦？」顾苏发觉弟弟的力气大得惊人，却也不好反抗。自己的力气大，万一伤了弟弟怎么办？
完全不敢动，顾苏哭笑不得，感觉到弟弟尖尖的牙在自己的脖子上咬着。
「我饿。」直直盯着哥哥，半晌苏白小声说了两个字。
「原来是饿啊......」顾苏笑着，忽然想起来今天家里似乎没吃的了，小白那家伙又是容易饿的体质--肚子一到晚上七点自动抗议，难为他忍到现在。
顾苏看了看表，差五分钟十点，心虚地笑了笑。完了！忘了买吃的......忽然想起自己手里的袋子，又有了希望，慌不迭地拎起刚才掉在地上的袋子。
「肚子饿了？对啦！哥哥今天被通知中了乐福的会员抽奖，对！就是你很喜欢的那家专卖糕点的，临时去拿奖品这才晚回来，乖--慢慢松开牙，轻一点--
「嘿嘿，老字号招牌的糕点房奖品，是什么呢？嘿嘿，估计不是传统的蛋糕就是新产品吧？好啦！快从哥哥身上下去，小白马上就有东西吃了......」
顾苏吃力地笑着打开袋子，示意肚子上的弟弟快点下来好让自己轻松一下，可弟弟一动不动，直直盯着自己......脖子......
寒--
虽然小白你由于小时候的经历一点都饿不得，不过就算这样，也别用那种想吃人的表情看着哥哥好不好？
顾苏一阵鸡皮疙瘩，哆嗦着祈祷袋子里是小白最喜欢的老婆饼。可是，大大的粉红色可爱包装的糕饼盒里，居然--
「温泉旅行全家幸福三日游的......招待券！」三张纸片幸福地躺在空旷的盒子里，最后希望破裂的顾苏不由得大吼出来。
「为什么糕饼房的礼品会是旅行券？哎呦！」脖子又被弟弟咬住了同样的位置，顾苏再度鬼叫出声。
〈糕饼房老板音：为什么糕饼房的礼品不可以是旅行券？法律规定么？哼，我乐意！活该被咬！〉
顺着弟弟薄薄的背脊来回抚摸，希望可以帮弟弟消除一点饥饿的紧张感，顾苏哭丧着脸说：「小白......拜托你换个地方咬，行不行？」
弟弟一饿的厉害就会变成小时候的模样，小心翼翼把弟弟从自己可怜的脖子上拽下来，顾苏想起厨房里还有些米，煮些米粥还是可以的。
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把弟弟放在沙发上，顾苏连忙进了厨房，抓了米洗好正准备把锅子放到火上，却被身后的人影吓了一跳！
原来生活养成的高度警戒性，使顾苏下意识地想要把手里的锅子砸到对方头上，忽然发现那面色不善的身影是弟弟，硬生生刹住了闸，锅里的米没有撒出来，可水却溅了自己一身。
无奈地看看被弄湿的上衣，顾苏拍拍弟弟的头，「乖，一会儿就好，小白乖乖等在外面。」
苏白一动不动原地站着，牢牢盯着顾苏。
背转身子，顾苏一边无奈地感受着背后灵一样的寒气，一边祈祷时间快点过去。
所幸总算搞定了，「好了，可以吃了。」装了两碗饭，顾苏勉强找到几根咸菜：真是该补充粮食了......
一边想一边低头吃自己的饭，半晌，忽然觉得强烈的注视感，顾苏硬着头皮抬起脸，却发现弟弟眼睛一眨不眨瞪着自己......的嘴巴，面前的粥一点没动。
「那个......粥现在不算很烫，吹一吹就好了......」
如此强烈的注视下，顾苏忽然觉得食不下咽，本来正准备往口里送的勺子死活送不进去，叹口气，认命地，顾苏像小时候一样，把勺子送到口里，然后吹一吹。
「看，不烫了喔！」隔着桌子，顾苏径直把手里的勺子送到坐在自己正对面的人面前。
这是原本不抱希望，有点开玩笑的动作，毕竟弟弟都这么大了，性格冷淡严肃还有着小洁癖，顾苏傻傻憨笑，看向板着脸盯着自己的弟弟，正准备把手缩回来，却......
手猛地一颤，顾苏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自己手里勺子的另一端，完美地吞没在弟弟的嘴巴里。
弟弟的喉头鼓动了一下，松掉勺子，一粒米兀自停留在勺子上，看了看，弟弟红色的舌灵巧缓慢地把它舔掉，淡粉的薄唇随即薄薄沾了一层光泽。黑不见底的眸子直直瞪着自己，就像狼见到了肉般的强烈视线......
不知为什么，顾苏一时竟觉得有些脸红。
拿勺子的手缩回来，看着弟弟随即开始如往常一样慢腾腾的进食动作。顾苏松了口气，可脸却一下子全红了。
莫名其妙！拍拍脸，顾苏开始大口大口喝粥。可是......
抓着勺子的手却有些抖，口里的勺子彷佛会灼人般地烫，每次的送饭动作都会想到弟弟刚才轻舔勺子的动作。顾苏觉得脸烫得厉害，有想扔掉手里勺子的冲动。
妈的！自己这是怎么啦？
半夜，向来沾枕即眠的顾苏终究还是敌不过睡眠的诱惑，迅速为自己的不正常推出了一个结论：这是洁癖！粗鲁了半辈子的自己终于染上比较高雅的毛病了！真是普天同庆！
虽然为自己居然嫌弃弟弟口水的这个事实小小愧疚了一下，不过，反正自己又不用天天吃弟弟口水，这有什么好愧疚的？
哼哼，他随即幸福地流着口水甜甜睡着。
与此同时--
睡在隔壁房间的男子却在黑暗中睁着一双澄亮的眼睛，仔细听着隔壁人辗转难眠、咯咯作响的床发出的细碎声响，不到十分钟随即消失。
真是粗线条......苏白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扬起淡淡笑意。
想着饭桌上男人难得一见的羞怯，苏白的手缓缓摸上自己下面的龌龊东西，感受着那东西由于自己所想而兴奋的鼓动，想到哥哥今天拿回来的东西，缓缓地，苏白微红的脸上挂了一抹算计的微笑。
「我们去那个温泉度假吧。」饭桌上，苏白满意地抹抹嘴，若无其事的对哥哥提议。
顾苏却彷佛听到了什么稀罕的事，嘴张得大大地，甚至夸张地摸上弟弟的额头。
「小白你不会......哎？没有发烧啊？」天知道小白最讨厌公共场所，温泉这类的浴场更是打死也不去的。
「我说我要去。这是你第一次抽奖抽中，不是么？」倒了杯麦茶，氤氲茶烟遮住了苏白的眼镜，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可、可是......」顾苏却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没有可是，我已经收拾好了，你带几件衣服我们下午就走。」
「可是我的工作！」
「你买菜的时候，你们老板打电话来放你几天假，说是决定这几天把车行装修一下，所以不营业。」喝完茶，苏白自顾自地收拾餐具，无视哥哥呆住的表情，径自出去。
就这样，傍晚七点多天已经黑了的时候，兄弟俩拎着行李〈确切地说只有顾苏拎着行李，苏白只背了一个小背包〉站在了旅行券规定的旅馆前。
红红的灯笼摇曳着艳色的灯火，红色的木质门脸古色古香，雍容大气，透过敞开的门，可以看到里面铺着干净枣红色的地毯，白净的女服务盛装站在柜台前微笑着为一位客人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