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妖 (出书版) 上 by 月下桑

「老大，您再拍下去，小白哥就真的可以翻白眼了。」
一句话，顾苏急忙转过正冲着自己骂骂咧咧的头回去看弟弟。发现弟弟被拍得红透的后背，万分后悔，顾苏立刻松开了弟弟。
「对不起啊！小白疼不疼？果然红了呢--哥哥就是下手不分轻重......」
看着哥哥一下子隔绝危险物品般地跳离自己好远，苏白狠狠瞪了胖子一眼。
天知道，自己多久没有和哥哥这么近地接触过了！可恶--
顾苏是个忘性大的人，哥儿们一聚全，就和朋友们开始说说笑笑。
「什么？竟然成了员工旅行！」
问到大家一起出现在此的理由，居然是因为身为那家糕饼店职工的老板儿子，将剩下没处理出去的票给了他的父亲--也就是老板。
没了老伴的老板忽然想到，顾苏下午去领的奖品应该就是这个，索性趁这个机会装修店子，自己则带着所有员工〈其实也就四个〉偷偷过来，准备给顾苏一个惊喜。
「哼哼......你们给我的可不是惊喜，是惊吓啊！看我怎么收拾你！」
顾苏摆了个凶狠的表情，捏着拳头冲进一帮人里，胖子假意害怕逃窜，一帮人迅速嘻嘻哈哈在水里玩起来。
苏白静静地泡在温泉里，由于一帮大男人的打闹而变得热闹的汤池，彷佛只有他这里的空气静止了。
哥哥就是这样，其实只要和哥哥相处一阵子，大家都会喜欢上这个面恶心善的人。
自己的宝贝，终究是藏不住。
对于哥哥的朋友，苏白还是无法喜欢。对于任何接近哥哥、得到哥哥欢喜的人......苏白都无法喜欢。
抱着膝盖，苏白低下头，他知道自己眼里的色彩多么丑陋。
等到几个大男人终于泡够玩够，已经有点超过晚饭时间，不过店里还是为他们特别准备了晚餐。
「哦！这个是什么啊？真好吃！」
偶尔下饭店也是那种路边小酒馆的男人们大惊小怪地吵闹着，侍者倒也耐心，只是笑呵呵地回答着客人的各种问题。
一群吵闹的客人中，之前来的一对男女变得特别显眼。
苏白若无其事地将视线挪向角落里的一桌。和大堂里其它的客人明显不同，那一桌的客人异常安静，那混混一样的男子夹了几筷子随即皱眉放下，而那女人则是--
她还在看自己。
和女人视线对上的瞬间，苏白垂下视线，若无其事地将视线重新放在自己的哥哥身上。
那两个人......
不像是出现在这种破旧旅店的人，他们的车子是停在右侧停车场的，那个是这家旅店旁边那家大旅店的停车场，看样子他们原本应该是去那家旅店入住的，可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想起那个女人不断投向自己的目光，苏白心里一阵厌恶，受到陌生女人的搭讪对于苏白是常有的事，可是，苏白不想哥哥在自己旁边的时候受到不想要的搭讪。
为了掩饰心里的不快，苏白拿起旁边的酒杯正想喝酒，却发现杯子早就空了。看着大堂上唯一的侍者还在忙着回答哥哥他们的问题，苏白只好起身自己去找别人添酒，说是添酒，其实只是给自己一个理由可以逃离那女人的视线。
苏白装作若无其事的路过那个女人，却意外地被拦住。
「先生若是要酒的话，我们这里有--」女人的声音。
不用说，自是那一直盯着自己的女人无疑！
本想找个理由拒绝，可是看到自己手中的空瓶子，一时找不出别的理由，苏白只好接受了女人的建议。
那个男人板着脸给苏白倒酒。他在生气，不过他也应该要生气的。
苏白心里冷笑着，这对行踪诡异的男女还真看不出是什么关系，如果是情人的话，看到自己的女人这样热络于另一个男人，任谁也会不高兴吧？
那个男人虽然打扮叛逆可是却很听女人的话，这么说，对方是被包养的小白脸？可是看对方明显不擅长服侍别人的动作，还有气质倒也不像。
苏白只想着等酒倒完自己马上离开。
「先生，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我生意方面的事情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连度假都随身携带名片的女人--苏白点点头，礼节性地看了一下名片，瞥到名片上某个姓氏的时候了然于心。大企业的人员嘛，自然是忙碌的，不过对方一开口就说以后可以找她帮忙，这个面子卖得也太大了吧？
「谢谢，不过我不是生意人，那个忙可以省省了。」苏白淡淡一笑，信手将名片放入了身上穿的浴袍内。浴袍是旅店提供的，脱下的时候，那张名片也可以顺便一起扔下了。
看到苏白的笑容，那个女人却更是出神了，半晌在苏白要转身的时候才如梦初醒般，拉住了苏白的衣袖，「那个......先生的名片可以给我一张么？」
这个才是女人的目的吧，交换名片？
那是商场上的人爱做的一套。
「抱歉，我没有随身携带名片的习惯。」又是淡淡一笑，苏白不冷不热地拒绝了女人的要求。
「啊？」没想到会得到对方这样的回答，女人愣了愣，随即不气馁地问：「那先生是做什么营生的呢？」
冷冷地打量了女人一眼，苏白忽然笑了，「我是医生，整形科，如果夫人需要拉皮除皱，我可以帮忙。」
毫不客气地说了最让天下女人忌讳的话，那个女人一直保持笑容的脸终于僵住了。见此，苏白只是微微一笑随即离开。
男子毫不掩饰的笑声伴着女人恼羞成怒的怒斥从苏白背后传来，不过苏白却毫不在意，径自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视线再也不偏离。
刚刚倒来的酒被哥哥抢了去，毫不介意哥哥的行为，苏白只是宠溺地看着哥哥。
有的时候有点痛恨自己冷淡的性子，无论如何也打不进去哥哥的圈子。所以每当看着哥哥和众人闹成一团的时候，苏白心里其实是嫉妒的，不过......
看着自己盘中满满的菜肴，记得自己离桌前盘子里明明空了的。
「小顾给你夹的，你倒酒的时候上了新菜，小顾怕等你回来菜被那帮饿鬼吃完，特意给你夹的。」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他身边的老头子，笑咪咪地解答了他眼里的疑问。
这下子，苏白心里因为刚才的女人而残留的最后一点不快也不翼而飞。
戳戳盘子的菜，虽然早就吃饱了，不过苏白还是慢慢地吃起来。
打不进去那个圈子就打不进去，反正哥哥玩得再开心，心里还是会给自己留个位置。闹成那样也没忘了给自己夹菜，夹的还是最好的部分，哼......
独自开心于自己的小秘密，苏白开心的吃着已经冷掉的菜肴。
「喝点酒么？那帮家伙把你的酒抢走了吧？」车行老板体贴地为苏白倒满酒。
原本埋头吃饭的苏白这才发现对方没走，抬头笑一笑，轻声道了声谢。
老爷子笑呵呵看着前方嬉笑的人群。
「虽然有些爱折腾，不过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看到苏白喝完了适才自己倒的酒，老爷子又从小瓶子里斟了一杯酒递给苏白。
「谢谢。」迟疑了一下，心思紧张，原本不善饮酒的苏白恍惚接过了酒。对于在哥哥落魄的时候帮了哥哥一把的人，苏白心里始终是感激和尊重。
外号老爷子的车行老板是个气质很温文的人，与其说像车行老板，不如说更像一名学者，他有一双水波不兴却彷佛能够看穿一切的眼睛。
苏白有点害怕那双眼睛，每当他去车行接哥哥的时候，每当那双眼睛笑咪咪地看着他和哥哥相处时，他就有种错觉--自己的心思被看透！
他不怕自己的心思被人看透，他只怕老爷子将他看到的东西告诉那个人。而他的心思，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个人知道的。
并不相熟的两个人静静地喝着酒，老爷子带的是桂花酿，浓浓的花香里隐含的是强烈的后劲。
不知道该和对方说什么好，苏白只好一杯接一杯地灌酒，不知不觉间喝掉了超过自己极限的酒液。
半晌，无视于因为喝酒而收声的苏白的安静，老爷子忽然转向他，笑呵呵说了一句话：「小苏，你觉得......亲情和爱情的界限是什么？」
简单的一句，投到苏白心里却是无比的威力！
惊恐地回过脸来，口里的辛辣让苏白知道自己喝酒喝到呛，可顾不上止不住的咳嗽，苏白惊恐地看着老人，想着老爷子刚才问自己的话......
他知道了！他看出来了！他会告诉哥哥，哥哥会鄙夷地看着自己，哥哥会抛弃自己--苏白脑子里颠三倒四只有这几句话。
面色一阴，苏白瞬间竟有了杀人的欲望，手伸出去，却发现眼前的老人突然扭曲，一瞬间，苏白感觉自己的视线缓缓下沉，远远地，苏白听到哥哥慌张大吼自己的名字，然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就像小时候那样温柔。
哥哥抱着自己。
苏白心里的惶恐稍微缓解，于是，他静静闭上眼睛。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哥哥抱着自己，安慰着自己，却没发觉自己的身子抖得比怀里的孩子还厉害。
「没事了，没事了，小白不要怕......」
哥哥不知道，只要他在自己身旁，小白什么也不怕。
苏白得意地笑了。
苏白醒过来第一件事，收拾行李。
「小白你慢点啊！哎？你这是干什么啊？你的身子还没好，别起得这么猛--」
听到哥哥的声音，苏白终于停了一下，郑重地对上哥哥的眼睛，苏白说：「哥，我们去英国吧。」
怔了怔，顾苏摸了摸弟弟的额头，回头对老板说：「还有点热，老头还有棒冰么？」
「没了，最后两枝一枝在我嘴里，另一枝在你嘴里。」老爷子无辜地说。
看到坐在屋子里无聊舔着棒冰的老爷子，苏白脸一白，随即一动不敢动。
「小白你坐下啊！对！就这样！乖乖的......嗯，你大概是热晕头还没缓过来，来，哥哥的棒冰给你吃，好......就这样。」
不由分说把弟弟按在榻榻米上，随手把自己口里吃了一半的棒冰塞进弟弟嘴里，看着弟弟机械地舔着棒冰，眼睛兀自阴狠地瞪着自家老板，顾苏只得出一个结论。
「老头子，你到底对我弟弟做了什么？怎么醒过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顾苏恶狠狠地说。
「没说什么啊，只不过请他喝了几杯，又想和他探讨几个问题，结果还没来得及探讨，小伙子就晕过去了。」老爷子歉意地看着苏白。
「啊！你一定又在问那个『亲情、友情、爱情』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啦！每天骚扰我们就算了，出来员工旅行竟然把见到的人问了个遍，如今连小白也不放过，小心有一天有人告你变态！」顾苏张牙舞爪，表情很生动。
「这是我们老年大学的作业，马上要交的。当然要好好参考别人的意见。」老爷子吃完棒冰，意犹未尽地咬着木棍，「你们这帮没文化的家伙问半天也问不出什么，好不容易逮到小苏，结果......
「算了算了，我再问别人好了，今天的旅店似乎来了不少年轻人！呵呵......」
老爷子背着手，笑呵呵地走了。
留下啃着棒冰、脸上兀自疑神疑鬼的苏白。
「不用管他了，老爷子就是这样，看上去很正经，其实和老顽童一样，不用在意他的话......你也真是的，怎么喝掉那么多，那酒后劲可强呢！」看着弟弟的身子有点哆嗦，顾苏连忙把窗户关上。
「好了，把嘴里的木棒拿出来吧，吃完了就别一直叼着。早知道你这么喜欢吃，我就不吃了。奇怪......你原来明明不喜欢吃的。」看着叼着冰糕棍发呆的弟弟，顾苏忽然觉得很好笑。
苏白却彷佛没听到哥哥的话，原本苍白的脸竟然开始微红，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嘴里的小木棒上。
哥哥吃过的哥哥吃过的哥哥吃过的哥哥吃过的哥哥吃过的......
好！
下一秒，正要从弟弟口里拔木棒的顾苏，忽然发现自己伸到弟弟嘴前的手上多了一滴红色的液体，半晌，抬头一看......
「小白你怎么又流鼻血了？啊--卫生纸！」
折腾了半天，鼻子里重新塞上药棉的苏白，僵硬地躺到了哥哥怀里。好命的男人沾到枕头立马呼呼大睡，只是苦了怀里的苏白。
哥哥的睡姿不老实，像只无尾熊一样牢牢把自己包围。腿还伸到自己两腿之间，感受到因为摩擦着哥哥结实大腿而逐渐苏醒的欲望，苏白面如火燎，感受着哥哥吹到自己面上的气息，浅浅月光中，他辨清楚了男人的唇的位置。
对于男人来说有些厚的唇，看上去很好的触感。
不知道吻起来，怎么样......
苏白颤抖着摸上了哥哥的唇，男人有些干燥起皮的唇，比不了自己吻过的女人丰盈性感的唇，可却是自己最想吻的。
慢慢地，苏白无法自制的，感觉男人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危险的事：他想偷吻一个男人，偷吻自己的哥哥。
如果哥哥此刻醒过来，就全完了。
可是--
苏白抗拒不了这个诱惑。
男人鼻里呼出的热气打在自己脸上，苏白听到黑暗中自己心跳的怦怦声大得可怕。咬咬牙，苏白把自己的嘴巴贴过去......
相遇，然后分离。
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
不过一秒钟的事，苏白却觉得现在死了也甘愿。心脏怦怦跳动，牢牢盯着哥哥那片被自己侵犯过却没留下任何痕迹的唇，
苏白一夜没睡。
苏白的计划全部被打破了，计划和哥哥甜蜜〈？〉的二人蜜月〈？〉世界，变成了一帮人吵吵闹闹、媲美小学生毕业旅行的没效率泡汤集会。
唯一的收获是，一个比幼儿园生还纯洁的吻。
代价，半升鼻血。
苏白认为自己有待训练，他也决定慢慢磨练自己的定力。
苏白板着脸在思考中度过了剩下的二天，思考时候的零食是棒冰；顾苏提心吊胆地看着弟弟面无表情，在两天内消耗了二十多枝棒冰。
小白，这可是冬天啊！

第四章
人心是贪婪的，回到家，苏白发现自己每晚都不能睡。少了另外那个人的体温，苏白很难入睡，即使勉强睡着，也会春梦连连。
梦里，他对肖想已久的男人做出了种种猥亵的事情，男人通红着脸在自己身下呻吟的春景历历在目、栩栩如生，苏白不得不每天早上换新的内裤。
每天早上见到男人阳光灿烂地冲自己道早安的微笑，似乎变得格外刺目，相对于容光焕发的哥哥，苏白觉得自己憔悴得可怕。
一定要做点什么......
苏白发现自己几乎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思考这个问题，一定要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否则自己一定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你最近找我很勤啊。」床上的女人慵懒地抽着烟。掩映在淡蓝色烟雾笼罩之后的女人看起来有点挑逗。
「怎么，不高兴？」苏白这次却没急着下床。
「不，很开心。」
女人笑了笑，面前忽然多了一只烟灰缸。诧异地看着为自己递上烟灰缸的苏白，女人笑着掸掉多余的烟灰。
「你换了烟。」看着女人放在旁边的烟盒，苏白忽然说。
「嗯，因为你身上会有这种烟的味道。有点好奇......好难抽！一点也不像你会抽的烟。」女人吃吃笑着回答苏白的问题，拿起那个烟盒让苏白看。
「我找了很久才在一家小酒馆找到，店主看我买还很奇怪，说这是那种没钱的鲁男人才抽的烟，鲁男人--苏白......哈哈！」
苏白默然，拿过女人手中的烟盒，半晌拿出一根香烟，点着，却没有抽。
他不抽烟的。
抽烟的是顾苏，他身上的烟味自然是顾苏的。原本烟瘾很大的男人近年来在他的严格控制下，烟瘾已经小了很多，不过身上还是会有淡淡的烟草味道。
哥哥以为他讨厌烟味，每次抽烟总是躲到厕所里，其实苏白并不讨厌那种味道，相反，苏白甚至有点喜欢那种几乎成为哥哥标记的味道，只是因为抽烟对身体不好，才限制他抽烟。
「你把烟戒了吧，女人家本不该抽烟的。」
想着，苏白忽然从女人手里拿过未抽完的半根烟，连同自己手中的半根，一同压灭在烟灰缸中。
看着最后一缕青烟从烟灰缸逸开，女人忽然笑了。
「你第一次关心我耶！认识你这么久，你第一次对我的言行提建议呢。」
其实，只是不希望哥哥的味道被另一个亲近自己的人沾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