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曾浪 上——汤姆叔叔

雪拉起我的双手，她显然比我更着急：“怎么会这样？你有没有感觉不适啊？”

“你别管我了。雪，你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因为水里有毒的事情还得靠你去告诉纳西城的百姓们。我可能要先走了。”

她试着站起来，可是一连几次都失败了，她挪到我身边，对我说：“唯穆，我不忍心看你一个人这么孤独的离去。我知道你离开你的那么多好朋友一定会很难过，所以我选择陪你一起走，如果哥哥在的话，我相信他也一定会同意我的做法。”

当雪提起她哥哥的那一刻，我感到倍加的难过，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样去面对弦傲。我想用我最后一点力气把雪背回纳西城，可是我感到身体已经像铁一样沉重，怎么也无法站起来。

最后的时间里，雪安静的靠在我肩膀上，我们没有说话，只有雁麟兽空阔而急促的叫声。后来我感到身体倍加的衰竭下去，手面上的皮肤已经开始褪皮。可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听到远处飘来了一阵清脆而欢快的歌声，我知道是小于来了。但是我根本喊不出声，怎么才能让他知道我们在这里呢？

这时小雁麟兽从雪手里奔了出去。然后它带来了小于，又回到了雪的手中。小于依然是那么的可爱，他看到我们先是一愣，然后他对我说：“唯穆哥哥，是你吗？”

“是的，小于，我们又见面了。”

小于没有再说话，到我身边蹲下，他拿起我的左手，看了一阵他问我：“你喝水了？”

“是啊，你也知道谁里面有毒？”

“嗯，我和师父也是才知道的。你不用怕，我和师父已经调制出解药了。”他说完从身后掏出一粒药丸，并塞进了我的嘴里。然后他取出自己随身带的食物和水，然后递给我。

“你给我了，你怎么办？”

“我没事的，每次我出门都不想带的，师父老是要让我带着，说万一在野外迷路了没有吃的喝的就要饿死小于了，呵呵……”

我和雪吃下小于的食物喝水之后渐渐有了精神，我发现自己身体也不再像铁那么笨重了，小于和他的师父真是高人。

我对小于说：“小于，你和你师父的药真灵，我感觉身上好多了。纳西城有救了！”

小于站起来说：“我和师父前几天就通知过这里的百姓水里有毒了，而且我们已经不分昼夜的调制出一批药丸准备准备今天就运往纳西城，师父说要无偿分发给那里的百姓，可是我不知道什么叫无偿，唯穆哥哥，你知道吗？”

我解释说：“无偿就是说不要任何报酬。”

“报酬是什么啊？”

雪挠了挠小于的头对他说：“雪姐姐告诉你什么是报酬，报酬就是回报的意思，比如说我送你一件东西，而你不必给我其他东西，这就叫报酬，懂了吗？”

“懂了，就像师父平时一样，给大家治病不收他们的钱物。那我们去纳西城吧。”

我和雪站起来跟小于一起回到了纳西城。到那里时，小于的师父莲晋已经带着几个伙计开始给那里的百姓分发药丸了，我们过去跟莲晋问好之后便开怀四帮他们一起分发药丸。

一天的时间下来，差不多所有百姓都已经得到了药丸。之后大家都自行组织起来拿起工具把所有尸体都集中起来焚烧并埋葬了，我和雪以及莲晋、小于几人也参加了。很快纳西城恢复了整洁与安宁。当我问莲晋纳西城水源里的毒该怎么办时，他淡淡一笑，然后对我说，别担心，我们已经给河水里加入了药剂，很快河水就会被完全的净化。在百姓的喝彩声中，莲晋带着徒弟小于离开了，小于临行前跑到我和雪面前，他对我们说：“唯穆哥哥，雪姐姐，你们以后有时间一定要去霄霞峰找小于哦。”他说完用手触了触雪手中的小雁麟兽的耳朵，然后他便离开了，优美的童声再一次荡漾开来，那么的欢快。

雪对我说：“要是天底下所有人都能像莲晋和小于一样，那么这个世界要多美好有多美好！”

4.营救阿童

事情还没有结束，比如说是谁在纳西城上游的水中下了毒？虽然我怀疑是远昂，但是我毕竟没有证据。我刚打算和雪在这里多留几天，等查出事情的真相之后再回圣殿，可是就在这时，我听到天空中小莜的金孔雀扇动翅膀的声音。我和雪仰首看去，小莜和陵鄄坐在金孔雀身上。当金孔雀缓缓降下后，陵鄄和小莜神色慌忙的向我们跑过来。我知道，阿童出事了。

陵鄄对我说：“唯穆，不好了，阿童被远昂的手下丢进了破龙隐森林，怎么办啊？”

这是我身平第二次听说到这个邪恶而神秘的森林的名字，破龙隐森林。前一次是小时候雪在海边对我说过的，当时她正在为远征在外的父亲祈祷，因为她的父亲和手下的残兵就被困在这个神秘而恐怖的森林里。所以雪应该比我更了解破龙隐森林。

我问雪：“雪，这个森林你应该最清楚，你能给我们说说吗？”

雪告诉我们：“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父亲说起过。当年父亲带兵抗击外军，被狡猾的敌人逼近了破龙隐森林，在那里整整困了七天七夜。父亲对我说那个森林和其他森林不同的是它是移动的，很难让人发现其中的规律，而且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里面都是没有光线的，只有让人恐惧的黑色。就在那个森林里，父亲折了一半士兵。当我问起父亲他们最后是怎么样出来的时，他当时说得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说一个女人帮助他们走出了那个森林。”

我问陵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童怎么会被远昂的手下丢进了破龙隐森林里呢？”

陵鄄说：“当我们发现你和雪一整天都没有回来时，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们，因为你不是那种不辞而别的人。所以我们怀疑你们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们猜测你们会去海边，因为你们喜欢大海，可是当我们赶到海边时却并没有发现你们。让我们感到奇怪的是，海面上飘浮着许多衣物。我和阿童让小莜在岸上等我们，然后我和阿童潜入了海中。还没到海底我们远远的就朦朦胧胧的看到了海底有许多黑色的树干形物体，当我们靠近时，竟然发现那竟然是一具具尸体，其中有的已经腐烂成白骨，还有的还保持完好，说明这些人死亡的时间不一样。我们猜测这些人可能都是海边的渔夫，这里肯定会有什么特别凶残的水怪，不然这些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死在这里呢？我们甚至怀疑到你和雪也已经被水怪……在我们寻找了一段时间后我们才知道我们的猜测是错误的，因为我们看到了远昂。在远昂还未出现之前，我们感到了海水产生了强大的冲击波。阿童指了指对面的礁石，示意我去抓住礁石，以免被这股巨大的推动力推走。我和阿童在礁石旁扶稳后，发现海水翻滚得更加厉害，海底大大小小的碎石生物被一股脑的卷起，翻滚在水流里。之后，我们见到了远昂和他的几个蓝发士兵，他显然已经知道了海底有人，因为他说：‘谁在海底请出来？’

这时阿童按住我，示意我别动，然后他走到了远昂面前。远昂对他的随从说：‘把他丢进破龙隐森林。’

远昂在尸体间寻觅了一会之后就离开了。我出水面之后将这一切告诉了小莜，小莜压抑着难过，她劝我不用自责。在她询问寒秋国王之后，我们才想起了你们可能回来纳西城。所以我们就来了。

我看了看雪，对她说：“雪，我将和陵鄄去破龙隐森林，你和小莜在圣殿等我们回来。”

虽然雪和小莜都说和我们一起去，但是我还是没有答应，因为这次我们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未知的。我对雪说：“雪，对不起，我没有时间陪你再去看海，但是我答应你，等经历这一切风雨后，我会时时刻刻的守在你身边。”

雪点点头，她走到我面前替我顺了顺头发，然后她我说：“雪不是那种娇柔的女孩，你尽管去吧。你不在的时候雪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放心。雪愿你和陵鄄平安带阿童回来。”她说完和小莜坐上了金孔雀，一直飞往我们的圣殿。

然后我和陵鄄坐上了展风骏，朝西北方向靠近紫影国边境的破龙隐森林飞去。陵鄄在路上向我问了一个问题，他问我：“唯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次我没能和你一起回来，请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什么忙？”

“你见到懵兰的时候帮我转告她，你告诉她陵鄄认识懵兰是他生命里最美丽的意外。就像一颗瞬间逝掉的流星，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但是它却在人们心里留下了永恒的痕迹。”

一时间我陷入了莫名的沉默中，我没有回答陵鄄，也没有对他说任何的话。只是在我们进入破龙隐森林时的前一刻，我拍了拍陵鄄的肩膀：“我对他说，陵鄄，我们会一起出来的。因为还有很多很多事情需要我们去做。”

银灰色的破龙隐森林就在我们的眼前，显得那么的深邃和高傲。浊裂的天空里交织着此起彼伏的暗灰色的云朵。怒吼的风暴夹杂着急促的闪电席鄄在森林上空，离合无常的死亡气息笼罩着整个森林。

我和陵鄄亮出长剑，缓缓的步入这个诡异的森林。刚踏入这个森林，我们顷刻间失去了光明，眼前的一切都是森然的暗黑色，而且随着我们不断地步入光线也随之变暗。始初，我们听到了零星的婴儿哭声、敲击铁器的声音以及碎石块撞击的声音。我和陵鄄都没去理会，因为这些声音根本就没有源处，只是这个森林里自然滋生的一种游荡在空气里的气流，许多人就是因为思想被这些声音绊绕，因而脑中产生出本能的恐惧与绝望。有的时候，这些声音就出现在我们的耳畔，而且会尾随我们很长一段路。

我和陵鄄都大声地呼唤着阿童的名字，但是除了茫然而深远的回音外，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首先我们遇到了第一个麻烦，四周一片空荡荡的黑色，不要说找到阿童，就连走路也会成问题。陵鄄掏出随身携带的火炬，但是我们这才发现火炬根本没办法为我们照明，因为刚点着就会熄灭。最后陵鄄索性丢了它。后来我们有了一个发现，当闪电掣入森林时会给我们带来短暂的光明，所以当我们分不清方向时便会停在原地等待着下次闪电的来临。当闪电出现时我们发现了身边的树上刻着数字：“四百零七”。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问过陵鄄，他说他也不知道。可是后来当我发现地上三三两两的人的骸骨时我知道了四百零七所代表的意思。这是雪的父亲西仪将军当年为了记录手下士兵人数而刻下的。因为这样不仅能很清楚的得知他在这个森林里损失的士兵人数，更主要的是它可以避免走重复的路。而事实也正好证明了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因为我看到往后遇到的树上字数已经骤减。

这时，我和陵鄄又因为无法辨认方向而迫不得已停下，等待闪电的出现。当我对陵鄄说话时，我惊奇的发现我的话音竟然出现了重音，陵鄄也不例外。与此同时我隐隐听到前方传来脚步穿行在落叶层上沙沙的声响，而那里正是我们话音重音传来的方向。于是我撕下自己身上的布绸，用它将我和陵鄄系在一起。

陵鄄问我为什么？我回答：“待会儿你就会知道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在闪电的电光中我看到我们对面站着两个人，那两个人竟然和我们长的一模一样。因为我和陵鄄的身体是之间有布绸相连，所以当我们和他们在黑暗中厮杀时，我们能很好的辨认敌我。在我们的剑刺穿他们的胸膛后，他们显出了原身，单翅棘尾的龙状怪。我对陵鄄说：“它们可能就是龙隐。整个森林以这种怪物而得名。”但是让我们感到意外的是，它们显出原身后依然活跃如常，丝毫没有受伤的迹象，而后它们却消失在了我们的面前。我对陵鄄说：“这招怎么样啊？”

“不错，虽然有些简单但是还很管用。”

“那就保持这样吧，以免再出什么意外。”

“好啊。”

我们呼喊阿童得声音空旷而又干裂的在这个森林里一直回荡着。很久以后，我们发现，我们迷路了。因为，我又看到一开始看到的四百零七。我和陵鄄也困了，找了一块很大的石块上坐下。陵鄄对我说：“不知道阿童现在怎么样了。”

“别多想了，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咱们现在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再去找阿童。”

我刚睡了一会儿就被一阵忧伤的歌声惊醒，是个女人的音调。从歌词可以看得出来她对大海彼岸的心上人的思念，以及她充满悔愧的内心。那歌词是这样的说的：

夜半轻舞雨为伴，

怒海牵月来。

娆烟唤回万里露，

蓝夜染尽泊中帆。

我之所盼隔海处，

涛声荡彻天海边。

悔思载透连天起，

梦里撷卷醉窗前。

我知道这个女人一定可以帮助我们，或许当年西仪将军就是被这个女人所救。于是我叫醒陵鄄，顺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可是我们走了一段路后，歌声突然停止了，我们立刻失去了方向，我大声地朝对面暗黑色区域喊着：“有人吗？请问是谁在唱歌？”

可是对面除了涌动着的此起彼伏的暗黑色空气之外什么也没有。陵鄄突然问我：“我们会不会是被什么妖物迷惑了？”

我对他说：“不会的，这个世界上除了咱们人类以外没有什么生命能把感情推动到如此忧伤的境界。”

“但是为什么她知道我们来又开始不说话呢？她为什么要躲避我们呢？”

我无法解释清楚陵鄄的疑问，但是我坚信眼前一定有位女人，而且是一位极其善良的女人。

我们一连前进了很长的时间，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只是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加紧张，更加压抑，压抑到可以让人感到窒息。

一阵闪电后，眼前的发现让我和陵鄄感到匪夷所思，依然是刻着四百零七的那棵树在我们面前。我们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了。我开始怀疑这个森林里会不会有很多棵刻着四百零七的那棵树，可是我仔细看了看原地，泥泞的路上我和陵鄄的留下的脚印依然依稀可见。陵鄄的态度开始变得有些失常，他近乎崩溃的坐倒在阴暗而潮湿的泥路上，他的眼神没有任何的神采。这让我倍感诧异，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刚准备问他怎么了，可是我还未出声他却忽地站了起来，发了疯似的大声喊着，似乎是一种令人恐惧的发泄。我对他百般的劝说以后还是无济于事，他一直就是那样，发了疯似的来回晃悠着身体。因为我们的身体之间一直系着一根绸缎所以我的身体也被他拽得东摇西歪。我本想抱住他让他不用动，可是我还未接近他就被他无意的扇了一个耳光。

最后，他还是挣脱了绸缎，伴着他撕心裂肺的喊声奔向了茫茫夜色中。我立刻追了出去，可还是没有找到他，因为他已经完全的融入了黑色中，我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就在这时，我的心里突然狠狠地震动了一下，即而浮育出一股烦躁的冲动。周围的黑色对我来说也随之变成了另一种概念，那是一层层深深的黑色的罪恶。我挥剑怒指着眼前汹涌舞动的黑色空气，对它们大声地喊：“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吞噬我的任何朋友！”

闪电跃然而过，四下里涌来大片的龙隐，它们周身自带的隐隐绿光在周围广泛的晕染开来，逐渐照亮了周围的一切。我端握手里被映亮的长剑，身体缓缓旋转着，环顾着四周将我团团围住的那些龙隐。这时我开始朝它们冷笑，我对它们说：“你们这些害人的怪物，全都受死吧！”我一说完便开始默念咒语，然后手里的长剑飞离手外，闪烁在龙隐的头上。所有龙隐都已经开始摆动起它们那矫健的长满棘刺的巨尾蜂拥的朝我袭来，我离地而起，凌空操控我的长剑，长剑在龙隐群中不断的急速闪动，形成无数纵横交错的剑影虚像，剑光五光十色，四下里荡漾开来。尖锐的碰触声里我看到了许多龙隐棘尾上的棘刺不断的零落，龙隐的哀鸣声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