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曾浪 上——汤姆叔叔

阿童根本就没看我，对我说：“唯穆，我是不是很清高？”

“没有，你很出色，可能就是这次发挥不好吧，不用难过。”

“我没去找雨柯，我不敢去，不敢看他那张脸。我也不想去，我想一个人静一下，但是我的小公主还没有消息，我该怎么办？”

“什么小公主？你说清楚一点好吗？”

他忽然抬起头，对我说：“没什么，雨柯一定在等你，所有同学都在等你，我没事。”

我点点头，“那我去了。”

我带着陵鄄来到雨柯面前，一见到雨柯我赶紧问他，“阿童为什么会失败？”

雨柯深深地叹气，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说：“几位看过他表演的老师包括我都有一种同样感觉，我们都觉得阿童的内心似乎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冲动，要是他以这种心态学习魔法，非但学不好魔法还会毁了他自己，魔法是一种高贵的法术，它需要高素质高修养的心灵，反之则会引起无法预测的恶果。魔法就像人一样有着灵魂，在你们以后对魔法有着更加深刻的了解之后你们就会明白，只要你们对魔法有着较强的驾驭能力，那么奇迹会经常出现在你们身边。因听到而学会的魔法远不及因想到而参悟的魔法。”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随后指着陵鄄对雨柯说，“这是刚认识的朋友，他叫陵鄄，他想来我们教堂学魔法，请老师批准。”

雨柯看了看陵鄄，问他，“你为什么要学习魔法？”

陵鄄在半路上就料到老师见到他后问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为什么学习魔法，所以他回答起来异常轻松，他说：“紫影国登云台圣火自从熄灭之后我始终寝食难安，我总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和所有紫影国士兵一起与敌拼杀在茫茫荒原上，若是不幸战死在那里我的灵魂也会在天上高唱胜利之歌，祈求所有紫影国士兵凯旋之日早日到来，祈求紫影国人民永享太平。可是我一点本领也没有，所以渴望学会魔法实现夙愿。”

我真是低估了陵鄄，不是一般的能说。说完之后他到处找水喝。雨柯被他说的扬起手臂，好像受到特别振奋人心的鼓舞一样，所以陵鄄顺利进入教堂的事情也是理所当然。不过他和我不同班级，他在初级班，而我因为通过考试已经升入二级班，成了二级魔法师。

我忽然想起储捷，于是我问雨柯：“老师，你见过储捷没有？”

雨柯神情立刻严肃，“他昨天早上来到了教堂，当时他的表情失落得近乎崩溃，随后他被一位穿着奇怪的老人带走了，我也是听学生说的。”

我问雨柯有没有关于那位老人的消息，他说没有。我不禁替储捷担忧起来，我想到储捷弱小的身躯在那位老人的驱使下不断的栽倒，我又想到那那双特别坚强的眼睛，他是那么的勇敢和坚强，宁愿自己独自承受来自心灵的任何打击。他还会不会回来？

我刚准备奔出去找他，雨柯一把拉住我，“你在这里等他，他会回来的。他考试那天被那么多同学嘲笑依然还会来教堂。这说明络捷不是个冷漠的孩子。”

“那他要是被那位老人害了怎么办？”

“放心，那位老人要是想要储捷的命在教堂里他们就会下手了，何必带他出去？你要是还承认我是你们的老师就听我一言，唯穆。”

第二天正当我在院落里的无影树下和陵鄄谈话时，我看到了储捷，他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正看着那些旋转在无影树周围那些发光字而微笑，笑容特别纯真无邪，我难过极了。他一见到我先是一愣，后来微微一笑。这是我自见他以来他的第一次笑，我走过去注视着他的伤口，我问他：“谁干的？”

他的眼睛还是那么的坚强，微声说：“我不要紧，你没事就好了。我来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回来，自你坠崖后我把那个山崖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你。你没事就好了，对不起！”

我仔细地看了看他脸上那一块块的青紫，又看看他那弱小的身体，感到自己的心隐隐作痛，真怕他会因为承受不了而崩溃。我说：“没关系，现在大家都没事就好了！”

“希望你能在这里实现你的心愿，也希望你以后好好保重。”他说完话低下头，好像不敢看我。

“你什么意思？你要离开？我不许你离开。”我来回摇晃着他弱小的身体，可能因为他受了伤而无力地坐倒在了地上。

“这里毕竟不适合我，没有我想要的一切，真的！唯穆，要不是想看到你的考试结果，我早就走了。”

“不，你是最好的魔法师，我说完用右手点了点那些发光字，将我的名字换成了他的名字，储捷。然后蹲在他旁边，储捷，留下来好吗？就当是为了我留下来，我不想看到你离开！”

他没说话，垂着头看着地面，他那张嵌满忧伤的脸一直让我捉摸不透。他对我说：“唯穆，我会经常来看你。请你告诉阿童小心，冬青宫的人正在找他。”

储捷还是离开了教堂。我忽然间觉得一切好像都失去了原有的意义，内心无比的空落。随后我告诉阿童冬青宫的人正在找他，他说他早就料到了。除此以外，他没有回答我的任何问题。我感觉他与那个冬青宫有着神秘的关系。当我听到陵鄄对我说阿童在他们班学习特别努力时我也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劝陵鄄学习他。

也许是想念念南雪，也许和储捷的离开有关，以后的日子我很少与人说话。陵鄄经常来我们班看我，他坐在我的魔法席旁问我为什么变得沉默了，我答不上来。陵鄄提出了一个办法，说能让我的心情好起来。他说他明天和我一起去骑展风骏！我疑惑地看着他，问：“展风骏是国王御封给出征魔法师的，你怎么会有？”

他淡淡一笑，说：“有天在天云山无意中收获的，现在寄养在一个朋友那里。你就说要不要去吧？”

考虑了一会儿，我说去。

他站起来对我说：“就应该这样，要不然非要把自己憋出病了！”

第二天，我和陵鄄请了假之后离开教堂去往天云山。在路上，陵鄄一直给我介绍他那个朋友，说他叫弦傲，是不久前在天云山脚下偶然认识的。他说弦傲虽然相貌平凡，身上却散发出一种贵族之气，还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妹妹叫念南雪……

我打断了陵鄄的说话，激动地问他：“你说什么？你说他的妹妹叫念南雪？”

陵鄄一时被我的态度吓到了，好半天才回过神，对我不住的点头。

“快带我去见她，快点！”

终于见到了念南雪，我一眼就认出了她，她的眼神一直铭刻在我心里。她正和一个男孩在一起，陵鄄告诉我那个男孩就是弦傲，是念南雪的哥哥。雪刚见到我时很意外，沉默半晌赶紧跑到我面前，激动地问我是不是唯穆。我点头，刚准备问她怎么一直都没有去海边时，四面拥来许多士兵，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弦傲一看赶紧对念南雪说：“雪，你快走！”说完他与那一队士兵打成一片，念南雪躲在了弦傲身后，弦傲一边保护念南雪一边奋力和那对士兵拼杀着。我和陵鄄刚准备出手援助，只听弦傲一声惨呼，之后他拄着剑单膝跪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腹里急涌而出。念南雪跟着跪在弦傲身边泪如雨下，“哥，你别吓我。”她刚用手捂住了弦傲的伤口，周围许多利剑架在了她和弦傲的脖子上。

我根本看不明白眼前的一切，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迷茫中我只听到弦傲怒视着陵鄄对他说了一句话，“陵鄄你够狠！”

陵鄄刚接近了弦傲两步就被其中一个士兵一脚踹倒在地上，他赶紧爬起来，对弦傲说：“弦傲不是我，我没有。”

随后那些士兵蛮横的将受伤的弦傲和念南雪押走了，念南雪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我，那是一双凝聚着愤怒的眼睛，我突然间感到腿脚发软，无力的坐倒在地上。

陵鄄依然坐在地上，凝视着弦傲留下来插在地上的那把剑和地上一大片血迹发愣。

之后的两天里我和陵鄄没有去教堂。我们几乎用掉所有时间来问弦傲和念南雪为什么会被那么多的士兵抓走，最后才知道了原因。原来弦傲和念南雪是西仪将军的遗孤。西仪将军曾是战无不胜的功将。可就在六年前，也就是衡允国王上任的第一年，西仪将军因为带兵在关宿荒原与敌作时战遭到了敌军的伏歼，他的一千军队近乎全军覆没，只剩下西仪将军和四十余名残兵回城见了衡允国王。衡允国王为此震怒。西仪将军往日征战百回也未曾战败过，而自己刚上任西仪就吃了这么大的败仗，于是他认为西仪将军被敌人收买。随后他下令将西仪一家所有人押往登云台电极而死。派了攻勒、攻弘去成功的击败了所有来犯敌军。西仪将军的一个至交连夜偷偷将西仪的两个孩子送到了平安的地方，那两个小孩就是弦傲和念南雪。而他们的父母及所有家人被全部电极身亡。后来国王衡允在攻勒、攻弘两人的帮助下逐渐让国家强大了起来。

不过虽如此，可紫影国的很多人都议论纷纷，他们大部分人的观点都一样，就是说衡允国王的残酷，西仪将军曾经征战四方，打了无数次胜仗，就因为败了一次就被处以电极，真是可惜。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念南雪在几年前无故失踪。可是如今她和哥哥弦傲生死未卜，经过我和陵鄄又一番的询问我们得知弦傲和念南雪将会在三日后在登云台受电极。于是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念头从我的心里悄悄萌出：去登云台救弦傲和念南雪！当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陵鄄之后他极力反对，他说我要是那样做的话等于是自杀，他也想去救出弦傲并向他解释清楚那天的事情，可是那样太冒险了。我毅然地对陵鄄说，我管不了那么多，我一定要救他们出来！陵鄄知道我意已决，他无奈的摇摇头，说：“那好我陪你去，到时候用我的展风骏。”

我怎么也劝不住他，最后我们决定一起去，尽管我的心里还一片迷茫。陵鄄又何尝不是，但是他知道我如果救不出念南雪和弦傲我会后悔一辈子，所以他还是答应陪我一起去。我在心里发誓，如果那天我真的救不了念南雪和弦傲并且没有生还的可能，我要拼死让陵鄄脱困。

就在我和陵鄄去往登云台的前一天，我们去见了雨柯。当我们对他说了这一切之后，他没有太大的反应，依然那么冷静，他问我们有多少把握，我没说话，摇了摇头。他微微点头，对我们说，你们要想救你们的朋友最好等他们被带进了登云台之后，因为电极现场只允许少量的士兵进入，以免影响魔法师操控闪电。最厉害的就是那个操控闪电的魔法师步神，你们必须格外小心。雨柯说完取来一把长剑递给我，说，唯穆，这把长剑送给你，祝福你们。

我接过长剑，和陵鄄向雨柯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临行那天天下起了小雨。两匹展风骏在雨中安然甜美的抖动着巨大的银白色翅膀。我们站在展风骏身旁，我手持长剑，陵鄄拿着弓箭，他对我说：“唯穆，我以前告诉你我是很好的射手，不知道你有没有相信。”

我看了看他那张被细雨抚湿的脸，然后点点头。他调皮的冲我笑，说：“唯穆，我们不用紧张，我喜欢唱着歌曲拉满我的弓箭，让敌人死在我缠绵的歌声里。”他的语气特别坚定，犹如在突然间给了我无穷的信心，我说：“陵鄄，我们一定能平安的带他们回来。”

我们骑上了展风骏，陵鄄举弓朝向乌黑色天空射出了一支箭，接着展风骏长天一声嘶鸣，缓缓飞入半空。一路上，我看到许多山体滑坡，洪水肆虐侵吞无数房屋，我忽然感觉紫影国是那么的虚弱。

当我和陵鄄到了登云台高墙外时，我远远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瘦弱而熟悉的身影，是储捷。他抱着双手站在雨里，脸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他显然正在等我们。我和陵鄄跑过去问他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这里，他笑着说：“你们有什么事能瞒得了我。”他说完将手一拍，墙后突然涌现许多人，领头的是阿童、南歌和水洺两兄弟，他们带来了我的同学们。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张张亲切的面孔让我感到无比的温馨，我感谢命运之神让我认识了他们。另一方面我又不想看到他们因为我而受伤害，所以我的内心特别矛盾。

阿童走到我面前，对我说：“唯穆，别多想，趁他们还没被黑云送来我们还是多想想如何对付步神。”

我点了点头，和大家席地而坐，讨论着如何营救弦傲和念南雪。登云台的大门是百年烁铁打造出的，足有好几丈高，且被魔法师施了咒，外人绝对不可能越过去，除非等门打开时。我们决定在大门打开时一起冲进去。陵鄄说登云台里分外围和内围，外围是登云台圣火所在的区域，内围才是犯人受刑的地方。内围和外围目前都由魔法师步神操管。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外忽然飘来一段凄美的萧声，阿童说这说明弦傲和念南雪已经快到这里了，每个囚徒都会在这凄美的萧声伴随下被押到登云台。我们立刻警惕起来，我让所有人先埋伏起来，等大门开了之后立即冲进去，我告诉大家不要杀死士兵，他们是无辜的。

随后四周忽然传来了刺耳的呼啸声，犹如大地起伏般的气势。紧接着远处飘来一朵黑云，黑云上站着许多名士兵，还有被铁索囚住的弦傲和念南雪，弦傲低着头，身上纵横交错着无数道血色伤痕。念南雪身上没有伤痕，但她的神情十分沮丧，死死的盯着哥哥弦傲，紧紧咬住嘴唇，犹如被烈火蒸烧般痛苦。我知道那不是因为她害怕，而是她对遍体鳞伤的哥哥的心疼。

我们暗中目视了那多黑云缓缓降落在登云台烁铁大门前，随后所有士兵从上面走了下来，弦傲和念南雪也被带了下来。烁铁大门缓缓旁移开来，一大部分士兵站成两排分别立于大门两排，四个士兵押着弦傲和念南雪进了登云台。

这时我亮出长剑，所有同学跟我一起冲向那些士兵，因为我们人多，每三人摁倒一名士兵，随后将他们打晕，最后我们全数进入了登云台。这里非常空旷，好似一个巨大的露天广场，地面是由无数块青石板铺成的。四周的高墙上刻满了许多在这里被电极的人名，以及关于他们的背景。这里静得让我们发慌，我们的脚步声清晰的荡漾在周围的空气里。这是登云台的外围，巨大的圆形登云台就矗立在我们的面前，我看到了台顶那团微弱的圣火在风中不断摇曳，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这代表着我们紫影国的命运。肃铭赫的曾经的监控室就屹立于它的不远处，神秘而苍凉。

我知道弦傲和念南雪将会在内围被步神操控闪电电极，所以我们没有过多的在外围逗留。我们穿过通往内围的那道石门，进入了电极现场。电极台雄伟而庄重，五根石柱并排屹立于电极台上，犯人将会被缚于这些石柱上受刑。我看到念南雪和弦傲已经被几个士兵绑缚于电极台上的石柱上。我心里默默地对他们说：“我一定会救出你们。”

储捷对我说步神随时都会出现，让大家小心。我感到四周莫名的压抑和沉闷，紧接着不知从何传来一阵阵悲凉而邪气的笑声，犹如巨大而磅礴的漩涡。我感到头晕得厉害，我的很多伙伴都已经倒下了。我看到步神如风似的站在他的法台上。陵鄄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站起来，他用尽力气拉满弓对准远处步神法台的方向，那支箭嗖的一声划破长空，一剑射穿步神的前额，却好像并没有对步神构成威胁，他的笑容更加邪气，右手在前额被陵鄄射穿的窟窿上轻轻一拂，那个窟窿顿时消失不见。他的笑容依然悲凉而邪气。

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我终于倒在了伙伴们旁边。迷茫中，我看到天外四束银白色光芒俯冲而来，犹如银色的闪电一般，四束银色光芒齐头并进穿透了步神的法台。与此同时，步神罪恶的笑声也停止了，四下里沉入一片沉寂。我慢慢站起身来，看到步神已经倒在了他的法台上，身上的长袍随风起伏着。我怎么也想不出刚刚那四束银色光芒的来历，只是觉得它们好像是在帮助我们。我赶紧看了看电极台上的弦傲和念南雪，他们都垂着头，双臂自然的垂下。好像已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