褵十四年,就算没有情爱存在也有夫妻情份……你就为了那个男人如此背叛我,你有没有替我想过?你有没有替孩子想
过?若是十四年前你根本不爱我,又何苦答应嫁给我,最后再来背叛我!」
上官凌风一字一血泪,痛苦的看着眼前对他怒目相视的妻子,结褵十四载,他竟然发现他对她一点都不了解。他更不明
白,她为什么可以轻易答应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更在他相信他们早已是一对恩爱夫妻后,却又狠狠的背叛他!
当初要不是徒弟跑来通知他,也许他一辈子都不会查察觉到妻子的异心。
十四年啊……不是四年不是四月不是四日……人非草木,怎会无心?
上官凌风痛苦难当,却又哭不出来……在他呵护了十四年的女人面前,他无法显示出软弱的一面。
「……」孟萋云冷冷看了上官凌风一眼,眼前这个人,是她结褵十四载的丈夫,也是她这十四年来最想摆脱掉的男人,
即使他对她的好她知道,即使她明白这男人早已爱她爱到刻骨铭心。
这场婚姻,原就不是她自愿的。
「我未婚有孕,若不想被乡民浸猪笼,只有嫁人一途。」当时,就是因为这个理由,她的父亲强逼着她嫁,假传她已同
意,让她不明不白拜了堂。
被捉上花轿的她,虽然想要奋力抵抗,可是一想到如果这一走,肚子里的孩子势必得跟她一起死……那个人又不可能娶
她……热泪一落,她只得咬紧牙关嫁人。
「我待雨儿如亲生子,对你尽心尽力,你就这样对我?」虽然早就知道萋云会嫁给自己并非全出于自愿,但当时的他依
然傻呼呼的以为只要他好好待她们母子,他们依然会是幸福美满的一家子,过去十四年他都信了,为什么接下来的日子
不再骗他,就算只是假象,他也愿意被骗一辈子啊,好过残忍的事实在他面前被挖开、被刨出血肉!
「……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给了自己十四年对他死心,说服自己接受你!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啊……就像你也放不
开我那样,我无法放开那一段往事!我更无法忍受不让那个人知道雨儿是他儿子!」孟萋云愈说愈激动,披头散发又怒
目相向的她,看起来比之前抱着假娃娃的时候更像疯妇。
上官凌风眉头锁得死紧,他忿忿不平道:「雨儿是我的儿子,你凭什么自作主张趁我离家时把他带走!你没那个资格当
他母亲!那个怕事的男人也不会是他的父亲!一只缩头乌龟也能让你爱上十几年……」他凄惨一笑,对眼前之人绝望透
顶,「枉费我十数年的真心,枉费我的心血……」
上官凌风握爪成拳,慢慢逼近床沿上的孟萋云,透着血丝的双眼看起来就好象受伤的野兽,而现在,他要替自己疗伤。
「你要干什么……?」孟萋云缩起身子,害怕地看着眼前似乎已经发狂的男人,他们夫妻做了十四年,可是她却从没了
解过他的性子,也许,是她从不曾认真的去了解这个人。
但是这个眼神她是认得的,这十几年来她只看过这个眼神一次,那一次是她公公与人比武失败因而过世,她就看见他睁
着这样恐怖的眼神去与对方决斗,而且赢了,对方死得很惨……
这是,上官凌风要杀人的眼神。
「干什么?我们夫妻十四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雨儿改姓向,你们生是我
上官家的人、死是我上官家的鬼!」吼完最后一句后,上官凌风带着悲恸不已的心情向爱妻扑去,他知道,唯有她死,
她才能真真正正成为他的妻。
「不要啊……」孟萋云充满恐惧的尖叫声传来,可惜这个房间的墙板做得够厚,隔音效果好,平时又没什么下人会过来
这边……这些,都是上官凌风的精心安排。
不过,上官凌风还是没有得逞,因为上官雨突然破窗而入挡在他与孟萋云中间,上官雨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复杂,他的眼
中充满了遗憾与悲伤。
但是,现在的他,只能坚强。
水求誉傻了眼,他真不敢相信那个呆子居然就这样跳出去送死,难道他不知道上官凌风的理智已经全失了吗?
「雨儿?」上官凌风一愣,出手的掌风急急收了回来,功力反噬的结果是让他呕了一口血。
脑中转念一想,方才他与妻子之间的对话大概都进到儿子耳朵里了。
「爹……」上官雨轻声喊出口,企图唤回父亲的人性,他知道之所以会演变成如今的场面全部是因为母亲,他无辜的爹
是个从头到尾的受害者。
可是……任何人站在他的立场,都不可能坐视自己叫了十几年的爹亲手杀害生养自己的母亲……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
,而是他内心绝对无法忍受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存在。
「让开!雨儿,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爹的话,就给我让开!」上官凌风心痛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明明知道他是别人的种,
面对他时却是比孟萋云还不忍心。
这个孩子,喊了自己十二年的爹,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像寻常父子一样好,两人一起练功、一起洗澡、一起说悄悄话……
他们曾经一起发过誓,要好好的守护家园。
「爹,您是我的爹,背后是我的娘,您觉得我有可能让开吗?」上官雨抬起头,眼中的悲哀与控诉让上官凌风愣了一下
。
「这一切都是你娘造成的,你还护着她?」他知道儿子不忍心,难道他就忍心了?十四年啊!十四年的深情换来的背叛
不是眼前的稚子能够懂的!
「……儿子不会躲开的。」上官雨没有反驳任何一句话,他只是静静的说出自己的决定,「您说过,男儿习武,是用来
保卫家园的。」
『雨儿,你记着,男儿习武,是用来保卫家园的。』以往的对话萦绕在他脑海里,久久不散,那是他们正是父慈子孝、
正是情深义重。
上官凌风再看向孟萋云,那个他义无反顾爱上的女人,微一闭眼,就看见她对他的背叛,她大概不知道吧……她前脚一
走,他因为太过挂念而回来,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的爱妻带着儿子进了向家门……
他恨吶!
眼中再也看不到那个孝顺懂事的儿子,再也看不到那个温婉柔美的妻子,他运足了十成的功力,一掌劈下!!
眼睛,却是闭了起来。
上官雨忍不住喉头涌上来的一股腥甜,一口红艳艳的血就这样喷了出来,他双腿虚软的倒下,连带着身后被他紧紧牵着
的孟萋云也坐倒下来。
父亲那一掌,威力十足的打在他的肩上,也许是因为闭上了眼所以失去了准头,不然那一掌绝对会是中在他的心口,他
也绝不可能再站在这里。
回头望了一眼,看着那早已吓傻的母亲,上官雨的鼻头一阵酸意,这是怎样的一场孽缘啊?为什么以前他所认定的幸福
原来不过是一场梦?
母亲啊母亲,你亲手打碎了多少人的幸福?为什么你狠得下心?
喉头又涌上一股腥甜,上官雨强忍着咽下去,他不能倒下去,如果他倒了下去,死的不止他一人,还有他身边的母亲,
可能还有,远在天边与他流着同样血缘的两个人……
其实,上官雨很明白自己只是在护短,若是他放任父亲杀了母亲,亲手终结那让母亲背叛他的男人,也许,他们还是父
子,一对回不了从前的父子——就是因为回不了从前,所以他只能舍弃从前,保护他认为不可以死的生命。
……即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对不对,他也只能往前定了。
往前走……其实,连他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呢,回师傅那里肯定会被找到,去绿园……不!此时此刻无论如何他都不想
见到那个人!
能去哪儿呢?
上官雨眼见天地茫茫,却无所归处,下一刻,黑暗就占据了他的神智。
而距离上官雨一条街远的暗处,站着一个身形微弯的少年,他双手抚着胸口,俊颜满是忍痛的神情,嘴角还有方才吐血
的痕迹。
上官雨能活下来,其实要感谢他。
水求誉忍不住大笑,方才他见了那一幕,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明知道自己武功不如人,还是冲了进去替上官雨挡下了
一半的掌力……要不是他挡下那一半掌力让上官凌风偏了角度,恐怕现在那个孩子早就成了一具尸体了。
为什么要救他?水求誉自问。
可是他始终得不到答案,他忍不住想着,也许是方才上官雨那一心求死的悲伤眼神触动了他某根还有少数良知的神经,
他才会不受控制地出手。
总之,事情做都做了,现在也没反悔的余地了。
真是的,生平第一次做好事就搬了大石头砸自己的脚,上官雨不死,他以后要走的路就会坎坷许多。
看着远处那倒下来的妇孺,水求誉忍不住自嘲。
「算了,就当是我对可敬敌人的最后恩惠,将来等你长大以后,咱们再来比试一场吧……」
水求誉吹了一声口哨,远处就飞来一只信鸽停在他的肩上,他再从怀中掏出方才中掌时从上官雨身上撕下来的衣料绑在
信鸽脚上。
这是他豢养的信鸽,这信鸽对于武林世家的方位一清二楚,而且还听的懂人话,只要他一声令下,就能准备无误地飞往
目的地。
而这次他给信鸽的任务,是飞到东方世家。
醒来的时候,他只知道自己躺在一张干净清爽的床铺上,胸口的疼痛减轻不少,往左看去,是一条模糊的影子坐在桌旁
。上官雨张开嘴巴,却发现再怎么用力也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而那沙哑的声音惊醒了桌旁正在打困的人。
「醒了,觉得还好吗?」来人扑到他的身边,就着微弱的火光,上官雨看清了眼前的人正是东方傲。
「你……」虽然他很感激他的两肋插刀,可是这人为什么总能够在他最落魄潦倒的时候找到他呢?
「想喝水是不是?我去给你拿来!」东方傲取来了一碗水,小心地喂着上官雨喝下去。
直到清凉的水润过喉后,上官雨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里是哪里?」这里既不是东方府,也不是抒临别苑,他不记
得来过这里。
「这里啊……这里是你外公家,你放心,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外公?上官雨愣住,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外公啊!母亲从来没提起过她娘家的任何事,唯一的一次,就是带他去
找绿园的那个「姨父」。
「外公……」上官雨慢慢坐起身来,东方傲帮忙扶起他,「是你把我送到这里来的?」
「是啊,怎么了?」
上官雨别有深意的看着东方傲,他知道自己最近实在太过多疑,所以导致疑心病过重,可是……他不得不怀疑为什么连
他都不知道的事东方傲会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怎么会知道我有外公?」
东方傲再次从桌案上端来一碗黑不见底的药汁,哄着他喝下。
「你把这碗药喝完,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知道!」
「……」为什么他觉得这桥段很像是小时候娘哄他喝药时一样?
上官雨接过药碗,毫不迟疑的喝光药汁,直到瓷碗见底。
「喝的这么爽快,你难道就不怕我下毒吗?」东方傲接过空碗,挑眉问道。
……呃,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要想毒死我,当初放我自生自灭就可以了,又何必浪费毒药呢?」
东方傲先是一愣,再哈哈大笑,「真没想到你居然还能这么冷静的分析啊……」笑得肚子都疼了,他赶紧正了正脸色。
「其实啊,我会找到你也是一个巧合,那天下山后我愈想愈不对,放你一个人胡思乱想实在太危险了,所以过没多久我
又折回去找你了,可狂人师傅却说你告假下山了,我一想不对,这个时候你会去哪儿呢,想来想去大概也只有紫园了,
结果我去了紫园又碰了空,正想再到处找找时,就看到路边倒了一个貌美的小姑娘,我一时色心大起,想拐回家娶来当
老婆……没想到一抱起来居然是你,我当场可是吓得屁滚尿流啊!没想到兄弟你的背影看起来居然是如此的秀色可餐,
让我把持不住……」
眼见东方傲愈说愈夸张,上官雨拧起了漂亮的剑眉,打断好友的自言自语,「东方傲,你说了这么多,好象还没说到重
点嘛?」
「呃……总之,就是,等到我发觉是你时,再回头一看,赫然发现身旁还有一个看似痴呆的妇人,正是你娘,我问她是
怎么回事,她也不答,最后只吐出了一串地址,我只好把你们带过来啦,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是你母亲的娘家呢!
」
上官雨垂下眼睫,他知道东方傲没理由骗他,环视了一下房间的摆设,心中百味陈杂,近来发生太多事了,以往被刻意
埋藏起来的秘密,似乎正一桩一桩的被拖到太阳底下。
「那我娘呢?」
「请了大夫来看了,现在喝了药睡下了。」
「大夫怎么说?」之前母亲的疯病全是父亲刻意弄出来的假象,如今……他想都不敢想。
「大夫说上官夫人受了极大的惊吓,久久回不了神,又因为之前喝了太多涣魂散的关系,一时半刻是无法回复成正常人
模样的,不过只要慢慢调养,以后一定会好的。」
「涣魂散?」就是父亲那时端的那碗药吗?
「就是一种会让人神智不清的药物,喝久了就有可能会救不回来了。」
原来父亲,真的这么恨她。
「我想看看我娘……」上官雨要掀被下床,东方傲一见状就过来搀扶着他尚虚弱的身体。
「在看伯母之前,你应该先去见一见老人家吧。」东方傲提点着,他还有一位素未谋面的亲人。
「老人家?」是了……那个他从来都不知道的外公……
第五章
眼前这个头发斑白的老者,听说就是他的外公,可是,上官雨却无法从老者的眼神中读出一丝丝属于亲人的温暖。
「……」第一次见面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上官雨就这样呆立在小小的会客厅上,主座两旁分立着两排少年与少女,看
来应该是孙字辈的人物。
东方傲以手肘顶着上官雨的腰际,提醒他要行礼。
上官雨不知所措,最后只好行以江湖礼仪抱拳一拜……毕竟,这几日里的所见所闻让他明白亲情有时候比水还要薄。
「晚辈见过前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座上老者白花花的眉毛动了一下,却让底下的人看不出喜怒哀乐,低沉的声音一出口,马上招揽了所有人的注意。
「雨儿,叫错了吧,你应该叫我一声外公才对,难道你母亲都没跟你提过外公的存在吗?」
上官雨愣了愣,不知该如何回答,母亲确实是没提过,可是面对一名老人家的疑问时,他的诚实回答未免伤人。
偏偏他又不想说谎。
「提过提过,只是当时他年纪小,忘了罢,不过没关系,我还记得!伯母在提到您老人家时我也在场的。」东方傲见上
官雨的迟钝反应,马上跳出来拍着胸脯帮兄弟打圆场。
「雨,你也太见外了吧!面对自己的外公居然还叫前辈?来来来,再重行一次礼,要跪下去,喊外公。」东方傲以巧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