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个月初十,那可是个大好日子啊,你就等着迎娶美人吧!」
上官雨皱着眉,他还是不太习惯水慕天这个名字,虽说这个名字老爷子已经叫了十年有余了,可他一直都不太喜欢这个
名字。
十三岁那年,他得了一种怪病,病好后什么都忘了,要不是老爷子细心的向他解说,他恐怕会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更
不用说父母那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
后来老爷子为了让他继承疾风山庄的一切,让他改了姓名,让他进了水家的名谱里,但在私底下,他还是希望有人可以
呼唤他的旧名,尽管上官雨这个名字代表的是不幸的过去,但是那些事他早就遗忘了,可是他唯一不想遗忘的,就是原
本的名字,那代表着他活过的痕迹,就算现在没人这样叫他了,他依然会一天写个几次自己的名字,提醒自己不要忘了
过去的自己。
「外公,人家女孩子我都没见过呢,更何况就这样匆匆订下婚期,恐怕委屈了人家小姐。」
「耶,说这什么话呢,儿女婚姻从来都是父亲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你父亲不在了,母亲又成了那个模样,你的年纪又大
了,再说了,你的条件那么好,新娘子嫁过来你只要好好待人家,人家就不会委屈了。」
「外公,婚事其实……」上官雨未竟的话语被老爷子的哈欠打断。
「唉,人老了体力就不行了,慕天,你也累了吧,赶紧下去休息吧,老头子我也要去补眠了,关于婚事你就别操心了,
安心的当你的新郎吧。」
上官雨闭上嘴,不再多言,看来,这件事就这样定案了。
只是可怜了他未来的娘子,他心里很明白,这位姑娘只是刚好生在富贵之家又正好容貌不错,才会被老爷子看上,娶回
来的目的除了利益结合外,剩下的就是传宗接代的任务了……
他不想糟蹋了人家姑娘,可他也反抗不了老爷子。也许,他只能尽量善待人家闺女,才能弥补人家的委屈了。
时光过得飞快,一转眼,疾风山庄处处张灯结彩,门墙上都贴了双喜字,就连山庄里的灯笼和夜里的风灯都换成了喜气
洋洋的大红色。
今天,就是他成亲的日子。
就在方才,他从满面愁容的准岳父手中接过新娘子,新娘子乖乖上了花轿,现在他们正一路敲锣打鼓地回到疾风山庄。
上官雨微闭上眼,这场婚礼弄得他无暇分心,原本计划好的一些事情通通都得停摆,等到婚礼过后才能继续进行。
唉,自己在想什么呢?那个坐在大红花轿里的女人从今以后就是自己的妻了,他非但没有想到两人即将面对的未来,反
而只关切着老爷子交待下来的事,他前几天才刚说要好好照顾人家的决心哪儿去了?
上官雨回头往花轿望了一眼,那里头坐着的女人是他今后要照顾要相守的另一半,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负了人家。
轻风拂面,带来无限凉意,上官雨看向天际的脸突然神色一变。
一枝利箭破空而来,咻的一声落在迎亲队伍前面。
黑压压的人头从树林的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将迎亲队伍整个包围住,上官雨拧眉,他没想过居然会遇到这种事。
对方是抢亲?还是寻仇?
第七章
迎亲队伍开始乱了套,虽然这次带了不少会武功的家丁和助手,但是对方人多势众,再加上明显的武功差异,迎亲队伍
渐渐趋于败势。
上官雨紧紧守在花轿旁边,心里暗恼实在太过大意,居然忘了迎亲这等招摇大事最是容易被人偷袭,当初没有多安排庄
内的人手进迎亲队伍真是一大失策!
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奋战不懈的上官雨尽量不让偷袭而来的黑衣人近身花轿,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他心知肚明要是半个时辰内
援军再不赶到,恐怕今日他得葬身于此了。
只是连累了尚未拜堂的新嫁娘……
「林姑娘、林姑娘!」上官雨朝着花轿内大喊:心里想着纵使今日必定葬身于此,也不能让那无辜的姑娘送了命。
花轿内似乎有了动静,但是那大红帘子动了一下就又静了,上官雨一时心急,内心的话不由得脱口而出:「各位好汉,
你们的目标是我,别伤了无辜!」
此话一出,所有的黑衣人全都静了下来,满脸不解的看着上官雨,上官雨趁着这空隙,连忙把花轿里的新娘子给拉出来
。
「林姑娘,我送你离开,千万别回头!」
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没应声,反而把红盖头给掀起来了,手中的匕首也蓄势待发。
「林姑娘,你……?」上官雨讶异新娘子的反应,而新娘子也给上官雨吓了一跳,手上锐利的匕首还没用上就掉落了。
「上官哥哥?」不会吧?叶裘揉了揉眼,天吶,这天底下最离奇的事都在今天发生了!
不过在这节骨眼上,可不是发呆的时机啊!
「上官哥哥你走吧!这帮人是来救我的,不是来杀你的。」身穿大红嫁衣的叶裘推着发愣的上官雨,心里暗自叫苦。
「上官哥哥?你是在叫我?你认识我!」上官雨走神的脑袋只对一句「上官哥哥」起反应,这个姓氏,他以为没人知道
的。这个未曾谋面的新嫁娘怎么会知道他原姓上官呢?
「咦?你忘了我了吗?唉,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现在得赶紧走,不然等会儿你就糟啦!」四周的黑衣人虽然还在打
斗,却没有把打斗的动作延伸到叶裘的身边,所以叶裘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上官雨带离混战之中。
上官雨任由叶裘带离战圈,不料后头一道冷冽的剑气朝他袭来,上官雨反射性的将叶裘推倒一边,回过身硬接下那一道
剑气——
「雨!」一声惊呼从黑衣人口中传来,朝上官雨咽喉逼去的剑尖及时转了个弯,一眨眼间就钉入了上官雨身旁的树身三
分。
上官雨虽没实时接下那一剑,却也反应灵敏地朝黑衣人出招了。黑衣人一反方才那凛冽的杀气,现下可是只防不攻,一
时间让上官雨给打得是狼狈不堪。
突然间,上官雨收了招式,双眼有神的瞪着眼前黑衣人。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讳?」
黑衣人眉一挑,双眼透露着疑惑,他看了看一旁的叶裘。
「裘裘,他不认得你了?」
一旁心惊胆跳看着这场打斗的叶裘摇了摇头,「看这样子,是不认得了,我想,他也不认得你了。」
「裘裘?」上官雨转头看了叶裘一眼,他记得林家小姐闺名不叫裘裘啊。
「姑娘,你是林家小姐吗?这是来抢婚还是……」
新娘不是新娘,还有人来抢婚,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上官雨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呢,后头的棒子就挨上了他的脑袋,他眼前一黑,就晕了。
「雨、雨!你醒醒啊!」睡梦中,像是有人在唤着他。
是谁呢?他认识的人里头,没几个人知道他以往的名字啊,就算知道,也从来不提,都当以前那个姓上官的少年已经死
了,活下来的,只是水慕天。
他知道这都是老爷子的旨意,他也不怨,因为要继承这家大业大的疾风山庄,就得正名,就得做回水家的子孙,否则没
人会服的,现在那些人服的不只是他的能耐,其中还包括了他的姓氏。
一个姓氏,可保他的地位与性命,当年老爷子坚持给他改名换姓就是这个道理,赔钱的生意没人做,老爷子让他继承家
业,同时也要他传承下水家的命脉。
「雨……」又来了,这人怎么这么烦吶。
上官雨为了杜绝那烦人的声音,张开了眼睛,却感到脑后一阵抽疼。
「痛——」他直觉地喊出来。
「痛是吧?来,我给你揉揉,待会儿就不疼啦!」东方傲扶起上官雨的身子,控制着力道的手掌温柔地揉着那红肿的后
脑。
上官雨看清了眼前的人,一惊,连后脑的痛都忘了。
「是你——是你打我的?」这人虽然换下一身黑衣,就连蒙面的黑布巾也给揭了,可是那眼神他可是深深记住的。
这人,看他的眼神不同一般,就像是认识他很久似的,可是他很确定并不认识这一号人物呀。
「不是……」东方傲连忙否认,他苦着一张脸看向候在一旁的叶裘。此时叶裘已经换下一身的喜服,清丽秀美的脸蛋瞟
了东方傲一眼,恼怒之情显而易见。
「是我打的,当时那情况,不打昏你只会让情况更糟!」
上官雨细细看了叶裘一眼,他满脑子的疑惑。
「姑娘,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上我家的花轿?又为什么让人来抢婚,这事,也应该说清楚了吧。」
「……」叶裘低低叹息,原本一切都在算计中的,现在可好了,原本的新郎不是她想的那个。
要是他只是个水慕天,她这代嫁新娘干脆就杀了他也就了事了,大不了赔上一命,偏他不是水慕天,还是表哥那朝思暮
想的故人呢。
「你的新娘子林小姐不愿嫁,你可知道?」终于,叶裘为这件事起了头。
「林小姐不愿嫁?」上官雨讶道。
难道是老爷子逼婚吗?这就难怪了……
「是啊,事情的起因就是两个月前林小姐上街买绣线,恰好给疾风山庄的老头子给看见了,林小姐回去的隔天疾风山庄
就上门去提亲了,但是,你可知那林小姐可是有心上人的?」
「我不知道。」上官雨喃喃自语,虽然他不知道这整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可是他依旧难辞其咎。
「现在你也该知道了。」叶裘冷冷哼了一声。
「那林家小姐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当年我遭逢变故时她曾经收留过我,我在偶然的机会得知这件消息,就决定代嫁,顺
便杀了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没想到……我想杀的那个新郎居然是你。」
「裘裘,我想雨一定不知道这件事,你又何必如此针锋相对呢?」东方傲扶着上官雨的身子,很明显地感觉到上官雨身
上传来的轻微颤栗,他很明白这是上官雨激动的征兆。
依他对雨的了解,他是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的,不过,那也只是他对十年前上官雨的了解罢了。
「就算他不知道这件事的始末,他也难辞其咎吧,傲,过了十年你还是这么维护他,也不想想疾风山庄对我们做了多少
好事……」
「裘裘,我相信雨一定被瞒在鼓里,这些事你又怎能断定是他做的?」
看着眼前一男一女为了他而针锋相对,上官雨此时心中却是百味陈杂,从这一对男女的言行举止中很明显的可以知道他
们认识他,而且交情匪浅,可问题是,如果他们是旧识,为何他毫无印象?
这一对男女,是不是跟他十年前突然丧失记忆有关?
「你们……是不是认得我?」上官雨迟疑出口的一句话,让东方傲兄妹二人全住了口。
「雨……你真的不认得我了?」东方傲不确定地再次问出口。
上官雨摇头,「我只记得我到疾风山庄之后的事,在我大病初愈时,我甚至还不知道我以前叫做上官雨。」
「我们自七岁时就认识了,当时我们还约定了每个月都要比武,谁输了就得听对方一天的命令,你都忘了吗?」
上官雨依旧摇头,这些往事对他而言就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
「表哥,我早就跟你说了,他根本已经忘记我们了,你又何必多问?」
「雨……」东方傲不得不同意叶裘的话,他很明白自己之所以失常是因为内心深处极度不愿雨将他忘了。
他早该想到的,疾风山庄的老爷子怎会让义子继承一切?水慕天又怎么可能只是老爷子的义子,原来,江湖上以「笑面
虎」这个名号著称的人,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上官雨……
面对东方傲无奈的凝视,上官雨突然感到一阵心疼。这个人要不是真是他过去的莫逆之交,就是演技实在太好了。
沉默之中,外头突然传来类似打斗的吵杂声。
叶裘先出去探个究竟,不一会儿她就铁青着一张脸回来报备。
「疾风山庄的追兵杀过来了,我们必须尽快撤退!」
东方傲看着外头突然大亮的灯火,知道叶裘所说不假,他深深凝视了上官雨一眼,然后伸出右手。
上官雨当然明白这个动作代表什么意思,他是要自己跟他走,问题是,他连方才那些话是真是假都尚未证实,又怎能跟
着他走?
叶裘则是瞪大眼,吼道,「傲,你疯啦!对方就是来找他的,你把他给带走,是存心要让东方一脉灭绝吗?」
「你们要逃,现在还来得及……」上官雨没有伸出手握住那看起来温暖无比的大手,反而出言劝导。
东方傲将伸出去的手握紧成拳,回身拿了墙上挂着的一把剑,丢给不明所以的上官雨:「这是你的九铃剑,十年前我忘
了还你,十年后也该物归原主了……」语毕,东方傲从腰身中抽出一把软如灵舌般的长剑,偕同叶裘就要杀了出去。
「等等!」上官雨却在他们临出门前出声制止。
面对两双疑问的眼睛,上官雨解释,「你们把我当成人质吧,这样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上官雨非常明白疾风山庄那一票人虽然以他和老爷子为首,但是平时行事却异常乖张
,嗜杀如命,如果没有能让他们忌惮的对象,那一票杀人魔一定会赶尽杀绝。
东方傲那复杂的眼神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须臾,他轻轻扬起嘴角,「走吧。」
撤退的过程中虽然称不上顺利,事实上,东方傲这一边也损失了许多人手,但是因为上官雨刻意相助的关系,他们总算
是逃过一劫。
东方傲左手扣紧上官雨的腰带,右手挥着手中的软剑替身后的人开路,全然不觉这姿势在外人面前看来有多暧昧。
直到将追兵扔在后头超过十里的距离,他们才稍稍缓下速度。被迫跟上东方傲轻功速度的上官雨不停喘气,他知道自己
的武功底子不如眼前之人,可他完全没想过彼此之间的差距居然这么多!
「你的轻功好俊啊!」自身气息稳下后,上官雨第一件事就是称赞东方傲的轻功。其实他也不是没见过别人施展上乘轻
功,只是他尚未见过提一口气就奔了十里的人完全没有疲惫的迹象。
「……这是多年逃命训练出来的。」叶裘代替东方傲回答问题,她冷眼看着东方傲仍然不放开的左手,心中不是滋味。
这一句话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无比尴尬,上官雨急忙推开东方傲还扣着他腰身的左手。基本上,他们的立场与其说是敌友
未明,倒不如说是敌人还来的恰当些。
老爷子对他说过,在尚未确定对方是敌是友前,绝不可透露出自己的弱点,这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你们已经逃得够远了,我也该回去了。」
「等等!」这次出口制止的人换成了叶裘,她将手中的长剑横亘在上官雨的脖子上。
「裘裘,你这是干什么?」东方傲拧眉,他没想到叶裘居然会这么做!
十年的颠沛流离,让叶裘由一个天真的大小姐变成了愤世嫉俗的小女人。
「让他走,谁知道他会不会告诉那些人我们的行踪?这太冒险了!」虽然她也百般不愿让上官雨留下来,可是逃亡十年
的经验告诉她,怎样做才会对自己最有利。
「要嘛杀了他,要嘛带着他当保命符。反正他也不记得咱们了,咱们还跟他说什么交情?」
「裘裘!你忘了方才是谁自愿当人质保我们平安了吗?」东方傲心急,他知道叶裘这小妮子已经不是十年前那纯真的孩
子了,她真的会杀人!
「表哥,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为了追踪我们才出此下策?毕竟他武功不如我们,怎样都是趋于下风,自愿当人质也许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