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翌说到这里弯了嘴角,我恨恨瞪他一眼,抢过信,自己研究。
不过这字,一个个我都认得,合起来就是不知道啥意思。
“奈奈,要回信吗?”闵翌问。
“当然要!”
我让闵翌准备笔墨,说了我想表达的意思,让闵翌帮我写。闵翌依然很有才,三两下就完成了。我凑在旁边看,其实我
是看不懂的,只是看著闵翌飞扬凌锐的字迹我突然有点不爽。有句古话说,见字如见人。虽然闵翌的字比我的好了不知
多少倍,只是就算我那字是狗爬的,也是我的一片丹心啊!
我恍然大悟,一拍脑袋骂自己傻。
“闵翌,帮我研磨,我要写信。”我大叫。
闵翌奇怪道:“不是已经写好了?”
“那不一样,我要让云若看我写的!不是说‘见字如见人’吗?我要把我的人献给云若啊!”
我兴致高涨地抓了毛笔,学著闵翌拿笔的模样笨手笨脚地沾了墨汁,摊开一张白纸,照著闵翌的那封信抄起来。
因为我掌握不好力道,写出来的字歪七扭八的,还很大,完全不像闵翌写的那样工整小巧,不过我个人觉得──还是可
以看得出每个字的!闵翌写了四页的信,我抄了一遍足足抄出八页来!当我画下最後一个笔画时,我整个人都累得快虚
脱,这写毛笔字简直不是人能做的事!
信看起来丑得好像小孩子的涂鸦,我勉强安慰自己这是“杨氏草书”,自己都不忍心再看,匆匆给它塞到大信封里,让
闵翌明天寄出去。
闵翌的问题算是解决了,日後我还能与他坦然相处,只是……霍铭川呢?他今天听到司祺叫我“曼臣”一定会有疑惑吧
?但我觉得我好像没有必要主动去向霍铭川解释什麽,就像霍铭川也没给我解释过什麽,如果霍铭川有问,我再告诉他
好了。
如此想著,我便释然了,倒头闷上被子呼呼大睡去了。
第二天我一如往常的生理锺所设定的那样在清晨醒来,下楼的时候就看到秦离和司祺一桌,霍铭川坐在另外一桌,三个
人已经在用早点了。
“早上好~”
我对他们打招呼,习惯性地往霍铭川那边走去,就听司祺在另外一边出声说:“小曼臣,不过来坐坐吗?”
我刚要转身说点什麽,霍铭川就开口了:“奈奈,不来喝粥吃锅贴吗?”
我定睛看去,果然金黄诱人的锅贴还冒著热气呈现在桌子上,我的口水哗啦一下就分泌出来了。不能怪我馋,谁叫霍铭
川一路上尽跟我说这家的粥和锅贴是如何美味了,弄得我期待得不得了。
谁知那边司祺又开口叫了一声:“小曼臣~”
司祺倒好,什麽也不说,单这麽一声召唤就弄得我背後寒毛倒立。冷汗落了一滴下来,我左右为难,面对著霍铭川温和
的笑容却能感觉到司祺的目光如芒在背,抛下霍铭川是不好的,可是若是扫了司祺的面子──司祺很生气,後果很严重
……
或许是看出了我的为难,霍铭川无奈笑笑,对我说:“奈奈,司门主叫你,或许有什麽事,早点等会儿再吃吧。”
霍铭川,你真是太体贴了!
我双手合十在胸前拜了拜,算是给霍铭川告了罪,然後来到了司祺身边。
司祺示意我坐,我不得不坐,司祺给我上粥,我也只能意思意思吃了两口,然後同样的热腾腾的金黄香酥的锅贴上来,
我当然只能吃了一个。
司祺如此勤快,坐在他旁边的秦离却不动声色地吃著他的包子和稀粥。我偷偷瞄了几眼,就觉得秦离这人十分讲究,那
阵势搞得似乎不是在一家实在称不上档次的客栈里吃普通包子的江湖人,倒好像是坐在Leonardo
Da Vinci’s餐厅里的优雅贵公子,面前放著精细的牛排,而他正在以实际行动展示那套繁琐的西式礼仪。
事实上,我在秦离身上看到了云若的影子。仔细看的话,也能发现他们的五官有那麽一点相似,毕竟是兄弟吧。
我想著这些,突然听到司祺在旁边问:“小曼臣接下来要去哪儿?”
我随口道:“去南国。”
司祺愣愣,问:“去南国做什麽?”
“嗯?”我看他一眼,“去玩啊。听说南国风情,我去看看嘛。”
秦离突然冷冷开口:“不陪你的云若了?”
秦离在“你的”二字上加重了语气,让我听得难受。我说:“云若去他想做的事,我又不感兴趣,就出来玩玩喽。”
“他想做的事,”秦离冷笑一声,“卖国还是卖身?!”
我沈了脸,不悦道:“云若做什麽你没资格评论。”
秦离轻哼一声不再言语,司祺却在一边摇头道:“云若所为,我也不屑。”
“你有什麽资格不屑?哼,”冷笑谁不会,我怪声道,“当初云若在清欲宫的时候,你不屑过秦离没有?自己报仇就是
天经地义,别人报仇就是卖身卖国?”
若不是顾及著霍铭川还坐在不远处,我这句话几乎是要叫出来,然而这时我只是压低了声音冷笑。
秦离和司祺都没出声,但他们的神色很明白地告诉我他们不齿云若。
我心中有气,不想再和他们罗嗦。
“我不负人。人若负我,我便要天下给我陪葬!云若所做,正合我意!”
我甩下狠话,起身离去。
我突然想起了曹操说的那句“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还有伍子胥说“我必覆楚”。如果云若真是有这样
豪情和壮志的人,我只会更加喜欢他。我的心中从来没有什麽爱国爱民族的情操,因为我是杀手,没有祖国的杀手。
我昂首挺胸极其潇洒地走到霍铭川身边坐下,开始扫荡我的粥和锅贴。
客栈二楼大厅的气氛静谧得诡异,只余我大吃大嚼的噪音。
我本意想避开刚刚翻脸的秦离和司祺,所以在中午之前匆匆上路,霍铭川说要带我进山玩的事也就不了了之,反正到了
南国我们有的是时间在深山老林里晃悠。
却不想我们出城不到十里,坐在马车里的我就听到了马蹄声,我心想哪来的豪华阵容如此嚣张,就探头去看。远远的我
就看到一支车队行来,前面几个人骑著马,中间是著一辆大马车,後面又有十几名侍卫骑马跟著。稍稍近一点,我就看
到了那当先的几位骑士正是清欲宫的人,而驾著大马车的两个不正是豔若桃李花开的双胞胎美人红袖添香麽?!
我连忙吩咐闵翌让到一边,别和这两个变态纠缠。我们确实让到一边了,但他们的车队却在我们旁边慢了下来,我在车
厢里後悔得差点咬舌自尽:我应该掉头就跑才是!
我缩在车厢里,感觉到我的马车仿佛是突然承载了什麽重物一般,竟往下沈了一沈,不等我反应,门帘就被撩起,车厢
外的阳光就那样直直地照进我的眼睛,逼得我抬手遮眼,短暂的失明中,我听到司祺潺潺流水般柔缓的声线在我身前响
起:“小曼臣,你走得可真急,为什麽都不和我们说一声呢?”
此刻我只有一个想法:神抛弃了我……
18 被神抛弃的孩子
我欲哭无泪地看著车厢里的另外两个人,一边是嬉皮笑脸一肚子坏水的狐狸,一边是来自西伯利亚的低气压中心。
不要怀疑我那小小的马车为什麽可以塞下三个人,因为我现在根本不在自己的马车上,我被司祺抓到他们的马车了,因
为他们竟然和我同路,都要去南国!
我颤抖著接过司祺递给我的茶水,在唇边游移不定,不想喝也不敢喝,可是在这十平见方的田地上哪有我发表意见的份
啊!
果然,司祺那修长的漂亮手指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伸入了我的衣领,在我锁骨上画著圈圈,他用那明明就是不会让人辨错
带著男性特有的低沈,却又媚到了骨子能让普通男人听了就要血液沸腾的嗓音附在我耳边说:“亲爱的小曼臣,原来你
这样喜欢我,连我递给你的茶水你都不忍心喝吗?”
我只有一个感想:这个司祺越来越变态了!
俺不是普通男人啊,他那声音我听了血液不但没有沸腾,反而要冻结在血管里,差点供血不足,死於脑缺氧。
我揉揉都冒了三层的鸡皮疙瘩,勉强喝了那杯茶,手脚并用地想从司祺身边爬开,嘴上嚷嚷道:“司祺!你这个变态,
离我远一点!”
我这张嘴真是越来越嚣张,还是一点资本都没有的嚣张!
司祺嘿嘿地笑,双臂一伸就将我抓回了他怀里,我几乎是四仰八叉地倒在他腿上,他那邪气的脸在我瞳孔里放到最大,
我感觉到他的气息喷在我脸上,我的脸顿时红了──请原谅我如此纯情,不过在清欲宫泡了一年蔓枝香汤的结果就是我
的触觉比一般人敏感。
我看到司祺因为我的脸红而发笑,我有些恼怒,挣扎著叫道:“你丫的变态,放开我!”
我在挣扎见余光瞄到司祺的脸色微微沈了沈,但那邪气的笑随即就展开了,快得我几乎以为是我的错觉,但是我却明显
感觉到司祺手上的力道加大了,就算我用尽全身功力去推拒,他也只用了单手就将我制住。
司祺按在我胸口上的左手慢慢往上移动,即使这样我也无法挣脱。
司祺的手很凉──这是当他的虎口掐住我的喉咙时我唯一的感觉。
“不要乱动哦,不然……”
司祺虽然是笑著说,但他的眼睛里我看不到笑意,冷冷的眸光几乎要让我战栗。
混帐,仗著内功比我深就欺负我!
心里是这麽骂,但我真的不敢再乱动了。
司祺满意於我的顺从,右手食指在我唇上轻点,微笑道:“小曼臣,你这嘴不乖,要罚。”
变态!──我心中腹诽,却不敢再随意开口。
说真的,我没想到一句脏话会让司祺的变态突破量变发生质变。
司祺的手还停留在我的脖子上,我不想去确认我从他身上感觉到的隐隐的杀气是真是假──九成九是真的──这是杀手
特有的敏锐!
“你说我要怎麽罚你才好?嗯?”
司祺末尾调高的音调,就像他的手一样,紧紧地缠上我的脖子,害得我呼吸困难,我唇上的温度已经在和他的指尖进行
长时间的热交换之後丧失了温度,那冰凉几乎透进口腔让我牙酸。
我泪眼汪汪,五指在空中抓抓,哀嚎了一声:“师~兄~救~命~”
车厢内刮起了暴风雪,我那坐在一边如同石佛一般的师兄发动了他的小宇宙,我相信这招一定是偷师了卡妙的“曙光女
神之宽恕”!
面对我的哀嚎以及由哀嚎引发的暴风雪,司祺黑著脸,松开了我。
我赶紧从他身上跳起来,又说:“师~兄~您可以退场了~”
啊……雪崩了……
我在秦离的马车里一直呆到正午才得以回到自己的马车享用一顿午饭。这个惨不忍睹的上午我弄明白了两件事:一,秦
离不喜欢我做他的师弟,但是由於某种类似责任的感情,他还是履行了师兄的义务──用某种方式保护我,原因可能在
於凡门第一条门规就是“护短”;二,面对司祺,骂他顶撞他都没关系,但请不要说脏话,那会死的很惨。关於此点,
具体原因不明。
吃饭的时候我偷偷问闵翌:“你能不能打得过那两个变态?”
闵翌怜悯地看著我──摇头。“一个清欲宫宫主我就搞不定了,再加一个离门门主……啧啧啧……”闵翌也暴露出他少
有的好奇心,“奈奈,你怎麽惹上他们的?”
“……在成为杨奈之前……”
我为自己这个身体之前的命运哀悼。
我刚刚说完上面那句话,还想去和一直看著我的霍铭川说两句,司祺就到我面前了,老鹰抓小鸡一样将我再次抓上了他
的马车……我只能与霍铭川遥遥对视,犹如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和家人的远望……
我估计著,司祺看我就像看猴子,路上无聊逗著我玩,我越反抗他就越有兴致。
想明白这点,我开始尝试不反抗,不过……
“小曼臣原来这麽听话呀……”
司祺的话中带上了笑意,将他的安禄山之爪伸进了我的衣服里,抚摸著我的乳尖。我全身的寒毛都在他的搓揉下随著乳
尖一起站起来了。我想秦离在旁边他总不会做什麽什麽过分的事吧?於是我继续咬牙做挺尸状,眼观鼻,鼻观口,口观
心,试图打消司祺的热情。
我闭著眼,看不到司祺是什麽表情,却觉得他应该是在微笑,放在我胸前的手动做越来越大,对著我的乳尖实施满清十
大酷刑,但我是坚贞不屈的地下工作者,我坚持……
我再坚持……
我继续坚持……
我……
“小曼臣喜欢我抚摸对吧?”
司祺这麽说,手越滑越下,向著我那虽然努力压制但其实已经有了一点反应的私处摸去,於是我……
破功了!
司祺居然有恋尸癖,连尸体都下得了手!
我惊叫著翻身滚下司祺的大腿──我刚才被他摁到在大腿上了──抓著自己的衣襟连滚带爬地来到秦离旁边,做如花被
强暴状指著司祺惊叫:“色魔!”随後我扑上秦离──但是被他躲开了,我只扑到了被秦离坐过的软垫。凑合了,我抓
著软垫捶胸嚎啕大哭──当然是假哭──喊道:“师~兄~他欺负我~”
秦离黑脸,司祺爆笑。
司祺搂过秦离的肩膀,笑道:“秦离,你可有了一个活宝师弟呢!”
活宝?我?哼!
我不屑地扭过头去,其实心里知道刚才是司祺在耍著我玩,而我也陪著他玩。
这样的玩笑开多了就不好玩了,我怕司祺又有什麽变态的主意──我根本不知道我哪点引发这家夥的兴趣了──我决定
要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我祭出了我的法宝──
纸牌!
三清祖师爷在上,请原谅我没有兴致随身携带一副沈重的麻将,只能拿扑克充数了。
……
“主,毙了!”我畅快地摔下黑桃八。
我教他们打“吊主”,这会儿已经打到八了,这局开的是黑桃,黑桃八是正主,大著呢!
我极其嚣张地看著我上家司祺同学,贼笑道:“哈哈,看你怎麽吃分!”
在司祺从容的微笑中,我的下家秦离放下了他的牌。“大鬼。”秦离冷冷的声音响起,将我的笑容冻在脸上。
我不敢相信地看著桌面上那张大鬼,三秒锺後我开始暴走:“怎麽可能!你怎麽可能有大鬼!刚才分明你已经打掉一张
了!”
“我有两张。”秦离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波澜不惊。
我泪眼汪汪看向我的对家也就是我的搭档──霍铭川同学。“霍铭川,你没有大鬼?”
“我当然没有。”霍铭川说的理所当然。
“那你为什麽打分?”我指著桌面上被压在最下面的草花十。
“啊,因为你对我眨眼啊。”霍铭川一脸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