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书房。
“能成为这拉德的代理领主,多亏了阁下。”
“任命的是德修尔殿下。”格雷希里对伊尔特的恭维无动于衷,维持着他的谨慎作风。
“话虽如此,但是您将我的名字列入候选,才使我有了这样的机会。”伊尔特也保持着恭敬的笑容。
从魔物的标准来看,伊尔特毫无疑问是被归入俊美一类的。在贵族中显得纤细的身形,头上的角弯曲向下,好像贴着头
发一样柔顺,总而言之是那种可以引起魔物兴趣的类型。不过现在格雷希里在意的却是他边上的那个人。以长年培养出
的直觉,格雷希里觉得必须要慎重地对待那个只不过是准爵的魔物。
视线又在那面具上转了一会儿,伊尔特已经准备好解释加文的身世了,格雷希里开口的问话却与伊尔特想象的截然不同
。
“你把我请来书房,究竟有什么事想单独交谈呢,伊尔特伯爵?”
伊尔特的腹稿被打乱,他看看格雷希里的神色,知道这个精明的大将军看透了自己的目的,不是用“为了向您致谢”这
种借口推托得了的了。使个眼色,侍者们纷纷退出去,伊尔特接着布上一道结界。
房间里只剩下三人,格雷希里看了看站着没有动作的加文。
“伊尔特伯爵不让他也退下么?”
“哦,不,因为我想与您商量的事与他也有关。”
格雷希里看向加文的目光更加警惕了,“那么就请说吧。”
“是这样的。”伊尔特把茶几上的酒杯端起来抿了一小口,“我稍稍调查了一下,阁下似乎非常喜爱拉德产的美酒,因
此我想在我代理领主期间,将进贡给万魔殿以外的部分全都进献给阁下,以表示我的一点小小心意。”
“哦?”格雷希里的眼睛眯了一下,这“小小”心意的价值他说不出一个准确数字,但也大致知道个约数。“不知道伊
尔特伯爵的这项馈赠是不是附着什么条件?”
“我不敢与您谈什么条件,只是——不知道阁下是不是有兴趣成为第二个赛勒斯?”
意料以外的话题,格雷希里不动声色地藏住自己的迷惑。赛勒斯是魔界中永载史册的大将军,他率领部下探索魔界的地
形,魔界的地图至今还以他的名字命名。
“什么意思?”
伊尔特的唇角一扬,“您知道我的领地利茨比在赛勒斯图上处于东部边缘。大约一百年前,加文去领地边的森林捕捉坐
骑的时候,在那里发现了一条时空通道。通道的另一边……恐怕并不在赛勒斯图上。”
格雷希里心里一震,一直以来魔界的地形都以赛勒斯图为标准,如果现在发现了不在地图上的地域……
“伊尔特伯爵,你能够确信这个戴着面具的魔物的话是真实的么?”格雷希里质疑道,“而且既然是一百年前的事,为
何现在才报告?”
“是的,阁下,我明白您的疑虑。虽然我想说我相信加文的话,但恐怕加文自己也无法确信自己的判断。”伊尔特这么
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准爵,加文非常认同地点点头,“赛勒斯图存在至今大约有上万年,现在的图与当初赛
勒斯大将军绘制出的原图已经又扩张过不少,但最近的近千年却几乎没有变化。我想这是因为一来没有契机发现新的时
空通道,二来,探查新地域所需的人力魔力都非常庞大,即使有人无意间发现,也因为欠缺条件无法有进一步的发现。
所以我即使得到了加文的汇报,也不敢不自量力地行动,只能用各种保守的方法从我的领地探查那条时空通道。毕竟如
果是不怎么准确的情况,我也不敢惊动阁下您的。”
“这么说,你现在确定那条时空通道的确连接着未知的地域了?”
“很遗憾并没有十成的把握,不过八成倒是有。而且在探察过程中还发现了另几条令人在意的通道。”
“哦,既然有这么大的把握,为何不直接报告万魔殿,却要通过我?”
“毕竟您是掌管东半边的大将军,而且我想在没有获得准确的情报之前贸然禀报万魔殿,岂不是给忙碌的德修尔殿下增
添麻烦吗?”
伊尔特眼睛中的光一闪,格雷希里一愣,接着彻底明白伊尔特的意思了。准确的情报,即使私自占有着新地域几百年,
也依旧可以自称“没有获得准确的情报”。
“伊尔特伯爵,”格雷希里沉下声音,“你认为我会参与你的谋反么?”
“阁下您用了一个过于激烈的词。”伊尔特神情自如,“魔界本就是力量至上,只要力量强大,怎么能称为谋反呢?”
“力量强大,”格雷希里眯起眼睛,“你怎么不认为我会立刻把你杀了,然后向万魔殿邀功?”
“不,您不会。”伊尔特非常自信,笑得甚至有些轻狂,“您现在杀我并不是一件聪明的事,您没有我谋反的证据,所
以只会变成您杀了一个由德修尔殿下亲自任命的代理领主。您放心,我并不是想要陷害您,只是我认为您与我是同一种
人,所以我才想投靠您,把这样一个绝好的机会给您。”
格雷希里没有回答,他盯着伊尔特的眼睛。伊尔特不知道那个时刻在计算的大将军在想什么,但是他觉得自己已经接近
成功了。
“况且您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不妥,发现了新地域,于是探察仔细,对您的谨慎非常清楚的德修尔殿下想必也不会有什么
怀疑,这样您就有了属于您自己的秘密领地,这对于您实现自己的目的不是大有帮助么?”
“嗬,听起来你很了解我?”
伊尔特的眼神已经仿佛一只狐狸,“如果我没猜错,您的敌人并不是德修尔殿下,而是撒旦陛下。”
房间里顿时一片安静。加文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的领主,他知道伊尔特是个厉害的人物,有野心有实力,有时也相当敢
于冒险。比如现在。如果成功,无疑会使他向自己的目标跨进一大步,跟随着他的自己自然也会得益;但如果失败的话
……
面具下的眼睛眯了眯,等从自己的思绪中回到现实中时,他突然惊地发现格雷希里竟然在看自己,那锐利的眼神简直好
像能穿透那层面具一样。
“既然伊尔特伯爵都为我打算好了,那么我接受你的好意了。”格雷希里把视线收回到伊尔特身上,伊尔特还没来得及
高兴,格雷希里又加了一句,“不过我希望能再确认一下你的诚意。”
“当然,没问题。”
格雷希里勾了勾嘴角,一直严肃的目光突然变得轻佻起来,“我记得上次见到伊尔特伯爵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过了
这么久,伯爵似乎更加俊美了。”
伊尔特心里一震,魔界以力量为尊,格雷希里如果一定要他,纵使他是伯爵也很难反抗。但是他并没有被压的兴趣,更
何况格雷希里一点不符合他对床伴的要求。思考着该怎么对答,谁知格雷希里的话锋又一转。
“不过,我现在对你的那个面具准爵更感兴趣。不介意把他借给我几天吧,伊尔特伯爵?”
伊尔特愣了愣,然后回头看加文。加文不知现在是什么表情,就算是宠物,对于“借”、“送”这样的词汇也不会表现
出愉悦欣喜,更何况加文是伊尔特的心腹,一个贵族。
“怎么了,伊尔特伯爵?难道是有什么秘密怕我知道?”
伊尔特遮掩起自己的尴尬,继续微笑着好像不以为然,“当然不是,我只是对阁下的口味有些惊讶。加文的脸的确有些
见不得人,因为……”伊尔特使了个眼色,加文稍稍抗拒了一下,但最终还是伸手,慢慢地把面具摘了下来,然后视野
里不出意外地捕捉到了格雷希里皱眉嫌弃的脸色。
任谁看到这么一张面目全非的脸都会如此吧。
“加文是纳克科尔领地的幸存者——对,就是被德修尔殿下毁了整个领地的时候,加文正巧在领地边境,因此保住了性
命,只是嘴以上都被毁了。”伊尔特解释着,“如果您仍旧不嫌弃的话,我自然不会拒绝您的要求。”
格雷希里也有些犹豫了,不过当他看到那个好像交易筹码般被在谈论的准爵有些屈辱地咬了咬完好的嘴唇时,又下定了
决心。
“很好,那么我就七日后再把他还给你了,伯爵。”
VerseVI
七天对于整件事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回到伊尔特身边的加文依旧是他的心腹准爵;,格雷希里对拉德的代理领主非
常满意,对于拉德以及伊尔特自己的领地都给与了更多的照顾;,伊尔特也非常得意他的冒险成功,使他可以向着自己
的目的着手下一步。
但这七天对于加文是怎样的经历只有他才知道;而这七天对于未来的意义,恐怕只有时间才能显示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每个人都抱着自己的算盘,关注着自己关注的事。在底下发生的事不总是会被上层的耳目捕捉,所
以在魔界东部发生的这些事并没有引起万魔殿的注意。撒旦在这种事上从来不是滴水不漏的严谨统治者,而德修尔即使
收到了些关于伊尔特贿赂格雷希里的报告也并没有怎么当回事。毕竟格雷希里作为东大将军还是称职的,为了一个伯爵
而找他麻烦不合德修尔的性格——这样简直就是在给德修尔自己添麻烦。身为撒旦身边的第一人,需要德修尔忙的事情
已经太多了,更何况在这些年里,又多了一件牵扯着他的思绪的事。
他的曾外孙,一个被取名为方凌的男孩。凌是名,方是姓,很典型的东方人类的名字,比起西方皇室贵族冗长的姓氏,
这个名字寒酸得像贫民。但是总有一天,这个男孩会舍弃这个名字,开始新的生命。伴随撒旦的祝福出生,他天生便获
得了很多,但同时也失去了很多。当地的教会不知用什么方法发现了珍妮弗的纯血身份,珍妮弗为了保护襁褓中的外孙
而与神职者们同归于尽,年轻的父亲也在打斗中丧命,只有珍妮弗的女儿带着婴儿逃脱,开始艰苦的独自抚养孩子的生
活。
德修尔并没有看到这一切的发生,只是从那之后看到的情景中才得知自己已经失去了女儿。德修尔不记得在那一刻他的
心里充满着怎样的情绪,也许是对愤怒,也许是后悔,又或许是冰冷的平静。但是他为珍妮弗感到骄傲,她是自己这个
曾经的亲王的纯血女儿,理应享受着公主的华贵生活,但是她却出生在一片不属于血族的土地上,又在那里为了家族的
希望而死亡,连威弗尔的领地也没有踏上过。威弗尔的族谱也许还根本没有她的名字,但是德修尔记得她,将来他的曾
外孙也会记得她,然后将她的名字告知所有的族人,所有的血族。
是的,一定会的。虽然过着贫苦的生活,但凌却在顽强地成长。德修尔甚至觉得他和王子时候想要复国的自己很像,为
了生存可以在别人面前低声下气,楚楚可怜地博得别人的同情,但骨子里却是不服输的性格。他很聪明很优秀,那双纯
黑色的眼睛底下藏着的是更适合黑暗法则的东西,只要属于他的力量觉醒,他绝对可以成为王者,甚至超出自己的期望
。
而这样的机会的获得并不是非常困难。传承的两个条件——男性和来自同族的初拥——第一个已经满足,第二条也出乎
意料地简单。奥古斯汀就在那个城市,德修尔无意间发现这一点时几乎要惊呼出来。这不是什么巧合,德修尔相信在那
片辽阔的大陆上体内都流淌着他的血液的两人会相隔如此近一定是撒旦的安排。奥古斯汀似乎已经在那里居住了很久,
斯蒂芬森•莱特侯爵也隐居在人类之中协助着奥古斯汀。但是距离仅仅几条街道,两个孩子却从来没有相遇。,眼看着凌
从幼小的男孩成长为少年,然后少年的母亲多年劳累一起爆发,不久便与世长辞,少年的生活变得更为艰辛,如同一只
蝼蚁一般随时都会被人类社会踩踏得尸骨不存,德修尔开始有些等不及。但是他知道,凌是撒旦的仆人,撒旦是不会让
那种荒谬的事发生的,所以他只需等待,等待撒旦给与的机遇。
接下去的事实也证明,撒旦并没有忘记他还有那么个仆人——也许几乎已经忘记了,但在16年后的某一天又被他从记忆
中翻了出来,也许是完全偶然,但又好像有预谋似地。
“德尔。”
撒旦出现在德修尔的身后,手从德修尔的背后和处政厅的高背椅之间穿过,搂过他的腰,嘴唇贴上那头灿烂柔软的金发
,当滑到那嫩红色的唇瓣时,怀里的典雅青年已经变成了惊艳少年。
“撒旦……”犹如平时一样激烈的吻,德修尔稍稍喘着气,看了一眼桌上的钟。现在是下午5时不到,下午茶的时间早过
了,而晚餐又嫌过早。,撒旦在这时候来找他,不知是发生了什么——虽然不能排除只是纯粹想抱他了的可能性,但最
近两人都在万魔殿,生活因此规律了不少。撒旦纵使精力旺盛也还是会考虑到德修尔的身体,纵使晚上经常索取无度,
白天的大部分时间还是留给了德修尔处理公务,只是偶尔来些亲吻戏弄的小甜品。
“我们回寝殿去。”撒旦玩弄着德修尔的头发,然后把他抱起来。德修尔观察着撒旦的表情,那看起来并不像是情欲,
金色的眼睛里怎么看都是一种狡猾。
“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德修尔问。
撒旦的眼珠向他转了一下,接着嘴角微妙地提起。
“看戏。”
寝殿里多了一张长榻,上面铺着厚厚的皮毛。撒旦抱着德修尔慵懒地躺下,叫了侍者送了些水果美酒,非常标准的看戏
模样。德修尔正猜测着到底是哪个倒霉鬼成了撒旦的娱乐节目,长榻面前开启了魔法的画面。
画面中是不怎么悦目的景象。一条夜色下的破街,乱七八糟的涂鸦和挤在石缝里的野草争夺着墙面,地面上看得到一堆
堆的垃圾,仿佛可以让人嗅到散发出的臭气。而就在这样的地方,墙角处偎着一个人,靠着墙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偶尔
抬起的脸消受而苍白,但是却是德修尔无比熟悉的容貌。
“凌……”德修尔的眼睛顿时睁大,身体一下子抬起来。
“心疼了,德尔?”撒旦却毫不在意自己的仆人的落魄样,低声笑着。笑声听起来不是在对现在的画面的评论,而是依
旧在等待好戏的开场。
德修尔停顿了动作,然后放软身体,重新靠回到撒旦怀里。
撒旦把他的衣襟解开,享受着他丝绸般的肌肤。
“小蝙蝠已经在那里等了三天了。”
“什么?”德修尔诧异,仔细观察画面里的凌,但身体上的敏感处被撒旦抚摸,思想不停地被分散。
“几天前我做了件事。”撒旦把德修尔的身体转过来面对自己,突然很好心地解释起来,“我不舍得让我的德尔越来越
着急,所以就稍稍帮了个忙。小蝙蝠已经等了三天了,‘他’也该出现了——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