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真的不记得了?”黑衣男子显得有些焦急,“我们是皇上钦点,保护大人的御前护卫啊!我是子言恒,他是九方
烟,这里是您的家呀!哪里是什么地狱?皇上远征东越,大人您担当军事之职,在两军交战之际中了敌军的暗箭,皇上
在雪地里发现您的时候,您浑身都冻僵了!他命我二人把您送回来救治,您刚从鬼门关回来,可别再说些不吉利的话啦
!皇上很快就要回京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大人去办,您一定要快些好起来。”
“我的家?”严殊感到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是我的家呢?这里——构造异常,装饰古朴,简直没有一点现代的气息,
仿佛回到了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前。说是阴曹地府,反而比是家来得可信一点呢!可是他们却又死不承认……
严殊觉得有些蹊跷,瞥见旁边的一面青铜镜——他们为什么要叫我“大人”呢?我和他们的“大人”很像吗?当他看到
镜子里的自己时,才倒吸一口冷气——那根本不是他的脸!他那张顽皮恶劣的嘴脸不翼而飞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清逸
洒脱的面庞。这么说,这个身体说不定也不是自己的?等等,他们刚才说,我中了敌军的箭?而且还在雪地里冻僵了?
难怪刚才会那么冷。那就是说,这个身体的主人也许……已经死了?而我却阴差阳错地借尸还魂了?这么神!为什么我
没干脆在家里靠买彩票过日子?何必整天为那个姓殷的擦屁股?
“这个人到底是谁啊?”严殊自言自语似的对着镜子这样问。
“这……”子言恒和九方烟犯愁了,互相咬起耳朵:“大人是不是得了失忆症了?”
“很难说,按理说那个毒应该不会伤到脑子……”
“大夫应该还没走远,我还是再去请回来。”
“那你赶快去吧!”
第三章
“喂,喂,喂!你们去哪呀?我也要去!”严殊想趁机到处遛遛,反正嘛,现在也被人当成白痴,投胎以后暂时也没别
的事情可消遣,如果以后都要在这个所谓的“家”里过,总得四处熟悉一下环境不是?可是他刚站起来,就觉得头晕目
眩,果然是加速度太强而且头先着地的关系!胸口也还隐隐刺痛,像要裂开,难道这就是中箭的位置?痛痛痛!痛死我
了!投胎也不找个好点的身体,干嘛非得胸口戳个窟窿?
“大人!”九方烟从后面扶住他,伺候他躺下:“大人有伤在身,不要乱动。”他说着,在严殊身边轻轻坐下。虽说是
皇帝钦点的保镖,可是严殊却觉得他不像是护卫,倒有一些贵族气息,他白衣翩翩,明眸玉唇,态度温婉,严殊因此随
口问道:“小烟,你和皇帝有什么关系吗?”
冷不丁被这样一问,九方烟的表情有些僵硬,过了一会儿,他才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反问道:“既然大人记得,又何
必多此一问?”
记得?严殊感到奇怪:他以为记得什么?我应该记得什么?难道他和皇帝真的有关系?怪不得看起来和普通人不一样。
既然他以为我是他认识的人,那就忽悠他一下。
“哦,我只是一直想不明白,你和皇上既然是那关系,为什么会愿意来保护我?”严殊习惯性地挑挑眉毛,为自己无中
生有的忽悠功夫感到得意。
这小子果然上当了,从床边站了起来,朝前走了几步,四下一望,又回过头来问:“相爷难道怀疑小王别有所图?”
相爷?小王?这么说,我是宰相?而这个九方烟则是王爷?想不到我命这么好,活着的时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光
地当着本部长,死了也不用受罪,仍然是只有一个上司的大官哩!更想不到这个皇帝这么好,竟然派堂堂的王爷来保护
宰相!不过,事情真这么简单吗?
严殊警觉地笑笑:“哦,怎么会呢?王爷乃是皇上的兄弟,皇上尚且如此信任王爷,下官怎敢唐突?”
“那……”九方烟原本温文的眼光中泛起一丝涟漪:“相爷方才为何装疯卖傻?莫非相爷在提防子言恒什么?”
严殊连忙摆手:“哪里哪里,我怎么会提防他呢?他可是皇上钦点的。”
九方烟笑笑:“其实大人也不用这么紧张,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相爷防着子言恒,也没有人会
怪你。”
这小子,是在暗示我什么吗?奇怪,为什么我会觉得,他刚才的眼神,忽然很像殷云修?严殊忍不住一抖,再朝九方烟
的双眼仔细一看——明眸炯炯,温情脉脉,看不到丝毫的危险。严殊摇了摇头:难道是我眼花了?
“唉,我心口痛得厉害,你有没有什么止痛药给我?”
“止痛药?”九方烟想了想,从架子上拿下一个小瓷瓶递给他:“喏,试试这个吧。大夫留下的,可能有用。”九方烟
说着,走到桌边为严殊倒了一杯水。
严殊吃了药,问:“子言恒怎么还不回来?”
“他给你找大夫,应该不会太久。”
说曹操曹操就到,子言恒大声嚷嚷着闯进来:“皇上回京了!皇上回京了!”
九方烟连忙起身,急匆匆迎向子言恒:“皇上回来了?走,看看去!”
“可是……大人怎么办?”
“就让大人安心休养吧,我们快去迎接圣驾。”九方烟拦住子言恒就往外推,急得严殊大叫:“喂!你们两个!怎么这
样啊?我也要去!”他喊着,使劲从床上爬起来,就追向那两个人——什么护卫!听说皇帝回来就把老子撇下不管了!
回头一定在皇帝面前告你们一状!
原本就走得东倒西歪,偏偏在院子里还遇上一个小厮,故意挡路似的:“老爷,老爷您醒了?哎哟!您这是要去哪儿呀
?快进屋躺着!”
“你爷爷我没事!”严殊挥袖将他甩开,拼命跟着那两个人到街上,也许是睡得太久的关系,又也许是胸口中箭的原因
,更或许是从摩天大楼摔死的缘故,他跑到大街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可是这街上热闹非凡的场面又让他好
比吃了兴奋剂,又或者是刚才吃的药起了效,他一下子带劲起来。
夹道上人山人海,是里也三层外也三层,四周的茶楼酒肆,统统被围得水泄不通。从一些富商口中听说,此番乃新王登
基伊始,继承先皇遗志,开拓疆土,御驾亲征,凯旋班师。一路乐师吹吹打打,百姓夹道欢迎,争先一睹帝王的威仪与
风范。
严殊过去虽然身材高挑,可是换了这个身体之后却让他觉得自己的视线比平常低了不少,更抵不上这黑压压一大片的人
,在人群后面上窜下跳,想要看个清楚。可是还没等他看到什么,家丁就追了上来:“老爷!老爷!外面人多,您可要
小心啊!”
“哎!知道了!”严殊甩着手,嫌他们罗嗦。他猛一用力蹦起——哈!终于看到了!那就是皇帝啊!好高大好英俊的白
马!能骑这样的马真是威风!披风也很帅!要是穿到我身上都可以赛过吕布了!严殊正想看得再仔细一点,就在这时,
站在红豆酒楼楼上的人们因为反应太过热烈,将酒楼的栏杆都压塌,轰然之间,数十人从楼上摔了下来。
“嘶——!”骏马一声长嘶,显然是受了惊,背上的人儿连忙驭它,马儿却一个劲向前飞奔狂飚——“闪开!快闪开!
”
严殊听到这声狂吼时正站在路中央,四周的百姓全都让出了道儿,只有他因为体力消耗过多,一时无法缓冲,十分幸运
地遇上了这一遭——“啊——!”严殊一下子被马撞得凌空而起,像长了翅膀一样,不由发出一阵惨叫。
“老爷!老爷啊!”陪同着他的家丁急得直拍大腿——还以为终于逃过一劫,老爷这下可真的完了!他们吓得用手捂住
眼睛,不敢再看。严殊也是脸色煞白——完了完了!才乐呵呵地以为可以弄个宰相当当,谁知又要摔死一次了!也不知
道还能不能投到好胎!他紧紧地闭上双眼,咬紧了牙关,等待着死亡的再次光临——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呼”的一声从头顶划过,一个矫健的身影飞跃长空,直冲严殊而去,严殊“噗”地一下就重重
摔进那人的怀里。他以为这次少说也得屁股开花,可是他鬼叫完,却感到自己似乎是着陆了,屁股倒没什么事,倒是背
板和脖子痛得厉害。
第四章
我没死吗?严殊豁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倚在一个人的怀里,而他们还在半空!见鬼!严殊想都没想就重新闭上眼睛,
抱着他的人张开双胯,稳稳落到失去控制的高头骏马之上,双脚用力地一踩马镫,马儿撒开前蹄直起身子又是一阵嘶鸣
,头却被牵引的缰绳猛力扯向一边,它终于无法再抗拒,安静下来。
“相国。”稳如泰山的声音,明朗中蕴含着勃勃的雄厚,充满着王者气度。
已经没事了吗?严殊微微张开左眼想稍微窥视一下周围的情形。一股灼烈的光芒使他避之不及——在倾城的金色阳光下
,正对着他的,是一张英睿非凡的面庞,幽幽地散发着神圣的光泽,内敛的目光暗藏丝丝霸气,高挺的鼻梁营造出优美
的阴影,砖红色的双唇润泽而傲气,在灿烂的黄金白玉雕琢的头冠与艳红披风衬托下,更是雄姿英发得无以伦比。
这个人……不就是我死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吗?严殊看得有些痴呆:原来他不是神,是这里的皇帝啊!
看着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模样,威严的帝王——九方麒真也忍不住微微轻嗤,问:“相国,你没事吧?”
严殊的魂被他从九霄云外一下子拉了回来,尴尬地笑笑:“啊,没事。多谢皇上。”他说着,从九方麒真怀里爬起来,
才如梦初醒,双眼睁得大大的——怪不得被接住了还摔得这么疼,他穿着这么硬的铠甲啊!不过这古代的做工还真是了
不得……严殊的目光在皇帝那金碧辉煌的铠甲上流连片刻,四下一望——天哪!到处都是看热闹的!而且还鼓起掌来,
响得跟打雷似的!敢情是给皇帝喝彩呢?这下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家丁们正在人海中呼喊着他:“老爷!老爷!”更让严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表情怪诞得像便秘了一样,真想冲他们
大喝一声:不要叫我老爷!可是才想说,他们就已经挤进人群,拦在了皇帝的马前。
“皇上万岁万万岁!”家丁们恭敬地给麒真磕头请安,然后才恭维起皇帝的英明神武:“皇上真不愧是真龙天子,亏了
皇上我们家相爷才没出什么事,皇上您爱民如子,文成武德……”这话说得……让严殊越发想抽他们几个嘴巴子。这是
拿本大人当幌子接近皇上?好让他多看你们两眼?哼!我都还没利用过别人,哪轮到你们利用我的份?就让本大人来拆
穿你们的阴谋诡计!
“哎呀!”严殊想到做到,捂着胸口就叫唤起来:“我死啦!”虽然这招谈不上高明,甚至可以说是很白目,可它还就
是有吸引别人注意力的特效,九方麒真果然被他那假得不能再假的喊声给吸引回来,随后便冲他浅浅一笑:“大军正要
进驻皇城,相国不如随朕一同进宫议事,朕也好命太医为相国看看。”这一笑真如同太阳的光辉一般,尽管浅到极至,
依然可以洒落每一个角落,博大而深远。若不是经常受殷云修的似笑非笑长期熏陶,严殊也无法感受到这细微的笑意。
严殊忽然就向往起皇宫的景致,便一口答应了。
这时,九方烟和子言恒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好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两匹马,就和这皇帝齐头并进起来,连我都
没有马骑呢!严殊不由忿忿。而更令他愤怒的还在后头,这个九方烟,不带他出来看热闹也就算了,现在皇帝要带他回
宫,他却半路杀出来说不妥!
“皇上,燕丞相身受重伤,需要好好调养,而皇上出征告捷,宫内势必大肆庆贺,只怕会扰乱了相爷休养的兴致,为了
相爷的身体着想,请皇上三思。”
严殊马上就明白了,这个九方烟,根本是不想让他进皇宫!他差一点就从马背上跳起来,只是现在人多,公然吵架有损
皇帝的威仪,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暂且就饶他一马。最主要的是,皇帝也驳回了九方烟的顾虑,说很快就会送相国回
府。
九方烟的眼神暧昧不明地斜了严殊一下,而严殊则得意地瞟了他两下,故意挑了挑眉毛——谅你是什么王爷,我有皇帝
撑腰,你能奈我何?哎呀,真是从来没这么爽过,过去都是殷云修仗着老板给他撑腰来整我,现在这种好事终于轮到我
了!不过这小样,怎么越看越像殷云修呢?严殊暗暗思索着:难道说,我的死因和这个宰相如出一辙,所以才让我附身
查明自己的死因?老天爷,你说你烦不烦哪?你不要把我弄死,不就不用演这么一出了吗?不过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听
天由命、静观其变了。
一路驾马,很快就抵达皇宫。九方麒真一身戎装,分外英挺,一件火红的披风洒脱舞动,甚是夺目。从宫门外直至正殿
,整齐地排列着迎接他们胜利回归的卫队,一派雄壮与威严。
麒真跳下马,一名小将将严殊扶了下来,加上九方烟和子言恒,四个人一同去往正殿。麒真虽然没有喜形于色,但满面
飞扬的神采已经说明了一切,子言恒也同样是兴高采烈,甚至从表面来看,他比皇帝更为高兴,只是九方烟一直低垂着
眼睑,毫无快慰之状。而严殊,虽然不知道皇帝打败了哪个国家,不过严殊还是替他感到高兴。
守候在正殿门前的是文武百官,连对于大排场司空见惯的严殊也不得不为之赞叹:皇帝的级别果然比总裁要高,我当本
部长这么久,都没见过哪个欢迎仪式有这样雄伟壮观的,简直比天皇巨星还拉风嘛!那不光是场面,更重要的是一种热
血沸腾的气氛,深深地感染着严殊,连他这个局外人都在心理上感到一种快慰,这种优越感使他仿佛回到了本部长的位
子。是啊,虽然时代不同了,不过应该没什么需要特别担心的吧?我可是进化过的未来人。
严殊稀里糊涂地跟着文武百官朝贺君王,自认为没有出什么纰漏,而事实也确实是没有什么洋相可让他出的。
“明日举行庆宴,众卿务必到齐。退朝。”简明扼要,严殊觉得这个皇帝做事很干净利落,就像过去的自己。想起自己
,他又微微有些郁闷,倒也不是怕死,只是活得好端端的,为什么无端会死?一直以来,他都是很积极地活着,他到死
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第五章
莫名其妙被九方烟邀请,说是商议明日庆典的事项,结果却陪同王公贵族们在宫里游玩了一下午,景色是走马观花,什
么都没入眼,严殊只觉累得够呛。要不是这病秧子的破身体拖累,严殊准比任何人都生龙活虎,当本部长的时候,他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