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辙,远了去了。鲁谷小区是他一个哥们儿家,听说就在八宝山附近,这回就临时拿出来骗人了。
“原来是这样啊。”凌零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波动,眼睛只是盯着来车的方向看。
“坐公车哪辈子才能到家?干脆咱俩打个的,半个钟头就到了。”温小乐垫了一句。
“我没钱打的。”凌零有些羞涩地说。
“我掏钱,谁叫咱俩是熟人。”温小乐伸手想揽过凌零的肩膀,凌零却向前走了一步不着痕迹的避开,温小乐扑了个空
,讪讪笑道,“我这人最爱交朋友,咱们又住的那么近,你不答应可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两人正说话间,一辆公共汽车风驰电掣般的驶了过来。
看样子是凌零要搭的那趟末班车,凌零想要走下马路沿,让司机看清楚有人等车。末班车司机都想早点下班,站上没人
上下车就根本不停。温小乐也知道这点,却故意大叫一声,抓住凌零的手:“我好像踩到钉子了,你快帮我看看。”
凌零回过头来弯腰低头看温小乐的脚,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公车司机不知是眼神不好还是着急下班,竟然没停直接
把车开了过去。
“等等!”凌零回过味儿来在车后招手,可惜那辆公车还是一溜烟似的消失在眼前。
三 突然的转机
关于踩钉子的事情温小乐不用解释,挥手拦了一辆富康,把虽然不乐意但显然毫无办法的凌零塞进车子。
“当我向你赔罪,这样打车我付钱你应该欣然接受了吧?”温小乐笑嘻嘻地说,原本以为还要再说几句好话,却发现凌
零面色十分平静,没有生气的样子。温小乐一想也是,有人掏钱打车送回家,虽说用骗的但是这样高级的待遇恐怕那个
海南来的打工仔还从来没享受过。
“两位先生去哪儿?”司机问了一句。
凌零张口要说“八宝山”,温小乐却抢先道:“玉泉路,玉泉路往西一点,到时我们让你停就停。”
“为什么不告诉他确切的地名?”凌零奇怪的问。
温小乐压低声音解释道:“月黑风高开车去那地方,一般司机心里都会嘀咕。”八宝山是人民公墓,谁愿意半夜往那里
跑?
凌零若有所悟:“怪不得那里的房子最便宜。”
温小乐又讲了一些北京的禁忌和笑话,凌零却总是爱搭不理的。凑凑合合终于到了地方。
“司机,停车,我到了。”凌零又对温小乐说道,“谢谢你。你家是路对面那个小区吧?你走好。”
温小乐却立刻掏出皮夹付了钱给司机,开门也跳下车子:“我也这里下。”
司机当他是为了省钱不愿车子再往前开一个路口掉头,也没再罗嗦,径直开走了。
“你这样岂不是要走很长一段路?”凌零有点关心的问。
“没关系,锻炼身体嘛。”温小乐很自然地走在凌零旁边。他现在正想着该找什么借口好留宿在凌零家里。
“你怎么老是跟着我?鲁谷小区在马路对面,地下通道的路口在你后面。”凌零已经有了疑心。
温小乐犹豫再三,决定还是赌一把。因为这事儿毕竟还的你情我愿,他现在应该在登堂入室之前对凌零把话讲清楚。长
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对别人表白,还是个同性,以往都是追求者对他说着甜言蜜语。温小乐此时有点紧张,有点缺乏自
信:“凌零,我,我,我喜欢你。”
凌零的身影突然停住,转过头仔细地盯着温小乐看了足足一分钟。温小乐在他凝眸注视的瞬间,心跳加快,咚咚咚的撞
击胸膛,他没有绝对的把握,所以才会觉得格外的刺激。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凌零平静地说。
“开个玩笑。你不要介意。”温小乐耸耸肩,脸上仍然笑嘻嘻的,心里却很沮丧。凌零说不能接受,是什么意思?他不
能接受同性爱?还是他早有爱人?不会是看不上像他温小乐这样的帅哥,那绝对是审美变异。自尊心促使温小乐没有问
原因,而是打了个花腔。
不知道凌零是否看出了什么端倪,他指着路边一栋九十年代的东西向六层板楼,语气淡漠的说道:“我就住这栋楼,屋
里比较乱,就不请你上去了。”
“那我就不送了,有机会再见。”温小乐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打的回到亚运村已经十二点多了,下了车他才猛然想起自己住的那栋高层过了十二点就停电梯。他家在十九层,生爬上
去,尤其在心情极不爽的情况下,很容易累着。去酒吧街怕遇到赵辉他们,嘲笑他出师不利。最后只好在24小时营业的
永和豆浆坊跟一个漂亮的女服务生聊到早上,才算勉强找回一点自信。他当时一直后悔,为什么死要面子,若是说自己
住的楼停电梯,硬是癞在凌零那里不走,熬一晚上恐怕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温小乐消沉了半个多月,偶尔路过现代城的时候也会往阿吉中餐馆里看上一眼,他知道他心里还想着凌零,就是有点跟
自己怄气不肯进去。
这些天温小乐在龙吧里认识了一对外国情侣,1号是瑞士签证官,0号是法国留学生,两个人对中国文化很感兴趣,中文
也都还不错,与温小乐这个地道的北京人很聊的来。后来不知怎么说到中国菜,非要温小乐介绍个好地方品尝一下。温
小乐想都没想就说出阿吉中餐馆。
于是温小乐陪着两个老外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又走进阿吉中餐馆。
经理看见熟人又招揽了两个外国主顾,眉开眼笑的赶紧迎上来。用中文和不太流利的英语说了一大通。两个老外相视一
笑。温小乐明白那两个人的英语还不如他们的中文好。
温小乐随便问了一句:“凌零呢?我还是习惯他填单子。”其实他现在有点想开了,不做亲密朋友,做普通朋友总行吧
。
经理面有难色:“真是不凑巧,凌零今天从早上就没来上班。说也奇怪,他从来不请假的,这次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事
先也没通知店里。他住的地方没安电话,他也不配手机,出了事还挺不好找。”
温小乐有点失望,也许他和凌零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随便点了一些招牌菜,把那两个老外哄得开开心心的,温小乐努
力让自己的精神集中在满桌的美食上,使自己不再想起凌零。但是他做不到。有的时候人的情感是很莫名其妙的,越是
得不到的反而念念不忘。
温小乐他们吃完饭正要离开的时候,凌零推开店门走了进来。依然是黑衬衫牛仔裤,更衬出他面色苍白。他行走时有些
踉跄,看见经理,磕磕绊绊地紧走两步,过去道歉。
“对不起,经理。”凌零小心翼翼的解释,“我昨天晚上回家跌了一脚,磕了腿,去医院看伤折腾了一上午,忘了给店
里打电话请假。”
经理同情地看着凌零吃力地行走,叹了口气:“没出大事就好。看你腿伤的不轻,不如先在家里歇两天,好利索了再来
上班。”
凌零轻声道:“没关系的,我既然来了就可以上班的。”
经理摇摇头:“别硬撑着,爱管闲事的会说我们这里虐待员工的。”
“那过几天,我真的还可以再来上班?”
“你担心这个啊。你放心,好好回家休息吧,我不会炒你鱿鱼的。”经理和蔼道,“再说你工作以来一直没有申请休假
,这次是天意,就当给你补假了。”
“谢谢您。”凌零蹭到门口的时候,温小乐也辞别了那两个老外。
“这样还能挤公共汽车?我打个的送你回家吧。”温小乐伸出一只手扶住身形摇晃的凌零。
这一次凌零没有拒绝,也许是因为伤痛难耐。他勉强微笑着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咱们总算是普通朋友吧?更何况是举手之劳。”温小乐暗自得意。
到了八宝山,温小乐扶着凌零进了那栋东西向的板楼,上到六层。凌零掏出钥匙开了门,这一次他不好意思再把温小乐
拒之门外。
凌零住的是一室一厅朝西的户型,又在顶层,面向着八宝山,肯定是这一代租金最便宜的一套了。房间是粗装修,水泥
地面,陈设也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一个写字台,一把椅子还有一个简易衣柜。除了电灯和厨房的那台电热水器恐怕再
没有别的电器。简朴的可怕却打扫得很干净,很少有单身汉的屋子能收拾得这样整洁。
温小乐把凌零扶到床上,在屋里转了一圈,问道:“这房子一个月多少钱?”
“房租800,煤气、水电费另付,到了冬天可能还要再交暖气费。”凌零的声音有些虚弱,挣扎着起来走到厨房倒了两杯
白开水,“我这里只有这个,你不要介意。”
温小乐坐在床边上的木椅子里,接过水杯随手放到了写字台上。杯子光洁如新,水清澈透亮,说不定凌零有洁癖,温小
乐胡思乱想起来。
凌零从写字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瓶,吞了两个白色的药片。温小乐看见那药瓶上没半个中国字,就算是英文,他那点
水平也看不懂,于是问道:“什么药?”
“止疼片。”凌零随口回答。
“外国药很贵吧?”
“嗯,好几百一瓶。”
“这么贵?医院可真黑,跌伤了腿就开这种药简直是抢钱。”温小乐愤愤道,“你腿伤哪里了?我有哥们儿在医院的,
下次到他那里看,肯定不贵。”
凌零顾左右而言他,从抽屉里又迅速拿出了一个药盒,说道:“我去下洗手间,你在屋里随便坐。”
温小乐没说话,虽然凌零遮遮掩掩,温小乐还是看清了他手里拿的东西:一种肛拴止痛药,一般同性之间做爱做得猛了
会用到。
四 金钱交易
“你男朋友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吧?”凌零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清楚的听到温小乐戏谑的询问。
“你说什么?”凌零吃惊地问。
温小乐点起一支烟,像是玩味地看着凌零:“别装清纯了。你那里伤得不轻吧?要不要我帮你上药?”
凌零的眼神暗淡下来,扶着墙慢慢挨到床边,趴下,把头埋进被子:“你看出来了?”
“这有什么的?我见得多了。”温小乐问,“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长得比我帅吗?”
“我没有男朋友。”
“那你是出来做的了?”温小乐反而松了一口气,吐了个烟圈,“多少钱一次?为什么那天不接我的生意?怕我给不起
钱?”
“你误会了。”凌零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他仍然坚持解释,“是以前落下的病根,现在我做的都是清白的工作。”
温小乐不想逼他,每个人都又不愿说出的秘密,他不强求。对于凌零说的话温小乐并不会完全相信,这世道谁又能对谁
说实话呢?斗室内片刻寂静。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凌零从床上抬起头来,颤声问:“咱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
温小乐掐灭了香烟掏出一张名片放在凌零面前。这名片是温小乐平时应酬普通朋友用的,上面写着“青年作家:温小乐
”还有他附带语音信箱的一个手机号码,这个号码他从来不接,只听留言,闲来无事才会从里面挑一两个熟的解解闷。
“行,你当我是朋友,我就当你是朋友。什么时候想起我,想找我聊聊或是干点别的什么,就给我打个电话。我今天下
午还有点事,先走了。”温小乐说这句话的时候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犹豫。说完自行开门走了出去。
接下来几天是五一长假,温小乐带着在酒吧里认识的几个外国朋友,围着北京附近几个名胜景点狂玩了一通,除了觉得
英语水平突飞猛进,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失落。他很少为自己的明天打算,认为生活就是尽情享乐,寻找刺激,他没有
想过如果有一天他母亲不给他寄钱,他该怎么过活。对凌零的感情他也捉摸不定,一时兴起还是被美色所迷,他说不清
楚,他虽然已经认定凌零根本不是什么纯情少年,但是又觉得他与一般那些出来做的有所不同。也许凌零对温小乐是一
种命中注定的吸引。
应酬用的那个手机这几天一直被温小乐留在家里。折腾够了,温小乐洗了个热水澡,躺在沙发里一边看着肥皂句,一边
打开语音信箱听留言。除了那些温小乐早已记不起名字来的女朋友的无聊问候,就是夹杂在其中的三条同样的清越的男
声。
“温小乐,我是凌零。我有事情找你,如果你有时间请到我家来。”
温小乐看了一下留言的时间都是昨天,相隔一两个钟头,语气越来越紧迫,好像真有什么事似的。他再抬头看看表,十
点半,于是来了精神,心里想:凌零终于耐不住寂寞了,主动投怀送抱,去陪他玩玩也好。
洒了点香水,穿了一身名牌,带了几百块零钱,又揣上一张自动提款卡,温小乐兴致勃勃的出了门。打了一辆的士直奔
八宝山,轻车熟路,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站在了凌零家楼下。温小乐向楼上张望了一眼,凌零的房间亮着灯。温小乐放
下心来,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两瓶饮料和一些零食,又摸了摸临出门时揣进兜里的一瓶润滑油,万事俱备,这才上楼敲
响房门。
凌零隔着门问了一声。
温小乐报上姓名,大门立刻打开。凌零的面目有些憔悴,但是脸上挂着微笑把温小乐迎进屋里。
温小乐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在了单人床上,凌零却拉过椅子坐在旁边。温小乐把零食堆满了那张小小的写字台。
“凌零,找我有事吗?”温小乐明知故问。
“我,我确实有事情。”凌零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什么事儿直说。”温小乐掏出兜里的烟和火机,也顺便好似漫不经意地把那瓶高级润滑油放到了写字台上,像是一种
暗示,就等着凌零开口。
“我想向你借点钱。”凌零紧张的不敢抬头,只是小声的解释,“我海南的一个朋友要动手术,七拼八凑还差5000块。
我刚来北京不久,还没攒下那么多钱。我和同事处的不太好,又不敢贸然向经理借。想来想去在北京只有你这么一个朋
友。”
编得还真好听,温小乐心里暗笑,来时的激情退了一半,凌零表面上再与众不同骨子里还不是为了钱?“我还以为你找
我谈感情呢,原来只是金钱交易。”温小乐掩饰不住言语中的失望和冷淡。
凌零当然听的出来,却仍然恳求道:“可以吗?没有5000,3000也可以,剩下的我自己想办法,或许经理可以预支我下
两个月的工资。”
“5000块钱我还出得起。”温小乐的语气已经像是谈生意,“你答应跟我做五个晚上,钱我付现金,绝不赊账。不答应
我的条件这事儿就免谈。”
凌零抬起头,脸上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和委屈,温小乐知道刚才的话一定刺痛了凌零的内心。温小乐本来就不是趁火打劫
的人,不过他不喜欢凌零假装清纯的样子。凌零的面色更加苍白,犹豫迟疑了很短的时间,最终咬咬嘴唇,点点头:“
好吧。”这两个字透着说不出的凄楚苍凉。
看凌零那模样,温小乐有几分说不出的快感,也有几分不忍:“你答应了,今晚就先在你这里做。明天早上我到附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