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滴 夜春桢·初稿(黑帮情仇)上——vagary

作者:vagary  录入:01-01

富士山头白雪皑皑,像撒了一层砂糖的棉花糖,古怪甜美。

一切都像梦。

“我们还得回去。”

夜一抬头。春桢没有看他。“我们是要回去的,对不对?”

点头。

春桢靠近他一点,肩头挨擦,一点点温暖,皮肤的触觉。

“我后悔了,我不该跟你们出来。”

“为什么?”

春桢微笑,“我不该给我自己机会。”

夜一不懂。春桢说着他不懂的话,露出他不想看到的笑容。他的确期望过春桢的笑,但不是这一种。这种,仿佛被某种

不能接受的事实轻轻摧毁之后,无可弥补的温柔。

回身,看其他人。Inuki被一群孩子围着讲解典故。瑶二无视船员警告,把南南抱到栏杆上坐着看富士山。

“那个圆脸女孩……”

夜一轻轻答,“冬青。”

“她喜欢鬼束君呢。”春桢笑,“真好玩。”

“鬼束君是很好的人。”

“除了不解风情。”春桢打个响指。“真羡慕他。”

“……”

他看夜一,“你有话要问我?”

夜一沉默一下,刚要开口,春桢竖起一根手指轻轻压住他的唇。“Stop。”

环视周围,他淡淡地说,“传说芦之湖畔山间除了早云寺之外,更有神秘莫测的阴阳师世家宅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夜一垂下眼睛。

游客之中,多少是真多少是乔装假扮的警卫。身为A组学员岂会看不出。Inuki在冒怎样风险,筇园警戒又有多严密。寒

气自夜一脚底升起,丝丝泛上头顶。

春桢轻声说,“我还不想死。”

“我们在做什么,装假?”

“假作真时真亦假。”春桢笑,“别辜负了Inuki一番好意。别怪他,我们本就不该出来享受这些。这样被对待,又有什

么不对。”

名为保护,实则监视。

“你信不信,如果我们露出了什么破绽。他们会拿这条船和船上的所有人给我们陪葬。”

夜一没有发抖,他明白春桢说的是事实。“也许除了Inuki,我们全都得死。”

春桢低声重复,“我不想死。”

他突然兴奋起来,用力拍夜一的肩,“走,去和他们玩,我也想要钓鱼。”

一整天时间,恣意消磨。大家都变成了小孩子。在箱根神社参道途中被路边各式各样小摊子迷得神魂颠倒。有人蹲在简

易包装二百元一份自助贩卖的山菜摊子前不肯挪步。Inuki又好气又好笑,“看个头,买了又没法吃。想吃的话晚上去店

里吃个够。”

他提醒大家带好储值卡,解释说已经通知银行开启卡片附属功能,可以当作普通信用卡来刷,不忘绷一下脸,“透支自

负。”

大家欢呼。

午餐在小吃摊上解决。去过美术馆和植物园,再陪女孩子们在购物街逛上一大圈,天色已晚。Inuki叫鹤打电话确认预订

,然后一行浩浩荡荡杀到温泉旅馆。

Inuki扶着夜一的肩抱怨好累,“带小孩果然不是人做的差事……”

葵嘴里塞满满的章鱼烧,没法还嘴。

房间是两人一间,分配房间时Inuki随口说了句自己看着办。

男孩子女孩子都是单数,大家立刻起哄闹着要冬青和葵同房间,女孩羞得抬不起头。大伙煽风点火,葵差点急了。

正闹得不亦乐乎,Inuki进来问发生了什么。鹤笑,“资源过剩。”

Inuki随口道,“被删除法淘汰的可怜虫过来跟我睡。当然,只限男生。”

一滴火星溅到硫磺堆里也不及这一句。

葵不待大家起哄就冲了出去。Inuki耸耸肩,命令他们赶快分好房间去换衣服。

某两个人的房间安排约定俗成。瑶二自然跟他带来的南南一起。

春桢看着夜一自嘲地笑,“莲还有敢跟我同房的么?”

这倒不是讽刺。没人愿意冒这个险。

鹳耸了耸肩,“没人敢挖班长大人的墙脚。”

大家各自散去,到房间换上备好的浴衣去泡温泉。

四人组远远见Inuki挽着头发过来,却被和服侍女拦住说了什么。Inuki辩解几句,女子顿时惶恐,连连鞠躬致歉,惹得

Inuki脸色微红。

他走过来。琉璃色浴衣上印染薄紫花纹,整个人似要没进渐起的夜色里。带子系得不紧,衣料下垂仍坠出一弯纤细腰身

葵嗖地滑进水里,不肯抬眼。

他听见Inuki脱下浴衣的细碎响动,有人开玩笑地对他吹口哨。鹳嘿嘿笑,“Inuki,我差点以为哪个美女走错了地方。

立刻吃了一巴掌。

葵缩在一边不说话,耳朵竖起。

鹤轻声问Inuki方才怎么回事,惹来一声低咒,“没事。”

怎么说得出口。被人恭敬指引,“抱歉此处不能混浴。”

诧异地答,“我知道。”一径向男孩子这边走。对方无奈,“女宾请来这边。”

……

鹳笑,“谁让Inuki脸比女孩子美,腰比女孩子细。”

Inuki不理他,伸手招呼夜一和春桢过来。

春桢一来,大家都静了不少。他笑,“我好像冷却剂。”

Inuki嗤笑,“下来。”

春桢本就生得白,被浴衣鲜丽茜色一衬,简直嫣然欲滴。他脱了衣服大家更吃惊,晒不到阳光的皮肤晶莹得近乎怪异,

那是种平静却充满欲望的白皙。

Inuki微微皱了下眉,笑,“春桢你不像日本人呢。”

春桢只笑不答。

鹤看着他。和田春桢向来坦然开朗,要不是这样,他身上那股无形的情色气质真能叫人发疯。

Inuki的娇娆在骨子里,如影随形,衬他成熟气质。春桢身上却有种他自己都不能驾驭的媚态,不是不叫人迷惑的。

小孩们不大喜欢在温泉里无所事事,不多一会儿就溜走。旅馆附设的游乐场估计会热闹好久。Inuki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吩咐夜一和鹤看好了大家,自己乐得清静。

他知道这些孩子若不是搞出大乱子,也就平安无事。

第二天清早便要回去,大家当然要玩个尽兴。

Inuki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该来的,总要来的。

 

 

风情之外

 

风情之外

十四 风情之外

春桢看着夜一笑,“你铺床还是我来?”

夜一不语,从壁橱里拿出枕头扔过去。春桢爬过来拣,抱着枕头坐在床角嗤笑。

夜一铺好床,看他,“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没有。”春桢钻进被子,拍拍身边,“晚安。甜心。”

夜一汗毛都竖起来,顺手熄灯。

身边人的存在太过清晰。

同自己一样,多年艰苦训练的强韧体质。呼吸轻细悠长,若有若无,却极尽威胁。

恍惚间,床似乎太窄了些,被褥又似乎太柔软。

春桢一动不动,冻僵似的睡着。夜一没办法确定他是否有睡,大家装睡的本事不分轩轾。

“一个钟头。”

夜一陡然绷紧身体。

春桢的声音平静温软,黑暗里悠悠地荡着。仿佛不在耳畔,更像飘浮在空中触手可及的某种物质。软的,冷的,带着一

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颤动,刺痛心房。

“从这里到小田原,十五分钟。再乘新干线,四十二分钟,东京。”

夜一连呼吸都屏住,身体紧紧压住床褥。

春桢疲倦地笑了笑,叹了口气,“说说而已,我不想溜。”

我不想死。

他低低地重复。

夜一睁大眼睛,默然凝视面前熄灭的细木地灯。

春桢拍了拍他僵硬的背,“左右睡不着,起来吧。陪我聊天。”

夜一不说话。春桢微笑,“没用,睡不着的。你又不是不明白。”

夜一明白。很久前就习惯了独眠,又被训练得太过警醒,惯了同人保持距离。身边陡然多了个活生生的人同床并枕,一

时根本没法适应。

即使是他。

何况是他。

夜一低声回答,“睡吧,明天还得回去。”

到底是即使还是何况。夜一闭紧眼睛。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被褥悉窣作响,春桢坐了起来。夜一回头,见他倚着墙,静静若有所思。

夜一也坐起来。黑暗里春桢白皙轮廓隐约可见,月光如丝,在地板上散乱铺陈。一点如涟漪蔓延过来。

茜色衣,腻白肌肤。领口微微的一痕胸膛,衣褶折叠,透出动人阴影。

他坐在那里,像一帧月色中的剪影,沉思不寐,恍然若失。

“为什么来。”

春桢动了动,低笑,“因为想出来玩……你信吗?”

夜一静静地忽视他的答案,“为了我?”

春桢沉默,半晌抬头,“这么直接?如果我说不是呢?”

轮到夜一沉默。

春桢轻轻笑出了声。“别想那么多……连我自己都想不清楚。总之我在这儿,是不是?”

他倦了似的伸个懒腰,衣带滑开。

也许他当真是故意的。夜一想。在筇园他们很少见到彼此的身体,即使是同性间。独居,以及避忌。身为未来杀手必须

遵守的某种戒律以及因此产生的压迫感,令他们不得不谨慎。

但今天是个例外。

温泉雾气袅袅,蒸得人骨酥筋软。

白蛇般的少年慵懒爬上石阶,蜷缩着披上茜色衣衫。妖娆色调仿佛染进了他颊上那一片火热红晕。

平日觉得他像豹,劲健,绷紧,轻灵。今晚的某些,却令夜一忍不住疑心他会就这样融化在温暖泉水里。

没法忽略其他人注视春桢时,那些又怪异又迷惑的目光,轻薄而灼烫,写满了自己不愿领会的意欲。

出口的声音,奇异地沙哑起来。

“别这样。”

春桢慢慢系好衣带,头也不抬。“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反正没什么事干,又睡不着。”

他那么平静。这一秒钟夜一承认自己恨他。

干涩从口腔窜到喉咙,动一下嘴唇,咽喉都刺痛。

“你故意的。”

“嗯。”春桢点头。“我故意的。怎么样?”

后背撞上床褥,蓬一声很轻。领口自肩上撕下,半边白皙肩颈被月光赤裸裸洗过。

夜一不知道,月光是几时游到了床头。

无声无息,丛林夜兽般灵巧矫健,春桢根本没有反抗,任凭夜一压倒了他。

月光如刀锋,映亮两双漆黑明净的眼。

轻轻落下嘴唇,在他左胸。貌似温柔。齿尖却悄然凶狠地用尽了力气。

春桢一口气呼出来,屏息良久之后自然反应。他剧烈喘息,“痛……夜一……痛!别咬了……”

血涌出来,将伤痕填满。夜一轻轻放开他,凝视。

他知道自己用力深浅,那伤口一两个星期不会痊愈。

春桢无力地抬手,用手背擦去夜一唇上血丝。动作绵软,声音却依旧冷静。

“储值卡里的通信芯片,足够监控我们到天涯海角。”

夜一低头,轻轻舔净自己留下的齿痕。春桢痛得缩了缩,推他。“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

懒得骂他说谎,舌尖稍稍用点力气。春桢哎哟一声,用力推开夜一。“过分了,你这家伙。”

夜一几乎想要苦笑。

难道之前的所有都是不过分的。什么逻辑。

“咬我干吗?盖章留个纪念?”

夜一不答。

“别人会以为是女孩咬的。”

安静地问回去,“别人是谁?”

春桢静下来。半晌,轻轻叹了口气,他钻回被子里。

“没有人。”

鹤尽可能靠在墙角,看哥哥跟葵打成一团。枕头乱飞,被褥散乱。葵死活不肯去Inuki房间睡,只赖在他们兄弟这儿。男

孩子像两只吃太饱的小熊厮打滚翻,从床上打到地上,从地上滚到门口。鹤看了一会儿,索性跳上矮桌,居高临下,咬

一口卷满奶油的可丽饼。

葵停下手,乱蓬蓬的头发抬起来,“吃什么呢?”

鹤不动声色,“好东西。”

“哪儿来的?”

“瑶二买给南南的,我拐了一个。”

葵惨叫,扑上去抢。鹳拖住他脚踝拽下来,拿枕头狠狠蒙住。“胜负还没分呢,死小子!”

鹤摇摇头,吃掉最后一口,去洗手。

回来踢筋疲力尽的两人一脚。“起来,铺床,睡觉。”

鹳嘟囔,“我也要吃。”

“你去买。”

“找不到。”

鹤叹口气,“我去。给我卡。”

鹳耸肩,“我跟你去。多买几个回来大家分。”

葵仰面朝天地躺着,抬手抛了个飞吻,“JA,BYE-BYE~”

Inuki回到房间时,说不上什么心情。

一个人自在,只是筇园里自己那个人不晓得在干什么。当然不是怕他担心,Inuki看着扔在一边的外衣,口袋里那张卡,

再加上筇园的随身警卫,阿雅会不晓得自己在哪儿才怪。

算了,反正难得自在。起身去冰箱里拿啤酒来喝,一边挽着头发。长发湿漉漉缠在肩上,浴衣透湿。夏夜微风惊窗,习

习拂面,倒是少有的一股清爽。

打开地灯,和纸方罩把光筛得温柔如月影。温泉,熏风,冰啤酒。Inuki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开心得叹了口气。

借小孩子的光,偷得浮生半日闲。

已通知了筇园明早来接。他打算早点休息。刚要关灯,格子窗上轻轻的一声弹动,Inuki敏捷抬头,手指捏紧啤酒罐,铝

罐无声扁成一片。握紧锋利尖角,刚上前一步,灯光陡然一暗。

腰身被一把兜住。Inuki回手便划过去,铝片尖如刀锋。他速度已快得不似常人,身后那人却比他更快,抄住手腕便扭,

轻巧夺下凶器。

Inuki咬牙骂了出来,“你个混帐东西。”

该来的,原来真的来了。

葵本就精力过剩,半点静不下来。想想那兄弟俩去买夜宵,良心发现起来,嘿嘿笑着开始铺床。

再拿一床被子出来。陡然发现壁橱大得很,足够装三两个他。一时兴起,葵爬进去,舒舒服服躺下来。

突然想起儿时,和外婆同住在陈旧公寓,也有这样大一只壁橱。那时人小,只觉得别有洞天,常抱一床棉被缩在里面,

任幻觉驰骋,滚爬摸索,上天入地,一玩起来就忘了时间。

最记得旧日独个玩追逐游戏,堆起棉被当作山洞,缩一团在里面,屏息闭气装作外面就是毒蛇猛兽来袭,好一番紧张刺

激,等到爬出来,都已气喘吁吁。

葵微微笑着,突然翻身起来,绷紧神情。

他听到了某些声音。

……见鬼,难道真有人跟自己一个德性,在这旅馆壁橱里玩得上气不接下气?

手指扣上脉门刹那,就已知道是他。那手势体温,早刻在肌肤骨肉里。这许多年厮磨娇赖的情人,身体哪一分哪一寸不

记得他指尖唇吻。想翻脸装错身不识,都骗不了自己。

吐着微凉的呼吸,一下下揉搓着自己。阿雅一个字都不说,只是笑。笑得无声无息又得意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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