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清风——颜忘川

近的地方响起：“不要这麽着急嘛，如果这个交易是有关褚锦渊的，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兴趣？”“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左清风提高声音怒喝。

“看来你还真是很看重那个男人呢。啧啧……真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呢……”赵风楚眼中闪过一丝快到让人看不清

的光芒，随即便如同烟火般消失不见了。“父王的意思是，只要你答应帮他做事，我们安南王府便可以保全你那情人的

性命。否则会怎样，也不用我明言了吧？”左清风心里猛地一颤，却依旧强撑着不变色：“你凭什麽以为我会答应你们

这麽荒谬的要挟？你们未免太天真可笑了吧？”

赵风楚却笑了，笑得放肆不已。“我知道你会答应。我太了解你了，这麽多年来，一直如此。”

13．妥协

左清风沈默了。他不理解赵风楚所说的话的含义，也不想去理解。他隐约从中感知到了什麽，但此刻他没有时间和心思

去仔细地梳理，消化。他现在最需要做的是考虑清楚自己是否要向赵风楚妥协。或许这并不是向赵风楚妥协，而是向褚

锦渊，向自己，向自己唯一的刚刚得到便已失去的可怜爱情妥协。

赵风楚看出了左清风此刻的踟蹰，他知道自己是赢定了。他从未怀疑过自己这次会赢，但这种笃定并没有带给他任何的

快意与满足，反而让他心中酸楚。

赵风楚知道自己其实是喜欢这个哥哥的，从小便如此。王室贵族的生活并非旁人看来得那般风光，而作为一个皇室亲贵

，也并非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人活在世上，便又不得不承担的无奈。赵风楚从小便极其懂得这个道理。父王母妃的确待

他如宝如珠，但他也明白，父王宠自己，是因为自己是他唯一的子嗣，且是正室嫡出，将来可以继承一切爵位甚至帮助

他稳固地位。而母妃则完全是母凭子贵，只需抓牢自己这个九王爷唯一的嫡子，便不用愁地位不保。这种爱是带条件的

，如果他赵风楚不是个男孩，恐怕地位不见得比左清风高到哪里去。因此赵风楚便感到格外孤独。他甚至有些羡慕左清

风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虽然没有人疼他宠他，但至少他不用战战兢兢的生活，不必担心某一天会突然失去原本所拥有

的一切，不用分析周围哪些人对他是真情哪些是假意，更无需戴着面具为了别人而活。因此他看不惯左清风对生活的淡

然，看不惯只有他的眼中没有自己，他甚至连虚情假意也不屑於施舍给自己。因此年幼的赵风楚选择了最愚蠢的方法想

要引起左清风对自己的注意，他开始想方设法的欺负长他三岁的哥哥。

然而左清风并没有他所想的那样留意到他，更加没有因此而刻意的去讨好他。左清风还是那麽淡然，甚至更加无视他的

存在。於是赵风楚更加急躁，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凌辱左清风。终於，那一次左清风不再用那种他痛恨的仿若视他如无

物的眼光看他，他咬破了赵风楚的颈子，在上面留下了深深的牙印，那个牙印後来变成了疤，直到现在仍然留在赵风楚

的颈间。

其实当时赵风楚并不是不痛的，只不过更多的是开心。哥哥终於不再那样漠视他。哥哥原来也是有脾气的，被逼急了也

会像一只小疯狗一样扑上来咬人。哥哥其实……真的很可爱。小小的赵风楚摸着颈间的伤口傻傻的笑着，想象如果自己

对左清风说他原谅他了会怎样？他是不是会很吃惊，会不会对自己笑？一整夜赵风楚都在东想西想中度过了，直到睡着

脸上还挂着傻傻的笑容。

但还不等到这种不为人知的喜悦消失，甚至还不等到赵风楚的伤口复原，九王爷造反之事便东窗事发了。他还弄不清发

生了什麽，左清风便被皇上带走，他们一家也被迫离开了京城。直到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左清风的那一刻，赵风楚才惊

觉原来自己从来没有讨厌或是恨过左清风。他其实是很喜欢左清风的，甚至喜欢到超过自己的想象和认知范围。赵风楚

开始庆幸左清风留在自己颈上的疤痕。他常常在夜里抚着颈间的疤对自己说，哥哥欠他太多，所以总有一天是要还他的

。所以总有一天，他们还是会再见的。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这个小秘密，他把哥哥深深的藏在了心底。

赵风楚带着冷笑看着面前仍然犹豫不决的左清风，看似不经意地抛下一句：“当然，大哥你也可以拒绝，反正父王已经

以你的名义追杀那姓褚的三年了，我看，不如就给他一个痛快吧。”

左清风闻言忽然抬起头来，认真地盯着赵风楚看了良久，方才开口，声音清晰而明亮：“我答应你。”

14．弟弟的欲望

赵风楚嘴角绽放出一个美丽的有些妖媚的笑容，抬手勾起左清风的下巴，语气轻浮而浪荡。“我就知道大哥你会答应的

。看不出为了那个男人，你倒是很能牺牲嘛。只是我真的搞不懂，那个男人有什麽好，让你肯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大哥

你有过那麽多个男人，原来我还以为你会对男人心生厌恶呢。啧啧……想不到啊……该说什麽才好呢？难不成大哥你是

食髓知味，尝过男人滋味之後便再忘不掉，离不开男人了麽？”这番话说得刻薄阴毒，让左清风恍然以为站在自己面前

的还是当年那个既任性又荒唐的小王爷。见赵风楚看他的眼神里流露出怨毒与恨意，左清风分外不解。他不明白赵风楚

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麽药。按理说，作为安南王府的小王爷，虽说不如在京城之时那般风光，但身在天子势力所鞭长莫

及的江南，所谓天高皇帝远，生活亦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还有什麽不满，什麽怨恨？自小赵风楚便因是王爷

的嫡生子，自是比他这个“野种”来的得宠的多，既然如此他为何要对自己露出那样的眼神？左清风不能理解，也不想

理解这个原本是他弟弟的男人。

然而赵风楚却显然是不愿意放过左清风。他放肆的用手指摸索着左清风的嘴唇，那唇因为多年来隐忍痛楚而咬的斑斑驳

驳，满是伤痕，摸起来实在谈不上有什麽手感，更加比不上这些年来他吻过的女人的唇。可是这样粗糙的触感却让赵风

楚感到安心。女人那充斥着脂粉香味的唇他早就尝腻了，她们统统都是一样的，艳红的形状姣好的唇，吻上去略带甜甜

的味道，刚开始的时候颇让赵风楚感到着迷，但时间长了，便让他心生厌烦。尤其是她们总是喜欢缠着他，恨不得日日

夜夜缠住他，又要他给她们买这买那，又问他什麽时候能娶她们，这让赵风楚更加的厌倦。他知道女人看上他的往往是

他的身份与家财，再加上他有一副不错的皮相，赵风楚对这种所谓的爱情感到恶心与不屑。而此刻，赵风楚却对眼前这

个身材和他几乎差不多的男人产生了兴趣，不仅仅因为多年前便对他产生的绮思，更因为现在的左清风，这个倔强而冷

淡的男人，深深地勾起了他的占有欲与征服欲。在他们都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赵风楚便认定左清风是他私有的东西，任

何人都不可以将他抢走。当初父王将他献给皇上，他虽然心中不甘，但那个时候只是个孩子的他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将他

抢回来，而好不容易熬到现在，当他终於羽翼渐丰，左清风却爱上了别人。不，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他赵风楚

看中的东西，没有任何人可以抢走！

想到这里，赵风楚狠狠地加大了力道，用力的捏住左清风的下巴。左清风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不着痕迹的以手格开下

巴上的手，轻轻地揉着自己因为赵风楚的暴虐而有些红肿的下颚。“说话归说话，小王爷若再这麽无理，就别怪我得罪

了。”赵风楚怔了一怔，随即笑起来。

“美人生气起来也还是美人啊。不过没关系，我喜欢的就是你的这种脾气。”左清风无视赵风楚的调笑，眼神飘向远处

，声音也冷淡的听不出任何感情。“小王爷请回吧。在下改日自会亲自到府上与九王爷共商大计。”

赵风楚不以为忤，依旧是笑笑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生气地痕迹。“既然大哥这麽说，自然是最好了。不过你最好别把我

今天说的话不当回事。我是认真的。我会好好的蹂躏你，让你在我怀里哭个够。这一天，不会太远的。”

15．同流

赵风楚的话大大的撼动了左清风。但他不是感到害怕，亦不是愤怒，而是震惊。如果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色欲

熏心的男人，他会毫不犹豫地一掌要他的命。然而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的男人，而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是无论他愿意

承认与否，都无法斩断关系的血亲。

左清风只能站着，眼睁睁的看着赵风楚自他面前冷笑着扬长而去。他忽然笑了，笑得肩膀颤抖，越笑越狂，最後无法抑

制的连带着浑身都微微打起颤来。他左清风何德何能，竟能让一个个男人为了他前仆後继，无一例外的对他说“要他”

？难道说他就摆脱不了这种命运，注定要成为男人的玩物？最初的震惊冷却下来，变成千万把尖锐的匕首，狠狠的刺进

左清风原本就脆弱的难以维持的叫做自尊的情绪里，让他在羞耻与恼怒中疼痛不堪。

但是他没得选择。或许自出生开始，左清风便失去了选择的权利。若生在平凡人家兴许还好，但人是没有能力选择出身

的。因此生在多是多非的王室宗族，便注定了左清风一生难以自主的命运。即使他试过努力逃离这种宿命，却不由自主

地在命运的指引下回到了原点。左清风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

三日後，左清风离开火印门，只身前往安南王府。

赵风楚再次见到左清风，却发现短短几日，他竟是全然不同了。具体是哪里不同赵风楚也说不上来，但觉他身上少了两

份清冷与孤傲的气息，多了两份谄媚与妖娆。这种改变让赵风楚有些失望，有些恼羞成怒，却又无法自持的被这样妖冶

魅惑的左清风所深深吸引，无力自拔。

时隔十余年，再次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左清风心中百感交集。从一开始对这个自己应该称作“爹”的人，左清风心中

充满了怨恨，当别的父亲把自己的孩子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疼爱的时候，他却把自己的亲生骨肉送给别的男人糟蹋，自

己置身事外，冷眼旁观，怎麽能不让左清风伤心、怨恨呢？尽管从小便没有享受过亲情的温暖，但小小的左清风心里还

是对父爱有所期望的，九王爷对他的漠视、利用却彻底的摧毁了他的幻想与期待。从逃出皇宫到进入火印门，左清风无

时无刻不把复仇放在心头，他忍辱偷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作为一个男人，堂堂正正的站在那个男人的面前，将这些

年来的屈辱、羞耻统统奉还。然而後来，他遇到了褚锦渊。一开始，他认为褚锦渊和那些占有过他的男人们没有什麽不

同，都只不过是垂涎於他的身体而已。但最终他发现自己错了，他不但伤害了一个──或许是唯一一个──爱自己的人

，更残忍的摧毁了自己的爱。这三年来，他几乎一直活在後悔的深渊里，对父亲的恨反而渐渐淡化了，变得微不足道，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麽曾经一度把复仇当作自己生命的全部。

九王爷亦变了很多，原本高傲的不可一世的他已经略显老态，鬓角花白，额头眼见也现了皱纹，连腰身都似乎没有原先

那样挺拔，微微有些佝偻起来。唯一没有变得，就是他眼中的光芒，那显示出他野心勃勃的狂妄的光芒依旧闪烁，甚至

比十年前更加疯狂的跳动着。左清风知道，他从未放弃过他拥有整个江山社稷的妄想。而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他另一个

棋子，为了他坐拥天下的这个毕生的梦想而付出一切。

左清风悲哀的垂下眼帘。

16．命运的轨迹

九王爷走後，左清风被赵风楚拦了下来。他笑笑的扬起脸来：“不知道小王爷还有什麽吩咐麽？”赵风楚用力的捏住他

的下巴，语气冷的让人几乎害怕。“不要在我面前露出这麽虚假的笑容。我说了，我太了解你。”左清风就真的听话的

敛起笑容。“那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就可以让小王爷觉得舒服一点了？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清风就先行告退了。”赵风楚不

但没有因为他的听话而感到高兴，反而怒火更炙。“我说过别在我的面前装模作样！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样子让我觉得恶

心？”左清风眼睛里有一丝丝戏谑的笑意，吐出的话语倒还是恭恭敬敬的。“让小王爷感到不适清风真是罪该万死。清

风还是告退吧，也好让小王爷眼不见心为净。”赵风楚怔怔的松开钳制住左清风下颚的手，话里依然带着愤怒，听起来

却让人觉得如此无力。“你就真的那麽爱那个男人？……”左清风不等他说完便冷冷的打断：“清风不知道小王爷在说

什麽。”“你不知道？”赵风楚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别和我装糊涂。我没兴趣和你玩猜谜的游戏。”左清风直视着

赵风楚，眼中一丝光彩也没有，空洞冰冷的像是两潭死水，深不见底。“小王爷言重了。只是，你们给过我机会麽？”

左清风甩开肩膀上的手扬长而去，留下赵风楚一个人仿佛石像般怔忡的反复咀嚼着他方才留下的让人摸不清头脑的话。

夜凉如水。深秋时节的晚风总是让左清风从骨子里感到丝丝的寒意。他甚至觉得连血液都是凉的，冰冷的在他体内深处

流淌着，无法停止却又不带任何生气。

这麽冷的夜，左清风却身着一袭单衣，一个人站在王府的长廊里。风吹拂着他的长发，就这麽丝丝缕缕的飞扬起来，轻

轻地扑打在他的肩上、脸上。左清风一脸的神往，嘴角还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赵风楚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令人心动的画面。他很想走过去，走进这幅画里，却又担心自己一旦靠近，画里的人儿就

会消失不见了。他从未见过这样平静祥和的左清风。他看见的左清风，是愤怒的，冷清的，魅惑的，但这麽多的左清风

里，却没有一个让他如现在这般心动。赵风楚想要一个箭步上前将这样的左清风紧紧攥在手中，却又生怕这样唐突反而

适得其反，只有一个人默默地站在一边，眼神贪婪而炙热的粘在左清风身上，想把这样的他全体收入眼里，藏在心间。

“是你吧小王爷？”赵风楚这厢唯唯诺诺，反倒是左清风先开了口。赵风楚“嗯”了一声，觉得此时再不上前未免太做

作，对於左清风的主动，尽管心里疑惑，又带了三分的期待，心中矛盾不已。左清风这晚委实异常的紧，见赵风楚上前

来也未摆出以往冷清的样子，亦没有白天刻意的恭敬，依旧两眼直视前方，眼神缥缈而满是向往。赵风楚顺着他的目光

看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水池，池旁假山林立，弯弯曲曲的小道穿插其间，怎麽看都不过是普通的院落景致，却不知

为何能让左清风露出这样憧憬的神情呢？

就在赵风楚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左清风再度开口。“小王爷大概已经不记得了吧？在这个地方，你曾经叫人按住我，

用弹弓朝我的身上射石子呢。不，不是在这，是在京城的王府里，不过这儿布置的和过去一样，倒真让我以为还在原先

的王府里呢。”“啊……”提起陈年往事，赵风楚一个怔忡，他原以为这些事只有自己记得，没想到，左清风原来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