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粪石书局（第二部 出书版）副店剋星 下 BY 百弓

他其实恨透了。那为什麽长时间以来都坐视不管呢？

他想起敏恩看着他的样子。他之所以被迷惑，是不是因为潜意识里想用跟敏恩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麻烦你帮我一件事。」他边穿起外出的薄外套边说。

「当然，什麽事？」李组长很有兴趣似地说。

「我要先下班，帮我注意店里的事。」

「好啊，反正你的下班时间本来就过了。」

宋奇伟给了李组长一个感谢的眼神代替口头道谢，就匆匆忙忙走出店门，开车前往敏恩的住处。

但是开到一半，他又突然想到了什麽，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店里，快步跑上店长室，拿了一张图书礼券装在信封里，才又匆匆忙忙出去。

第十九章

开车到敏恩家的路上，他在脑子里不断模拟敏恩待会的表情，谁知越是模拟心里就越犹豫，越没自信。

这次敏恩还会跟往常一样接纳他吗？连辞职的消息都不让他知道，他是不是应该从中间接读取某种讯息呢？

但是他硬着头皮，告诉自己这次无论如何要做得像样，虽然他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以什麽为目标这样急急忙忙地想赶到敏恩身边，不过不能闹别扭。已经没有机会再跟谁闹别扭了。

怀着紧张的心情来到敏恩公寓门前，却发现灯是暗的。宋奇伟着急了起来，他想了一下以後，伸出手规矩地敲了敲门，但没有人回应。

他忍不住想往窗子里面看，确认是不是还有人住，但是什麽都看不出来。

是不是应该打通电话问问看？哥哥说敏恩是月底才搬，难道敏恩的动作比大家想像中还要快吗？

看着手机萤幕，正在无法下定决心时，逐渐接近的谈笑声让他警觉了一下。

鬼鬼祟祟站在人家门前是不太好，於是宋奇伟退了一步，装出只是用平常心在等着谁的样子，想等路人经过。

谈笑声在他身边停止，同时他也认出了其中一个声音。抬头一看，敏恩正两手拿着夜市买来的食物，和一个长发及肩的漂亮女孩站在一起，讶异地看着他。

敏恩身上是简单的圆领Ｔ恤，很能展现他的体格，站在穿着休闲上衣以及七分裤的女孩子旁边，气氛看起来相当轻松自在。那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认识了一百年一样，话说回来，轻易和别人熟稔本来就是敏恩的专长。

宋奇伟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出现有多突兀，也许他应该不发一语识相地走开。

敏静第一眼看到宋奇伟，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确定自己身处现实世界。

最初她恍惚地想着，这麽漂亮的人怎麽会无端出现在这麽平凡的住宅大楼里。不过後来她马上会意过来，看到哥哥讶异的脸，让她更加确定了。这就是让哥神魂颠倒的人。

「客人啊？」敏静小心地问。

「是啊。」敏恩这才露出笑脸，「你先进去吧。」

察觉气氛不寻常，敏静没有多嘴，很快地溜进屋子里。

宋奇伟完全僵住了，震惊的感觉来势汹汹，让他不知该从哪里得到力量才好。

他开始胡思乱想。敏恩在这麽短的时间内已经尝试忘记他，并且成功办到了吗？这个漂亮的女孩子，是敏恩电话簿里的某一个联络人吗？只是单纯的朋友，还是……他还以为这间房子除了他以外，谁也不能进去的。

不过，他早就自动放弃这种特权了，没有资格过问，宋奇伟落寞地想。

敏静消失在门後，敏恩才用一贯的亲切表情小心翼翼地问：「找我有事吗？」起先他真的以为宋奇伟知道了自己想搬到旗舰店附近，所以过来警告自己。

宋奇伟觉得自己的嘴唇好像麻痹了，拿着信封的手也微微颤抖。

「这个……」

他勉强递出信封，敏恩接了下来，拿出里面的礼券一看，露出不解的爽朗笑脸。

「我答应的是一本书，试阅小册不算书。」

这是宋奇伟临时想到的来访理由，让自己好歹有个开场白，不过现在看来是多此一举了，因为不管有没有开场白都一样尴尬。

敏恩看起来还是不太了解的样子，毕竟是那麽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才大费周章地弥补，难免让人想不透，不过他还是欣然接受了宋奇伟的好意，尽量不去触动他敏感的神经。

「谢谢你。」

「全省的分店都可以用。」

「嗯，我知道。」

到此，宋奇伟觉得自己看起来简直像个白痴。他根本没有立场来这里嘛。

「那就这样，祝你……以後一切顺利。我先走了。」

「欸，」虽然一头雾水，敏恩还是走两步跟上。「我送你到车子那边吧。」

宋奇伟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只是迳自掉头走开。

把他的沉默当成同意，敏恩追了上来。

这种时候敏恩还讲究平常的礼仪，只会让宋奇伟觉得更难堪，但是不知道为什麽，他没办法潇洒地叫敏恩回去吧，不用送了，去陪你的客人。

老实说，他有点怕形势不同了，如果拒绝，敏恩就不会再坚持缠着他了。

从前总是毫不犹豫就这样拒绝敏恩的温柔，现在反而像是捡到一点温柔都好一样，只是还是什麽都说不出口。

宋奇伟心里难过。他想，就是因为东西已经不是自己的，才会没有挥霍的勇气吧。敏恩的举动已经淡化成纯粹出於礼貌了，他眼中甚至没有流露任何露骨的讯息。

真的要结束的时候，宋奇伟才知道原来自己根本没有结束的觉悟。

「你知道开会的那本笔记本吗？」骑楼下慢慢地走向汽车，宋奇伟突然说。他也不知道为什麽话就是脱口而出了，也许是自己下意识想争取敏恩的注意吧。

「你是说佩蓉的笔记本？她让我看过。」

「我爸想知道那是怎麽回事，结果我把你当不相干的人，在我爸面前蒙混过去了。」

宋奇伟不想要几年以後还把这件事埋在心里腐化自己，一古脑地说了出来。

「喔……这样啊。」

「老实说我之前日子一直过得很好，很顺，严格说起来也没什麽好抱怨的，遇到你以後就一团乱，让我搞不清楚什麽是对或错。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会对你视而不见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第三次第四次……

「还真的是这样耶。」敏恩轻松地踱步，甚至露出了笑容。

但是，只要你肯回心转意，我可以慢慢改过来。

宋奇伟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个念头，他的心跳加速，看了敏恩一眼又避开，小小的勇气顿时又缩了回来，暗自羞耻懊恼地咬着嘴唇。

还是别那麽说，太丢脸了，哪有人……错都已经犯了才在放这种马後炮，而且既然犯了错，後果理应自己承担。

宋奇伟想着还有什麽话题可以说，聊聊房子里的女人，不了，干嘛给自己制造伤心回忆。聊聊敏恩往後的工作？但是他发现如果自己没有办法介入的话，他宁愿不要知道，心里比较轻松。

结论是没有东西可以聊，他本来就不是健谈型的人物。

「那麽就这样吧，快点回去招呼你的……客人，我得回去了。」

「喔，好吧，谢谢你的礼券。」敏恩晃了晃手上的信封。

果然没有试图延长待在自己身边的时间。送到这里，只是单纯的礼貌而已。

宋奇伟喉咙里一股酸涩涌起，向敏恩点过头以後，本来要走，突然又转过身来，即将失去一切让他有了某种破釜沉舟的冲动。

「不对，回来。」

敏恩好奇地停住脚步。宋奇伟快步走到他面前。

「你为什麽不告诉我你要搬家？」

他压抑不住心中一股气，情绪开始有点失控。他也管不了自己这麽做有没有道理、正不正当，他已经被逼到绝境了。

「我还以为你说──」

「说了又怎样？」

还有人这样的噢？敏恩心想，不过还是循循善诱地提醒他：「你不是说不想失去一切，我们没办法兜在一起，叫我不要再找你吗？」虽然我过些时日还是会去找你就是了。

「所以我说那又怎样啊？」宋奇伟理直气壮。「说了又怎样？我才不在意！我……」

话哽在喉咙里，意识到自己即将说出来的话，宋奇伟的脸颊红了起来。

真的要说吗？有可能说了根本没有用，有可能早就来不及了，真的要说出来让自己更加无地自容吗？

敏恩睁着眼睛，耐心地准备接收他要说的话。宋奇伟咬了咬牙，他知道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但是他不在意了，他无所谓了，因为……

「我喜欢你。」

每个字都清清楚楚。他自己的心跳频率也清清楚楚，他甚至可以藉由胸腔的鼓动仔细数出来。

敏恩先是安静了几秒，才说：「啊？」

宋奇伟恼怒地瞪向敏恩，像是豁出去了想要再说一次，但是还没收集好足够的能量，只能以眼神抱怨敏恩怎麽那麽迟钝，然後用不太熟练的语气说：「我在想你，我……很想念你。」

宋奇伟知道自己已经累了，不想再逞强了。

敏恩完全没料到会这样，事实上他根本还没搞清楚宋奇伟为什麽会出现。听到那几句话以後，一种和初次见面非常类似，但强度可能有数百倍的兴奋感涌了出来。

他无法置信地笑了一下，眼神里的情感力道逐渐加强。他几乎被撞晕了，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感撞得东倒西歪。他脸色渐渐泛红，陶醉在淹上心头的狂喜里。

他咽了口口水，谨慎地伸出手放在宋奇伟的臂膀上。对方没有反抗，只是看向其他地方，有点无措地抿着嘴。

敏恩觉得自己快飞上天了。他把宋奇伟慢慢拉近，张开双臂结实地抱住他，满足地叹着气。

「我也是，好想你……」

宋奇伟的眼睛不太能聚焦，他待在敏恩怀里，觉得这段时间心里差点熄灭的什麽因为这个拥抱又亮了起来，他的心又回到了原位。

这句话敏恩已经说过了，但是再听到的感觉真好，他希望敏恩的这句话永远属於他。他也伸手抱住敏恩，并轻声说：「那就叫屋子里的女人滚出来。」

「马上办……」

走进敏恩的公寓时，宋奇伟其实有点紧张。

这麽晚了，不由分说的就要赶人，好像有点理亏。不过这也没办法，就算那个女孩子和敏恩的关系再怎麽乾净纯洁，他还是容忍不了。

不管是朋友还是什麽，都得出去。因为我已经承认了和敏恩的关系，也必须承认我对他的占有欲。

这里是我的地盘。

女孩子正在睡房里舒舒服服地吹头发，看来本来是打算住下来的。

戴敏恩这家伙有没有搞错，被我拒绝个几次就让女孩子在家过夜吗？宋奇伟心里不断冒酸泡。

敏恩走进睡房，模模糊糊地跟女孩子说了什麽以後，女孩子开始大声抗议，这是可以想见的。

宋奇伟仔细听着女孩的抱怨，想过滤看看有没有脱轨的内容，但女孩子似乎只是一直重复着一件事，那就是在台北照顾她是敏恩的责任。

女孩子扯着嗓门说：「现在都已经几点了？我怎麽好意思去打扰人家？」说完，就手里拿着吹风机气呼呼地退到房门口，看到宋奇伟以後，情绪却好像平静了不少。

宋奇伟也不知道为什麽，但女孩子就是在看到他的瞬间做出了让步。他很庆幸不用自己出马解释，事情就能解决。

「我真不敢相信。」女孩子抱怨着，但还是收拾了行李。

敏恩向她连连道谢。「我现在就帮你打电话给筱萦。」

「不用了啦。」女孩子没好气地背着小袋行李往外走。「我自己会打，你忙你的。」

「敏静。」女孩子踏出门前，敏恩这样叮咛：「要在便利商店前面等，那里灯光比较亮。」

女孩子还是心有不甘，瞪了敏恩一眼。「我知道，不会走丢啦。」

公寓门被关上以後，敏恩开始忙着收拾女孩子制造的脏乱，从现场的混乱看来，那个女孩子完全不懂得要客气，简直就把这里当作她自己家。

宋奇伟站在一旁，这才有点迟疑地问：「她叫作敏静？」

「是啊，和我只差一个字而已。她这几天放假，抽空到北部来玩，明天顺便帮我搬家。」

「她是你的？」

「妹妹。」敏恩把垃圾袋放到厨房以後，走出来问：「看不出来吗？」一副打从心底认定自己和敏静是同个模子印出来的样子。

问题是兄妹俩脸上其实没有相似的特徵，说起个性也一点都不像，再加上这样的年纪，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情侣。

听到敏恩的澄清後，宋奇伟简直不知道该怎麽形容自己心里五味杂陈的感觉。原来不是女人，而是妹妹啊。

偷偷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敏恩的妹妹就把人家扫地出门，太好了，下次见面气氛一定很棒……

「如果你早点告诉我，她就不用出去了。」

「她没关系的啦，表面上很不耐烦，其实很善解人意。」敏恩好像看出宋奇伟的疑虑，这麽帮他解释。

宋奇伟默默点了点头，回想自己不顾後果干出来的好事，冲动慢慢消退了以後，反而开始有点害羞了。

敏恩的整理告一段落，很满意地拍了拍手，回头见到宋奇伟一个人有点後悔似地低头沉思，觉得很有意思，在几步外愉快地欣赏他的表情变化。

突然感到被人盯着看得浑身不自在，宋奇伟有点想掩饰真正的情绪，脱口就问敏恩：「干嘛？」

「其实你也挺让人猜不透的。」

宋奇伟的脸红了起来，忍不住又开始嘴硬：「你可不要以为以後就可以得意了。」

敏恩笑着走上前来，站在宋奇伟面前，什麽都没有做，只是近距离看着他。

宋奇伟还以为那对嘴唇要吻上来呢。他盯着敏恩的嘴唇，几乎快要准备好微微张嘴迎接了，敏恩却停在那里，嘴边噙着浓浓的笑意。

预期的吻没有发生，宋奇伟有点生气地看向敏恩的眼睛，一看，气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敏恩眼里的笑意开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认真的眼神，宋奇伟喉咙开始发紧，心里也发痒，好想主动吻上去，但又想把敏恩此刻的眼神深深刻在心里。他一动也不动，只是彻底迷失。

敏恩慢慢侧脸，脸颊贴上宋奇伟，宋奇伟的眼睛闭了起来。他感觉到敏恩的手放在腰上，脸颊缓缓厮磨。还没接吻就让人迷醉。

嘴唇在耳边和脸颊慢慢来回，宋奇伟放在敏恩胸前的手越抓越紧，越来越有抓紧什麽的强烈欲望。最後，他终於把手环上敏恩的脖子，把自己的唇舌毫无保留地献给敏恩。

烈火开始燃烧。

两人从客厅跌跌撞撞到房里，又跌跌撞撞躺到床上。

宋奇伟贪婪地亲吻敏恩的嘴唇、鼻翼和脸颊，紧抱的双手丝毫不肯放松力气。

几乎是撕扯般地脱着彼此的衣服，但快要超过衣服的极限时，却又能找到有效的方法，在衣服不被撕破的前提下尽快甩开它们。

敏恩膜拜般地用嘴唇滑过宋奇伟的每一寸肌肤，宋奇伟大口喘气，不只能感到肉体，好像连心意也能一并感受到，勃发的下体已经火烫得难以忍受。

亲吻和喘息的声音夹杂穿插着。偶尔停下时，两人痴迷地端详着彼此，然後很快又再次拥抱接吻，无法餍足地想要更多也给更多。

宋奇伟的双腿被分开时，敏恩正在亲吻他结实紧致的大腿，从腰边一路向下，到了大腿中间又转向内侧，无法亲吻到的地方就让宋奇伟改变大腿姿势，或伸出湿软的舌碰触。

宋奇伟的喉咙里不断溢出低吟，满脸通红地眯着眼，看着敏恩的每个动作。

被疼爱的画面让他血液更加沸腾，全身发热就像要烧起来一样。

敏恩用唇舌碰触最敏感的地方时，虽然想要节制，还是酥麻地哼了出来。湿软又温热，最亲密的行为让他简直想挖出自己猛烈跳动的心脏，许它一个更能自由鼓动的地方。

不知是什麽时候释放的，每一声呻吟几乎都一样美好，隐藏着一样的爆发欲望，下体也没有比较轻松一点，仍然硬挺挺地肿胀着。

敏恩舔吻着沾上爱液的地方，润滑着宋奇伟敏感的後方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