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男人系列系列三——御木宏美

作者:御木宏美  录入:05-03

瑞纪不屑地瞪他一眼。
「只要女人谁都好啊,神经!」
京平笑著看著手表,时间是二点过一点。
「担心吗?」
瑞纪语带嘲弄地扬眼看著搭档的脸。
「他根本是硬著头皮回去,他很怕回家!」
京平苦笑。
「你去接他吧!我们今晚不回去。」
「不用你鸡婆!」
「哦,自我压抑对身体不好喔!」
「少罗唆!你去接他吧,我们今晚真的不在家。难得的好机会!」
「咦?你们要去哪里?」
「有人要请我们在奥克拉吃法国全餐。」
京平吹了一声口哨。
「超级大餐,谁请客?」
「我妈!」
「我就知道!你们二人才不可能去那么正式的地方吃饭!」
「闭嘴!又不我自己想去,那个老太婆说我不去的话,就要跟我断绝母子关系。」
「孝顺父母是很辛苦的事,瑞纪。」
瑞纪胡乱拨了拨浏海,恨恨地咬著变短的烟。
这时候──
「?」
瑞纪突然察觉一道奇怪眼光,反射性地回过头。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好像有别的男偶像的车子到达,尖叫声变得更大,闪光灯不停闪烁著。
「怎么了?」
瑞纪摇摇头,心想是自己多心了。

这时候,进为了参加祖父的葬礼,现在人在埼玉县川口巿的老家。
前天半夜母亲打电话通知他,他才知道祖父病危。因为情况危急,京平开车送他到医院。
──结果还是来不及。
进打电话回公司说,要留在那边过夜,参加守夜跟告别仪式。
祖父的丧礼是在巿内一家很大的民营葬仪社举行,就在老家附近,许多人前来祭悼。丧礼现场布置得非常肃穆。仪式结

束後,从火葬场回来的亲戚,聚在设有筵席的丧礼场三楼大厅,祖父的嫡长子也是丧主的父亲,坐在正中间,进跟哥哥

跟在两旁。
祖父以九十三岁高龄往生,算是喜丧,因此聚在这里的亲戚没有一点悲伤的气息。大家反而因为好久没见面的关系,热

闹得跟同学会一样吵杂。都巿里的人,跟亲戚全住在同一村落的乡下不同,只有在婚丧时才有机会见面。
进是在埼玉县川口巿出生长大,家人只有父母跟大他八岁的哥哥,哥哥已经结婚,还有一个女儿。小侄女跟大嫂也参加

了丧礼,就读小学三年级的侄女像个小大人一样,静静地坐在大嫂身旁。母亲则忙著帮亲戚斟酒。酒过三巡之後,大厅

开始出现高谈阔论的场面,话题全绕在媒体最近大肆报导的贪污事件跟惨忍的凶杀案。就是这点让进觉得坐立难安。
真锅家出了许多法官、检察官跟律师,去世的祖父本身就是首席检察官,继承父职的父亲跟哥哥,也都担任检察官,几

乎一半以上的亲戚都从事与这行有关的职业。整个家族没有律师执照的人只有进一人。进低著头喝酒时,坐在面前的姑

姑递了一杯啤酒过来。
「好久不见,进。你现在在做什么?」
对她而言只是单纯的开场白,但被询问的进立刻斜眼看著父亲。
父亲边跟隔壁的亲戚说话边喝酒,应该没听到姑姑的问话,在内心这么推断的进,很小声却有点犹豫地回答:从事设计

工作。姑姑听了立刻露出很讶异的神色。
这时候,父亲看著杯中的酒很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没用的家伙!」
进听到父亲不悦的声音,连忙垂下头,父亲果然听到了。
「这没什么不好啊,哥哥。」
看到进垂下头,姑姑急忙帮进说话。
「你在做设计啊?进从以前就很会画画。是服装设计师吗?」
「不……我做的是装潢设计……」
她疑惑地看著进,不是从事这行的人,根本不了解装潢设计是什么工作。进本想进一步说明,但察觉到父亲严峻的视线

而作罢,再度低下头。察觉气氛不太对劲的姑姑也立刻离开。
哥哥在旁冷冷地斜眼看著,妈妈跟大嫂都听到进跟父亲刚刚的对话,可是都有挺身站在进这边,只是低著头帮亲戚斟酒


进咬著下唇。亲戚们并不是很记得进。或许是身为检察官的父亲,形象太鲜明之故。因为他在处理棘手案件时,不畏惧

胁迫跟暴力报复的威胁,态度坚定果断,被称为检察署第一勇猛的男人。他一直希望自己的二个儿子也能跟自己一样,

成为坚强的男人。哥哥依照他的愿望,就读名校直接升上国立大学的法学系,最後还创下最年轻的检察官的纪录,事业

上可以说是一帆风顺。成绩优秀,柔道、剑道上段,身材跟运动都很优秀,学生时代凭自己的实力当上学生会会长,聪

明又具有行动力的哥哥,是父亲最自豪的儿子。
可是,身为二儿子和弟弟的进,从小个性就畏畏缩缩,无法跟同年纪的孩子打成一片,总是一个人乖乖地躲在家里画图

,更不用提什么打架了。身体也不好,动不动就感冒发烧,即使长大也没改变多少,天生白皙的肤色,让他显得更加瘦

弱,娃娃脸的长相跟那双大眼睛,让他看起来没什么自信。跟父亲期望的理想儿子类型相差十万八千里。
父亲看到这样的儿子就心烦,总是斥责要他快跟哥哥看齐。母亲也颇为无奈,同样是兄弟为什么相差这么多,甚至觉得

生下进是自己人生最大的不幸。
严厉责备只会得到反效果,乖巧的进害怕父母,变得更加畏缩。
在考大学的时候,进想要念自己喜欢的美术系,可是实在没勇气开口跟父亲说。父母认为身为真锅家的一员,应该承袭

家风去念法学院。但是,当律师有时候为了委托者的利益,必须将黑的说成白的。这需要高超的策略技巧跟不为所动的

强韧毅力。就算进有办法考上,以他直率的个性,恐怕也忍受不了这种考验。
最後,他偷偷瞒著父母考美大,并且高分上榜。当然被父亲痛骂一顿。艺术在历经无数困难案件的父亲眼里,只是软弱

者的娱乐,自己的孩子竟然要学这个!父亲气愤得对进怒斥不已,一旁的母亲则早对进死了心。之後,进几乎没跟父母

亲说过话。
他们认为进是真锅家之耻,在公众场合也尽量不提到进的名字。这次要不是进接母亲的电话,也不知道祖父病危的消息

。也许母亲也不是很想联络他,只是亲戚都要来,又不好不叫进回来,毕竟进是祖父的直系孙子。
筵席依旧进行,大家不断地敬酒,场面一片和乐,只有进一个人倍觉寂寞跟不舒服。
脑海浮现出京平跟悟的脸,知道进家庭情况的二人非常担心他,出门时对他们二人微笑说不要紧的,现在却迫切地想回

去。
温柔的恋人跟可靠的好朋友,二人的身边是这世界最温暖的地方──。
筵席结束後,进换搭了JR跟地下铁,回到位於青山的公司时,已经十点多。
『THE JON BIZZER』位於面向外苑西路的六层楼旧红砖公寓的最上层。
成员有进、悟、京平、瑞纪四人,本来是就读美大的学长、学弟关系,进与悟今年三十,京平跟瑞纪小二岁。
进跟悟大学毕业後,各自在不同的设计公司工作,在京平和瑞纪毕业後,开始独立。四人在接受某人的援助下成立了

『THE JON BIZZER』。
借他们钱的就是服装界顶尖的设计高手桩京子。京子不只提供资金援助,还将自己名下的青山大楼的最上层,以很便宜

的价格租给他们当公司。这间公寓加盖了顶楼,四人就住在那里,一起工作,一起生活。
当进走入公寓的时候,发现对面青山灵园的路旁,停著一辆发财车,车窗上贴著黑色遮阳纸,看起来不太像是故障车。

而且,现在时间已经很晚,四周大楼也全都关门,附近根本没什么人影。进纳闷地通过大门。
有点生锈的电梯一到六楼,眼前立刻出现一扇铁门,门上挂著『THE JONBIZZER』银色字体的黑色金属板。进一站到门前

就听到狗叫声,那是京平养的庇里牛斯山犬哈瑟。进按下门铃。
「谁?」
「京吗?」
「进?」
「嗯。抱歉,麻烦你去拿点盐巴。」
京平应声好後立刻回到顶楼,在他回到大门之前,哈瑟不断地吠叫,好像在说进不是有带钥匙为什么不开门进来?进苦

笑地对哈瑟说:
「我知道,哈瑟。马上就好,你等一下!」
哈瑟还是叫个不停。京平回到门边後,骂了哈瑟一声:
「吵死了!」
被责骂的哈瑟误以为京平故意不让进进来,不断对京平大叫,要京平快点开门。
「我知道,现在就要开门了,你快走开!」
门一打开。
「欢迎回来。」
「嗯,我回来了。」
京平对进洒洒盐,以去除一些秽气。进一走入屋内,等不及的哈瑟立刻扑了上来。
「喂,哈瑟!」
被近七十公斤的宠大身躯扑击,进虽然站不稳还是抱著它雪白的身躯。哈瑟激烈地摇著尾巴。
「我知道、我知道,哈瑟!」
哈瑟不断舔进的脸颊,进痒得不得不将脸转过去。
「我还以为你会住个二、三天。」
「呃……」
进暧昧地笑了笑。公司的灯还亮著,不过工作看起来好像已经告一段落。二人带著哈瑟爬上公司中央的螺旋梯。一上去

就是顶楼的客厅,进没有看到悟跟瑞纪。
「进,吃饭了没?」
「嗯,我在那边吃过了。」
「哦……,那你想喝点什么?」
「啊,我自己来弄吧,你不用忙。」
进脱下丧服的外套跟领带,走入厨房。
「京,伊达跟瑞纪呢?」
「他们出去了。公主的妈妈为了庆祝他姊姊回来,想要四人好好聚聚。」
「伊达也去?」
「嗯。没想到瑞纪会答应。」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穿著西装出门。」
「西装……他们上哪去?」
「到奥克拉饭店享用法国全餐,付钱的当然是他老妈。」
进张大双眼,并随口说出:
「好奢华的享受……」
「他那个妈妈出手真是大方!」
「嗯!」
进边点头边端著二杯冰咖啡走到桌边。
「这么说……瑞纱现在回到日本了。」
「半个月前报纸报导说,她要在这里举办一场演奏会。」
京平拿著牛奶盒边回答。
「在哪里?」
「这我就不记得了。」
「不过,应该不是小型演奏会就是了。」
「应该是,她毕竟是爵士乐界出名的钢琴家,人又长得漂亮,一定有很多死忠听众。」
「要不要送花?还是送到休息室比较好?」
「不用你费心!」
「可是……」
「放心。反正老大一定会想办法,而且公主也说不去。」
「哦?」
「嗯,你别担心!」
说完,京平开始喝咖啡。听到声音的哈瑟立刻跑来,坐在京平脚边,喉咙发出咕噜声。
「干嘛,你想喝这个?」
京平将牛奶盒举到头上。
「BOW!」
哈瑟叫了一声。从小被人类抚养长大的哈瑟,最爱喝牛奶,京平明知道这点还故意捉弄地说:
「哦,我想想……要不要给你喝?」
「BOWuu」哈瑟垂下耳朵,发出哀求的低鸣。
「好啦、好啦!」
看它摆出完全服从的姿态,坚持主人还没吃完东西绝不喂食的京平也软化了,他笑著在手掌里倒点牛奶,递到它鼻前,

哈瑟高兴地整张脸埋在京平的手掌里。
「喂!」
泼洒出来的牛奶沾到京平的休闲裤上。
「喂,你喝这么快干什么!」
京平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紧抱著哈瑟的脖子,但是哈瑟眼里只有眼前的牛奶,火红的舌头不断地舔著京平的手掌,京

平痒得肩膀都缩了起来。
「哈瑟,好痒!」
京平笑著阻止哈瑟。
进在旁看著像小孩般跟哈瑟玩在一起的京平侧脸。
接受这位小他二岁的开朗男人的表白,已经过了一年。
『我一直看著你。虽然我跟许多女人交往,但是我只对你一人认真,进。』
这句话一点都不假,他总是陪在自己身边,保护著自己。高兴、悲伤、痛苦、寂寞,进看著悟的时候,被悟拒绝的时候

,他都以朋友的身分,很自然地陪在进身边,绝不强迫进接受自己的感情,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六年来,进丝毫没有察

觉到他对自己的感情。
这段期间,自己眼里只有悟。他是四个成员最稳重的一个,比谁都成熟,只要进一有困难,他马上就会挺身而出,是个

很可靠的夥伴。京平看进的时间,跟进看悟的时间一样长。
悟在遇到进之前,就跟瑞纪是一对恋人,进也知道不管自己对悟多有好感,还是不可能有结果,但就是无法对他死心。

进最後对悟表白,结果,跟想像的一样,被他拒绝……那时候鼓励进表白的人就是京平。
认识他九年,圆形太阳眼镜几乎成了他的标志,受到日晒的褐色肌肤,加上著独特的长相。
被京平追击的哈瑟躲到进脚边避难。京平瞪著哈瑟,哈瑟发出低鸣,扬眼看著进,向他求救。
「乖!」
进微笑地摸著它的头,哈瑟舒服地垂下头。京平像小孩子般恨恨地咋舌,进笑著微责京平。
哈瑟完全放松了,肚子贴在地上,鼻子靠在伸展的前脚上,闭著双眼。坐在椅子上的进,倾著身子摸摸它的头,突然察

觉到一道沉稳的视线正注视自己的侧脸。
「怎么了?」
「没、没什么……」
京平苦笑著垂下视线。
「……京?」
进催他将话说出来,京平犹豫地仰视著进。
「你爸爸……有没有说你什么?」
进张大双眼。
「你……怎么……会……」
「那个……」
京平稍微停顿一下後,说明是因为你很早就回来的关系。
「我对办丧事不太了解,通常丧礼结束後不是还要捡骨做法事等……一些後续动作。所以──」
「没什么……」
不等京平话说完,进立刻摇头打断。
「进?」
「真的没有……我爸爸没说什么……」
进小声地挤出这些话。进并没说谎,他父亲的确没说他什么。只是什么话都不说,让进更加难过。进受不了这种无言的

责备,筵席一结束後,马上离开。当他说要回去时,母亲什么话也没说。
进不愿将内心的寂寞,跟整个家族对他的态度向京平说明。可是京平一直盯著进看,似乎想看透进内心的感觉一样。进

承受不了他那真挚的眼神,将视线移到哈瑟身上,伸手摸它温暖的身体。
进什么都没说,京平还是察觉到什么,他静静地站起来,绕过桌子来到进的身边。
「京……?」
看著他的大眼充满疑惑,京平静静地抱著进。
「京……」
「还好吧?」
他低沉的声音在进头上轻问著。进只是咬著唇。京平抱著自己的手臂坚强又温暖,在他强又有力的手臂环抱之下,所有

的寂寞、不安跟痛苦都会烟消云散,京平的怀里比任何地方都还温暖。没多久,京平静静地移动,摸著进的脸颊,慢慢

抬起他的下颚。
「京……」
静静落下的唇,让进有点为难。进并不是讨厌接吻,只是自己刚参加完丧礼回来。
「你怕你爷爷的幽灵会出来?」
察觉进心情的京平笑著放开进。
「啊……」
包围身体的温暖突然消失,进立刻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跟迷惑,还有一个人的孤单寂寞。看著进一脸欲泣的表情,

京平笑了笑。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
他再度紧紧拥著进,进依偎在他怀里。
「拜托,你这样子如果让我无法克制自己,後果我可不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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