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装饰就是花。
悟出现笑容。
"我们会用花环取代。到时候会很显眼的。"
"银座的市中心出现一栋满是花卉的建筑,想必很惊人。真锅的点子吗?"
"不,是瑞纪。"
"小公主啊!他还是那么不按牌理出牌。"
伊年头用力点头。
"包在我身上。我会交出一个不负期望的作品。"麻烦你了,悟点头致谢。之后,两人便开车返回南青山的工作室了。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造访伊牟田的事务所是在早上九点过后。芦屋有乐町店的开幕工程和Design 21展迫在眉睫,忙碌的日子不断持续着。
工作室虽然亮着灯,可是却不见京平和瑞纪的踪影。
进的桌上放着一封信。寄件人是织江。进将它收入衬衫口袋。
"伊达,你还要忙吗?"
"啊啊。秀场的平面图,明天一早就得交出去……"悟对着计算机屏幕回答。
"是吗……。那,抱歉,我先上楼了。"
"嗯。"
进走上螺旋梯。
楼梯入口处是客厅。进打开电灯,哈瑟立刻摇着尾巴凑过来。进摸摸牠的头。
接着,厨房传来京平和瑞纪的声音。
"怎样!我在东急手买的:"
"你那是邪魔歪道。"
进走近一窥究竟。
"你们在干嘛?"
"啊、回来啦!没什么,肚子饿了想找些东西吃。"桌上有一个纳豆空箱。微波炉内放着冷冻饭。京平和瑞纪各拿一个小碗,竞技般地搅动着纳豆。瑞纪手上拿的是筷子,京平则是稀罕地使用打泡器。
"那是什么?"
"纳豆搅拌棒!我在东急手找到的!"
有在卖这种东西吗?进不禁苦笑。
"你白痴啊!用筷子搅拌纳豆才是正确的方法。"
"瑞纪先生,你很羡慕我的新兵器吧!你看你看,变这么白了耶?"
"我岂会输给你。"
两人毫不相让,飞快地动着双手。刺鼻的味道让哈瑟夹着尾巴,逃到楼下的工作室去了。不久之后,纳豆终于出现蚕丝般的细丝,包裹在白膜之内。
几乎就在同时,白饭也热好了。在碗内放入鸡蛋,淋上酱油,搅一搅。蛋白和蛋黄完美地混合在一起后,盛入白饭,再一次快速搅拌。然后倒入奶油一般的纳豆,纳豆蛋盖饭就大功告成了。
"开动了~!"
纳豆蛋盖饭的技巧就是要先将纳豆搅拌完成。不然的话,蛋黄的味道会像煮过一样,味道变得很奇怪。
"慢慢吃吧,厨房要收拾干净喔!"
进苦笑着提醒吃得津津有味的两人,离开了厨房。
他回到寝室,坐在床缘,将口袋内的信封拿出来。略微出现皱折的信封是凉色系的浅葱色,上头贴有瀑布的邮票。收信人真锅进先生也是用鲜艳的青墨水写成。
进小心打开信封。拿出了青白相混的三张信纸。颜色重迭。信纸散发着微香。
以再启两字为首的内文,起初是抱歉和答谢的内容。
"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发作过了。搭新干线回家的时候,刚好邻座是一位年轻女性,一路上都过得很平安。本来应该到家后马上致歉的,因为我想藉由信纸和真锅先生慢慢谈,因此迟至今日才联络,再次向你说声对不起。不知为何,只要是待在真锅先生身边,我便会觉得很冷静。我是第一次对男人产生这样的感觉。这代表了什么意思呢?虽然不是恋爱……。真锅先生,我曾问你"谈过恋爱吗?"。因为你似乎正乞求着恋情。"进念出信上的词句。
"乞求着恋情……"
"所谓乞求,指的是人对事物的要求。乞求不求回报的食物是乞食。像这样单方面乞求心上人的全部,我想就是恋爱吧!我恐怕是无法谈恋爱的……。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对男人产生乞求的心情……。不过,真锅先生又是那么温柔……"你既体贴又诚实,比起男人,你更像是我的家人--。
"……"
进将薄信纸搁在膝头。
比起男人,你更像是我的家人。
进忍不住自嘲。
同样的。麻理奈也一样。
从女性的角度来看,所谓的不具男性气息,是否只因为对方是同性恋呢?因为不用担心被侵犯,她们的观察本能才能发挥到极点?
可是--
进望着自己的手。男性鲜有的纤细手指。与筋肉无缘的孱弱手臂。天生白皙的肤色。
即便如此,他还是抱起了织江。那是不折不扣的男性力量。还有,碰触到织江的身体时,下半身传出的微热。
--那是本能反应吗……。
房外传来敲门声。宛若不吵醒别人的轻微声响。
进将信件藏在枕头底下。
"请进。"
京平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喔,真走运。你还没洗澡。"
"什么?"
京平用手臂环住站起来的进。
"京?"
下垂的眼睛在镜片深处慧黠地笑了。
"仔细想想,从水上温泉回来后,我们都还没做过耶。之后还会更忙,可能有一阵子没办法恩爱了喔?"进皱起眉头。
"伊达和瑞纪还在……"
"公主被老大叫到楼下去了。他们都还有工作。所以说,好啦,我们一起洗澡嘛!""……"
京平以进房间的浴室过小为由,邀他到自己的房间。
相较由书房的储藏室改建成简易浴室,京平使用的房间原本就是京子的寝室,浴室有磁砖地板,面积约四块榻榻米大小。
京平三两下脱光衣服,跨入了浴槽。
从肩膀到上臂覆盖着结赏的肌肉。腰线紧绷的倒三角体型。肌肤好比熏过的橡树,被阳光均匀晒成小麦色。
"怎么啦?快点进来啊!"
进慢吞吞地解开衣物,踏入浴室。
"好久不见。"
京平的心情极佳。他将进拥入怀中,送上自己的唇。些微汗湿的肌肤。太阳的泥土味散了开来。
"京……"
身体碰到了对方下腹草丛中的柔软物体。
"啊……"
耳朵后方被吸了一口后,立刻驰走过一道甜美电流。
"京……"
"嗯?"
京平一边沿着颈项舔舐一边反问。
"不是要……洗澡吗……"
"要啊!进,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手掌抚上了茂密。
"啊……"
进的后背抵住墙。冰冷的触感。京平支撑般地环住进的腰。
修长指头探索着炮身。从根部攀向前端,缓慢地搓揉着。
进知道自己挺立了。
"舒服吗?"
耳际出现隐含些许笑意的低喃。京平有点急,前戏进行不了多久,旋即拨开进的双丘。
"京……"
进抗拒着扭开身子。京平不理。
"啊……!"
进的身子整个弓起来。手指碰到了花蕾。
沿着中心匍匐前进。
"不……要……,京……那里……"
"我不会弄痛你。"
京平柔声安慰。不是的,进在心底反驳。
难耐的搔痒。好似有千万只蚂蚁爬过的感觉,比脖子被吸吮时还要强烈的电流,奔窜过背脊和人腿内侧。膝盖在颤抖,花蕊吐出喘息。
"不要……不要……"
进摇头。
"为什么?"
京平笑说。
"会痛吗?"
干涩的指头前后摩娑花蕊。不过,却是欲走还留般的触感,好痒好痒。
进拚命喘气。花蕊也拚命喘气。
京平在花蕊四周涂满沐浴乳,指戏更添流畅。
"啊啊!"
断断续续的进出让进拱起了身子。指头一口气潜入花蕊中心。指节通过后,指尖更加滑向深处。
"啊!"
"笨蛋,别那么大声。会被听到的。"
京平笑着亲吻进。舌头钻了进去。
上下同时遭到玩弄,两种湿润声交杂在一起。
花蕊衔入了两根指头。挖掘般的反复抽插。蕾心已然绽放,周围渗出蜜液。
舌头和手指的律动逐渐加速,凌虐着进的意识。下腹传来难捱的疼痛,进竭力压抑想要往上摇晃的冲动。
一回神,进才发现敞开的大腿内侧抵住了某样硬物。前端已经濡湿,彷佛撩拨进的分身般不断朝前袭去。
没来由地萌生一种厌恶感。
京平没有发现。
两人唇瓣分离。同时,两根手指也退出花蕊。徒留洞开的空虚感。
京平笑了。
下个瞬间,京平抱起进,让他的双腿上下敞开。京平将身子潜入进的两腿之中。
指头再度爬上花蕊,接下来是更大的物体。内壁被强行撑开。京平准备进去了。
"不要!"
进使劲推开京平的胸膛。京平一个踉跄,向后倒退两三步。
"进……?"
京平出现茫然的神色。进咬紧了嘴唇。
"……对不起……。今天……不想要……"
炮身顿时丧失精力,瘫软地垂下去。京平还是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终于,他明白整个情况,指着自己的勃起。
"……这个,该怎么办……?"
进背过脸。而今连看都觉得痛苦。
"……对不起……"
"进……"
隔了一秒,进听到一声叹息。他转过脸,发现京平正在搔头。
"京……"
京平苦笑。
"没办法。我去处理一下。"
说罢,京平便跨出浴缸。离开之际,浴帘也被拉上了。进扭开水龙头。接近天花板的莲蓬头送出大量的热水。水花打在陶制浴缸的声响,冲散了不远处京平的喘息。
进站在水柱底下冲洗身体。开放的花蕊仍维持些微热度,彷佛排泄过后的那种空洞感。水滴的冲刷更加刺激了敏感的花蕊。主动拒绝的人明明是自己,然而身体却背叛了主人的意愿。
好惨。
温热的液体从两眼落了出来,和热水混在一起。
"进。"
浴帘外的京平柔声唤道。进赶紧将脸洗干净,拉开浴帘。京平顶着害臊的表情站在外头。
"好丢脸喔。"
"……对不起……"
进只能这么说。
京平跨入了浴缸。他将进抱在胸前。
"进……"
"嗯,唔,男人是很纤细的。也会有这种时候啦!"京平完全没有生气,以平日的口吻轻松说道。
"亲嘴OK吧?"
"……"
在进还末做出回答的时候,下巴便被攫住了。进并没有抵抗。京平很开心地笑了。
"我好喜欢你。"
双唇交融成一体。
我不明白。进在心底吶喊,静静阖上眼睛。
六月三十日,下午六点。
大正八年开始营业的和多屋银座店,这一日也一如往常地播送出打烊音乐"萤之光"。手持印有青色W字型白纸袋的顾客,陆续走向出口。
店员们对经过的顾客致上深深的鞠躬礼。这是最后一次送客了。
不久后,最后一批顾客也离开了正面玄关。
各楼层的负责人来回巡场,确认没有任何顾客滞留后,向店长示意没问题了。店长点点头。接下来,他面向玄关正面的大批围观人群,最后一次深深地向大家鞠躬致意。然后是他身后的干部们。
"辛苦了!"
"谢谢大家在八十年来带给我们的欢乐!"
"加油喔!"
无数的感谢词不断蜂拥而来。全体员工的眼睛都飘出了泪水。
快门声轻轻响起。媒体的镁光灯也同样闪着不停。
六月三十日,晚上六点十八分。隔着首都高速公路、JR沿线,可以从车窗看到那栋外观显眼的建筑物。威风凛凛的石造洋馆被喻为东京的门面之一。关东大地震、东京大空袭,两场灾难都没能伤害它;战后,它也留在广受欢迎的广播剧中登场。据说当时看完戏后去和多屋购物,是每个女性的憧憬。就在今日,这家八十余年的老店即将走入历史。
一个时代结来了。
有消逝,当然也会有新生。
买下和多屋银座店的芦屋,预定在六天后的七月六日上午十一点,展开盛大的开幕典礼。马路对面是年轻品牌聚集的阪急和西武,芦屋加入之后,有乐町车站东侧凭借着多家百货店的崛起成了新兴商业区。
另一方面,距离仅有两百公尺的银座,则有三越、松屋、松阪屋,三家信誉老店。经济评论家将之看成银座VS有乐町,也就是所谓的传统对品牌之战。
大正时代创业的和多屋,是间以富裕阶层和外商企业为主要客源的综合百货店。现代的消费主力已经转移至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身上,和多屋的应变能力稍嫌不足,尤其是泡沫经济之后,流行周期急速缩短,客源一口气大量流失更是促成倒闭的主因。
一百五十名员工之中只有十位转调至其它店铺,其余将在三十日同步解雇。据闻有百分之九十六尚未找到新工作。加上计时和约聘人员,全店共有一千五百人。年轻女性或名牌专柜的约聘店员,虽然也有直接派遣至其它的分店,不过这只占了全体的三分之一,剩下将近百分之七十的人则全部失业。
镁光灯完全静止的同时,卖场便进入最后的营业额结算。另外,剩余商品也开始撤走。部分承租户在半个月而便已撤柜,剩下的也将在二十号以后迁移至L型建筑物的两端。
空下来的地方早已进行改装工程。距离芦屋有乐町店的开幕倒数计时,只剩五天又十七个小时。
三十日二十点。搬运杂物的工人在商品出入口集合。四个小时后,全馆的杂物部已清除干净。翌日凌晨零点,改装工程开始。
工程将持续二十四小时。负责单位是都内有名的设计公司和大型建设公司。
替换广告牌,改换承租户,布置专柜。建筑物本体的墙壁或地板都没有变动,只有承租户悄悄地改变了。
预定完工时间是四日上午八点。一个小时后,商品开始进驻。四、五日两天全部用来搬入、陈列商品。六日上午十一点,正式开幕。
紧凑绵密的行程表,不容丝毫延迟。
媒体破天荒地报导改装工程。关系业者约有五百个单位。工程人员高达六千人。晴海、外崛通停满了一整列的卡车。
连日来的新闻节日和谈话节目都提到了工程进度。这便是芦屋的战略。炒热话题,煽动好奇心。工程期越短,工程规模便越惊人,追逐新奇的传媒自然会争相报导。民众的注意力开始凝聚。结果,芦屋的名字自然而然地渗透到消费者的心中。
这是在首都圈内尚未打开知名度的芦屋,用来对抗老店的作战手段。
三越、大丸、伊势丹、高马屋、SOGO、松阪屋、东武、西武、东急、京王、阪急、和多屋、北成。首都圈的百货业进入战国时代,竞相削减获利以赢取顾客青睐。如何出奇致胜呢?
在各家百货投身夏季折扣战的时候,首都圈外围的电车、巴士路线,全线的吊牌广告全挂上某位女明星的黑白照。黑披肩长及开岔的白色紧身裙。她坐在黑色皮革沙发上,手持短外套微笑。
"DRESS UP YOURSELF AS YOU LIKE"
乍见之下,像是写真集或时尚杂志的某一页。没有任何说明。仅在右下角用小小的红字标明"芦屋--七月六日上午十一点 全馆新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