珅守之以礼。此时的他不曾想到,梦寐以久,与意中人的亲昵接触,居然是发生在这种状况下。
“他是天子,我无力抗拒!”
福长安沉默了,天子的权势,天下皆知,换作他,也无力反抗,不敢反抗。他感到自己应该离去,父亲的府邸中家宴还
在继续,全家人都等着他回来。
但是,他的脚便如同灌了铅一样,竟然无法挪动。
和珅用脚踢了一下地上的酒杯,事情往往如此滑稽。刚才的坠地并没有使酒杯破裂,而现在,它居然发出了一片均匀的
碎裂声。就在这时,和珅拿起了酒壶,他纤长的脖颈扬起来,月色洒在其上。因为酒喝的急,一道细细的酒水从口边溢
出,便涓涓流动在那道美妙之极的弧线上。
福长安突然伸手抱住了他,铜制的酒壶摔在地上,闷闷的响了一声。和珅的肉体轻盈的便如月光般不可琢磨,突然间,
福长安搂住这具梦想已久的肉体竟然不知所措了。
他的身上有着酒的气味,还有属于青年人的,非常好闻的气息。福长安凑到他的脖颈深处嗅了嗅,那气息引诱着他吻下
去,可他不敢,尽管心中有只狂乱的,想发泄的野兽,他还是顾及着和珅的愿望,不是因为高高在上的弘历,绝不是。
和珅突然把手放在衣袍的盘扣上,他的双手颤抖,却还是解开了衣衫。他早已穿上了锦衣,即便这件便服质料也是苏杭
的绸缎,因为弘历喜欢美衣华服。在所有的衣物中。便服是最好脱下的。
那具肉体突然呈现在月下了,福长安的眼中仿佛划过一道闪电。
月色如死亡般笼罩在他和他的头顶,福长安感到自己快要被心头的欲望烧死了,但临死前,他就是拼了命也要享受一下
眼前这具散发着极致诱惑的身体。
内心深处禁锢已久的野兽终于破笼而出,他怒吼一声,把和珅压到地上。在他的眼中,和珅的肉体上仿佛烙满了皇帝陛
下的印记,如今,就让他福长安的火热消灭这一切吧。
身上的华服被垫在了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但赤裸的背还是感到冰沁入骨。和珅上方的男子还在猛烈的冲撞着,他的浑身
蒸腾出烟一般的热气。投过粘腻炙热的肩膀,和珅瞪大了眼睛,牢牢的盯着自己上方那轮圆月。酒精还在他的体内焚烧
,自暴自弃主宰了他的思想。
那月亮发出不详的血红,仿佛在嘲笑它眼下发生的一切。
和珅闭上了眼睛,身体疼痛到了极点,双腿被高高抬起,在这片幕天席地的院落中,呈现出一个淫靡的,屈辱的姿态。
而他,恰恰需要这种疼痛和屈辱来冲淡心头的酸楚。洁身自好,不过是一个梦想,最终,他终究逃不掉以色侍人的命运
。这种想法无情的鞭笞着他,竟然比肉体上的疼痛还要让和珅难以忍受。
当天威难测覆盖下来,他感觉自己在瞬间变成了蝼蚁。
弘历只是突然握住了他的手,周围的人便都匆匆退下,对待这一幕,他们远比他熟悉。
“做个交易如何?”他眼中惊恐令弘历忍俊不禁,对待性,他的经验也远比他丰富。
“你做我的男宠,我保你荣华富贵!”他把和珅揽入了怀中,弓马娴熟的他力气大的惊人。
天子的威严和诱惑在和珅的眼前铺开了一条锦缎铺就的道路,他还在低头沉思时,身上的衣衫便已褪尽。皇帝的手法娴
熟而高超,几次下江南的多的是艳遇。他早已在青楼女子和思春怨妇的身上练出来了。
和珅从来不曾想过,自己的第一次性的经历居然发生在这种情况下。他如女子般的失身了。
“第一次吗?”弘历的经验让他做出了正确的判断,他在询问时,语气带着难以控制的扬扬自得。
和珅没有说话,他咬着嘴唇,这是他第一次忤逆皇帝。但在那种情况下,弘历并未动怒,他呵呵的笑了笑,伸手去抚摸
和珅光裸的后背。
和珅浑身抽搐了一下,但还是顺从了。
“好了!”和珅终于恢复了平静。福长安依旧在他身上驰骋着,他的表情有种深深的迷醉,竟然完全没有听见和珅的话
语。
和珅叹了一口气,酒后的失态已经被他渐渐控制,他完全感到了所处环境的荒谬。怎么会这样,他混乱的想着。今天白
天,在畅春园的御书房中,陛下终于强要了他,那一切发生的是如此突然,比起手段老道,久经世道经济的弘历,他还
是太嫩了。
这是和福长安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是陛下的禁腐,天下谁人能动。和珅在暗自庆幸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时候,相
信福长安出了这扇门也应该懂得游戏的一切规则。
他为什么还不结束?为了征求这个答案,和珅轻轻的摆动了一下身子,就是这个动作,终于让福长安一泻如注。
和珅的头脑中突然有短暂的震惊,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因为这个动作有了一种在屈辱下难以抑制的快
意。
福长安呆住了,空气中除了流动的月色,还残存着刚才激情的气息。身下的肉体是他刚刚交合过的,而这一切都在提醒
他发生了什么。
“我,”他说不出话,心中除了悔恨更多的是一种快要爆炸的强烈感受,但福长安知道,那绝不是喜悦,“我会照顾你
!”半晌,他突然憋出了这句话。
“我又不是女人,要你管什么?”和珅“嗤”的一笑,慢慢推开他,站起身来。
福长安的呼吸顿时停止了,那具肉体,他曾经有幸见过一次,但此时,他已经褪去了那时候的青涩,成长为成年男子柔
韧而强健的身躯。他的双腿修长笔直,腰肢细但挺拔,浑身凝聚了力量却不乏柔和。他的皮肤白如水银,这个人,永远
充满流动的锐利。
“这不过是一次酒后乱性,福大人!”和珅冷冷的声音也如水银般浇在他的身上,他顿时也清醒了。
到此为止,他和他的缘分也就尽了。福长安从来也不曾想过从弘历的手中夺回他,而事实上,和珅也会拒绝这种夺回。
和珅的脸已经转为青黑的颜色,死亡渐渐覆盖了他的全身。福长安伸出手,想去挽留他的生命,却发现,自己在他的生
命中永远在扮演着一个过客的角色。他的手臂是如此的无力。
和珅也啊看着自己,那最后的一眼,他究竟在诉说什么。
哀求。
对了,至高无上的君王就在身侧,和珅在最后提醒自己,不要惹怒那个人,因为,这世间只有他在主宰着自己的生命。
福长安缩回了手,他在那个人讥嘲的目光下表情乖顺了起来。直到和珅最终闭上了眼睛,他也没有再失去仪态。
6 复生
小和和死翘翘之后
和珅渐渐有了一点意志,意志传给他外界的第一个感觉是水声,涓涓的水声。
是黄泉吗?他居然高兴了起来,心中忐忑着,是否能够在那里看见死去的妻子冯氏。
他试着挪动身子,却感到全身上下彻骨的疼痛。自己应该是失去了肉体的,为何还会如此。带着这种疑问,他缓缓睁开
了眼睛。
没有牛头马面,也没有小鬼阎王,更加没有,他想像中,奈何桥上捧着忘魂汤的孟婆。他所处的环境是一间朴素之极的
卧室。身上盖着的是布面的被子,被里粗糙,在身体微动之际摩擦着他的肌肤。
他直起身子,却窘然呆住,自己的上身,竟然带着一个女人才戴的月白兜肚,而他的下身,竟然是不着寸缕。那时的伤
处却已经不甚疼痛,他感觉了一下,应该是已经上好了药。他咬了咬下唇,身体又一次被那时的无力所掩埋。
他惶然的向四周看去,简单的居室没有给他提供任何答案。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了一阵脚步的声音。他迅速镇定了下
来,多年宦海沉浮早已练就了他非比寻常的养气功夫。
那脚步声应该是个女子,水声潺潺中只听见女子花盆底扣地的“叩叩”声。
门开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果然是个女人,那女子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长相平平。看见他,女子的表情从容,竟然比极
力掩盖惊慌的和珅还要镇定,她死气沉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女子一身白衣,和珅心中一酸,知道她正在给弘历皇
帝服孝。
“主子醒了?我服侍主子更衣!”她行了一礼,转身出去。
和珅略一思索,已经明白了大半。水声在他的耳中渐渐变得熟悉,相隔不远的地方应该是大水法,而他所处的地方便是
圆明园。弘历生前,他曾经无数次的来到这座皇家庭院,开始是以挛宠,后来便是这座花园的总监工了。圆明园,他真
的是太熟悉了。
花盆底清脆的脚步提醒他女人回来了,她的手中捧着几件白色的衣物,不出所料,都是宫廷嫔妃的服侍,而这种服侍的
品级,经常出入皇宫的和珅一眼便看出来,乃是常在的衣着。
“有没有其它的衣物?”和珅试探着问。
“回主子,没有。”女人的表情还是死沉沉的,看不出一点心底活动的迹象。
和珅叹了一口气,他已经死过一次,自然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机。
“你出去,让我自己穿!你在这里,终究对你名节有碍!”
“主子这是什么话,奴婢伺候主子,自然要在主子身边服侍。再说,你我都是女子,又怕什么?”她说着天下至荒谬的
言语,表情却是一幅天经地义的泰然。
和珅又叹了一口气,知道身边的一切都已经让人安排好了。他只有略背过身穿上常在的衣服,好在他面目清秀,穿上后
只显得美丽灵动。
“这是那里?我又是谁?”总算有了遮体的衣服,虽然是女装却也让他恢复了几分自信。
“主子怎么忘了,这里是圆明园的万花阵迷宫,而您,便是陛下新纳的善常在。只因为先帝崩驾,所以暂避园中。”
果然如此,圆明园里再没有比万花阵迷宫更适宜藏匿他的所在了。而窗外传来的水声便来自几里之外的大水法。
顒琰留着他究竟想干什么?他永远猜不出顒琰的心思,在弘历灵前抓捕他的时候,他曾经认为最坏的惩罚不过是抄家流
放。顒琰却要他的命。而等到他认为自己已经死去了,顒琰却用这种方式留下了他。
如果死亡都不能令他满意的话,天下还有什么折磨能够满足这位年轻帝王膨胀的欲望。想到欲望,和珅一惊,他不可避
免的想到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虽然这件事他不愿回忆,却在瞬间攫取了他的心灵。难道是他囚禁自己是要满足皇帝
征服的欲望?这太可笑了。和珅笑了起来,但实际上,他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女子平淡的看着他,垂手侍立,却不发一言。
和珅终于感到有些尴尬:“我饿了,能不能给我拿来一些粥来。”
女子点头出去,不一会,另一个人拎着食盒走了进来。和珅眼睛一亮,这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太监,圆圆的脸上还带着点
尚未褪尽的孩童稚气。他应该比那个平淡的女人更好开口。
小太监掀开了食盒,一股莲子的香气飘了过来,他马上感到了极度的饥饿。这也难怪,自从上次喝完那瓶带着淡淡甜味
的毒药后,至少也有一天了吧。
莲子炖得极烂,衰弱如他,是入口极化。莲子的周围漂着半透明的百合,也是甜糯无比。虽然饥饿,但和珅很快便觉察
出,莲子并不是湘莲,而百合也不是来自兰州。
我这是在想什么,他随即自嘲的苦笑。身处这样的境况,居然还在挑剔饮食吗?他并不知道,二十年来养尊处优的生活
已经使他的肉体习惯了奢华和舒适,这个反映,不过是他的本能。
“你叫什么名字?”喝完了莲子百合羹,他把空了的碗交到小太监的手中,看似不经意的问。
小太监张开嘴,口中的舌头已经被齐根切断。
多年养气得来的历练并没有阻止和珅的一声惊叫。小太监闭上嘴,他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天真极了。
“这屋子里伺候主人的人连我有五个,四个和他一样。主子有什么话,尽管跟我说!”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屋门口
,她穿着花盆底的脚有一只蹬在门槛上,依旧是那幅平淡如水的模样。
和珅无语,他知道自己只有等待顒琰,皇帝的到来,最终会带给他一个答案。
慢慢的,三个月飞快的过去,顒琰却并没有出现。在百无聊赖的等待中,他有时候会祈祷上天,希望皇帝能够遗忘自己
。
他在等待中为死去的弘历服着孝,哀伤伴随着柳梢的发芽而慢慢淡去。乾隆已死,朝代的更迭也在他的身侧擦过。是嘉
庆四年了。
和珅渐渐熟悉了环境,也熟悉了周围的人,那女人叫顺姑,着实是个厉害的角色,这三个月饶是他极力打探,也不能从
那女人口中得到半点口风。其余之人乃是被割掉舌头的哑奴,他无计可施。尤其是让他奇怪的是,除了小太监还有三人
应该均是身负绝技,不知为何却屈身宫中为哑奴。这三人显然是为了监视他的行动所设立,不知道顒琰究竟从那里找来
。和珅曾为六部之首,伺机结交的宫女太监更是无数,但印象中,却没有这几人半点的影子。
也许,顒琰为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很久,想到这里,他不寒而栗。
7 迷宫
阳春三月的京城,天便似水洗般蓝。走出屋门,周围便环绕着四尺来高的花字砖墙,视野毫无阻碍。这里可以轻易看见
西洋楼的白色屋宇,以及南边绿树掩映下味腴书室的飞檐一角。
站在这儿,他又一次确定了顒琰想囚禁自己是由来已久的念头。因为他曾经是圆明园的总监工,自然知道万花阵迷宫的
中心本来只有着一座孤零零的小亭子,现在却变成了一间居室。他的眼睛在那些弯弯曲曲的胡同上面勾连,却最终放弃
了。现在的他别说被高手监护着,就算是无人在侧,他也走不出去。
“主子,这里风大,还是回屋歇着吧!”顺姑还是用那种冷冷的声音在他耳畔提醒。
他看了她一眼,突然又从心底升起了一种逗弄她的趣味。
“既然你叫我主子,就得听我的,我说要在这儿呆着就要呆着!”
顺姑的脸还是波澜不惊,但眼神的深处却也若隐若现的射出了怒火。三个多月以来,她就经常在一些或大或小的事情上
被他调侃,而且他的言辞巧妙,让她无可奈何。据说这个人曾经是朝廷中的大官,她又怎么能够斗得过他呢?
这个人一直拒绝佩戴繁重的头饰,现在他前面的头发已经长长,和珅没有再梳辫子,而是把头发在脑后用一根布带系住
。虽然给他了一件女装,那个人却在能活动自如的第二天就自行裁剪缝制成男子的式样。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个人做起
衣服,手段远远高于自己。
看到她目瞪口呆的第一刻,和珅泰然自若的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在他贫寒的幼时自己学会的。而且,他恶意的补充说,
如果她有需要的话,他可以帮忙为他裁剪,绝对不要手工费,而且,保证质量。
三个月下来,虽然面上并无任何冲突,但事实上,顺姑对这个人恨极了。不过,在三月的蓝天下,即便是自诩心如古井
的顺姑,也不能不承认眼前这个人的好看。白色的衣衫线条剪裁流畅,虽然是粗布的质料,穿在他的身上,看上去却是
那样的得体。
和珅没有看她,因为逗弄一个宫女只不过是他无聊之极的小小消遣罢了。十七岁从政,二十年官场生涯,领六部之首。
他的生活往往充满了忙碌,虽然这一切都被他安排的井井有条,却也在苦中作乐的时候对家人时不时发出休假的感叹。
如今,他终于闲下来了,换句话说,是新皇帝不需要他了,他该如何是好。不,顒琰应该还是需要他的,只不过,他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