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当被人口贩子标上价格起,
林润就明白自己再也没资格决定自己的命运。
意外被肖恩买回,被任意抛在一旁,
他也只能逆来顺受地在角落安静的活着。
可一椿密谋的意外,却将他拖了出来……
当肖恩就快要忘记这个买回来的男孩时,
男孩却抢在暗杀者前救了自己。
原本不为任何事停驻的目光,渐渐移至林润的身上。
而接连而来的阴谋与意外,才让肖恩顿悟,
原来让他从漫长时间里清醒过来的,
就是眼前这个对任何人都无心的家伙……
你本来就是我买回来的,是我的东西……
你是没有心的人,润……
我不会让你回去的……
楔子
宽敞而金碧辉煌的走廊里,漆金的墙壁上用各种艺术品堆积成了一派蛮横的富态。
林润将拳头按在胸口上用力向前跑着,即使脚下艳红的地毯将他的足音掩盖了,可剧烈的喘气声还是在这个安静的空间
里显得格外突兀。
令他不停喘息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奔跑的疲劳,而是出格的恐惧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心脏就快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了,他紧盯着走廊尽头那个挺拔的身影,除此之外他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一般,只是用尽所
有力气朝那个人追了过去。
大概谁也看不出来,这里是位于曼谷市中心,全亚洲最大的人口交易市场。每个月都有成批的妇女或者儿童被捆绑着打
上标签贩卖到世界各地。
十三岁的林润是这里的下人,因为他听话,所以老板一直留着他。他当然明白自己在这个专门接待贵宾的地方乱闯会有
什么样的后果,可是此时他已经完全顾不得这些。像是慢动作一般,他看着自己与那个人之间的距离正在慢慢的缩短,
三步、两步,然后,只剩下一步之遥……
林润伸出了手,他想拉住那个人,他想喊他的名字,可喉咙里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兴奋与焦急令他的身躯颤抖,然而就
在这时候——
身体突然重重的撞上了什么,林润还来不及分辨怎么回事,就已经跌倒在地上,而面前突然出现的男子也被他撞得连退
好几步,要不是后面就是墙壁,他恐怕也要狼狈的摔倒了。
没有时间理会自己的处境,林润慌乱地从地上站起,抬头一直目视那个人离开的方向又再度追了过去。
「给我站住!」
身后有人这么吼了一句,林润在同时只感到自己喉咙突然一紧,奔跑的脚步竟然悬空了,那一刻,他睁大双眼,只能眼
睁睁的看着那个人的身影逐渐走开,很快消失在走廊的拐弯处。
不——不——
窒息的痛苦感从勒紧的喉间传达到心脏,他张开嘴无声的嘶喊着,如果可以出声的话,这时只要喊出那个人的名字就可
以令他回头,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的喊,却仍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等等!求求你停下来!——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林雅杰,我的……哥哥……
下一秒,林润被狠狠扔在了地上,没有空余的时间来让他品尝绝望,身后那个男人已经一脚踢向他的腹部。
啊——眼前顿时黑成一片,剧痛的感觉沿着每一根神经快速蔓延身体各处,连四肢都为之而收缩。
「哪里的下贱东西?竟然敢冒犯少爷!」
保镖冷哼着,说着林润听不懂的英文,高大的身躯将他笼罩在了恐惧的阴影里。
我不是有意的……不是……
意识到自己处境,林润慢慢地支撑着自己坐起来,拼命的摇着头解释,希望他们能平息怒气。可是一只皮鞋也在同时迎
面踏了过来,用力地踩在他的脸上,仿佛要将他就此钉入地下一般。
保镖的鞋尖移到林润的下巴,轻轻一提,令他的脸以几乎不可能的角度被迫抬起来,后颈的骨头像要折断了,难以忍受
的剧痛令他险些晕厥。
「住手,弗兰德。」
被唤作「少爷」的男人终于开口,金色的发丝,茶色的眼眸,容颜俊美到无可挑剔,穿着纯白的西装,整个人散发着难
以忽略的贵族气息。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毫不掩饰对眼前情景的厌恶。
「别弄脏了地毯。」
保镖应了一声,随即揪住林润的衣服后领,单手将他瘦小的身体提了起来,
「还不快向少爷道谢!?」
「你眼睛瞎了吗?弗兰德。」那茶色的美丽眸子冷了一下,目光却打量着林润苍白削瘦的脸,「他不会说话。」
「抱歉……」弗兰德低下头,话未说完就被他冰凉好听的声音打断。
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林润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可他明白那个金发男子是唯一能够救他的人,于是他缓慢的抬起头,想看清楚他的样子,摇晃
的视线里却只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
「买下他吧。」那个好听的声音忽然说道。
「少爷?」弗兰德惊愕的愣了一下,却很快掩饰过去,「是!」
待他们离去之时,林润这才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并不知道只在这么片刻的时间里,自己的人生又一次被彻底的颠覆
了。无论他多么想要回家,命运的手却仍然将他推向了另一方更遥远的土地。
好些年之后当林润回想起来,如果那时上天肯多给他一秒钟,如果他追上了林雅杰,也许之后的一切都会不同。
这不只是一场简单的遇见或错过,而是足以改变他一生的致命邂逅。
但他从不后悔。
第一章
火色的夕阳将天边燃得通红一片,树影与石墙交叠,一座古老而华美的建筑就这么倒映在河水的点点波光里。
林润小心地将开败的花枝全部剪下,然后站起来活动着有些发酸的手臂。这片广大的花园里种满了各种各色的蔷薇,连
他的人影几乎也要淹没在花海里了。
从十三岁来到这里开始,林润随着老园丁汉克一起照顾这些花草已经七年。他们与这蔷薇、城堡、甚至整座山林一起,
全都是艾法家族的私有财产。
七年前他被这里的主人——肖恩·亚洛·艾法一时兴起从曼谷的人口交易处买下,但事实上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
肖恩的面,而是被他的手下带来了这座远离伦敦市区的城堡里头。
由于他不会说话,所以比起与人沟通来,林润反而是更喜欢整天待在花园里,日复一日地照顾着这些花草,也一点不觉
得寂寞。
城堡里除了管家和他们,就只有几个厨师跟女仆而已,偌大的地方总是静得出奇,显得毫无生气可言。不过或许是因为
肖恩很少来的关系,年老的管家对下人们倒并不苛刻,甚至是有些放纵的。
在林润的记忆里,肖恩只回来过两次,而且都是为了宴请客人,并且每次在第二天就走了。
「林,我就知道你一定还在这里!」
正发呆,一个爽朗的声音打断了他,林润回过头,看到的是罗伊那带着笑容的俊朗面孔。
罗伊的身材高大,棕发蓝眼,算是林润是唯一的一个朋友。不过他在一年前就被安排到伦敦,在肖恩的底下做事去了。
林润笑了笑,削瘦的小脸上有一双灵活的眼睛,他一边放下了手里的剪刀,任由罗伊揉着他的头发。
「看你又瘦了,我就知道要是没人盯着你,你是不会好好吃饭的!」
林润微笑地听着他的唠叨,跟他一起离开了庭院内。
刚从曼谷来时,他确实瘦得不足三十公斤,活像只弱小的猴子。而这几年除了长高许些之外,模样与十三岁时几乎没有
什么分别,所以罗伊才老是担心他的健康。
直到晚上,林润才明白罗伊为什么可以回来看他了,因为再过两天,肖恩又要在这里举办宴会,听说到时还会有王室的
人出席,因此在管家宣布这个消息之后,就算新增了不少人手过来,大家还是为了准备从早到晚的忙碌个不停。
在这种情形里,林润对自己的悠闲真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你只要照管好那些花就行了!」管家是这么对他说的,「那是少爷最心爱的蔷薇花园。」
艾法家族是名副其实的贵族,肖恩的祖父不但是公爵,同时也有很好的商业头脑,是艾法家的主人。
据说因为肖恩的母亲不但是平民,而且还是台湾人,所以虽然不能继承爵位,却被宣布由他接手祖父名下的所有股份与
土地,加上他跟王室的来往也非常密切,在家族里地位自然举足轻重。
夜晚,林润还是留在蔷薇园里,他坐在爬满了藤蔓与青苔的石阶上伸展着四肢,空气中芬芳的气息令人精神也为之一振
。
而罗伊则靠在石墙边双手插袋的站着,这时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我在想,就算一辈子都没有人跟你说话,就算地球上只剩下你一个人,你也是个不会感到寂寞的家伙,林。」
林润回头看着他皱眉的脸,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也许吧。
尽管没有出声,但多年相处下来,罗伊完全看得懂他的唇语。
「你真的打算在这个地方过一辈子吗?」罗伊走到他身旁坐下来,「毫无尊严,也毫无梦想,你没有想过要改变吗?」
他的话让林润听得有些不太懂,于是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林,你——就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离开?
林润眨了眨眼,最终苦笑了一下。怎么离开?离开这里他又能去哪?别说没有钱,也没有其他求生的本领,如果不是在
艾法家族的土地上,他甚至还是非法入境者。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罗伊低声说道,像是在犹豫着什么,最后一把拉起了林润的手,鼓足勇气说道,「但是,如
果我有了钱,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去哪?
「离开伦敦,离开艾法家族的势力范围,只要不在欧洲,我们去哪里都行!你不是一直想着要回香港的家吗?」罗伊急
切的说着,他反常的样子令林润不由有些疑虑。
——你在做什么坏事吗?
「不,不是那样的,林。这个世界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罗伊摇头,「我只是在想办法争取我们该有的东西而已,
你听我说,有人愿意帮助我,这是一个机会。」
他越是这么说,就越让林润觉得不对劲,目光顿时变得认真起来。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得不这样的担心,因为心里有强烈的不好预感。
才半年不见,他想象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罗伊在这短短的一年里改变了这么多,特别是他说话时眼中闪过的那一抹
凶狠,让林润突然升起一阵莫名凉意。
这不像他记忆中那个开朗善良的罗伊。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只要过了明晚——」罗伊说到这里又停顿下来,他在台阶前面来回走了两遍,不安中更多的是兴
奋,「总之我会成功的,到时候我就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罗伊……
过了明晚,跟宴会有什么关系吗?他该不会是要做什么傻事吧?
林润不由得皱眉,但罗伊却紧紧握着他的手,
「我知道还不是时候告诉你这些,所以我到现在都还在忍耐……林,什么都不要问,相信我就好!」
罗伊的脸一下子抵在了林润面前,他忍不住的想要往后逃,这时的罗伊陌生得令他有些害怕。
——你怎么了?
这次他是用手语,他很少对罗伊用手语,很认真的时候除外。
好在两个人的目光对视片刻之后,罗伊慢慢的冷静了下来,他松开双手低声说着:「对不起。」
来不及让林润询问什么,他很快的站了起来,在转身走开之前模糊地说了句:「我不想吓着你,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
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身影,林润隔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
他从不忧虑什么,这七年来不管遇上什么事都一直心如止水,但此刻却不得不为罗伊感到不安,毕竟罗伊是他唯一的一
个朋友。
他并不像罗伊想象中的那么单纯,事实上他是懂得保护自己的。比如在最糟糕的环境里,怎么尽量能令自己过得好一些
。
在曼谷时与他一起被人口贩子买下的几个孩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遭受太多的凌虐。
可那些记忆他已经很长时间不再去想了——黑色的鞭子甩开,精壮的男人喘着粗气,皮开肉绽的痛苦一次次沿着皮肤爬
入脑海。他们被关在阴黑的仓库里,像动物一样被捆绑着,争先恐后地抢夺着发酸发臭的食物。不准哭,也不准出声,
男人用鞭梢指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孩子,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林润从不哭闹。即使被毒打的时候,他也咬破了唇不发出一点声音,折磨他一点乐趣也没有,因此人口贩子们不太理他
。他们喜欢那种凌虐的快感,一鞭一鞭,「咻咻咻」的声音在空气里抽动,皮靴狠狠踏入肉体里,痉挛的滚动,声嘶力
竭的哭泣声、求饶声,满室的呻吟,还有男人放肆的笑声,比活在地狱里还要可怕。
很快的,林润就变得再也无法开口说话了,他也努力过,但喉咙里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幸运的是那时的他一点也不好看,太弱、太瘦,又是个哑巴,病恹恹的就仿佛随时都会死去。他在不惹任何人注意的情
形下安好的活着,没有被强暴,也没有被削光衣服拉出去表演开苞秀,恐怕谁也想象不到,他竟然就这样在那个地方活
了三年。
每一天都战战兢兢的过活,不该说的、不该做的,他从不逾越,他有感应危机将到来的直觉。
就好像现在这样。
也不知究竟是过了多久,等到林润终于不再发呆的时候,月亮已经来到头顶上,大概很晚了。
正打算回房睡觉,他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树下倚着一个修长的人影。什么人会在这么晚的时候到这里来?难道是罗伊又回
来了?
想到这里,林润慢慢的朝他走了过去。
那不是罗伊,隔着整座花园的距离,林润即使看不到他的脸,却可以肯定那绝不是罗伊。甚至,绝不是他所见过的任何
一个人。
他是少爷的客人吗?林润只能这样想着,那是一个只要见过之后就绝对不会忘记的人。金色的发丝柔顺地贴着后颈,茶
色的眸子,脸部的线条优美而立体,肤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一丝苍白。他没有穿外套,洁白的衬衫紧贴在高挑修长的身躯
上,没有一点修饰,却散发出难以言喻的贵气。
有一点忧伤,更像是在怀念着什么。他的目光十分干净清明,简直就像从那华丽花瓣中长出的精灵。
林润忘记了要把自己的目光移开,刚刚才从丑陋的记忆里苏醒,眼前那洁白的身影令他突然有种时空倒置的错觉。
在这个古老的城堡,这个维持着百年前模样的蔷薇花园里,眼前出现了一个洁白俊美的男人,林润觉得自己就像看到了
一个不该存在于这世间的东西。
男人静静的站在那儿,仿彿本就与这景色是一体的,发丝与衣角随着夜风微微振荡。时间就像是静止的,又仿彿过得很
快。林润动也不动的看着他,直到男人终于有所动作时,才猛地惊醒过来。
真不敢相信,他发现自己的心跳正急剧地在加速。
男人慢慢俯身,伸手向面前一朵盛开的蔷蔽,在粉色的花瓣上轻轻抚着,然后是花萼、花枝,随之突地一震,手指不小
心被花刺扎出了血。
他面无表情的将手缩了回来,白皙的指尖上,那鲜红的血珠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