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走」到了浴室,浴缸大得出奇,林润几乎是倒在里面,也不管冷水热水,就急迫地冲洗着自己的身体。
如果一直这样浸泡在水中,说不定会沉到哪个地方去,最后融化在水中也不一定呢……他有些模糊的想着。
水淹到脸部时,林润干脆屏住呼吸,眼看着水面逐渐升高,整个人都沉了下去。
「你在干什么!」
一个声音闯了进来,林润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抓住手臂一把从浴缸里湿淋淋地拖了出来。
「你想死吗!?」肖恩的脸上有着莫名的怒意。
身体摔在地板上,林润冷得一颤,这才如梦初醒的睁开眼。
——我没……
「闭嘴!」肖恩的手指紧紧扣着他的下颔,迫使他仰起头来与自己对视,「这种蠢事最好别再让我看到第二次!」
见他这么生气,林润也只有依言闭紧嘴巴,在心里头苦笑。
以为他要自杀吗?怎么可能。
这么多年都坚持着活下来了,对现在的他而言,没有什么是比「活着」更重要的事了。
他毫不在乎的神情令肖恩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怒意,肖恩用力的盯着他的脸,突然有些惊讶于自己过激的反应。
他锁着眉,用力扔开林润的手,停顿了好一会儿,最后冷静的开口。
「给你五分钟,我有话要对你说。」
由于身体的极度不适,光是站着就已经花光了林润的所有力气,他已经尽量的使力,尽量的快,可重新洗过澡再走出来
时,时间还是已经过了不知几个五分钟了。
令他意外的是,肖恩竟然还站在卧室内,窗是开着的,这时已经傍晚,只见夕阳的颜色映衬着他完美的侧脸。他没有表
情,眼神也是寂静的,让林润无法猜测他是否生气或者厌烦。
几乎就在同时,他也感觉到了林润的存住,但他没有动,沉默了一下子之后才开口:「你是不是想救那个叫罗伊的人?
」
林润听了顿时一愣,罗伊?他不是已经逃走了吗?
肖恩看了他一眼,然后不屑的笑着:「你以为他真的逃得了?」
林润皱起眉,肖恩似乎相当的熟悉唇语,这一点令他无法不去在意。
——你明明答应过我不杀他的。
他刻意地说了一个很长的句子。
「要他命的人不是我。」肖恩转过身来,茶色的双眸冷冷地看着他的脸,「亚威一定还会再找机会让他来杀我,到时候
不管有没有成功他都必死无疑。没有人救得了他,你懂吗?」
——他果然是被人利用了……
林润想起来了,他从迷晕中刚刚醒来时肖恩就说过,因为罗伊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弗兰德才没有杀他灭口……对了,弗
兰德背叛了肖恩,这些事似乎都跟肖恩的弟弟有关。
——你可以救他!
林润走到他面前打着手语,连身体上的疼痛也顾不得了。
——是你的话就一定可以。
「你这是在跟我讲条件?」肖恩挑起眉。
条件?……好熟悉的对话……
只是这次与上回不同,听起来显得格外的刺耳。
因为有了肉体上的关系,即使只是提供发泄,但同样的话在不同的时候说出来,却带着狠狠的讽刺。
肖恩是个绅士,是贵公子又不是流氓。强奸这档子事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个污点。尽管他的确做了,却是不能容忍别人
这么认为的。
势不由人,林润倒是无所谓,反正已经发生,就当是自已求他强奸自己的,他也没有任何损失。
要把这场强奸合理化,该怎么做?继续主动献身,再等待他的自尊心满足之后优雅的一脚把自己踢开?
林润很认真的在思考着这些可能。
——不是。他用力的摇头,说着唇语,不是条件。
——是请求。
「既然这样,你不觉得自己应该再拿点诚意出来?」
林润听了,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在他的面前跪下。
「你……」肖恩顿时浑身一震,他突然倾下身来抓住林润的头发,令他难受地抬起了脸。
「这么轻易就下跪,你连尊严都不要了?还是说你的本性就是这么的卑贱?」
他的声音听来十分的冰冷,眼中却燃烧着叫人不解的怒火,简直像是受到了某种侮辱一样。
林润真想苦笑,但头皮的吃痛却令他不得不露出痛苦的神情来。
尊严?真是好神气的字眼啊!
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做主,他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谈尊严?并且……是在这个男人的面前。
如果在这种情形下还死守着自尊,不是自讨苦吃么?
已经活得够辛苦了,何必还要自己虐待自己?
「怎么不说话了?」
唔!好痛!头发被揪得更紧,林润不禁疼得龇牙咧嘴。
「说!」他的双眼几乎眯拢在一起,林润知道他已经没有耐性了。
他只能忍着疼,嘴唇慢慢歙动着,以最低下的姿态说道:
——我求你了,放过罗伊,好吗?
足足有几秒钟的时间是静止的,随后,回答他的却是一个沉重而又激烈的吻。
肖恩沿着他的唇线反复地啮咬,像要辗碎他一般,带着十足惩罚的意味,血丝很快渗了出来,林润吃痛地皱紧了眉,但
这一次他丝毫没有反抗。
舌头很快就麻木了,他闭着眼,任透明的唾液从唇角流向下颔。他渐渐地向后倾倒,最后终于支撑不住两个人身体的重
量,被压倒在地毯上。
浴袍被脱下来扔在一边,肖恩突然在他光裸的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留下两排渗血的牙印。
林润仍然平静的躺着,真该感谢那几年在曼谷时地狱般的生活,他对疼痛的忍耐程度已经到了自己都有些佩服的地步了
。
肖恩支起身子,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的脸,目光里充满了不解跟矛盾。
「你真的叫林润?」他突然问了一个与气氛完全不相及的问题。
林润惊愕地抬头,眼睛一阵莫名的湿意,这个名字像刀尖用力捅向了他的心口。
——是的。他忍着泪水,顺从的点了点头。
这个名字所包容的回忆全都是快乐的,他已经失去了太久,都不敢去回想了。因为每回想起来一分,对亲人的思念也变
得更深切一分。
「怪名字。」
肖恩眼中的锐利一闪而逝,随即放开他站了起来。他的唇角竟然有些上扬,目光中的好奇带了点满足,简直像找到新鲜
玩具的小孩。
许久后林润才浑身赤裸地坐直了身子。
为什么放过他?是因为看他痛苦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吗?
看来他逆来顺受以图清静的那一套,对肖恩来说不管用呢。
他想要追溯这一切的起因,但最终还是更快地被身体的疲惫与虚弱给打败。
好累……下体的伤口仍然火辣的在作痛……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想那些麻烦的事了。
休息一会儿吧,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林润发现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体弱多病过,那天当晚他就突然发起高烧,并且持续了两、三天也不见退热,
整个人的意识都是恍惚的,只能躺着晕睡。
模糊间,他只知道自己挂着点滴被人抬上了车,像搬货物一样被搬到了在伦敦艾法家的豪宅里。
卧室不大,是典型的中古风格,家具大多是木制,显得奢华又沉寂。他一直好奇为什么肖恩住的地方都是这么阴森森的
。
这虽然是肖恩的家,但他很少出现,偶尔回来一下,然后丢下他又一个月都不见人影。
来到伦敦之后林润的身体仍然时好时坏,甚至因为肺炎突然复发还险些连小命都丢掉了。
从那次之后,林润的身边多了一个专门照顾他的护士,结果这反而让他觉得麻烦,因为那个叫辛蒂的中年女护士既不懂
手语,也读不来唇语,偏偏又爱唠叨。
「我的天啊!」辛蒂抚着额头,大惊小怪地跑进来将屋子里的窗户全部关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到底有多么糟
糕,少爷就要回来了,你是故意想要病倒吗?」
林润坐在躺椅上打着呵欠,注意力完全被肖恩回来的消息吸引而去,至于她喋喋不休的其它内容则自动忽略。
距离上一次看到肖恩已经是近一个月以前的事了。他真不明白肖恩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明明与艾德琳的婚事就在眼前,
他却还公然将一个有色人种的男孩——而且还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当情人一样的养在家里。
肖恩到底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身体吗?看上他了?笑话了,那是根本没有可能的。
漫无目的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直到突然有人接近,然后一下子拿走了他放在膝盖上的书本。
「又是这本?」肖恩随手翻了几页,他对林润的行为举止总有些好奇,但每当他看明白之后,又经常流露出一股子不屑
。
到底是这些贵族的坏脾气,林润想着,心里丝毫不以为意。
肖恩将那本扔在一旁——说是扔,其实他的动作很轻柔,他确实拥有十分良好的教养,那是下意识的,充斥在他的一举
一动之中,包括在床上,他也做不到完全不顾对方的感受,经常会在林润抽泣的时间放缓节奏。
林润突然很快乐的发现,肖恩的危险性或许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小,对现在的自己而言,在他身边应该比其他地方还要稍
微安全一点,即使他有着那么一张生硬而冰冷的面具。
算不算侥幸呢?那个月夜下,被他看到了独自站立,目光怀念的肖恩。
肩膀被按住,林濶只能顺势倒下。
没有别的事了,只要肖恩一回来,他们一见面就做爱。
他顺从的躺着,还尽量找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头偏过去,目光正对着那本同样躺在地毯上的书。
那是一本介绍各类园艺花草的图书,林润虽然不太认识字,但因为图片很漂亮,所以他总是看不腻。
「还在看?」肖恩很快察觉到他的不专心,神情已有几分不悦。
——我喜欢花,他微笑。
修长的手指轻抚着他的脸,然后是颈项、锁骨。林润这才发现肖恩那金色的发丝还是湿的,可能刚洗完澡,结实的胸口
在浴袍下清晰可见,肌肉充满弹性但绝不夸张,还有正近在眼前的面孔,是高贵又性感的。
林润突然看得出神,直到感觉自己的双腿被肖恩的膝盖强硬地抵开,这才猛地惊醒过来。
「为什么?」肖恩扣着他的下颔。
啊……一瞬间,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起来,刚才问他什么来着?对了,为什么会喜欢花?
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还是必须要有原因的吗?
——因为……它们好看吧。
林润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勉强找到一个像样些的答案。
——我喜欢漂亮的东西。
对于他的解释,肖恩听过后竟然动作僵硬了几秒。
只是几秒而已,激烈的亲吻随之压了上来,唇齿间的掠夺,反复地纠缠着。肖恩的吻总是有些粗暴,这与他的性格截然
相反,吮吸、啮咬,直到出血,非要他因为吃痛而求饶才肯罢休。
一定要他回应吗?林润暗自皱眉,这也是贵族的虚荣心之一?
他发现自己在不断的猜想着肖恩的想法,几乎不停的想着,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深蓝色的床上,交缠在一起的身躯是如此的醒目。
被快感征服了,攀上顶点后再摔下来的那一刻,比起欲望释放后的无力,林润更多的想到了罪恶。
上帝为男人准备好了女人。
那么,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性爱一定是违背神的吧?
因为是禁忌的存在,所以才会有那么巨大的欢愉与快感吗?
像是在惩罚他的不专心,抽动与撞击的力度开始变本加厉,腰就像要折断般的被抬高,持续着更深入的推进,更疯狂的
冲撞……
结合部分,有着血丝的浊液顺着大腿流下,林润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因为战栗遍布了全身,痛楚伴随着快感很快汹涌而
来……
身体好些了之后,林润已经可以自由的走动,肖恩叫人在中庭新修了一座小型的温室花园,让他喜欢到不行,几乎成天
都待在里头整理那些花花草草。
虽然辛蒂仍旧寸步不离地在他后面唠叨这样不行那样不行,但他已经觉得很满意了。
日子过得太过平静了,如果不是这天下午突发一件事情,林润几乎快要忘记自己真正的处境了。
这天肖恩回来见到他时,他正在温室花园里准备睡午觉,腿上盖着毛毯,旁边是咖啡跟点心,甚至还放着音乐。
这副情景令肖恩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真悠闲,果然我有没有出现对你来说都没有半点影响。」
林润没听错,他的语气的确很不是滋味。
他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肖恩不在的时候他就必须要愁眉苦脸的才行?肖恩一个月顶多回来一次,而且几乎都是见了面
就上床,做完了就走人。真是那样,他岂不是愁也愁死了?
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当然要尽可能让自己过得轻松些。
肖恩的生活并不忙碌,即使他手里有着惊人产业,但他的投资并不需要事事亲为,只需在必要的股东会议上露面即可,
凭着手里大把的股票分红就可以奢侈到下下辈子。
不过,他应酬很多,有出席不完的宴会和PARTY,来自于各种目的的邀请一直没有断过。
难得有这样的一个下午,这个花园、这样的音乐,这个跟自己有关系又完全无关的东方男孩出奇的让他烦躁全消。
肖恩站着盯了他半天,结果不知是否心血来潮,他突然问了一句:「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林润用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然后整个人都坐直了起来,
——当然要去。他连忙点头。
从十岁到二十岁,他竟然已经有十年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了,说起来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感到一股兴奋,即使他知道这时自己的表情全都被肖恩看在眼里,他也没有去藏。
也许他已经习惯和肖恩相处了,在肖恩优雅地一脚将他踢开以前。
——我可以自己选择去哪吗?
「你说。」
林润犹豫了老半天,还是终于将「香港」两个字给咽了回去。因为要是他真的说了出来,搞不好肖恩会以为他是在找碴
。
——那就……能够看得到远处的地方吧。
肖恩听后,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好。」
林润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让别人看到了肯定会笑出来,但他顾不了那么多,因为他的心情真的很好。
他与世隔绝的日子过了这么久,从曼谷被卖到伦敦,早就已经忘记了什么是所谓的自由。街道、花园、路灯、行人、高
楼,这些在别人眼中平凡得不值一提的情景在他的眼中却新奇无比。
他开始有些了解为什么罗伊会那么的向往钱与自由了。
车子停在一座大厦前,刚下车,就有一个经理模样的人战战兢兢地临了过来。肖恩似乎懒得听他说话,径自走在前面。
电梯一路往上到达顶楼,原来是咖啡厅,整间都已经被包下了,从高贵雅致的气氛下想也知道平常这里可是名流的专座
。
灯光十分柔和,林润几乎是将脸贴在落地玻璃上的,从这里看去,整个伦敦都可以尽收眼底。
他出神的望着,往更远、更远的地方看去……
「在想家是不是?」
听到这句话时,林润惊得顿时僵直了背。
肖恩双手插袋地背靠着墙,修长的身影站立在背光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