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哈,好!”我大笑,伸手和老尉迎风拍了一掌。老尉,帮我照顾颜,我暗中说。
血一滴一滴地落在雪上,象开出一朵朵生命之花。
我握着剑的手有点麻木了。我早已经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只记得剑刺进对方的身体,慢慢地越来越浅,越来越慢。
本来我刺倒五、六个对方才刺我一剑,慢慢地,我刺对方一、两剑,我身体上同时也多了一、两剑的伤痕。
有点累了,眼睛里看见的除了雪的白色,还有血红艳艳的颜色。
不知不觉中,我把他们渐渐引到悬崖边,或者,是我有意无意间引自己走到脑海里想念的地方。这个悬崖,是那天应秋
带我和颜到来的。那天,风很大,天很蓝,我依隈着颜却感到特别的温暖。回忆中我和颜的甜蜜涌上来,心中却是万分
的苦涩和感伤。
颜,我好想再见你一面。夜色中我再一次望向那远处却看不见京城的方向。
那群黑衣人围过来,眼睛早就杀红了,这时候都狠狠地盯着我。我停了下来,对方也一动也不动,看来想活捉我吧?我
弯下腰捧起一把雪,把脸上粘着的血迹用雪擦干净,凉凉的好象颜那清凉的手,温柔而呵护地拂过我的脸颊。我想笑可
笑不出来。
当时他对我说,想着人生无常,越是执着越是痛苦,还不如潇洒点放开才能开心。
哎,颜,我怎么能放开你?我怎么会放开你??我又怎么样的放开了你???
后悔莫及。
36一生中能有几次真爱?
远处天空一角越来越是明亮,雪好象停了,绵绵的积雪层层叠叠,覆盖了整个山崖,周围的景物慢慢明朗,带着雪色透
亮晶莹的反光,看上去有种非尘世迷离的幻觉。
觉察到有人踩着积雪慢慢走过来身边,轻轻的喘气声,我转过身去,一人温和地看着我,眼睛里分明是怜悯和痛惜,是
石隐。他披着件白色滚毛边的皮裘盈盈站在雪中,下摆沾着雪还有其他什么东西,显得有点脏。呵,雪地里,这样的场
景,他依然是风采神秀。
“怎么上来了?看你,好好的衣服都弄脏了呢。”我淡淡着和他打个招呼。
他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却不回话,只是转头看着远处的景色,“……在很多年前,也有个人这么对我说过。”
心中微动,我看着他。
他看着远处的天空出神,神情里有难得出现的温柔,过了好一会才说,“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这地方每
来一次,都有一种不同的景色和心情。”顿了会,又慢悠悠地说,“你看这满眼是雪,转了年这里又全是粉色的桃花,
或者再过段时间,这里又是满庭春色……”
呵,和我兜圈子吗?
“雪落雪融,花开花谢,或荣或枯,或素或雅,全在观者一人的心中。”石隐没看我,自顾自地说着,“现在想来,大
概日子就这么随着流走,一一消散在风中无迹可寻。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永远地存在不会消亡?何况是难以预测的人心?
”
我一愣,细细品味起来。
他冲我一笑,说,“人生也一样,或喜或悲,也全是生者的一念之间。此时此刻在意的东西和人,或许过段时间就淡忘
了,和这飞雪一样,融化得无处可寻。”他眼睛闪亮着,淡淡笑着看来,“何不趁此晨曦之前忘情忘我,和以前做一了
断,忘记过去,日出之时也就是新开之始?”
我定定看着他,终于是笑了,“我忘记不了他。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能做了断,把所有的事和人都抛开一走了之
是最好的?可惜在我,有些人有些事,想忘也忘不了,想走也走不了。”
“唉,子涵,感情一事,本来就是来如春梦几时多,去似朝云无觅处,不过也就是过眼云烟,瞬间即逝。”他表情黯然
失色,幽幽地叹道,“不要执着于某事某人,不要沉迷一时间的温柔。这些,总有一天,你都会忘记的。”
我无言,这些话和我自己跟自己说的何其相似。我自己本来也是这种冷漠的人,总觉得爱情对我来说不是生命中的全部
,所以我考虑最多的不是感情。我低下头看着那把断剑,心中一阵的酸楚,就是因为我这个想法,错过了很多对我好爱
我的人了吧?同时也伤害了他们。
我抬起头,正色对着石隐笑着说,“我爱他。一生中能有几次真爱能让你回头?这次无论如何我不会再逃避了。”
“爱?呵呵,爱吗?”他声音有些迷惑和嘲弄,“在生死存亡的关头,爱又能做得了什么?”
我静静地看着他,突然笑了,“你只是这么说,可是你自己又何尝能放弃?”
他浑身一震,看着我。
“我一直觉得,齐历不是你的本名。那四年前的前泰王谋反的事我已经查过,受到牵连的官员里没有一家姓齐的。那只
能说明,你不姓齐。”我淡淡地说。他的眼睛里有着什么,目光猛地焕发出神采,眩目得不可逼视,带着毫不留情的犀
利锋芒,想说什么又忍住。
我看着雪地上的他,低声说,“齐历,齐历,反过来就是历齐。我刚好想起当时前泰王有一年方弱冠的儿子,姓李名祁
。在那场谋乱中据说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泰王杀死,在那时候,泰王还杀死了泰王妃和几个女儿,然后自……”
“够了,别再说了!”石隐,不,应该说是李祁打断我的话,转过身,浑身颤抖着。
“人死不能复生,我不是叫你放弃她,而是把她埋在心里不是更好?”我叹了口气,上前环抱着他,低声说,“别为了
已经死去的人而放弃自己的幸福,就算那个是我五姐姐也不行。”我指的是莫应秋和他的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应秋很喜欢他,可李祁,心里却依然牵挂着在三年前死去的颜五小姐。他们之间的故事应该很精彩
吧,可惜我完全不知道。只知道颜五小姐随着父母死去,而李祁,泰王的儿子,一个永远不被承认的世子,被太后救回
然后隐姓埋名活着。我想象不出当年他是怎么躲在暗处看着自己的爱人一家被斩首。唉,可怜的人。
他身体一僵,说,“你,你怎么知道的?”
“那副红梅图,题词是颜五姐姐的吧?我不可能拿来随便送人。”
“那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是,是刚才才想起来的。在生死存亡的关头,爱又能做得了什么?唉,当年看着自己爱的人死去,最无奈的就是祁
哥哥你吧?”我有些黯然,振作精神接着说,“现在,你的关心我明白,你是想替我五姐姐照顾我。但是,这事我不能
逃避。”
石隐沉默良久,皱着眉,才说,“一个人在这世界上,做什么事都只能靠自己的话,那做什么事得量力而为。什么是该
自己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聪明人都应该把握分寸,别因为别人把自己赔了进去。你不走可以,可别把这事一人承担
下来,凡事有我,有莫家,有太子。”
“我不能见死不救,而且……”迎着李祁的眼神,我淡淡地说,“我已经无法放手了。”
破晓时分,天地间陡地一亮,所有的东西好象都给笼罩在其中,渐渐地竟然有些许暖意。
我说,“看在我五姐姐的份上,帮我。”
他愣愣地看来,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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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搜索看来毫无收获,我和李祁回到太子府,也没管其他人,走到府里的密室里,把门一锁,躲起来看资料。
等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李祁的老仆人早就准备好点心和饭菜,而李祚在旁边坐立不安,一脸的阴沉。传
声伤势好了大半,就是有些伤口过深,要慢慢调养。
不一会,应秋也到了,沉着脸坐在一旁不作声。估计他那方面也探听不到什么消息吧?
这时候,有人送来一封信,上面只是写着:猜对了。
我心一沉。这是我暗中派人向宋观澜打听消息,而他的回话,又再一次让我隐隐的猜测明确起来。我只能苦笑,李谡啊
,真是不能小看他,之前的退让和隐忍,是为了今天的一击即中吧?这几人,无论哪一个我都不能放弃。
李祚几人都看着我,我静静地说,“莫欢在晋王手中。”更糟糕的是,莫欢现在肯定是伤重,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安排
人手和布局。
应秋脸色雪白,握紧拳头却说不出话来。别说没有一个衙门受理,莫家也不可能因为一张纸条,无凭无据地去问晋王要
人,而莫欢,表面上是因公失去踪迹的,更和晋王根本扯不上关系。这时候,莫欢和尉叔的生死全在晋王李谡手心。
我放下碗筷,淡淡笑着,“好吃,齐洪叔煮的东西就是好吃呀。”
李祁一愣,和应秋互相递了个眼色,说,“你想干嘛?”
我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微笑着说,“哎,没时间沐浴更衣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李祚脸色大变,猛地伸手过来一把抓住我,“梓童,我不让你去。”
我笑着顺势拉他过来,拥抱着李祚,把头埋在他发间,深吸口气,说,“愉……”他想不到我会喊他的名字,浑身一颤
,我接着说,“好好照顾自己。我不会有事的,能不能出来就看你们了,别让我失望。”
他紧紧拥抱着我,“不,我不让你去。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我叹了口气,说,“如果落在晋王手中的是你,我也一样会去的。何况,尉叔和盘儿和我的亲人一样。而莫欢,我爱他
,不会再逃避了。”李祚拼命地摇头,只是不肯。
我无奈,转头看向李祁,他犹豫了一会,对应秋使了个眼色。应秋作了个手势,有人过来,把李祚打昏过去。
李祁过来,深深看着我,说,“自己小心。”
我点了点头,浅浅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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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到晋王府的时候,很快就有人带我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紫雨水榭。
水榭里只有几个丫环,跪在那里候着。一叠折好的新衣服,一大桶飘着鲜花的热水,一个放着各种玉器和金饰的盒子。
我心中就算再急,也不能露出半分,只好若无其事的沐浴更衣,也没用那些饰物,只是随便用条布条把头发束起来。
这时候,那些丫环早就搬来好几个火盆到阁间和里屋,到处暖烘烘的,倒不觉得冷。我坐了下来,不一会,开始上菜。
几荤几素都是我平时最喜欢吃的,还有一壶梨花酒。我没吃菜,只是随便倒了点酒品起来,那淡淡的花香,清爽的酒气
,真是口齿留香。
看这水榭,和我离开的时候一样,到处一尘不染,青色的梁,雪色的墙,桌椅摆设,连那湘绣的帘子,也是一模一样的
图案,只是都换成新的。
夜色渐浓,月如勾,隐隐听到屋外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我悠悠地想着李祚这时候应该醒了吧?知道了我来这里后,应该是暴跳如雷。还有应秋和李祁,不知道两人该用什么方
法安抚他。传声,忘记让那两人别把我来晋王府的事告诉他,不过等事情结束后他应该也能猜到了。兰亭,这两天都没
联络他,倒是急忘了。达沙和龙利,上次去华乐府见他们脸色红润身体好多了。
我一一把身边几个朋友细细想来,觉得这夜倒也没这么无聊。
不知道什么时辰,门外轻响,然后李谡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湛蓝色的衣服,带着淡淡的笑意,进来坐在我对面,看了面前的酒菜一眼,低声说,“怎么不吃?都冷了呢
。来人,换热的上来。”马上有人把冷菜都端了下去,换成热的上来。
他笑着对我说,“看我事忙,还没吃晚饭呢。梓童你难得来了,就陪我喝喝酒吃吃菜吧。”他语气恳切,好象对着很熟
悉的朋友,却没问我为何而来,也没解释让我留在水榭的用意,只是淡淡的一笑掠过。
我给李谡倒了杯酒,他眼睛一闪,依然若无其事地笑,和我对饮一杯。“我来接人,尉叔,盘儿和莫欢。”我懒得和他
磨时间。莫欢伤重,尉叔和盘儿也呆了一天了,我怕大家有变。
他估计是想不到我这么直接的要人,愣了下收住笑容,把玩着手上的杯子,慢悠悠地说,“梓童你难得来一趟晋王府,
却是为了这些琐事?”语气满是嘲弄。
“王爷放着公务不做,反而躲在阁间看了这么久,还不是为了子涵这等琐事?”我淡淡地说。
他清冷的眼睛扫过,却不回话。
“屋里放了几个火盆,里屋和阁间也放了几个,可一直见有丫环去清理这屋和里屋的火盆,却没一个去阁间,证明阁见
肯定有人不让别人去打扰。这是其一。外边风大天冷,王爷进来的时候,却不见一丝凉气,肯定不是从外边刚来,估计
在阁间里待了一段时间。这是其二。”我缓缓说来。
李谡嘴角牵起,露出笑来,也没打断我的话。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些菜我虽然没吃,不过都用筷子搅乱了下,如果不是亲眼看着我,怎么会知道我一点也没吃呢
?”我撇了他一眼,淡淡说着,“王爷,人在你手上已经过了不少时间。要审问的已经审问过,要惩罚估计也惩罚过了
。现在也该放人了吧?”
他倒了杯酒,缓缓喝了口,笑着问,“梓童,我倒是越来越欣赏你了。不错,人在我手上,可凭什么要本王放人?”虽
笑着,可他脸上的表情变了,神情肃穆甚至有点霸气,傲然地看来。
“王爷要的不就是子涵一个人吗?只要王爷放人,子涵可以答应王爷做任何事。”
他冷冷笑着,说,“有什么事本王不能做到?还不需要小小的华乐侯帮忙?何况,你这次重新走进晋王府,就不可能再
有机会走出去。”
“王爷认为这次计划肯定是天衣无缝吧?可惜,涉及到莫家和太子,就算皇上也不能不信吧?何况可以利用这机会,让
王爷您的势力再一次受到打击,王爷也不想的吧?”我故意顿了一会,才笑着说,“只是如果是子涵亲口答应留在晋王
府,那别人也就无可奈何了。”
“哼,本王会怕他们?”他走过来,用手捏着我的下巴抬起细细打量着,“他们是你什么人,你可以放弃自己来换?”
“尉叔和盘儿是子涵的亲人,莫欢是子涵的好朋友。”迎着嘲弄的目光,我说。
“好朋友?”李谡阴沉着脸庞,好象很不满意我这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