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至揉着眼睛环顾四周。
看房间的感觉应该是在宿舍里,但是他搞不清楚自己在谁的房间里。
“……啊……我得回房间去了,要不然摩莉会担心。”
他抓住须永的手想要站起来却双膝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须永马上扶住了他。
“你不有必要回去。因为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房间。”
“……嘎?”
“是啊,你忘了我们刚才举办了真田的乔迁之喜和欢迎野村的聚会吗?”
柴轻遥着自己手上的罐装啤酒。
“啊……聚会?”
还在神游太虚的一至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今天是宿舍的换房日,从今天开始自己的室外友就是须永字长。还有在舍监巡房后和隔壁房间的柴及真田一起饮酒作乐的事情。
“你真可爱,才喝了那么点酒就醉了。”
看着还有几分醉意的一至,身旁的学长都纷纷笑了,顺便捱了两记须永的白眼。
“谁叫你们灌他酒?一至可没有喝酒的经验啊。”
两个友人身生气的须永吹了几声口哨。
“你从刚才起就‘一至’、‘一至’的不离口,看来你很中意这个学弟嘛。”
“胡说八道。”
不理柴的调侃,须永把一至的手环在自己的肩上扶他站起来。“真田,帮我把被子掀开。”
向前室友扬一扬下颚,须永转过头来温柔地对一至说:“来,小心走,到床上去睡。”
“啊……是……对不起……”
无法走一直线的一至只好诚惶诚恐地借用须永的肩膀。
须永轻易地就把一至架到床边。
整个人倒进床上的一至感受着被褥的柔软,意识渐渐被睡魔掳走。
即使现在发生了火灾或是地震都无法让一至清醒了。
“怎么办?他还穿着外套哩,睡起来不会很不舒服吗?”
模糊中好象听到须永的声音。
“那你帮他脱好了,我们在一旁等着,你要做什么都没关系。”
柴这意味深长的话换来一个拍打声。
“好痛哦……我只不过是开开玩笑而已嘛,你用不着真的打我啊。你说是不是?真田。”
“谁叫你乱说话。”
真田边说着边帮一至盖被子。
“这个学弟的发育已经像大人了,但是还是脱离不了童稚的感觉。”
一至觉得自己的脸好象被人家戳来戳去。
“川久保就不一样了,刚开始还以为他是那种观赏型的美男而已,没想到个性居然酷得可以。”
“嗯……他这种典型还真满少见的。”
真田的语气中混杂着苦笑,看来他也不善于应付摩莉。
三个学长都以为一至已经睡了,所以边喝酒边聊天的话题也从一般的哈拉说到比较隐私的方向。
然而一听到摩莉的名字,一至原本浑沌的意识一下子清醒地集中在某一点。
脑筋和身体明明都已经进入睡眠状态,但是他们的对话还是一清二楚地传到一至耳里。
与其说上语言,还不如说那只是一个声音。
“……野村真可爱啊。”
又有人戳戳自己的脸颊。
“须永,你可不要让他伤心啊。”
“我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只要记住野村一至和甲斐不同就行了。”
“要是你让野村伤心的话,川久保一定会有动作,惹上他可就麻烦了。”
“……你说得对。”
“我们回去吧,柴。该散会了。”
听到门关起来的声音。
接下来是一阵短暂的寂静。
“……一……至。”
好象从咽喉深处迸出来的声音。
一至花了好多的细胞才辨认出来那是自己的名字。而之前的对话听是听到了,但是对已进入半睡眠状态的一至来说只是一串毫无意义的音阶而已。
一个柔软的感觉落在自己颊上,是须永的手。那份温柔的抚触让一至的意识逐渐变得朦胧起来。
他依稀刻最后听到的是捺熄台灯的声音。
闹钟的声音让一至像弹跳似地从床上惊醒,然后……
“好痛……”
从太阳穴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感让一至又倒回床上。
是典型的宿醉。
“啊啊……对不起。我有习惯定闹钟起床。”
邻床的须永不好意思地把铃声按掉。
学校开始正式进入春假,学生餐厅等一些公共设施都关闭了,完成移房动作的学生们也陆续回家,所以已经可以不用一大早就起床了。
“人没事吧?”
须永担心地看着一至的脸。
“昨天果然让你喝得太多了,我有药你要吗?”
一至凝视着须永的脸,眨了眨眼睛再度想起自己已经换了房间的事实。
……早啊,一至……
总是会这样把自己叫醒。
--摩莉……
想到这里,一至的瞳孔深处骤然发热起来。他慌忙用手腕遮住眼睛。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听着须永担心的声音,一至维持同样的姿势摇摇头。
“不是的,我……只是有点……不习惯。”
一至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哪里不对劲。以前从来不曾意识过的摩莉……
摩莉的声音。
摩莉的脸。
摩莉的动作。
都一一鲜明地浮现在自己的脑海。
--啊!
刹那间一至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
他想起了昨天摩莉的那一吻。
因为实在突然得令人无法置信,所以一至也尽量不去深思,而且之后和真田学长们喝了酒几乎已经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
为什么摩莉要那么做呢?
这一年来两人不是一直都相处得很好吗?为什么在临别的时候会给自己那样重重的击?
虽然他们互不干涉对方的私事,但是仍然可以维持很好的朋友关系,即使不住在同一室一定也可以继续当好朋友吧,起码自己是这么认为。
然而摩莉却做了毫不在乎这段友情的行为,还说了那么多污辱人的轻蔑言词。
“……一至?”
听到须永疑惑的声音,一至才发觉自己的脸颊竟然是濡湿的,他慌忙擦掉了泪水。
“我……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
“我的泪腺比较脆弱,从以前只要有点不舒服还是发烧就会流眼泪。”
一至没有说谎。
他的身体如果是有异状况出现时最先反应的一定是泪腺。
有没有自觉的情况下流出眼泪的习惯,不但让身为男人的一至没面子,还不时被同学板垣调侃。
所以一至把眼泪全归咎于昨日的宿醉。
和摩莉的事……
和摩莉的事还是不要多想了。
“看来你很纤细嘛。”
“不是啦……”
看着满脸通红的一至,须永温柔地笑了。
“人我今天就好好睡一觉吧,饭由我来做。”
“嘎?让学长做这种事我会得到报应的。”
一至慌忙想要起身,但是剧烈的头痛又让他发出一声惨叫后倒回床上。
“你看,室友就是在困难或有麻烦的时候要互相帮助啊。”
“……但是……”
“别但是了,乖乖听话。”
“……嘎?”
没想到须永也会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话。
严厉而冷酷是以前一至对须永的印象,他几乎以为这个学长可能是一个连笑话也不会说的人。
看到他越来越生活化的一面,一至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得很奇怪哦。”
须永也笑着用身体去压住一至,从上方俯视着他的脸。
“没,没有啦,只是……”
“只是?”
“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更恐怖的人。”
“为什么?”
看着微笑的表情一下子从须永的脸上褪去,一至立刻后悔了不该说那句话。这下如果不说出理由他一定会生气。
“呃……因为你常常用很恐怖的眼神瞪我……”
“我……瞪着……你?”
须永意外似地反复着一至的话,一至慌忙再补了一句。
“一定是我太多心了。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的。”
须永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凝视着一至。
“须永学长?”
一至耐不住沉默地问。
“你没有多心。”
“嘎?”
“不是你多心……是我一直在注视你,我会不由自主寻找你的身影。”
须永本来就已经很靠近的脸几乎跟一至的贴在一起,温暖的呼吸让一至的身体不禁僵硬起来。
在彼此的嘴唇相距不到一公分的距离内,须永再度开了口:“一定要川久保吗?我不能代替他吗?”
乍听之下,一至无法理解须永话中的含义。所以他只能满脸疑惑地凝视着须永的脸。
“他是你的对象吧。”
“……?”
“你跟你做过爱吗?”
“你说什么?”
看着因为露骨的言词而满脸通红的一至,须永高兴地笑了。
“你真可爱。”
接下来他用唇封住了一至的嘴。这应该是自己的第二个吻吗……一至原本紧绷的身体现在更是完全僵化了。
“须……须……须永学长。”
一至试着向慢慢移开嘴唇的须永发出抗议。
“我跟摩莉没有那种关系。”
“那你的对象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一至的脸更红了。
了解了所谓“对象的意思后,一至也知道刚才须永话中的含义了。也就是说须永想成为自己的对象。
“我没有对象!我也不想要对象!”
须永吃惊地看着因愤怒和羞耻而全身颤抖的一至。
“这一年来你真的没有跟任何人发生过关系?”
一至拼命点头用力强调自己的清白。
虽然有一瞬间想到摩莉的事,但是一至下意识地把他逐出自己的脑海。
“好可怜,那你这一年来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我才不辛苦!因为我根本就不需要那种对象!”
怒吼让头痛变得更加剧烈,一至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须永的脸上露出同情的表情,扬起嘴角呵呵笑了。
“不过我想你应该知道同寝室的人几乎都做着同样的一件事吧。”
一至微微的点头。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应该是进入藤乃宫开始习惯住校生活的时候吧。
一至发现明天地理课要交的报告好象少了一张。那可是自己同一组的坂垣刚才在图书馆里熬到快闭馆才写出来的成果。
本来是放在一至这里,但是当他拿出来想要为明天做准备的时候却发现少了一张。
如果是不小心夹在坂垣的笔记本里还滑关系,但是万一真的遗失的话可就糟糕了。
要是今天晚上不熬夜把那一张补齐,明天上地理可就有得好看了。因为那个地理教师是个锚珠必较的老古板,谁敢在他出的作业上打折扣就得遭他一顿结结实实的竹笋炒肉丝。
学生都说他绝对是虐待狂。
虽然已经过了熄灯时间,一至还是偷偷地摸到板垣的房间。他轻敲了一声门,但是里面没有反应。
所以他没有多想就打开了门……但是眼前的情景让他倒抽了一口气。
因为在微暗的室内,坂坦和他的室友正赤裸裸的互拥在一起。如果要把这种画面解释成格斗游戏也未免太牵强了。
一至下意识地转过身就往不太长的走廊上奔去。
虽然在途中听到不少吵死了的抗议声,不过这时的一至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他逃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坐在床上大口喘息。还没有睡着的摩莉还讶异地抬起头来问他怎么了。
看着摩莉的脸,一至不知怎么的突然心跳加速。无法把刚才看到情形说出来的一至只得含糊地瞒骗过去尽速上床睡了。
报告的事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幸好遗失的那一页真的在坂垣那里,隔天当一至红着脸接过板垣手上的报告时,得到的却是他一脸无邪的笑容。
“那种事在宿舍里是常识啊。”
“常……识?”
看着他明朗的态度,一至真的很吃惊。在板垣的说明之下,一至知道不管在那一个宿舍,同寝室的人互相腻在一起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因为彼此都有生理需要啊,而且又同住在一间房里想藏也藏不了,所以自然而然就公开了。”
“况且这种事与其自己做还不如别人帮你做来得舒服吧?”
“是、是吗?”
虽然一至好象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似地开始害怕起来,但是在同性之前总要保留一点自尊,所以一至得在态度上为自己扳回一点面子。
“我问你……”
板坦说到这里突然放低声音在一至的耳边低语。
“川久保也有帮你做吧?”
他的声音里明显有着羡慕。
从开学典礼之后摩莉就是全校学生注目的焦点,可想而知凡是知道那所谓公开的秘密的学生们对一至一定是又羡又炉。
不过一至本身有点迟钝,再加上对摩莉的美貌没什么感觉,所以他压根儿就没有发现自己是别人怨恨的目标。
“什么叫帮我做!”
“少装傻了啦。”
板垣做出一个猥亵的手势。
“你……你不要乱说!”
惊得全身僵硬的一至不禁大叫了出来。
在同学们怪异眼光的注视之下,两人只好偷偷摸摸转移阵地到没什么人出入的回廊上。
板垣重新提出质问。
“那你跟川久保之间什么都没有做罗?”
“废话。”
一至理直气壮的回答。结果板垣却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说的也是。那个川久保要是真的和你有什么那才奇怪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川久保不是一副看起来很高傲的样子吗?太普通的人好象引不起他的兴趣。
“对不起啊!我就是和得太普通了。”
虽然一至并不是特别希望有一个男性对象,但是被人家这么说自尊心多少会受损。
“别生气啦,你也满受欢迎的啊。在学长投票选出今年最受欢迎新生排行榜你还在前二十名里哩。”
那又怎么样?一想到他们投票的心态一至就感到全身汗毛直竖。
“不过你也真可怜,跟川久保同室的话想发泄也不敢发泄吧。你是不是都在厕所……好痛!”
一至用力踩了板垣一脚后转身就走。
虽然自己是有借助厕所的时候,但也不需要被别人编排。而且,一至也不希望自己摩莉的友情被别人拿来做如此不堪的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