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在天界被深深刻划在体内的约定。
再也无法重逢……回想起无法再会的人是那样地椎心痛苦,因此李李才会寻死,但是一度为桂花所救,而现在却成了教
主的玩物。
要是桂花看见这样的自己,会怎么说?
即使如此……李李还是想见他。
想要见他,然后告诉他,自己那一天突然从他面前消失的理由。告诉他,把你孤单一人丢在人界,真是对不起。我到现
在也还是把你当做唯一的家人……。
此时,一道影子轻盈地降落到李李身边。是教主。
“李李,我想起来了,我想起刚才那个美丽的魔族桂花究竟是什么来历了哪!”
李李“啊……”地哽住了,教主飘浮在空中的金色长发卷上她的颈子,如同大蛇般带有意志地蠕动,绞紧她的咽喉。
“……呜……咕……”
“真是倔强。你总是这样,除了要我让你回到地上,或是进入永眠之外,从来不向我请求任何事。但是,遇到那个叫桂
花的,你又会如何……?”
教主愉快地笑道,单手抓住李李的红发,强迫她抬起头来。
“我绝不原谅妨碍我的人。幸运的是,那家伙正往魔风窟去了。”
“……求求您……!只、有他……!”
李李拼命一次又一次为桂花请命,教主看着她苦苦哀求的模样,感到无上愉悦。
“就让我用铁烙一个个将他那美丽的刺青给烧烂吧!挖出那紫水晶般的瞳孔,拿去喂地域的狱卒好了。”
“冥主大人!我愿意一生侍奉您!我为您献上永远的……!”
“闭嘴。”
教主将只有嘴上说着忠诚誓约的李李沉入水中,丢下因残酷对待而晕厥过去的她,就这样独自回到张下御帘的房间。
在那里,再次回来的水城为了祈求第二次的机会,从刚才就一直以额头触地的姿势等待着。
“请务必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要任务的话多的是。水城,你是我心爱的下仆哪。过来。”
听到命令,水城跪着来到阶梯之下。
教主也从御帘当中走出,下了三级阶梯之后,抚摸她脸上无法治愈的伤痕,陶醉地下了残酷的命令:
“那个魔族……妨碍你的那家伙正往魔风窟而去。把他诱到魔界,杀了他。”
“是!”
“……还有,派你的分身到天界的西国去。让我试探你的忠诚度。杀掉你哥哥,还有与你哥哥合而为一的那个南国太子
。”
如影随形地紧跟在守天身边的家伙,只是一种妨碍而已。
听到教主如此命令,水城用力地点点头。
“冰晖虽然是个没血没泪的家伙,却只对你割舍不下。因为他爱着你啊!”
“但是,哥哥舍弃我了。”
水城垂下目光,教主用力抓起她的下颚,让她面向自己,然后突然吻了上去。教主捕捉水城的舌头,将她口中每一部分
都爱抚过后,舔伤她被眼泪沾湿的眼角。
教主虽会毫不在乎地做出残酷无情的事,偶尔却也会像这样心血来潮地温柔。
水城虽然不认为教主对她有爱,但并不讨厌被温柔相待。这种包容的吻,令她想起冰晖。
发誓过即使天地灭绝也生死与共的哥哥,同时也是她无法忘怀的恋人,教水城既爱又恨。
“那个男人要是不能成为我的,我就杀了他。”
“没错,这样就对了。若能完成这两项任务,并且捉到守护主天的话,不论任何奖赏我都可以给你。例如,让你心爱的
男人再一次复生,将他关在石牢里,让他永远再也无法逃脱。”
水城双唇颤抖,再次流下泪来。
好恨、好恨、好恨……。
给了自己永远无法忘怀的爱,却又这样丢下自己离去的冰晖,令人憎恨。
“您真的愿意原谅哥哥的背叛?”
“当然。只要他成为你的。”
教主以纤细而美丽的手指一次又一次抚摸水城的头发。这种时候的教主是如此温柔,完全看不出他是会说出那样残忍命
令的男人。
随着“去吧”的命令,原本温暖的空气霎时消失无踪。
御帘又缓缓降下,将教主与水城居住的世界遮断了。
水城振作精神,潜入水中。
天界因魔族的出现而大受动摇之际,以进行武者修行的名义自天界消失的柢王,每天都为了共生而与魔族战斗。
‘巍染’与阿修雷体内的‘冰晖’不同的是,巍染想要夺取身体主人柢王的意识。
巍染或许会利用柢王的灵力与自身的力量,形成的骇人破坏力在天界作乱。为了不让他这么做,在‘共生’之前,柢王
必须先将自己与天界隔离开来才行。
这么劝告柢王的,是他在魔界遇到的战士。他和柢王一样,原本是个天人,但他的体内现在有魔族共居,并已完成了共
生。
男人名叫北申。他在许久以前,似乎是在北王底下担任剑术指导的教师。
柢王来到这里之后,也曾与北申交手过数次,他的确是个相当强悍的对手。
柢王离开天界后,已经过了一个月。
他和北申以不会杀害对方的程度交手,虽然没有住在一起,但在邻近的地方过生活。
北申以手拨开挡路的枝叶,从森林中出现了。
“……柢王,你果然在这里。”
“噢,大叔!我在等你哪。”
距离魔风窟不远处,有座小型的森林,柢王以此处作为根据地。
他悠闲地浮在水泉上,开朗地挥手向提着数只刚抓到的鸟的对方打招呼。
“噢!鸟吗?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哪!”
“有五只。咱们打一场,赢的人吃三只。”
北申的语调虽然冷漠,不过这已经比初见面时的态度要好得多了。
柢王和他深交之后,才发现他是个直爽的家伙。
柢王没有接近岸边,而是爬上水泉中央的岩石。他的衣服和剑都放在那里。
虽然两人关系变得熟稔,但柢王不想空手接近手中持有武器的对方,北申可能也讨厌这种形式的亲密吧!
喜好战斗的人,有种任何事都想以胜负决定的倾向。看到北申连事物的分配都要以剑技决定,柢王拿他没法子地摇了摇
头说:
“早上不是才打过一场吗?一天打那么多回,就像做爱一样,会烦也会累的啊!”
“……我知道了。那么我就吃三只。”
听到柢王玩笑般地这么说,北申背过身去准备走人。抓住那一瞬间的空隙狙击,穿好衣服的柢王单手抓向已然出鞘的剑
。
察觉到风的流动,北申也回过头,同时从背后拔出剑来。
北申是个武器狂,从大镰刀到数个刀柄连接着锁链的小型武器,各式各样无所不有。但他知道柢王的武器只有剑,因此
这时候便使用相似的武器,与他对战。
做为回礼,柢王也不曾以灵气攻击北申。
即使只以武器相斗,但只要全力以赴,同样可以解放灵力。
进行共生的期间最需要留意的,似乎就是不能将灵气蓄积在体内。
因为巍染会吸取柢王体内的灵气而成长。
剑与剑相击的声音响起,受到柢王的动作牵动,周围的树木剧烈晃动着。
“第三只我要了!”
“胡说什么!……喝啊——”
北申粗壮的手臂肌肉隆起,接下柢王使出浑身之力的一击。柢王攻击时那磅礴的气势,令北申若不全力以赴,必定会有
一只手臂被劈下来。
这就是两人的相处模式。
柢王一脚踢向北申的腹部,往后方飞离,不再戒备地把剑放了下来。北申也放下两手架住的剑。
“吃饭、吃饭!平手的话,第三只就各半?”
“是你先挑衅的还斗成平手,那第三只应该让我吃才对吧?”
“啊——!?是这样的吗?可恶!”
柢王以单手将长发拂到脑后,嘴里嘀咕着“老头子还那么贪吃”,回到水泉的岩石处去取剑鞘,北申也走向以大小适当
的石头堆成的炉灶。
看到明明贵为王子,却不知为何拥有野外求生技能的柢王,熟练地堆起这个炉灶时,北申露出讶异的表情问他‘你真的
是王子吗?’
但是,比起细心调理并精美地排列在盘中的料理,柢王从以前就更喜欢闹市摊贩贩卖的简单烧烤食物,而且与桂花共同
生活后,他也常看桂花怎么准备这种即席料理。
鸟肉不只是单纯地拿来烤,而要一开始就先调味,或以带有盐分的叶片包裹也行。这些知识都是从桂花那里学来的。
长年在魔界生活的北申,对于草木相当熟悉,也知道哪里有盐与泥土交混在一起的东西
。以水洗出盐分使之干燥后,虽然呈茶褐色,却能拿来调理食物。
“好吃!这肉好软哪。”
“食用的鸟只限于这种,羽毛鲜艳的都不行,吃了会中毒。”
左肩寄生着魔族的北申,外表比实际年龄要老许多。独自一人来到此地并挣扎着活下去的辛劳,全都化为一条条皱纹刻
划在他的脸上。
柢王的外表也开始出现这种征兆了。
宛如接近共生的证据般,柢王现在的样子与离开天界时改变了许多。
原本褐色的肌肤,不知是否因为被与天界不同的光芒照射而泛黑,眼神也变得锐利许多。额上的伤处虽然不再向外隆起
,却经常鼓动着。
改变最多的便是头发。
即使柢王一再切断,他立刻又会变长,与天人的毛发生长速度相比,快了五倍以上。
他刚才也是将头发截短到背部的长度才潜入水泉当中的,在截短之前,是长至臀部的长度。
锐利的眼神从黑色的长发之间炯炯瞪视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不会认为他是天人。
在怎样的环境中生活,人的表情也会随之改变。
北申虽然已经完全结束共生,并将魔族置于自己的支配下,但他整体的感觉已经与魔族同化,现在即使想再回到天界生
活,恐怕也是不可能的。
柢王时常会将自己与北申的样子重叠。
在信赖与友情滋生之前,两人之间存在的是一种对彼此的同情,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北申几乎每天都会为了一同用餐而带着食物过来。他就像特别关照自己的父亲一般,而柢王并不讨厌两人这种不可思议
的关系。
“哪,你曾经让魔族的女人怀孕过吗?”
“或许有吧?”
北申回答的声音还是一样冷漠,但有时他的嘴角也会很稀罕地浮现微笑。北申不看柢王,将半生不熟的肉再度拿进火中
烧烤,低声呢喃道。
“比起我来,更该说是这家伙想做吧……”
北申说着,微微抬起左肩,于是在他肩上蠢蠢欲动的魔族人面,便发出沙哑的声音说:
[我只对女人有兴趣!喜欢男的是你吧!]
听到人面的话,柢王苦笑了。
“真是不错的兴趣哪!”
“……你这是自吹自擂吗?”
北申知道柢王有桂花这个爱人。
“我之所以抱男人,是因为光是自己的身体就已经够麻烦了,不想再增加烦人的小孩。你想想,天人和魔族的混血儿,
那种东西多教人恶心。”
“恶心……是吗……”
柢王将吃完的鸟骨丢得远远地,盘旋在头上伺机而动的魔鸟便争相往那里飞去。
他们拥有知识,因此了解北申和柢王的强。在这一带据地为王的魔族当中,已经没有任何人敢认真向这两人挑战了。
来到这里之后,柢王渐渐了解魔族。桂花只有幼年时期待在此地,因此对魔族的生活形态不甚清楚,不过比起从前,魔
界的生活似乎进步许多了。
北申的武器,也是向‘聚落’中专门制作此类道具的人订购的。此外,魔族当中也出现生儿育女的‘家族’。
天界的菁英份子擅自认为魔界没有文化意识,但这似乎只是他们的偏见与误解。
“既然来到这里了,就仔细地调查魔族也不错。”
“然后向天主塔报告?”
“……应该是吧!最近天界被魔族入侵,发生了许多大事。”
“大事?”
北申停止吃肉,皱起眉头说:
“你说魔族突破结界的事吗?但是,那种魔族只要派武将收拾应该就没事了吧!”
“不,事情并不单纯……”
柢王讲结界石破裂、魔族趁此潜入人界,以及魔族的卵孵化期间最长可达千年的事告诉北申。
“……被魔族附身,以为染上传染病而死去的人类,数目超过数万!我只能看着那些痛苦死去的人,什么也不能做!”
“真是难以置信。”
北申感到疑惑,就算是恶作剧,他也没见过有任何魔族会想做这种事。
“我来到这里也有段时间了,群聚而居的魔族们生活很安定,我没看过现在还想进军人界或天界的家伙哪!”
“那可能是非群居的魔族吧?”
虽然这么说,但柢王还是感到疑惑。北申仿佛逼迫一脸阴沉的柢王般继续说:
“这里没有接受教育的地方,也没有能教导他们的人,所以魔族的智慧恐怕只有天界人的几十分之一吧?那真是魔族的
所作所为吗?”
柢王的心脏猛然一跳,这话守天也说过。
北申又接着说:
“守天虽然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但也仅止如此,他没有任何战斗力。说实话,北王相当讨厌守护主天。”
“前任守护主天吗?”
这么说来,北申知道前代的事情。柢王苦笑着点了点头。
“或许吧?我的好友也差不多是这样的,一个比我还年轻的守天大人,只有形式上受到尊敬,也是没办法的事!”
北申将自己吃完的鸟骨丢得比柢王还远。他们严肃地讨论事情,魔鸟争食的声音却嘈杂无比。
“破坏人界也是让守护主天威严扫地的方法之一哪!”
“可是,被破坏的结界是我们那里的耶!老爸被大家讥讽,说是不是玩女人玩得太凶,玩到连守护结界的力量都变弱了
。”
“拥有破坏结界石力量的人物,不是屈指可数吗?”
柢王的肩膀再度为之一震。冷静一想,的确如此……。
“魔族不会放过任何争夺好处的机会,但他们不怎么会主动采取行动的。你不久之后应该会了解……”
‘这件事的背后,或许与灵界有关……’
柢王的脑中想起守天不安的声音。当时自己虽然一笑置之,但愈是了解魔族,就愈觉得自己当时应该更认真地听守天说
完的。
不过,话说回来,他与北申的对话也不出臆测的范畴,并未掌握到切确的证据。而告诉守天不确实的情报,也只会徒增
他的烦恼而已。
柢王吃完第二只鸟后,说要出去一下,抓起了剑。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他想到魔风窟去。那里有着通往灵界的
道路。
柢王此时想都没想到,天界现在的状况已变得比自己离开时更加凶险了。
第十三话
守天一行人一整天都待在外面,不断尝试阻止水泉污染的作业,连晚餐也没吃多少,就各自回到被分配在水晶宫中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