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润明咬了牙,哼出:「你想怎麽样?!」
锦说得平平淡淡:「带走属於我的东西。」
「不可能!」
「我可不是来徵求你的同意。」见东已经难以支撑,锦迳自去解了东的束缚。望著一旁始终没有做声的璃,说道:「我的人已经借给你们半年,该帮的忙也都帮完了,以後不准再打他的主意。」
璃看看锦、看看几乎要昏迷的东、再看看气得打颤的父亲,最後轻轻说出:「东自己回来的,他…是人不是物品,我们也该尊重他的意见。」
「呵呵…」锦低低笑了起来:「他是人?!你们还知道他是人。这麽说来是这样待他的你们不是人罗!」
香山润明和璃脸上同时一变。
勉强站著的东这时开口说道:「锦…」
没等东说话,锦反手一个巴掌把他打倒在地,冷冷说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馀地。」
五个指头清楚浮现在东玉白般的脸上,嘴角除了刚才的血污又多了新的血丝。
东有些惊愕的看著锦,完全不相信锦会如此伤害他。但一会儿便垂下眼帘遮住因为震惊大张的眼睛。璃也被锦的举动吓得楞在一旁。
除了冷笑,锦再没有其它表情。捡过刚才香山润明丢下的鞭子在东身上又狠狠抽了几鞭,冷然说道:「你这次私自叛逃既有香山大老爷帮忙处置,我就小小惩罚你一顿便算了,下次要再犯,别怪我也在你漂亮的身上烙下几个烙痕。」
粗暴的拉起东,没有半点怜惜。东才刚放开的手臂禁不起锦这麽用力拉扯,脸上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
锦却用力一摔把东又摔回地上,冷笑道:「不想走?!也行。」一手叉在东脖子上,狞声道:「死了就不用回去了。」
手慢慢收紧,东的脸由苍白转为惨白再转为青白。脸色愈来愈难看,但看著锦的神色却始终平和,最後闭上眼,呼吸渐渐微弱。
「放手…你会弄死他的…」璃突然冲过来要扳开锦的手。
锦的手一放,东颓然倒地已经昏死过去。
「想不到你香山家也有人关心他的死活?!」锦讥诮的看著璃:「当初不就是璃小姐你想永绝後患吗?!」
是啊,当初是她给了东几乎致命的一枪,但现在已经不同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何时已对东萌生爱意,半年来对东的爱与日俱增,见他时时受香山老爷折磨更加後悔让他回到香山家。这是个机会,锦是爱东的,也有能力护卫东,只要让锦带走东,带离这个地狱…
闭闭眼,念头一定,璃再张眼已是坚定,说道:「你…带他走吧! 香山家从此与他毫无干系。」
「我不准。」香山润明喝道:「不准带他走,他偷了我儿子的命,我要他痛苦一辈子来偿还。」
「父亲,东还得已经够了。忍…忍是您害死的。」
「胡说…你胡说…我怎麽会害死忍呢?!」
「医生说只能救一个,您…您说…不行,还没开始报复呢,怎麽能让他死的这麽痛快…」璃想到当日情景竟有些害怕,偷瞥著香山润明的脸色,说得断断续续。
她自始到终不明白香山润明说的是什麽意思,只记得他几乎丧心病狂的狰狞面孔。
「是啊…怎麽能让他死的这麽痛快…」香山润明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那对狗男女唯一的孩子…呵呵…我都还没开始折磨他呢…怎麽行,不行! 不行!
忍,你乖乖的,先到妈妈那里去…看我怎麽报复这个小畜牲…你的帐我会一并帮你算的…不要怪我…不要怪我…」安静了一会又低声吼道:「樱子…樱子…你为什麽抛下我…我这麽爱你…呵呵…你儿子长得愈来愈像那个勾引你的贱男人…我要毁了他…我要毁了他…让你们两个後悔一辈子…不,不只一辈子…我要你们後悔生生世世…」
锦愈听愈是心寒,想不到香山润明对樱子与义朗的恨竟深到这种地步,宁愿牲牺自己儿子的性命也要报复东。
见香山润明神志半失,却愈走愈靠向东,脸色愈来愈狰狞可怖…锦一个横身挡在东身前。
「滚开。」
「他已经死了…」锦的声音低低的、轻轻的:「你刚刚杀了他你忘了吗?!」
「胡说! 胡说!」香山润明爆烈的喊道。
锦让开一点,让他看到东几乎死了一般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你看…他再动不了,你安排了一场意外炸死他,炸死樱子的先生,义朗了。」
香山润明楞了楞,看看东再看看锦,问道:「孩子呢?!他们的孩子呢?!」
「他们的孩子也死了,你一起炸死了,二个人都死了。」
「都死了?!」
「是啊…」锦的声音愈见平和,轻柔得像在抚慰人的疑惑:「都死了,他们都死了,你的仇报了。」
「我的仇报了…忍…我们的仇报了…」香山润明不再看东,转过身喃喃念道,边往内室走去。
看著香山润明恍惚自语的离去背影,璃愈加不解:「你…知道父亲折磨东的真正原因?!」
锦摇摇头,不想多讲。将东打横抱起,准备离去。
璃拦在身前,迟疑了会儿,才问道:「刚才为什麽这麽对东?!是因为他离开你,所以你恨他?!」璃觉得自己必须解释清楚,她不想东再因误会而受苦。
锦瞪著璃,没有言语。
那凶恶的眼神、张扬的气势看得璃心中一跳,但想到刚才他对东的态度,又不得不解释:「他会离开你是因…」
「别说。」锦冷漠说道:「我不想自你口中听到解释,这是东欠我的。」低头看著怀抱里的东,冷然笑道:「我要他自己说。」
看著锦脸上令人发寒的冷笑,璃不禁自问,把东交给锦,真做对了吗?!璃咬咬唇,最终说出一句:「别怪他、别恨他…」
怎能不怪?! 怎能不恨?! 东,你好狠心,明知我爱你却让我如此对你,呵,既然这是你所求,那就如你所愿…
半年前东一身是伤的离开,半年後仍然一身是伤的回来。静静趴在床上的东脸色安详宁和,如果不是占据整半边脸的黑青指印,真要让人以为是熟睡中的天使。
被子只盖到臀部,露出整个背部,背上鞭痕纵横无数,血红泛紫的伤痕散在白皙的背上更显怵目惊心。
锦站得远远的,看著这张曾让他伤心、让他喜悦、让他怜惜、让他愤怒的绝美脸庞,即使只看的到的半边脸上还留著他造成的淤青,却无损东的俊美,甚至更多了一种让人不由自主要怜惜的脆弱感受。
东拥有的是天生的、极之诱惑的魔魅之美,用著最纯洁的姿态在无意间散发蛊惑人心的妖丽。但他却一点也不自觉,总在无意间伤害爱上他的人,让人不禁想狠狠撕裂他,看看他那颗心到底装了什麽。
锦慢慢走近东,看了半响,眼底载满了说也说不清的感情。是爱、是恨、是怨、是怒…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有一件事,他绝不放手,再不放手。以前留不住东是因为爱、因为不忍、因为怜惜…但现在,锦知道要留下一个还没找到心的天使…或恶魔,光用爱是不够的…
一只温暖的手搭上锦的肩膀。没有转头,锦知道来人谁。
「奶奶…」
「小锦,」森光子不掩担忧的问道:「东的伤?!」
「没有大碍。还好这次没让香山润明折磨到最後,只挨了顿鞭子,休养一阵子就没事了。」
森光子仔细巡睃东的伤势,最後停留在脖子上。她皱著眉道:「香山润明这麽狠心,竟想掐死他?!」
「是我弄的。」锦话声平淡。
森光子震动一下,她可以感觉到锦变了,但又说不出那里不同,以前的锦无论如何不可能这麽做。
「为什麽?!」
锦低低笑了起来:「奶奶,我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如果连我的人都不能为我所用,那留著他又有何用?!」
「小锦,东不是…」
知道森光子想说什麽,锦截口道:「他是。他是我的人,不是法贝瑞尔家族的人,不是香山忍,是我买来的…东山纪之。」
「不行!
我要通知和也来接他走。」森光子不明白锦为何突然有这麽大的转变。但这孩子毕竟从小看到大,心里知道锦真真确确有些异样,为了不让东受到伤害,她只好用强制的手段。
「奶奶,小锦这次不能听您的话。东,我是不会让任何人带走。如果奶奶坚持要让法贝瑞尔家来,那他们只能带走一具尸体。」
森光子闻言心头一惊,不动声色的笑道:「小锦何必吓唬奶奶?!难道你真能舍得对东下手?!」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锦说道:「奶奶不妨仔细看看东脖子上的指痕,顺便问问医生,那样死不死得了人。璃要再晚半分钟出声,现在您就不是在这里看到东了。」
森光子脸色一变,知道锦不是玩笑,正色道:「锦,三合会何时拿人命当儿戏了?!何况,你也知道东与我关系不同。」
凝视著森光子,锦以从未有过的慎重和认真说道:「奶奶,我说过了,东是我的人,不是法贝瑞尔家族的人。而且,我绝不会拿他的命当儿戏,希望奶奶别让我用他的命证明给您看。」
一句话震得森光子退後一大歩,确实,锦不是儿戏,她看得出来。知道再劝也没用,森光子垮下了肩,脸上神采顿时消失,看来好似老了几岁。
「小锦,我知道劝不了你啦,奶奶老了也管不动你了,但是…奶奶求你一件事,别让我死後…无颜见你达也爷爷。」
达也是森光子的未婚夫,她终身未嫁早已把自己当成达也的妻子。东是达也的侄孙儿,等於是自己的侄孙儿,她不能不关心。
她对锦说的话算是十分重了,如果锦执意不听劝,听了这话,就算真要对东有什麽不利的举动也不得不顾虑。
看到自幼疼爱他的森光子这麽难过,锦当然不忍,但对东的事他绝不能让歩,好不容易做到这田地,如果一时心软就会前功尽弃。
他搂搂森光子,柔声道:「奶奶,我把东留下来不是为了折磨他,您放心吧! 」
沈沈叹了口气,森光子不舍又歉疚的看了东一眼,缓缓走了。
锦走到东面前,轻轻抚著被自己打得黑青的脸颊,拨拨他的头发,轻轻在他额角印下一吻,用轻得不能再轻声音说道:「东,等你懂得爱了,我会把你放在手心上疼,但在那之前,你…不值得…」
张开眼睛环顾四周,东心里无奈笑了笑,又回来了。当初以为会是他停泊一辈子的地方,但在他下定决心走了之後,竟又回来了。
没有变的摆设,一样的淡淡清香,纵然离开半年,这里仍然没有一处能证明他曾经离开过。
「东山少爷…」
是澄,如她名字一般清亮的悦耳声音。东没有回答却弯起唇瓣带出一个笑。
澄蹲在东面前,与他视线平齐,关心说道:「东山少爷,你终於醒了,澄好担心。」
那出自真心的喜悦和关怀也感染了东,他笑道:「这种时候我都希望能睡久一点。」
「为什麽?!」澄天真问道。
「少疼一点啊! 最好是睡个十天半个月,等伤都好了再醒来。」东不以为意的开著玩笑。
澄却一下红了眼眶,声里已略带哭音:「很疼吧! 那香山大老爷也太狠了,下手这麽重。」
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让澄这麽难过,东连忙道:「这次是最好的一次,不是很疼的。」
澄一听更是难过,虽然自她认识东後,东总在伤病中,但上次是枪伤,并非遭人凌虐,并没对她造成多大的心理影响。而这次的伤却是被人故意虐待伤害,她小小女孩几时见过这样的伤,几时想过会有这种事,遭受的还是自己极之喜欢的人,心中本已心疼难过,再想起她帮东换葯时,即使昏迷中他都痛到咬牙、冒冷汗,现在却轻描淡写的说是最轻微的一次,那以前到底受了多少罪?!想著,想著…泪不禁流了下来。
东皱皱眉头,哄女人他很拿手,但女孩儿就有点棘手了。当下夸张的叹口长气,索性耍赖道:「我一醒来澄就哭,那我再睡会儿好了。」说罢当真闭上眼睛要睡。
澄连忙抹了眼泪,说道:「不能再睡了,您二天没吃东西,再不吃身体那受得了。」
「澄苦著脸我可吃不下。」闭著眼,嘟著嘴道。
「谁说我苦著脸了?!你不张眼看看,怎知我苦著脸?!」
「嗯,那我张眼了,澄可得笑咪咪的,要不待会我吃不下饭,你可不能怪我。」
澄马上摆了个灿烂至极的笑容,东张开眼看到澄装模做样的娇憨神态,不禁笑了出来。8675C0而曲水窗:)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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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不可爱吗?!人人都说我的笑容天下无敌,那里好笑了?」
「是天下无敌啊,我不看得都笑出来了吗?!」
澄想反驳却也不知道那里不对,忿忿转过头去,不再理东。
东也不劝,只淡淡一句:「啊,我可没胃口了。」
想到东刚才所言,澄真怕他耍赖待会儿当真不吃,只好转回来又是一张盈盈笑脸,可那眼里的凶光直直射向东一点也不掩藏。
东轻笑二声:「澄生气了?!」
「没有。」闷闷的赌著气。
「啊,没胃…」
澄还嘟著的嘴立时带上笑,假假的说道:「没有,我开心的很,那里生气了呢?!」
东又是”噗嗤”笑出声来。澄气得瞪人却又不得不笑著,那神情看来实在可爱,东忍悛不住,笑著笑著竟笑出泪来。忽然间东闷哼一声,原来笑得过头牵动伤势。
澄看了担心又不禁埋怨:「看您不小心的…」
东怕澄又要罗唆,假意哼哼几声,澄果然只顾著照看他的伤势不再多怪。在澄轻柔的照拂下,东昏昏沈沈又要睡去…
「东山少爷,东山少爷…」澄在东耳边轻轻喊著。
东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澄怕扰他休养又怕他两天没吃受不了,看完他背上的伤见他眼睛又已闭上,心里拿不定主意是叫醒他还是让他再睡,所以只轻轻叫著,如果真叫不醒只好让他休息。
东勉力张开眼,看见是澄,笑了笑又要闭上眼,澄见他张开眼那里还肯再让睡。
轻轻拍著东的脸,边轻声喊道:「醒醒,醒醒,您答应我要吃饭的。」
「嗯…」东喃喃说道:「你去拿饭吧,我不睡了。」
怕东又再睡去,澄执意先扶他坐起才去拿饭菜,东坐起後没了依靠也就没那麽倦怠。
澄一面喂他吃饭一面陪他聊天,澄一向能说,叨叨絮絮间竟也让东吃了二碗饭。
东的疏离冷漠原也不是天生,大都是後天造成。澄之前照看他一年多,人不但活泼讨喜,对东又是真心照顾,是以在澄面前,东的孩子气尽显无遗,不但会逗弄她,有时还会耍耍孩子脾气。虽然两人半年未见但早已习惯彼此,这时再见也不显陌生,直似以往融洽。
在澄的细心照料下,东的伤好的很快,但在这期间,锦竟一次也未来探视。在这熟悉的环境中很容易让东想起以往锦的呵护关爱,心里有些想见他,但东自幼不曾为自己要求争取过什麽,锦不来,他竟完全没想过可以问澄或是请她找锦过来,待到锦出现,已是二个礼拜之後,东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伤都好了吗?!」锦的口气淡漠,比之以前的殷勤竟让东有恍如隔世之感。
「都好了,谢谢关心。」东也有礼的回应。
锦颔颔首:「既然都好了,明日起到我公司上班。」
「知道了。」
锦又道:「东,话我先说清楚。以往你在这儿我当你是客人,有人伺候,行动也自由。但现在你算是我的下人,住仍住这儿吧,可澄不能再伺侯你。」
「我明白了。」
锦想自东脸上找到什麽表情,但他失望了。虽然低著脸,神情看不真切,但东确实没半分不满。
其实就算东後来顶替忍成了香山大少爷,也仍是被香山润明指挥摆布,所以身份地位对东而言根本不算什麽,此时又那里会因为锦的几句话就觉得屈辱不满。
「你事事得遵从我的安排,听从我的吩咐,不准再自行外出,没经过我的同意不准和不相干的人联络。」
「我明白了。」东仍是顺从的回应。
锦的话是完全限制了东的自由,但东也不介意,对东来说,锦不过是另一个香山润明,三合会不过是另一个香山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