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解人意,好像把女人的优点全集合了。你们这般般配,天造地设……”
凤丹青摆摆手,“你认真听我讲话。”
我立刻学乖,点点头表示不会再随便插话。
凤丹青苦笑,“本来我是打算照顾她一辈子了,但是她真正要的东西,我给不了。我们从小青梅竹马,她十六岁时要求
我娶她,所以我照做了。但是她要求我爱她,我却发现做不到。可能我根本不懂怎么去爱别人。”
凤丹青把手指插进头发里,表情有些寂寞。
“纳兰文卿知道这件事,大骂了我一顿。然后不搭理我了……为什么生这么大气?”
他生气是因为关心你啊。苯蛋。他怕你好不容易恢复了,又会陷回去。
凤丹青沉默了一会,忽然轻声问,“我真的是个讨厌的家伙么?自私,霸道,固执并且……”
“优柔寡断。”我接上他的话。
“我的缺点这么明显?”
“不是,”你的性格我怎么会不了解,“我觉得你挺好的,瑕疵的话,任何人都有不要太勉强自己。”
凤丹青定定看了我一会,微微扬起了嘴角。“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和你说话。你肯定觉得我是个奇怪的人,对着陌生
人说这么多奇怪的话。你也很奇怪,居然愿意听我讲。”
“不会,我只是奇怪你居然肯对我说。”
凤丹青慢慢把头放到桌子上,酒坛里的酒已经空了,靡丽的熏香味道在身边缭绕,让人昏昏欲睡。
人在伤心的时候很容易醉,你伤心了么?为了骆芙蕖?
“你……不如把骆芙蕖追回来。”
“很久以前决定过,会好好照顾她。但是现在不想遵守承诺了。总觉得心里空空的,好像哪里缺了一大块,一想到感情
问题就觉得好累,累得无法思考。”
心脏猛然收紧了一下。到底,又是我破坏了你的幸福。如果你没有遇见我就好了,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即使把我存在
的痕迹在你心里抹去,还是在你心上留下一个深刻的疤痕。我能怎么弥补你呢……凤丹青。
过来一会,凤丹青又开口,“话说回来,你一直这么拼命究竟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为了不再被她控制,能够为了自己活着。
“为了能好好活下去。”
凤丹青抬头,认真盯着我看了一会,表情带着些许惊讶。大概我这样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很奇怪吧。
我对他笑了一下。
“我们真的只见过一次么?”
我认真回答他,“如果记得没错,这是第二次。”
“你说……为什么只要一看到你就会很开心,甚至只是想一想就不自觉要笑出来……”凤丹青把下巴支在桌子上,醉意
朦胧了琥珀色的眸子。
就算记忆没了,习惯还在。以前你就喜欢这样,心情不好了拉着我喝酒。
凤丹青把头侧过去,一会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以前那个被痛苦剥离的只剩下空壳的凤丹青离开了,我无法看着那样的他而不理,所以就算是强迫伤害也要扼杀他的记
忆。现在,那个外表强势内心却很脆弱的风丹青回来了,我曾经爱的那个大少爷回来了,只要看他的眼睛我就会动摇。
我能够放着他不管么。我也不知道。
对面的人呼吸渐渐清浅绵长,我站起来走到门口。门外的风还很紧,我深呼一口气,寒冷的空气让大脑清醒了一些。
一个侍女拿着一件披风走过来。
我暗赞,不愧是凤丹青调教出来的,真有眼色……我接过披风对她点点头,转身关上门。
轻轻帮凤丹青盖好披风,他脸上还有酒后微红的颜色,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柔和的阴影。
我弯腰看了他一会,手不由自主想要去触碰他的脸。
不对不对不对。
我转身,打住自己奇怪的想法。大概是被这屋子里的烟薰晕了。大脑都停止思考了。
把椅子搬到屋角离凤丹青最远的地方,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长明灯已经被撤走,屋子里很黑。我感觉面前有轻轻的气息。我知道凤丹青现在正在看我,他就蹲在
我面前,一直看着我。我却没有勇气动一下,眼皮都不敢颤一下。终于,带着他体温的披风落在我身上,他轻柔的气息
离开了。
无邪赋·第八十八章:死而复生(上)
天亮后,我们乘不起眼的小马车拐上山路。凤丹青的大队华丽车马声势浩荡上了大路,来分散探子的注意力。
驾车的人是韩越人,玉虚宫排名第五的高手。曾经他就作为凤丹青的智囊团帮助他经营家业,我与他也有过一面之缘。
看来的确是个低调的人。
马车在一个十分幽僻的道观外停住。
“难道这也是凤凰山庄的产业?”我打量了一下面前这座青砖黑瓦的朴素小院,感觉不太符合凤大少爷的审美。
凤丹青摇摇头,“不是,是师傅的私产。”
我做恍然状,“果然……”
凤丹青眼含笑意的瞄我一眼,自己上前一步扣了扣门。
很快,门敞开。我抬头,看到纳兰文卿,惊诧了一下。只见纳兰大人身着黑色劲装,长发在脑后束成马尾,一只手帅帅
扶在门上,另一只手拎着一把大扫帚。
看到我,纳兰文卿淡金色的眸子危险的眯了一下。
他的眼睛盯着我,但是对凤丹青说:“师傅让你先回去休息,我带他去见师傅。”其潜台词就是警告我:离凤丹青远点
。
说完,伸手过来抓我的手腕。但是,当纳兰文卿的手指据我手腕只有五厘米时,凤丹青宽袖一甩,抓住他的手。
画面无比尴尬的静止了。纳兰文卿有些震惊的看着凤丹青,貌似内心受到极大伤害。
“不是!”我露出左手腕给他看受伤的地方,赶快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绝对没有勾引走你家的凤少!我们之间
是纯洁的陌生人关系。”
纳兰文卿回神,眉头皱成川字,用鬼片里恶鬼的声音警告我:“不要再打他主意。”
还没等我回答,纳兰文卿的脸就被什么东西击中。惨叫一声仰面倒下。
凤丹青站在几步之外,脸色极其阴森,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纳兰文卿……你管好你己……”
然后如一只白蝶,踏风而去。真是华丽的退场啊……不过刚才飞过来的不明物体,从外观上看很像某凤的鞋,从气味上
嘛,就不加考证了……
纳兰文卿拖着扫把走在前面,带我穿过天井。一路上没看到人,看来这是殷落羽极其隐秘的地方,只有心腹才带在身边
。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通告。”
纳兰文卿让我在花园里的石凳上坐下,自己进了前面紧闭大门的院子。
不久他就回来了,坐到我旁边。“师傅说让你稍等片刻。”口气有些僵硬,我知道他现在仍然生气。脾气完全写脸上的
家伙。
于是我决定保持沉默,享受一下难得的宁静。细碎的阳光透过树木的枝干落下斑驳的光影,我微抬起头,懒懒晒着太阳
。树枝上有一只绿色的鸟,跳跳,扭扭头,很可爱的样子。我看了它一会,然后伸出手。它居然真的飞下来了,落在我
的手指上,欢快叫着。
纳兰文卿斜眼看着这一幕,道,“连一只鸟都会喜欢你。”
我把鸟放走,看着自己的手,“大概是血统原因。”
纳兰文卿神色柔和了一些,“嗯。你厌恶自己的血统?”
“怎么可能?”我微微扬起嘴角,调笑地看他,“我又不是自虐狂,神族的血统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拥有这样高贵的
血统,高兴都来不及。”
“是么?”纳兰文卿的脸上闪过一丝迷惘,“但是也因此卷入不幸之中,阴谋诡计圈套永远都停止不了,一直纠缠到死
。”
说起来,纳兰文卿好像是没落的皇族。大概像所有史书和野史上描述的,从小面对着尔虞我诈,兄弟亲人争夺权力吧。
命运也注定你走一条艰辛的路么?
“要过怎么样的人生,应该由自己决定。就算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不幸中而痛苦,现实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我淡淡开
口,很诚恳地说。
纳兰文卿淡金色的眸子看着我,忽然笑了。
“你这家伙变得不太一样了。比以前坚定了。”
我扬扬眉,不置可否。的确,失去的东西越多,她从我身边拿走的越多,越增加了我的愤怒,恨意,和决心。因为越是
这样,可以牵绊我的东西就越少。如果你让我一无所有,我一定会玉石俱焚。
院门开了,灰袍的儒雅男子负手走来。
“文卿,你可以先离去了。”
纳兰文卿恭敬点头,拖起他那把大扫帚闪人。
殷落羽对我伸出手,“过来吧。”
看着他温和的眼睛,我的心脏不安跳了几下,避过他侧身进了门。
“你总对我如此生疏,让我情何以堪啊。”期期艾艾的悲叹声飘来。
知道只有这样不会破坏了关系,所以总是用这样的方式试探我。老狐狸。要接受你是我父亲这件事,我暂时没有余力去
想。
“宫主,私情以后再聊,我们可否先谈正事?”
“好好。真是认真的年轻人。”
殷落羽抬手示意我坐下,亲自给我斟茶。
“这次你分寸把握的很好,戏演的很漂亮,最后那给自己的一剑也足够让人信服。”
我两手托起茶碗,慢慢抿了一口。
“挺好的,这茶。”
殷落羽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拍拍我的头。“你要确信:你做得没有错。”
我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茶碗,“我知道。”
茶水晃了晃,荡开浅浅的涟漪,绞碎了我的影子。
其实那时候西王母企图控制我,我用了《贺辨》的心法,并且成功挣脱了她的控制。但是就像殷落羽之前交待的,我不
能让她有所发觉,所以我仍然刺了秦穆轩。我不能真的杀掉他,弑亲会让我的灵魂堕落。
所以和殷落羽配合演了一场戏。
当时,前来通报敌情的人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条,里面是殷落羽设计的好戏。而我是舞台的主角。所以我才能选择正确的
时间,地点,角度去刺下那一剑。仅仅偏离心脏微乎其微的距离。然后,再对温未凉说出那些编排好的话,血泪淋漓的
话,让西王母的眼线听到,并且相信。
虽然知道这样做是最安全最合理的,但是,很不安。谎话开始容易,却很难收尾了。
我摇摇头不再去想,转移了话题,“秦穆轩怎么样?”
“还好。你那剑避得很巧妙,没有伤到内脏。”殷落羽站起来,口气仍旧温和却不可违抗,“你去看看他吧。”
秦穆轩就安置在二楼,我站在门口迟迟没有推门。殷落羽已经离开,让我一个人面对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眼神。这么尴尬的关系,这么复杂的纠葛,这么深的感情,无论是爱还是恨。他的感情沉重的
让我不敢面对,一直刻意的逃避。
无邪赋·第八十九章:死而复生(下)
终于,小心翼翼推开那扇门。
屋里很安静,只能听见我踩在地板上轻微的声音。床边的香炉里燃着助眠的檀香,整个屋子暖暖的,空气很暧昧。
秦穆轩躺在帐子里,安静的睡着。黑色的长发凌乱铺散在枕头上,让苍白的脸显得更加憔悴。
我就一动不动在床边站着,注视他。很久很久了,这样近的距离,不用拔剑相向。但是,你已经离我远的,让我不敢再
接近了。或许对于你来说,更是如此。
时间慢慢走着,太阳从正空慢慢斜落,影子慢慢被拉长。
我听见门口有轻微的响动,所以站起来走到门边。
“要走了么?”帐子里传来轻的只有吐气的声音。
我吃惊转过身,难道他一直醒着?那为什么不睁开眼?
“不是的。你醒了么?要不要喝点水?”
门外的殷落羽幽幽叹了口气,自己在外面监听了这么久两个孩子都没说话。刚才自己站得脚麻了,碰到了门发出动静才
打破两个人的沉默。
秦穆轩没有说话。但是我看到他慢慢坐了起来。看来伤确实不是太重,至少还能动。
“要不……我去拿东西给你吃,都已经这么晚了,过了晚餐时间了吧……”
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想快一点离开那个房间……
我“啪”得阖上门。背靠着门,长舒一口气。
“无邪,过来。”殷落羽在楼下对我挥挥手。
我被他拽着在回廊里拐了几个弯,然后进了一个破破的小屋子。
果然……厨房……
石台上堆满了生食和一摞空空的碟子。
“无邪……我们都好饿……”殷落羽两根食指对在一起拧啊拧,十分无辜的笑。
“前辈,”我冷冷看了他一会,然后亮出自己包扎的很华丽的左手,“晚辈受伤了。”
殷落羽立刻很讨好的说,“右手总没关系吧,一只手也可以,对吧?"
我沉默……然后也开始卷袖子,“你把大蒜剥了。”
洗菜,刷刷刷,切菜,刷刷刷,炒。
殷落羽毫无怨言,应该说完全乐在其中地帮我打下手。
所有的菜都装碟完毕,我洗了洗手,指着炉子上正在炖的粥说,“前辈,你们先吃吧。我等会把粥端给秦穆轩。”
殷落羽擦擦被烟薰出的眼泪说,“真是个好孩子。我把他们交给你算是放心了。”
“什么?”我没听清他自己后一句喃喃自语般的话。
殷落羽瞬间变了张正派的脸,“面对穆轩你也不要太多顾虑。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他了,他也是个通达事理的孩子,我
想是会原谅你的。但是,一下子经历这么多变故,他一下子也接受不了。你说话做事要多顺着他一点。”
我转过身,看看粥的火候。
这算是做哥哥的责任吗?我到现在还是不能接受,一下冒出来的父亲母亲兄弟。并且,也没有接受的打算。
“什么叫顺着他点?”看到殷落羽别有意味的眼神,我忍不住问。
“对他温柔一些嘛……”
我抛给他一记白眼。
我端着粥回到秦穆轩的房间,敲敲门,“我进去了。”
屋子里很暗,但是可以看到沙帐里他的轮廓。秦穆轩依然保持我离去的姿势,安静坐在床上。察觉到他的变化,变得很
冷,对周围一切都变得抗拒,让人不能亲近。
我把托盘放到桌上,把蜡烛点亮。
“刚才为什么醒了也不说话?”我小声问。
“我一醒,你就该走了。”
我愣了一下。我听不出他的感情。他的声音始终清冷如雪,没有任何感情的起伏。
“把窗户打开好么。”
我回头,看到他一直注视的方向原来是扇窗。
“外面可能有点凉,”我这样说着还是走过去开窗,“只开一会就关上好吗?”